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兄,你这个主人是到哪里去了啊?”
“拙荆这不是快要生日了吗,我找了一个白俄珠宝商买了点礼物给她。”
“我们的道可托袁果然是个多情种呢哈哈哈……”
“哈哈哈……”
我们袁大师装作没听出其中的讽刺也跟着笑了几声,接着便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胡适回道:“哦,我们正在说宣统大婚这件事情。”
“我的朋友胡适之”有一个“他的朋友宣统帝”。
而且他们就是在今年结识的。五月份刚在皇宫安装了电话的溥仪,心血来潮,翻看电话本,到处给人打电话。电话本上恰好有胡适家的电话号码。
对于胡适,小皇帝并不陌生,他的洋老师庄士敦经常跟他提起白话文运动的领袖胡适,他的家中也有胡适的白话诗集《尝试集》。于是,动了好奇心的溥仪想听听这个胡适“用什么调儿说话”,便拨通了胡适家的电话。
这件事情在《我的前半生》和《胡适日记》都有记载。而且为此许多人都对胡适不满,你胡适既然是新文化运动的领袖,怎么能够去跟晚清皇帝交朋友呢?
“和鸿渐先生齐名的鲁迅先生”当时倒是没有发表意见。不过在1931年,因为《申报》报导穿林北腿召见胡适让他很是不满,于是写了《知难行难》一文来讽刺胡适,其中旧事重提,也讲到了当年胡适见溥仪一事。
文中写道:人们不知怎的先问他们怎样的称呼,博士曰:“他叫我先生,我叫他皇上。”
其实他是借此讽刺穿林北腿和胡适见面,然而《申报》这篇报导是假新闻……这也算是一桩历史轶事吧。
我们袁大师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他也觉得溥仪这个人很因吹斯听,见一见也无妨。
巧合的是,宣统要在今年十二月一日举行大婚,离现在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了。
“鸿渐,溥先生也想见见你,你有空跟我去宫里走一趟吗?”
溥仪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溥浩然,所以胡适才称呼他为“溥先生”。
听到“去宫里走一趟”这句话,我们的袁大师总觉得心里面有点不大舒服,因为这让他想起了穿越前某些坏人对他做的“人参公鸡”。
但是呢,能免费进故宫参观,还不用和一大帮子游客挤来挤去,这对他又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个么……再说吧。”
民国十一年,十月八日,星期天。
帝都,紫禁城。
“这位便是道可托袁了吧。幸会幸会,我是……”
看到这位带着威海口音的洋人,袁燕倏笑着打断道:“您是庄士敦(Reginald Fleming Johnston)先生,威海庄青天,久仰大名。”
这个老外也没啥好介绍的了,反正人家从1919年就开始当“帝师”当到1924年溥仪被冯玉祥赶出去为止。
在此之前,他是不列颠驻威海卫的总督。这位总督大人也挺因吹斯听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威海方言,还经常走街串巷调查民情,说是“庄青天”也不为过。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由庄士敦带着袁胡二人走进了紫禁城。
和袁大师预想的完全相反,此时应该冷冷清清的紫禁城中却反而热热闹闹的。扎彩棚的,上油漆的,整顿花草的……有不少工匠正在装点着这座照理说已经没有皇帝的帝皇之居。
袁燕倏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为了宣统大婚在做准备呢。根据历史记载,单单北洋政府就为这场婚礼赞助了整整十万大洋。
老实说,溥仪和他身边这帮子满清遗老一直想要复辟也不是真的痴心妄想,北洋许多高层人物对前清的态度非常暧昧。
比如说张勋复辟这码事。老张一心要复辟满清并非秘密,满天下谁不知道啊。而且他在复辟之前和徐世昌、冯国璋和段祺瑞,还有各地督军都有过联络。
以至于复辟失败之后,张勋公然说:“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把一切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必要时我会把有关的信电和会议纪录公布出来的。”
所以说,北洋政府让宣统继续呆在帝都是一个大大的失策,这是政治上软弱的信号。
也所以说,不管冯玉祥是不是“三姓家奴”,不过他把溥仪赶出紫禁城绝对是正确的做法。
而我们的袁大师就是提早来纠正这件事情的。
“庄先生,胡先生。”
他们三人进入了毓庆宫的偏厢(溥仪当时饮食起居都在此处),就看到上首位坐着一个其实长得还行的清秀少年。
不用问了,他就是紫禁城的最后一位主人,爱新觉罗·溥仪。
溥仪见到三人进殿,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
“皇上。”
庄士敦和胡适之摘下礼帽,向着宣统鞠了一躬。而刻意落后一步的袁燕倏则抬着头、挺着腰、背着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咳咳咳……”旁边站着的太监重重地咳嗽一声正要开口斥责。
“嗯?!”
然而袁大师一个冷眼就把自己同行——嗯,那个前同行的呵斥给闷在了口中。
接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很是熟络地大声道:“谢谢紫禁主人的邀请,本人就是袁鸿渐,你可以叫我——尼奥。”
“尼、尼、尼奥。”溥仪生平还没有见到如此“嚣张”之人,很自然地吃了一惊。
“对对对,叫我尼奥就行了。那我就叫你——亨利吧。”
来之前我们袁大师就想过“称呼”这个很重要的问题了。他可不愿意和胡适一样尊称溥仪为“皇上”。
真是的,我大清都亡了十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皇上。
而他现在以“高等华人”自居,那么互相称呼洋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吹斯听的是,溥仪也有同样的“爱好”。《我的前半生》里面就有此种记载。
我模仿他那种中英文夹杂着的说话方法,成天和我的伴读者交谈:
“威廉姆(溥杰的名字),快给我把Pencil削好,……好,放在desk上!”
“阿瑟(溥佳的名字),today下晌叫莉莉(我三妹的名字)他们来,hear外国军乐!”
原来他才是后世中英夹杂说话方式的始作俑者来者。
“亨利啊,听说你快要举行wedding了。我准备了一份薄礼……”
说着他就从公文包拿出一只精美的盒子道:“Happy marriage。请SEE一SEE吧。”
“那好吧。”
我大清的宣统帝在气势逼人的袁燕倏的注视下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瞧。盒中真的是一份“薄礼”,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头。
“这是……”
“这是一封邀请函。”
袁大师微微一笑道:“发信人乃是美利坚合众国大统领沃伦·哈定先生和他的夫人。他们以私人身份邀请亨利你和你的新婚妻子赴美访问!”
“这是真的吗?!”听他这么说,一直稍显木讷的溥仪脸上现出了激动的神情。
其实也没有必要多解释,这年头宣统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人。他对于外面的世界自然是好奇的,向往的,而且因为庄士敦的教导,他还挺“崇洋媚外”的。
实际上满清小朝廷让庄士敦当溥仪老师,就是为他留洋做准备的。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最后还是没有成行。
“当然是真的。”
其实这封邀请函真的不是他伪造的,而是他在华盛顿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
他很早就有一个计划,一个能牵动欧洲各国皇室的计划,既然这个计划和皇室有关,他就想着让中国皇室掺和那么一下。
袁燕倏大言不惭地道:“一方面哈定夫妇非常仰慕中国文化……”
“扑克内阁”都成了“麻将内阁”了,他这种说法绝对不算谎言啊。
“另一方面哈定大统领本人非常推崇你能顺应民意,采取不流血的人道方式让中国从帝国变为共和国。”
好吧,辛亥革命的时候,宣统帝才五岁。不过五岁的皇帝那也是皇帝啊。
“因此,他非常希望亨利你能在他的任内访问美利坚。”
袁燕倏心说,你再不快点,估计就见不着哈定这个“老好人”了。
溥仪闻听此言,激动难耐地道:“这可太好了……”
“咳咳咳!”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太监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神色一黯的宣统有点言不由衷地道:“尼奥,请替我谢谢哈定先生。不过这件事情恐怕要从长计……”
“哈哈哈!”
我们袁大师用大笑声打断了他的话:“亨利,我知道了你身边是有一帮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啦。”
“不过我记得按照前清的规矩,皇帝大婚之后就该亲政了。亨利你虽然是废帝,但是结了婚之后你就是紫禁城的真正主人,去不去美国你完全可以一言而决的吗。”
“再者说,欧洲和日本皇室经常互相来往的吗。你也知道我就是在英国伦敦认识的日本迪宫皇太子殿下。”
“不是我危言耸听,经过丁巳复辟之后,外面有很多人对亨利你能仍然呆在紫禁城很是不满呢,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还有……”
袁燕倏突然走进溥仪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亨利,我向你保证,你去了美国就有一个当英雄的机会!”
“当英雄的机会?”
是的,我们袁大师真的给我大清皇帝准备了一次当英雄的机会。
英雄自然是要救美的了,而亨利要救的美女便是……
其实在原本那条时间线上的1922年,欧洲也出现了一位自称是安娜塔西亚·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夫的“真假公主”……好吧,根据后世DND检测,她只不过是个波兰女工罢了。
好莱坞还根据这件历史轶事,拍摄了一部《真假公主》。
而袁燕倏也从中得到了灵感,也想要搞出一位真正的“真假公主”。
当然啦,他是一点都不害怕什么DND检测的,也不担心找不到长得不像小公主的年轻女性,他忧虑的是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娜塔西亚”能被世人所公认。
所以嘛,他就把注意打到了溥仪的身上。
既然按照那个波兰女工的说法,安娜塔西亚能流落到中欧,那么也能流落到远东的吗。至于怎么流落过去的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大清的最后一任小皇帝拯救了沙俄的最后一任皇帝的小公主,这是多么因吹斯听。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袁大师的安娜塔西亚公主能得到宣统的背书,说不定还能得到大正和裕仁的背书。
袁大师往后退了一步,微笑着道:“亨利,我想庄先生肯定教过你《哈姆雷特》的吧。”
“他的问题是TO BE OR NOT TO BE,而你的问题是TO GO OR NOT TO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