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九月十八日,星期天中午。
魔都公共租界,上海跑马总会(SHANGHAI RACE CLUB)。
这地方俗称“跑马厅”,在后世乃是真正的上海市中心——人民广场。
然而现在却不属于上海人民,而属于“帝国主义”。
稍微介绍一下,跑马总会早在道光三十年,也就是说一鸦打完之后的十年的1850年就成立了。
由此可见,当时的英国人多喜欢这项运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喜爱这项运动真的没错。因为赛(赌)马(博)真的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跑马厅的财源不是门票和会费,而是靠博彩来敛财。
据史料记载,仅1920-1939的20年里,香槟票、独赢票2种彩票的收入就达14139万多元,平均每年获利700多万银元。到抗日战争前夕,跑马总会尚积余2000多万元。
请注意了,香槟票和独赢票是两码事情。
这个香槟确实来自Champion,即冠军,但是和赛马冠军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是借个名头罢了。
每年春秋两季,跑马总会都会按照西方惯例举办香槟马赛。同时借此明目开售名为“香槟票”的彩票。
规则有点像新中国在九十年代末开办的福彩,就是随机产生一个五位数,全部押中即为头奖。
一开始,彩金加起来也不过几万银元。到后来买的人越来越多,头奖就从十万、十五万、到最高的二十二万四千元。
而且香槟票不像后世两块钱一张的福彩和体彩那么廉价,一张就要十块大洋。这个数字相当于这年头普通工人的平均月薪。比如《骆驼祥子》当中,男主角当包车夫的时候一个月就拿这么多。
可是呢,赛里斯人对此是趋之若鹜,甚至称之为“发财票”。有些底层小民为了买香槟票不但节衣缩食,甚至几个人“合资”购买。
当时有个笑话,有个姓周的老者临死前叮嘱自己的儿子,饭可少吃,衣可少穿,香槟票不可不买。
而独赢票真的就是押每场比赛冠军的博彩方式。
这年头还没有后世香港那么复杂的规则,什么连赢(押中冠亚军),单T(押中前三名,次序不限),三重彩(前三名连次序都押对)。
只有一种独赢。
比起纯靠运气的香槟票,独赢票还真的有一点技术含量。
当然啦,不管是香槟还是独赢,按照建国之后的政治术语,这是贪婪无耻的帝国主义用赌博来剥削且毒害我们这些清白无辜的赛里斯人。
其实吧,我们赛里斯人这赌性……嗨,哪有不好赌的人类啊?
要不然我们袁大师怎么能有那一个“NYU豪赌之夜”啊。
至于怎么搞定黄赌毒,这也不是“愚者大人”的应该操心的事情,那是天魔传人的事情,而且他老人家用专政的铁拳轻易地搞定——暂时地搞定了。
比起什么香槟票,袁燕倏应该担心的是他参加不了正在举行的那些场香槟马赛。
因为跑马总会是实行严格的会员制。
虽说年满21岁的任何国籍外国人均可申请入会,但是必须由9-11人组成的投票委员会进行表决,全部同意即行通过。
如有1人反对,保留其申请资格,到下次开会时再表决,如有2人反对,须再过一个时期申请填表,如有3人反对,便永远取消其申请入会资格。
一直要到1927年,江湾跑马场成立后,才允许中国人作名誉会员。
所以呢,我们袁大师作为“暂时”的赛里斯人是目前没有资格入会的。但是他的两个“小外”朋友要入会,谁会反对?
尤其是路易斯·贝克可是大名鼎鼎的“华尔街三巨头”的孙子,上海滩的“老外”谁不想巴结他。
实际上,这也是“愚者大人”带着这两位大阿尔卡纳回国的原因之一。
现如今,他就能作为“神皇陛下”的骑手出赛了。
然而他这位骑手没有去骑手该呆的马厩,而是领着一帮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售票所。
“诸君,你们也知道袁某忝为洪门百岁山龙头……当然这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他现在还没有大开山门广招徒众在,自然只是一个荣誉头衔。
“但是我身为洪门子弟,还是要遵守洪门家法的。而我们洪门就讲一个义字!”
他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正气凛然,然而他的小伙伴那是……半信半疑吧。
袁燕倏没去看众人的脸色,而是昂然一指售票窗口道:“那袁某今天就来讲讲义气,你们看到了吗?”
他指的是自己参加那场2200米赛马的水牌,淡淡地道:“诸位,押身家吧!”
“押身家?”
“我的朋友胡适之”不由得开口问道:“鸿渐兄,你让我们押谁啊?”
“哈哈哈……”
我们的袁大师朗笑一声,指着自己道:“自然是押袁某我啦!”
其实吧,不用看他的骑术只看他的个头就知道袁燕倏不是一个职业骑手。
这无需解释,对于职业骑手来说,他太高太壮了。
另加,他参加的不是1000米和1200米的短途冲刺赛,而是2200米的最大长途比赛。
这也无需解释,赛马扛的骑手越重,体力自然下降得越快,赛程越长,速度自然下降得也越快。
这些小伙伴本来还以为袁燕倏是过来玩票的。
他这种爱现的人吗,有了一匹好马肯定是要搞得全城皆知的。
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来参加一场赛马比赛了,明天肯定是会上报纸的啊。
不过说到他拿冠军……大家伙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好伐?
“哈哈哈……”
没想到胡适之倒是笑了起来道:“鸿渐啊鸿渐,你真是HUMROUS……”
“对啊对啊,鸿渐真是幽默,哈哈哈……”
“鸿渐兄确实FUNNY,HAHAHA……”
“不过这真是一个很好的JOKE,哈哈哈……”
“因吹斯听啊因吹斯听,HAHAHA……”
众人的笑声越来越大,我们袁大师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冷。
就在他冷的变青,快要憋不住大喝一声“册那,覅笑了”的时候,就听旁边传来了一声娇呼:
“真的是尼奥·袁……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