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空空荡荡, 不像有人回来了的样子,但沙发旁竖着的一个黑色行李箱,却让人分外心安。
“景延?”
封云挽喊了一声, 没听到人回应,她突然想起什么, 放轻步子往楼上走。
果不其然, 床上一个身影, 正睡得安稳。
封云挽盘腿坐在地板上, 下巴抵着手臂靠在床沿, 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然后再次默默在心里发出了“真好看啊”的感叹。这人的脸, 可真是颜控的天堂。
额前发丝微乱, 平静的睡颜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成熟,尤其是那双薄唇, 此时还颜色偏浅,不像在那种时候, 红得像是……
“……”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涌入脑海,她很快移开了目光。
目光落在他接近床沿的左手。
指节修长, 掌心里的生命线和感情线有点曲折, 却很细长。
封云挽鬼使神差地伸手, 用食指指腹点了点他的掌心,像是逗弄小狗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扰到, 景延微微皱了下眉, 左手攥住了她的食指。
封云挽瞬间失了动作,屏住呼吸一点都不敢乱动。
食指被他掌心的温暖包裹,那一刻, 有一种奇怪的安宁涌上心头。
她的脑袋在床沿轻轻磕了一下。
封云挽啊封云挽, 你真的, 完蛋了!
不想吵醒他,封云挽小心翼翼把食指抽了回来,偷偷退出他房间。
在房间里剪了两三个小时的vlog,也看了不少关于蜜煎樱桃的资料,她听到对面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封云挽蹭一下起身,跑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住,然后理理头发,确定自己姿态十分淡然端庄,才打开门。
“呀,你醒了啊?”
第一次演戏,多少有些做作。
封云挽自己也感觉到了,幸好景延没有戳穿。他大概是刚洗漱完,开口时,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着就没喊你。”
“想吃什么?”
封云挽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去超市看看吧。”
“嗯。”
俩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去超市。
距离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所以他们没有开车。
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封云挽想起在餐厅里看到的新闻,随口一提:“我今天看热搜,看到你的名字了。”
景延并不意外,点头说:“嗯,以后景氏,和我彻底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
“那本来就不属于我。”
“那你大伯没有挽留你?”
“没有。”
“怎么可能?”封云挽脱口而出。
“这几年,我让他失望,景晖倒是成长不少,选择亲儿子,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景延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失望,反而透着轻松,很显然一切都早在他预料之中。
什么成长,一看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封云挽在心里吐槽,但一想到他以后会永远留在国内,又觉得莫名安心。
超市入口近在咫尺。
封云挽侧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一起出门,都会戴口罩,主要是怕他被认出来,但这次居然谁都没想起。
算了,都是单身男女,被拍又怎么了?
她甩甩手,步履轻快地进了大门。
景延看着她的背影,右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口罩边沿,又把它塞了回去。
俩人在超市一楼转了一圈,买了不少食材。
景延推着手推车到结账台排队,通道狭窄,封云挽站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身边的架子。
口香糖、巧克力……
目光扫过角落,在看到排排列的一个个小盒子时,封云挽一怔,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家里的……好像用完了。
今天他是从机场直接回家的,那应该没空买这些东西吧?虽然今天他看着并没有那种意思,但是万一……她先把持不住怎么办?
封云挽轻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
羞涩有,但更多的,封云挽发现,她其实也有一种无法否认的躁动,像压抑的火山,还没有喷发。
目光偷偷觑了眼景延,他正拿着手机回复秘书的消息,身姿挺拔,正经到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床上的样子。
封云挽心一横,也没看盒子上的具体内容,就随手抓了一盒扔进手推车里。
“啪”的一声,不算响亮,却还是吸引了景延的注意。
他瞥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暗灭手机,将它放进裤子口袋。
封云挽移开眼神,假装无事发生,余光却见下一秒,他俯身从手推车里又把那小盒子拿了出来,放回原处。
封云挽:?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句粗话,心说装个屁!搞得自己多无欲无求一样,也不知道前段时间缠着她的人是谁。
就在她决定以后再主动就是猪的时候,景延的右手往旁边一滑,直接拿了三盒放进手推车里。
封云挽愣住,凑近了一点,终于明白原因。
哦,型号不对。
*
明明没买多少东西,袋子却仿佛有千斤重。
“嘭。”
门被踹上,袋子落地。
封云挽手里的包也掉在了地上,包口没有拉链,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却无人在意。
客厅昏暗,封云挽还来不及开灯,景延就单手扶着她后脑勺,俯身吻了下来。
他们之间,算起来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急切、冲动,像湍急的河流,将人瞬间冲散。
可能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吧,虽然用在他们身上,好像不太适合。
封云挽愣了两秒,没有拒绝,加速的心跳,让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对他,同样有着渴望。
“啪哒。”轻薄的针织外套被扯开,掉落在地,发出纽扣和地板碰撞的声音。
吻慢慢下移,像羽毛轻扫过身体,带来浑身战栗,封云挽的右手插入他乌黑的发丝,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换香水了?”
“嗯?”封云挽的脑袋有点发懵,“没有啊,我今天没有喷香水……啊,应该是香囊的味道,今天受伤的餐厅阿姨送的。”
“这个味道不好闻。”景延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
封云挽想起,他之前说过,不喜欢玉兰花的味道。
“那我明天放餐厅,不带着。”
“好。”景延这才满意。
察觉到胸口一凉,她溢出一声嘤咛,笑他:“还没吃晚饭。”
景延跟没听到似的,单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了一旁的矮柜上。
他单身撑在她身侧,灼热的呼吸熨帖在她的脖颈处。
没有提及盒子里的那几盒套,也没有笑她的主动,他只是有商有量地问:
“换个顺序?”
封云挽的右手勾在他后颈,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皮肤,笑起来,双眸轻弯,眼尾上翘,活脱脱勾人的妖精。
“你飞了那么久,真的行吗?”
景延目光沉沉,弯腰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盒,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封云挽顺势像树袋熊一样攀到了他身上。
卧室门被不太斯文地踢开。
天花板上冷白的吊灯刺目,封云眯了眯眼睛,却因他始料未及的用力,惊得蹦出一句:“啊!”
话音刚落,封云挽心虚地环顾四周,还好,门窗都关着。
景延捞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随机选了首挺老的摇滚乐。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按下循环播放,他低头吻了下来。
封云挽忍不住笑:“明天隔壁的阿婆会不会和我吐槽,听歌怎么只听一首。”
“那换个电视剧?”他笑着作势要起身。
“算了。”封云挽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压,挺身吻住了一个她之前从未刻意触碰过的地方——他的喉结。
几乎是瞬间,景延脊背一僵。
交谈声暂停,卧室里只剩下震耳的音乐。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
去做最幸福的人。
……”
漂泊的小舟着陆之后,刺激的余韵也久久难消。
景延撩开她被汗水沾湿的额前发丝,看到绯红的脸蛋像是染上了胭脂。
“在熟悉的异乡我将自己一年年流放,
穿过鲜花走过荆棘只为自由之地,
在欲望的城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
……”
他低头吻上她的眉心,抛却曾经在异乡一年年的流放,带着郑重和珍视,亲吻自己“最后的信仰”。
结束时,封云挽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景延倒是依旧精力十足,套上T恤和裤子,便出了卧室。
封云挽半睁着眼睛,看到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后悔起刚才的挑衅。
再次醒来时,天早就黑了,卧室里黑漆漆一片,封云挽的脑子里似乎还回放着刚才的音乐。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倒是清清爽爽,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亮了灯,她边打呵欠,边掀开被子,低头一看才尴尬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顺手拿过床尾的衣服,封云挽正往身上套,却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把衣服重新脱掉,换上一件干净的睡衣,抬手闻了下袖子,确定身上只有她惯用的沐浴乳和洗衣液的香味,而那股玉兰花香早已消失无踪。
楼下厨房里细索作响,封云挽扒着门框往里看,看到了他忙碌的身影。
封云挽没有打扰,转身想把门口散落的东西收拾好,却发现他已经先她一步。
她的包被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香囊也还在里面。
封云挽低头闻了一下,觉得香味有点明显,于是她把香囊取出,放进了茶几下的抽屉里,打算明天带去餐厅。
转身时,景延端着一盘土豆泥焗牛绞肉从厨房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桌上已经放着好几道法式餐点,摆盘丝毫不输高档餐厅。
景延的视线扫过抽屉,顺口问:“今天餐厅发生了什么吗?”
“后厨阿姨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撒到顾客衣服上了,顾客就推了她,还想打人,幸好不严重。”
“嗯。”景延把那道土豆泥焗牛绞肉推到她面前,“尝尝。”
封云挽尝了一口,仰头惊叹:“你去国外,读的是新东方吗?”
景延解下围裙放在一旁,在她对面坐下。
“我租的房子,房东是个法国人,厨艺还不错,所以学了点。”
“你不和你大伯一起住?”
景延摇头。
封云挽看着有点心疼: “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景延自嘲一笑,拿过一旁的刀叉递给她,语气平淡到,完全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而像一个旁观者。
“只是世间大多数的好,都带有目的。”
作者有话说: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在熟悉的异乡我将自己一年年流放,穿过鲜花走过荆棘只为自由之地,在欲望的城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
——来自郑钧《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