分别总是让人惆怅……不过这次卫卯卯却没能在那离别的愁绪里沉浸超过三秒。
“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车刚驶出地下停车场, 卫卯卯的耳边就响起了赵灿带着几分哼唧的问话。
脑子还落在停车场里的卫卯卯一时有些茫然：“什么话？”
“你大学那会儿，在学校里住得好好的，后来突然搬出去了, 是因为那个再来一包小厨房的微店爆单了吗？”赵灿问罢, 又哼了两声。
“嗯……”卫卯卯点了点头。
赵灿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旁边的人发出第二个音, 抽空瞥了卫卯卯一眼道：“言言介绍了那么多人过去，你怎么来得及做啊, 之前我们拍戏的时候你不住剧组安排的酒店要去旁边小区租房住，是不是也是为了赶订单？”
“那倒不是，上学那会儿我也就开始做了几单, 后来单子一下子多了, 我就招人了。”卫卯卯说着, 好笑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做着做着现在也做成快二十个人的小厂了……怪奇怪的。”
“哼哼, 你都没和我说过！亏我还以为我和言言是你那店里唯二的两个顾客！”赵灿说到此处，突然想到一个事儿, “等等, 所以我后来吃到的都是厂里的手艺了吗？”
“那倒不是。你们的还是我做的……我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特地说的, 才没和你提，又不是什么需要故意瞒你的事儿。”卫卯卯说着轻拍了一下旁边人的手臂, “好好开车吧,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切，才不信你。”赵灿撇了撇嘴，“当初要不是我在你们家看到了同款的还没用过的新包装, 你才不会承认那家你推给我，还建议我给言言推的微店是你自己在做。”
话至此, 卫卯卯就不大想往下聊了，习惯性地开始转移话题：“你说，接下来店里的新品上五香猪油渣和卤鹌鹑蛋怎么样？可以多做几个口味。还可以上干馍丁，再在里面放点坚果。”
“高油脂，高胆固醇，高碳水……你是不是一言不合就想催肥我！”在这些年已经被无数次转掉话题的赵灿，自是不会执着对之前的话题继续深究，但是这新品是真的有点吃不消，“说起来，听言言的意思，你的客户大部分不都是剧组里介绍来介绍去的么，她们爱的难道不是你店里的健康饮食吗？”
“你一个大夏天都要吃火锅的人，怕什么油脂碳水。”卫卯卯打开手机点开厂里负责搞开发的群，一边打字一边道，“反正等出来了你买就行了，你要真不想吃，我让他们别给你发货。”
“？？？”赵灿一脸懵，“为什么我要买不给我发货的东西？”
疑问的话脱口而出，然后不等卫卯卯抬头作答，赵灿就自己想明白了，好气又好笑地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你好样的啊！所以我吃不吃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去拉着言言一起买是吧！我发现了，我是真的不该那么聪明，每次发现你一点儿小秘密，就得多干一点活儿！”
想当年，一开始卯卯推荐那个店，并且让她去给言言分享的时候，还会拿点试吃装出来再加点话术呢。结果她发现了卯卯就是店主之后，试吃装没了话术也没了，只有直白的上新和分享提醒了！
现在就更完蛋，别说试吃了，正品都不给她发了！
“那还给你发，你拿回去给彤彤吃。”卫卯卯抬头，友好建议。
“重点是我那份给谁吃吗？”赵灿被噎得哼哼，重点难道不是看到言言瘦了就开始开发这些零食么，“哎，我就是个工具人，活得像个电灯泡！”
赵灿又不是傻子，这些年和卯卯走得近，卯卯和言言之间那奇奇怪怪的氛围怕是没人比她看得更清楚。只是……有的事情看得越清楚就越不敢掺和，就怕本来能渐渐好起来的事情，被她挑破了一搅和彻底搞坏了。不过卯卯的底线赵灿还是知道的，像是这样隐晦的吐槽还是可以来一点的。
“你是电灯泡吗？电灯泡不该是长亮的吗？你这亮着亮着就断电了的电灯泡质量不太行啊。”卫卯卯回以呵呵。
“我什么时候……”赵灿顶嘴的话刚出口，就把嘴闭上了，她想起来了……还的确是去了次洗手间，而且回来之后还……
人啊，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即便赵灿闭嘴够快，卫卯卯依旧把后话接上了：“我去洗手间回来，看你们都没动筷子，是聊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赵灿想到那会听自己快乐地八卦完那个乌龙，完全没有一丝笑意的言言，有些紧张地抓紧了方向盘，“就随便聊了聊……对了，猪油渣再出个香辣味儿的吧，油多的东西辣着不腻。”
这话题转得真硬，硬得跟铁板一样。
卫卯卯好笑地看了一眼抿紧了唇似乎在紧张的赵灿，虽然更好奇了，但是还是放弃了追问。
谁没点小秘密呢。
旁边卫卯卯不问了没说话了，赵灿反倒是更心虚了。
她也不是故意想撒谎，之前在火锅店就是被言言的严肃搞心虚了，才在卯卯回来的时候囫囵盖过去了，刚才也是一样。
但是……撒谎是不对的。
“好吧，我错了。”赵灿滑跪，老实交代，“就是聊到你为什么突然出来演戏了，我就说了上回在你们家，你和卫叔聊起来的那个……章姨怀二胎那个乌龙事……我是真不知道那是个秘密，也真不知道言言不知道……”
卫卯卯愣了一下，而后低头在副驾台上戳了戳：“没事，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本来就是只乌龙了点，我才一直没好意思和她们说清楚。”
赵灿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旁边低下去的小脑袋，看着可不像是没事……
“哎……我这嘴闯祸也不是一两天……要不你下回盯着我点，要有啥我不该说的，你就和我说明白了这是秘密，我肯定就不往外说了！”赵灿捧出一碗真诚。
“不是秘密，别想太多。”卫卯卯抬起头，对赵灿安抚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咽下了想问问言言后面说了什么的话。
卫卯卯觉得其实赵灿挺能守秘密了，很多事赵灿都没有深入问，也没有和别人提过。
恰逢红灯，赵灿把车停好，转头好好地看了几眼卫卯卯，确定她真的没事之后，长舒了一口老气笑道：“嘿嘿，没事儿你刚才低啥头，吓我一跳。看来做工具人也是有福利的哈，举起我的免死金牌~~~这是一枚随便说话卯卯不生气牌~~~”
“……”卫卯卯无语地看着旁边右手举起突然皮起来的赵灿，“所以你的工具人福利就是这个？”
“对啊，厉害不？”赵灿幼稚骄傲脸迎着前面亮起的绿灯发动了车。
“看到前面那个斑马线了吗？靠边停把我放下吧。”卫卯卯伸手前指。
“嗯？你有东西要买吗？”赵灿看了一眼前面路边的店铺，“要买什么？”
“不买东西，我回家了，毕竟工具人只需要我不生气，不需要我去综艺。”卫卯卯看着旁边人的脸从好奇变成惊恐，差点笑了出来。
本还想着听话靠边停的赵灿，闻言一下子把车拉回了正道上。
“可不带胡说的啊，你合同都签了！”赵灿努力严肃道。
“毁约赔钱呗。”卫卯卯看着赵灿慌到压根严肃不起来的样子，也跟着假严肃了起来，其实笑到要掐大腿。
“不不不……别这样，果然还是因为我说了乌龙的事情生气了么！不不不……你去完综艺再生气吧！出来再生气吧！卯总，我唯一的总！”赵灿明知道卫卯卯九成九的是在开玩笑，但是她根本不想赌那一点点的可能。
“怎么呢，你的工具人工资，从我不生气牌变成我去综艺牌了吗？”卫卯卯歪头。
“必须的！你生气吧，尽情地生气，只要你去综艺，怎么气都行。”赵灿不用装都说出了几分可怜，“卯姐，我唯一的姐，去综艺里生气吧，快到了都。”
“行了，多大啊你，别叫我姐。还不是你先说什么工具人，我才这么说的。”卫卯卯也不逗人了，呵了一声，“你要是工具人，我去占什么坑位。”
赵灿从善如流点头应道：“是是是，我不是工具人，我是你亲爱的老朋友啊！我们的友情天地可鉴！”只是有时候会被拿来当电灯泡罢了，不过能在嗑CP第一现场，她亮得开心！
“肉麻了哈。”卫卯卯搓了搓手臂，只是再开口，语气难免地低落了一些，“说起来，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汪知情一起上综艺吗？她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
“也不是不愿意和她一起上综艺，但是这是恋综啊！”赵灿打断道，“本来她就……我们再一起上恋综算怎么回事呢对吧。”
卫卯卯又伸手抠了抠副驾台，声音也更低了几度：“她也没和你说什么啊，不就是喜欢进你进的剧组么……”
“所以千万别给她机会说什么，不然朋友都没得做了……”赵灿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其实她做的事情，也没那么奇怪吧。可能她总爱跟着你，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呢，会不会是因为她在初一那会儿因为你缓和了她和知知的关系，对你只是感谢崇拜，只是觉得你是她黑暗生活里出现的一道光，单纯想要靠近你……”卫卯卯一边低头扣副驾台一边低声道。
“我也希望只是这样。我以前也以为她就一个小妹妹喜欢跟着我这个姐姐……一直到她不停地跳级然后考上了我们那个大学和我说，是为了拉进和我的差距才会那么猛跳。还有我们公司待遇那么好，结果她因为我们公司没答应把她尽可能地每次塞进我去的剧组就签了隔壁的至星娱乐……”赵灿有些焦虑地挠了一下头，“还有这次恋综，本来我们公司两个坑，我和小钱，结果小钱……哪儿那么巧小钱刚说有事，至星立刻就去和骁哥谈让知情替位。要不是卯卯你仗义，我不就得和知情去恋综……真的救命。”
“也不至于到救命……”卫卯卯低声嘀咕。
跳级同校，争取进一个剧组……也不是很过分吧……不是吧？不能是吧？
赵灿狐疑转头：“不会吧，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帮她说话，你不会被她说动了，真的不参加了吧！那我也不去啊，我赔违约金啊，对不起骁哥对不起施导了我也不去了啊！”
“我去……”卫卯卯有气无力地摆手，“她没找我，你好好开你车。”
她不是被汪知情说动的……只是，今天见了言言，不知怎么的，再提汪知情就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罢了。
“好好好，你要不睡会儿吧，别胡思乱想哈！”得了应承的赵灿，心能没全放下，又补充道，“你可别被忽悠了。知情是什么人啊，是初一学渣直接跳初三重点班，高中只念了一年高三就去高考还考上我们学校的人啊！她那拼劲儿那脑子，不是我们跟得转的，你千万别被忽悠了！”
卫卯卯抿了抿唇，没有再为汪知情多说什么。
无论她说什么，有些已经存在的印象，都再难抹去。
如汪知情在赵灿心里，又如……她在言言心里。
她能做什么呢，她只能闭上眼，短暂地逃避这个无法改变的世界罢了。
卫卯卯乖乖地合上了眼，赵灿放轻了动作，连车都开得更稳了一些。
车中无人说话，赵灿难免地想起了之前的电影首映。哎，虽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怎么有那么讨厌的人呢！一个讨厌鬼的恶意，真是一千颗爱的小糖粒都补不回来的难受啊。
可能是太安静太稳了，卫卯卯再次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车已经停下了。
“到了吗？”卫卯卯坐起身。
旁边正在敲手机的赵灿点头：“对，刚到，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时间，你喝点水吗？还是补个妆？”
卫卯卯掏出镜子看了一眼：“我不用，你要收拾一下吗？没什么时间了，你别玩手机了。”
“我发个微博呢。”赵灿最后敲了几下，“好了，走吧，去迎接我们无网的两周吧！”
“你发了什……”卫卯卯刚想掏手机，就被赵灿从后座上抓起的包压了手。
“快快，我们早点去，看看还能不能从骁哥那儿套点新消息。哦，对了，还记得的吧，凑CP的时候，你千万别选我哈。”赵灿催道。
“呵呵呵，你香饽饽啊，只有汪知情天天想选你！”卫卯卯斜了赵灿一眼，拿起包下了车。
两人相互不客气地呵呵着拖下了车后的行李。
前方，是新恋综《可能的夏天》斥巨资修出的拍摄场地。
而后方……
五点时火锅店一别后，程听言便去了对街订好的酒店，终于洗去各种赶工赶路的一身疲意。
待程听言收拾好自己，调好闹钟小睡片刻，再被八点的闹钟叫醒，正是《可能的夏天》直播主页正式开播时。
一个个睡前还黑着的窗口，这会儿都亮了起来。
程听言大致看了一下，打开的机位界面都是在房间里，一间房还开了两个机位的直播窗口。
看着屏幕里从房门上的小口子上接了一叠纸张，然后震惊到有些傻乎乎的小卯卯，程听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真的很神奇，以前她们一起在窗口里，现在她看着小卯卯在窗口里。
很快，直播窗口上面飘动的公告，为观众解惑了那叠纸张的用处，是用来让嘉宾填写的问卷，同时嘉宾的个人页面也更新了问卷的内容，后面还会在收卷后更新答案。
一个个房间里的人，都开始闷头答卷，一眼看过去，很有些考场的样子。
程听言把小卯卯的直播间投到酒店的大屏幕，然后掏出手机准备看几眼之前首映会在网上的情况。
她小睡之前就已经刷过一会儿，沙明风人设垮塌，他的那些提问也成了他两面三刀的证据，没有伤害到《死中求生》。这会儿再刷，风向还是之前那样，没什么问题。
刚想合上手机，程听言突然想到了，还没例行地刷一下赵灿的微博。
虽说赵灿长大了之后比小时候能憋了一点，但是今天被气成这样，该不会……
轻轻地一点，赵灿的微博页面在程听言的眼前打开。
没有对沙明风那个大新闻的转发，没有或直白或含沙射影的吐槽，赵灿的页面今天下午只有一条新的微博。
【人生总是寂寞苦涩，总是渴求温暖爱意，只要每个人都留下一小个糖粒那么多的爱，那么许多许多的人，爱就会像雪花一样从天上洒下来，凑出一块甜甜的糖粒饼干~~~感谢大家给我的爱，让爱来得更多一点吧，因为糖粒饼干，真的很甜啊~~~（配图：一块长方形花瓣边的糖粒饼干）】
这是……
什么啊……
程听言的手机，从手中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