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请听我慢慢说。”

女神像从蕾切尔的精神残余中得到大概信息，直接解释道：“这里是阿查拉斯，一个超越现实世界的异维度，也算我的神国。我是阿萨尔，你听说过没？”

哈莉摇头。

女神阿萨尔嘟哝道：“九九神名表里有我的名字。”

——我只知道九九乘法表。

哈莉心里想到。

女神道：“真名具有力量，这你总知道吧？

了解神灵的真名，才能祭祀祂们，与祂们交流，学习祂们的知识、借用祂们的力量。

所以，研究神灵的真名，本就是一个重要的魔法流派。

九九神名表，就是法师百万年来总结出的八十一位神灵之名集合。

神灵当然不止八十一位。

这是最乐意回应人类祈求的八十一位神灵。

除了九九神名表，还有九之歌，十八魔咒，凡物之名，飞禽之名，城市之名，巨树之名……”

哈莉表情有些扭曲，“力量有借有还，这些神名，都能构成一本‘债权人之书’了。”

“能有这觉悟，你还算不错。但你的见识也太浅薄了些，真名具有力量，不仅能祈求神灵赐予力量，更可以驱使甚至摧毁祂们。

哈莉，你要明白，神名是法师研究出来的，不是神灵自己白白送出去的。”

沉声解释一句，女神语气轻松笑道：“你可能疑惑我为何对你说这些，其实原因很简单，蕾切尔请求我收你做个学徒。”

哈莉心中五味杂陈。

半响，她问道：“蕾切尔还好吗？”

“应该不太好，我在她的精神波动中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和虚弱。她现在大概被三宫带回地狱了，对吧？”女神叹气道。

哈莉把陌客忽悠她们去英国巨石阵的事详说一遍。

“唉，希望至高上帝真有所安排吧。我现在已经寂灭，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女神苦涩道。

“这里发生过什么？”哈莉问。

女神缓缓道：“蕾切尔对你讲过她的身世吗？

她母亲叫安吉拉·罗斯，三十年前还是个单纯的米国大学生。

因为误入邪教，被血之教会的祭司献给俊美男子模样的三宫，一夕之后，怀上了蕾切尔。

怀孕期间，她才慢慢搞明白三宫的真实身份，以及肚里孩子对魔王的意义——是一道进入现实世界的门户。

安吉拉不希望地球毁灭。

她诵念九九神名表上的名字，请求神灵帮助。

我回应了她。

我将她带到阿查拉斯，她在这儿生下蕾切尔。

在我的保护下，她们母女平安生活了15年，大概在地球公历1992年，多元宇宙出现剧变，我以为……唉，那一年，我陨落了。”

沉默片刻，阿萨尔女神才继续道：“失去我的力量，阿查拉斯一天比一天虚弱。

终于，在几年后，三宫的力量侵入这片小世界，一部分居民和蕾切尔一起逃出去，绝大多数我的后裔和信徒，都战死当场。”

“你现在看到的满目疮痍，就是那场大战的结果。”女神感伤道。

“您陨落了，为何现在有意识留下？”哈莉好奇道。

“我并非死于神战……”迟疑片刻，她干脆道：“既然答应了蕾切尔的请求，收你做学徒，有些事就不瞒你了。

十多年前那次多元宇宙级的动荡，规模不算太大，却让宇宙多了一股新力量。

至于那股新力量代表的意义，我之后再告诉你。

总之，我心中激动，想要探索新力量的奥秘，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黏在起源之墙上。”

哈莉囧了一下。

“起源之墙是宇宙的边界，黏上去就永远无法下来，还会逐步被侵蚀为墙体的一部分，成为墙上的石雕。

所以，我现在几乎算陨落了。

就连我的神国，这片阿查拉斯的废墟，也在慢慢向起源之墙坠毁。

我现在能和你说话，只因为阿查拉斯是神国，神国相当于神灵本体的一部分。”女神语气复杂道。

哈莉沉思片刻，把这些信息消化后，问道：“触发我来到这儿的条件是什么？

我之前似乎看到渡鸦在攻击什么人，或东西？”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得到蕾切尔的渡鸦之印后，特别容易进入灵薄狱？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灵薄狱吗？”

哈莉点点头，心中一动，道：“我经常在施展黑魔法时，把周围空间拉入阴影界。”

她记得里奇和康斯坦丁都说过，常人意外进入阴影界的几率非常低。

还有上次的‘巫师团聚会’。

当驼背老巫师迪迪埃说透她经常进入阴影界的秘密后，现场很多巫师学徒都大声惊呼，表示不信。

老迪迪埃还以为那是她的天赋。

现在看来……

“蕾切尔留在你眉心的印记，是她的灵魂精华，它在时刻改造你的身体，让你更适合‘神域维度’的环境。

神域维度，就是灵薄狱中的各个神域和小世界。

灵薄狱不是物质域，它是超越物质和时间的思维之维度。

理所当然的，物质世界的凡人，很难进入这个维度。

你要抵达阿查拉斯，要想来见我，必须完成身体的超凡进化。

当然，因为蕾切尔本身魔王之女的身份，你其实更适应地狱环境。

这便不难理解，你施展黑魔法时，常常将附近空间连通阴影界了。”

“原来是蕾切尔在帮我，我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天赋。”哈莉叹道。

“现在它的确成了你的天赋。”阿萨尔女神道。

接着，她又说：“除了体质进化，你还得有魔力。

至少，蕾切尔将诞生魔力这一点，列为你开启传送的先决条件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她让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封印，甚至击碎自己的魔力之源。”

哈莉神色一变，“因为我的魔力，被至高存在打上了烙印？

之前的圣洁六芒星，代表天堂；血色五芒星，代表地狱。

我经常接受天堂和地狱的高等魔力的辐射。

那么，新诞生的魔力就来自这两家？”

“看来你并非像蕾切尔说的那样，对魔法的秘密一无所知。”女神奇怪道。

哈莉苦笑道：“距离和蕾切尔分别，已过去一年，这一年来，我经历了很多事，也知道很多超凡秘闻。”

“除了地狱和天堂的印记，你可见到其它人物，比如，一位手持烙铁的老妪？”阿萨尔问。

哈莉连忙点头，惊疑不定道：“看到了，我还以为是幻觉。

那是个面貌凶残的老妪，看着有点像希腊人，额头闪烁金色的‘上弦月－满月－下弦月’徽记。”

“她是魔法之神赫卡忒。”

“还真是个希腊神灵，可我和希腊神系没任何联系呀！”哈莉不解道。

“她诞生于宇宙创立之初，那时希腊神系连影子都没出现呢。

事实上，是赫卡忒把魔力带到地球，地球上的古老生命才开始使用魔法，然后开创各自的神系。”女神道。

“这么说来，赫卡忒是和上帝一个层级的至高存在？”哈莉不确定道。

“唔……”阿萨尔沉吟片刻，说道：“上帝和赫卡忒的存在方式，都超越了我的理解和想象。

以蝼蚁揣度人类的方式猜测，大概赫卡忒和上帝都是‘人类’。

只不过赫卡忒犹如残疾的小女孩，上帝却是健壮的摔跤手。”

哈莉疑惑道：“我看到的赫卡忒，表情狰狞，眼神怨毒，浑身上下充满戾气……

即便是邪神，也没必要这般没格调。

至少在气质上差了上帝太多，不像一个档次的存在。”

上帝的手段黑不黑？

哈莉不确定‘天之声’能不能完全代表上帝的意志，但上帝绝非白莲花圣母。

可无论上帝手段、心思如何，至少祂逼格满满、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揣度。

赫卡忒就太情绪外显，赤果果地说“我是坏蛋，我要干坏事”。

“你见到的是怨妪的影子，而非赫卡忒本人。”女神道。

“我不太明白，为何她会是怨妪？怨恨是来自本性，还是后天出现的？”哈莉问。

“你真敏锐！”女神语气惊奇，然后解释道：“你觉得诸神是生而为神？

其实不是，他们……

唔，我们只是出生更早的地球‘古人’。

比你们现在所说的‘先民’更古老，是地球上诞生的第一批智慧生命。

那时我们身强力壮、天赋异禀、寿命无尽，拥有拔山填海、擒拿星辰的力量，却从没见识过奇迹之力。

直到赫卡忒来到地球，她带来魔法的力量。

那时，我们都是奇迹之母的信徒。

那时，魔法之母和蔼可亲，充满纯粹的天真和慈爱。

对我们这群信徒，她更是慷慨大方到极点，无私地赐予我们难以想象的庞大魔力。

问题就出在这了。

人性贪婪。

见识到赫卡忒无与伦比的强大和特殊之处后，他们用从她那得到的神力和魔法知识，囚禁了她，想要榨取魔法本源之力。

为了做到这点，他们甚至使用了很卑劣的手段。

比如，用柔情蜜意诱惑她，令她沉醉，使她放松警惕。”

哈莉想起希腊神话中的赫卡忒，她似乎是哈迪斯的妻子。

“哈迪斯骗了她？”她问。

“哈迪斯只是其中之一，宙斯、波塞冬、奥丁等男性神灵都玩弄了她的感情。”

哈莉神色扭曲，这到底是谁在玩弄谁？

“赫卡忒太滥情了吧？”她嘴角抽搐道。

“你用人类的伦理道德约束神灵？”阿萨尔不以为然道：“不能随心所欲，还做什么神灵？”

她自己也不是啥贞洁烈女，阿查拉斯的居民，超过一半都是她的子嗣。

哈莉思索着道：“用魔法的力量囚禁魔法之母，犹如天使用上帝的力量造上帝的反。那群古神应该失败了，对吧？”

“不算完全失败，因为我们也是天神的神灵，拥有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他们虽然没得到她的本源之力，也成功将赫卡忒的本体封印，保住了他们现有的魔力。”阿萨尔道。

“于是，赫卡忒开始痛恨巫师，给每个诞生魔力的人烙下印记？”哈莉道。

“不，她只会在女巫额头留下三月印记。”

“女巫……只针对女性法师？”

“嗯，男法师没有三月之印。”

哈莉不解道：“别怪我‘乱打拳’，可欺骗她感情的古神，主要是男性啊！”

女神古怪道：“她对女性法师的确苛刻，但至少还留一条活路。

赫卡忒对男性法师的惩罚更狠。

对男法师来说，能下地狱，就是最前途光明的结局。”

“还能比下地狱更惨？怎么个惨法？”哈莉疑惑道。

“灵魂坠入魔法的阴暗面，一个任何法师都该恐惧的宇宙。”女神郑重道。

“如果成为神灵呢，能否摆脱原本的命运？”哈莉问。

女神苦笑，“神灵，只是凡人的神灵。对至高存在而言，神灵和凡人没多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