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挽完成任务后, 游戏又进行了几轮,临近十一点,聚会散场。
王俞静和她男朋友先走了。
玩游戏的时候, 其他人都多少喝了酒,只剩下周亦楷一个负责开车。他照旧先顺路送付行涛和赵梦娇回了家, 然后再往南苑巷开。
车行了大半, 封云挽才想起来, 景延的微信还没加回来。
她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 搜索刚才偷偷记住的微信号, 果然很顺利就加上了, 封云挽松了口气, 把手机放回的同时,南苑巷巷口也越来越近。
车缓缓停下, 封云挽解开安全带,和周亦楷道了谢, 正想下车,周亦楷却喊住了她。
封云挽回头, 察觉到周亦楷的表情有些尴尬。
“还有事吗?”
周亦楷挠了挠头, “那个, 刚才饮料喝的有点多,能借一下洗手间吗?我没别的意思。”
他尴尬地举手保证。
这一路, 因为遇到交通事故堵车, 他开了足足有四五十分钟,的确辛苦,而且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 封云挽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有什么邪念的人。
正好景延白天说了, 有应酬, 凌晨才会回来……
所以她笑了笑,礼貌道:“跟我来吧,就是老房子,洗手间条件不是很好,希望不要介意。”
“这有啥。”周亦楷熄火下车。
巷子里有些昏暗,封云挽用手电筒照着路,寒风刮过,卷起些微尘土。
庭院木门老旧,发出“吱呀”的声响。
封云挽开了灯,指向不远处紧闭的洗手间门:“那里。”
“谢谢。”周亦楷大概确实是憋急了,脸都是红的,匆匆扔下一句,就往洗手间跑。
大概两三分钟后,他开门走了出来,重重呼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那我——”
周亦楷的话还没说完,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进了屋里,身上带着寒意,姿态却自然得就和回家一样。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右手指尖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冷白灯光下渐渐变得清晰。
是景延。
封云挽和周亦楷同时愣住,异口同声:“你……”
景延的视线在周亦楷和封云挽之间轻轻扫过,很快收回,自顾自地低头换鞋:“你们聊。”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拿起那天点仙女棒的打火机,坦然自若地面对着俩人将烟点上了。
景延明明什么都没做,全程像不小心经过的路人,可不知为何,周亦楷总觉得后背有一股凉意缓缓蹿起,他目光轻颤着,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其实不止周亦楷,封云挽心里也有些忐忑,她见过景延很多不同的样子,高冷的、温柔的、狠戾的、动情的……却唯独没见过现在这般的。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她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处在应激状态的狼,蛰伏在黑夜之中,看上去正常,却时刻有可能窜起来咬人一口。
她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对周亦楷说:“我们是……”
“没关系,我懂。”周亦楷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
封云挽:?想到什么了?
周亦楷笑着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我不是那么多嘴的人。”
这话,看似是说给封云挽听,其实很显然是说过景延听的。
“谢谢。”封云挽相信他,就没多解释,“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周亦楷此刻是一刻都不敢多待,摆摆手后,几秒就消失在了门后,比刚才去洗手间跑得还快。
客厅里再次恢复安静。
封云挽回过头,只见景延轻靠在矮柜上,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则微微屈起,旁若无人地抽着烟。
他抽得很快,这么点时间,已经抽完了一大半。
封云挽走过去,隔着薄雾看他,景延取下烟,正打算掐灭,烟却被封云挽接过,她把烟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白雾。
景延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又把烟拿过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什么时候学的?”
“很久之前了。”封云挽双手反撑在矮柜上,嫌弃似的撇了撇嘴,“不过好几年没抽了,觉得伤身,人间快活事儿那么多,何必选择伤身的。”
“快活事儿——”景延转了个身,双手抵在她腰侧,俯身和她平视,似笑非笑的样子,“比如,带男人回家?”
“……”
“还是,加了我微信没两天就删?”
不是说没提醒的吗?他怎么知道的?!
封云挽赶紧解释:“聚会上玩大冒险,我输了,要删除最新添加的好友微信,我就删了,但回来路上我就加回来了,不信你发条消息试试。”
景延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随便发了个标点符号,果不其然,这一回是正常的。
封云挽视线一扫,发现他的聊天界面上有两个红色感叹号,原来不是收到提醒,而是在她把他删了的这两三个小时里,他正好给她发了消息,而且是两条。
封云挽探头探脑:“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没什么。”景延暗灭手机,揣回兜里。
封云挽撇了撇嘴,不过随口一问,也懒得追根究底,她推了推他的胸口:“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景延却一动不动,甚至又拉近了一点距离,那种压迫感,让封云挽感觉心口一跳。
“封云挽。”景延垂眸看她,嘴角勾着一抹笑,“大冒险好玩吗?”
封云挽抵在他胸口的右手不自觉蜷缩,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料,她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
目光闪躲了一下,她点头:“还、还行吧。”
窗外隐隐的风声没有停歇,客厅里,墙上的钟“滴答滴答”走着,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和加速的心跳声错开了频率。
景延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释放,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腰,低下头,凑到她脖颈边微微嗅了一下,只闻到她惯用的浅淡香水味,几乎没有酒味。
“那——”景延的右手撩开她身上的风衣,仅隔着一件薄薄的打底毛衣,贴上她的腰侧,他嗓音轻缓,没有第一次的酒意,却反而好像更令人沉迷。
“我们玩个更大的?”
空气好像凝固了,目光胶着,这暧昧的七个字,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在封云挽点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和景延之间,再也没法及时止损,只能及时行乐。
景延又一次吻住了她,但和前天不一样,他带她进的,却是他的房间。
想着大概只是习惯了,封云挽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的房间,比封云挽的更空旷。
唯一东西比较多的,就是略显陈旧的书桌。
书桌靠着墙壁,右侧是一些他以前留在这儿没带走的书,甚至还有高三课本,而中央放着一台他的笔记本电脑。
此刻电脑被随手扔到床上,当封云挽被抱坐在书桌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刚才在KTV的游戏。
其中一轮,她被问到真心话:“你人生中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是什么?”
当时的她虽然选择了喝酒,逃避这个问题,但脑子里却几乎本能地想到了那一夜,过去二十几年,她虽然野蛮生长,无拘无束,但一直自认还算有分寸,只有那一夜,她荒唐地勾引了一个男人。
但此刻,封云挽却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答案也并不准确。
因为她好像并不荒唐在勾引了一个男人,而是,她无法拒绝一个男人的勾引。
她想,今夜或许才是她人生中最荒唐的大冒险。
摆在眼前的,是无法再彻底割断的联系,是未知的磨难,就像一个炸弹绑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点燃了导火线。
可是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去管了。
她搂住景延的脖子,更用力地回吻。
体会到她的情动,景延的右手也重了力,感受着近似拉扯的力道,封云挽趁他低头看纽扣的时机,低声控诉:“不准扯!扣子是定制的,要是不见了没法补。”
景延眉头轻拧,倏尔却又笑了。
他的吻一路往下,双唇含住了那颗被她格外珍惜的纽扣,慢悠悠地解着,封云挽垂眸,对上他藏着欲念的调笑目光,胸口的挤压感让人心跳加速。
封云挽双颊一红,靠!他到底哪里学来的这狐狸精的一套!
“我……”扣子一颗不剩,封云挽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想洗澡。”
景延横抱起她,转身进了浴室。
“一起吧。”
浴室门被一脚踢上,白色雾气随着花洒里涌出的水流而升腾,勾勒出交叠的身影。
直到花洒被关掉,空气里却依旧有潺潺水声。
听到好像有这么东西被撕开,封云挽回头,声音软得仿佛掐得出水。
“你什么时候买的?”
景延很坦荡地回答:“回来的路上。”
“所以你今天早回来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封云挽咬唇,恨恨瞪他,“禽兽啊你。”
“一开始不是。”景延勾着唇俯下身,胸膛毫无阻隔地贴着她的后背,那一刻,封云挽心里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句刻意压低的男声,明明带着笑,却又像刚出鞘的利刃,飒飒而过,寒意阵阵。
“发现被你删了之后——”景延使了力,余下的三个字,被她的娇吟掩盖。
“就是了。”
这一夜,没有第一次时的顾忌,他做得特别狠,封云挽已经不记得具体到几点,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个用了全力的咬痕。
身上黏腻不适,结束后,景延又抱着她去浴室清理。
封云挽见他浴室有浴缸,提出想泡澡,他便放了热水,把空间留给了她。
泡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觉得疲惫有所缓解,出来时,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景延不在床上,封云挽疑惑地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居然在阳台抽烟。
男人,为了抽一口事后烟,还真是不嫌冷。
她走过去,靠在落地窗上,左手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
景延回头,听到她嗓音略哑地说:“我回房了。”
按灭烟头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如,他“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封云挽回了自己房间后,四周便又显得空荡起来,景延看着被掐灭的烟头,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根,左手笼着凌晨的寒风,一抹猩红在黑暗中亮起。
袅袅轻雾中,他自嘲似的一笑。
把她带到自己房间,像是一个赌。
很可惜,他输了。
于她而言,同床共枕,显然比鱼水之欢带着更亲昵的意味,如果那天,不是醉意和困意夹杂,意识模糊,她根本不会允许他睡在她的床上。
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矛盾,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果他现在向她表白,她一定会拒绝,甚至可能会吓得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所以,不清不楚,就不清不楚吧。
即便不在她心里,但起码在某些时刻,他在她眼里。
作者有话说:
yes!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