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袁大师胆子一向很大。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妄言自己为神。倒是“神使”这个身份非常合适他，而且他原本就是谎言王子在这个位面的使徒吗。
说完了这条SLOGAN，摆完了这个POSE的他转头冲着驾驶室扬声道：“小康，开车！”
只过了五六分钟，车子便停了下来。
小康从驾驶室钻到了后车厢道：“龙头，我们到了。”
袁燕倏撩开车蓬的一角，打量了一下外间的情况。
此时毕竟快到深夜十一点。
就算是在后世，除了某些特殊的日子，外滩和福州路到了这个时候人也不会太多，何况是如今这个路灯还是煤气灯的时代。
四马路上的行人比之先前要寥落了不少，车流也稀疏了很多，还有一些小商贩也正准备收摊回家。
倒是四下的那些长三书寓和幺二堂子里面依然传出了欢笑声、歌唱声和麻将声。
而正对卡车的便是拆白党总部，门口站着不但有一帮满脸横肉的白相人，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巡捕。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抽着香烟，聊着大天。
小康也凑过来一看，便开口问道：“龙头，那些条子我们该怎么办？”
袁大师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道：“怎么办？照办啊！”
很多人都知道，黄金荣乃是法租界唯一的一个华人探督察长。而当时公共租界巡捕房第一华探长沈杏山就比较没有名气了。
这些条子应该就是他的手下。
比起黄金荣这个冒称青帮弟子的“空子”，崇明人沈杏山可是正儿八经的青帮“通”字辈老头子，同时在洪门中的地位也颇高。
而他建立“大八股党”不但把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抓在手中，还掌控水警营和缉私营。
如此一来，水陆两途的租界查缉烟土大权就成了“大八股党”的禁脔。他们这伙人也不再抢土，而是化暗为明，大举向大烟馆和土行的老板收取保护费。
当时大上海的大烟馆主要由潮州人来经营，潮州帮也乐得有个靠山，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在这个时间点上，黄金荣开的三鑫公司还不成气候，二十年代晚期杜月笙建立的“小八股党”连影子都没有。
“水果月生”和“张大帅”能在十六铺码头抢到那么一点烟土，也是因为沈杏山不想多事，便让这些法租界的朋友发点小财好了。
然而在我们的袁大师眼中，这帮家伙都是应该被无产阶级专政铁拳碾压成渣渣的渣渣。
真是的，旧上海的这些黑道分子哪有后世那些影视剧里面演的那么“罗曼蒂克”啊。
无非就是出了几个像杜月笙这样不肯和小日本合作的流氓头子罢了。
说起来也是因吹斯听，他们之所以不肯下水当汉奸，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小日本能干翻那帮白皮而已。
反正只要不产生太大的“S值”，百岁山龙头根本不介意多杀几个道上兄弟。
“小康，马克沁搞好了吗？”
“龙头，搞好了。”
袁燕倏放下布帘，走到袁燕穆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三，接下来看你的了。”
“看我的……”如梦初醒的袁家三少爷看了一眼那挺马克沁重机枪，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问道：“大哥，你是要我……”
袁家大少爷神情一肃，沉声说道：“老三，你可以把今天这件事情当作一项考验。”
“考验？”
“是的，考验！”袁大师一指书寓的方向道：“老三，你不是要铲除这片土地上的邪恶吗？那么这就是你的第一步。”
“只要你通过了这项考验，那么你未必没有机会一步一步地改变你的那个梦！”
袁燕穆将信将疑地问道：“大哥，这是真的吗？”
袁燕倏深深地吸了一口，十分严肃地道：“老三，我保证这是真的！”
袁家三少爷也做了几个深呼吸，坐到了马克沁重机枪的后面，把枪口对准了书寓大门，双手按在了两边的扶把之上……
袁家大少爷心道，看来关于老三的A计划要改成B计划了。比起A计划，这个B计划的难度就要高多了啊。
只见袁燕穆脸上神情蓦然一紧，手指痉挛几下，接着……
他放开了扶把，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半瓶威士忌……这个瓶酒他倒是一直带在身上，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袁燕倏心想，毕竟我这个三弟是第一次杀人，总要喝点酒壮壮胆来着。
“嗯？”
喝光了这瓶酒之后，袁家三少爷咂了咂口中的味道，脸上突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低下头开始沉思了起来。
“咳咳咳……”
等得有点不耐烦的袁家大少爷抬腕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十一点了。
他忍不住催促道：“老三，你快点吧……”
却听袁家三少爷轻声说道：“大哥，我刚才喝的是水。”
“水？酒瓶里面是水又怎……么……样……”袁大师起先还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不过等到这句话问完，明白过来的他便爆了一句粗口：“册那！”
《圣经》里面耶稣基督把水变成了酒，那么把酒变成水的便是——敌基督！
袁燕穆缓缓地抬起头来问道：“大哥，你说你是神的代言人，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的神究竟是神还是……魔鬼呢？”
“大师球，是不是你搞的鬼？”
“宿主，本系统也是为了你好。”
“大师球，你坏了本大师的大事也是为我好？”
“宿主，你的B计划会产生大量的S值，所以……”
“大师球，别说了！”
“哎……”袁燕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手揉着额头，长叹一声道：“老三，真不知道你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
他用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痛苦口气说道：“老三啊老三，你太让为兄disappointed了！”
我们袁大师的A计划说白了，就是要让袁燕穆当土共高层的一只大花瓶。花瓶虽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胜在安全啊。
首先，只要去美国海军军校镀镀金，那么“海军专家袁厉子”在土工内部那就是一个相当稀罕的人才了。
他这种海军专才自然也没有什么在陆上带兵打仗的机会，当然也没有什么在海上率舰战斗的机会……好吧，根本就没有舰船给他率领。
其次，读过一点党史就会明白土共真的一点不土，反而相当洋气，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崇洋（苏）媚外（美）”。
崇苏很好理解，毕竟苏联是土共的老大哥吗；媚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二战时期美利坚这根大粗腿，土共是欲抱而不可得啊。
那么在美国留过学的袁燕穆到时候肯定是专门负责招待美国人，搞外交工作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来着。
最后，袁燕穆很有可能是到时候最有资格当PLAN第一任司令的人选，至少也是之一。
比起这个A计划，B计划的主角这一生就要艰险许多倍，幕后导演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袁燕倏原本已经想好了，只要他三弟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胆量有这个狠劲扣动扳机，那么他就要使出浑身解数地让袁燕穆这个名字写进……
党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