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封云挽的心仿佛掉了几拍, 右手在被子下攥着床单,揪成一团。
这种吻,比起在床上的, 不值一提,却反而像是一种越界。
景延缓缓退开, 扬了下嘴角:“这就是我的任务。”
“……”封云挽刚加速的心跳, 瞬间又平缓了下来。
从代替抽签到摸头杀, 从她的拥抱到他的眉心吻, 原来这任务难度, 是一个个攀升的啊。
她无语地撇了撇嘴:“你可以直接用嘴说。”
景延没反驳, 抬手揉揉她的发顶:“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受伤了, 她总觉得,今晚的景延特别温柔, 温柔到,在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身影时, 有一种接近不舍的情绪在心里破土而出。
她眨了眨眼,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景延帮她关好门, 回到自己房间。
脱下外套的时候, 口袋里的条形白纸掉落在地上。
他低头将它拾起, 打开看了眼后,随手放在书桌上, 转身进了浴室。
窗没关, 晚风微凉,将白纸吹落在地,昏黄灯光下, 黑色宋体字赫然在目。
【和你右手边的嘉宾击掌。】
*
不能走动, 对于封云挽来说, 其实不是一件特别难熬的事情。
她本来就性子慵懒,在床上躺一天,对她来说并不是折磨,反而是一种享受。
唯一比较尴尬的,大概就是洗澡前后。
但一回生二回熟,几次过后,她不仅能坦然地坐在洗手池旁看着景延帮她放水,甚至还大爷似的开始使唤他。
“太烫了吧,你看这热气腾腾的。”
景延往浴缸里放了点冷水。
“多了多了。”
景延便停了下来。
他侧头,勾着一抹笑:“当我保姆是吧?”
封云挽理不直气也壮:“我这怎么也算是在工作时间受伤的,算起来,应该算工伤,没让你赔钱,已经很大度了。”
“行,不赔钱,我赔服务,主人还想要我干什么呢?”他的眼睛一眨,就像是乖乖等待命令的小狗。
封云挽此刻有点猖狂,没有细想,美滋滋地入了圈套:“我房间浴室里有精油,你帮我去拿一下。”
“好。”景延听话地去了。
封云挽抿着唇偷笑,脑袋晃了晃,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无聊日常里的一个消遣好法子。
于是在他往浴缸里放了精油之后,她又开始吩咐:“替换的睡衣在床头。”
景延点头,去取了睡衣,但这一次,回来后,他慢条斯理地将门关上了,甚至还落了锁。
封云挽愣住,脑袋里警铃作响:“你干嘛?”
景延脱下身上的休闲外套,扔在一旁的架子上,盖住了她的睡衣,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
“周到服务,衣服也——”有力的双手撑在她身侧,他俯下身,一身坏意尽显,“帮你脱了?”
“不用。”封云挽的右手攥着领口,戒备着往后退。
景延顺势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就像是烧红的铁,封云挽被烫到,又立刻把手抽回。
景延就这么成功吻上了她胸口的第一颗扣子,唇间溢出一声低笑。
睡衣轻薄,他贴着那颗被双唇解开的扣子,抬眸看她一眼。
封云挽红了脸,推他脑袋:“你是不是人,我腿还伤着呢。”
风光霁月,都含在眼里,景延轻声保证:“不动你。”
话是这么说,他的右手却慢悠悠地又解开了第二颗扣子。
封云挽低头看他的手,满脸无语:“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景延脱下她的睡衣搭在水池上,右手顺着往下探,灵巧指尖挑开本就宽松的裤腰。
“伺候伺候你,主人?”
*
浴缸里冒着热气的水,渐渐冷却,镜子却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的确如之前所说的,没有动真格的,只专心致志地伺候得她舒舒服服。
嚣张的小猫像被捋顺了毛,没有精力再挑刺,软软地躺在浴缸里。
泡了个极为解乏的澡后,景延贴心地帮她穿了睡衣,又将她抱上床。
刚才,为了不让她乱动,景延全程禁锢着她的小腿,任她怎么都抽不出。
那时候的他,强势得像块铁,现在,帮她盖被子的时候,却又温柔如水。
封云挽看着他墨水般的黑眸,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即便每天怼来怼去,好像也挺好的。
这种“觉得”,很熟悉。
她想起来,在多年前,她曾经也有过一样的感觉。
那是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景延考了年级第一,而她,却发挥失常,连前五百都没有挤进去。
对于成绩普通的学生而言,四百多名和五百多名,感觉也没什么大差别,所以没有人会理解,她为什么会斤斤计较于这点退步。
只有她自己清楚,因为她想让爷爷看到自己。
在爷爷眼里,封弋像是心头刺,俩人每次见面都是一场争吵,次次不欢而散,可有时候,封云挽反而也会羡慕这样的封弋。
因为起码,爷爷眼里一直有他。
而不像爷爷和她的关系,永远寡淡又无聊,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却也没有生机。
爷爷不怎么会骂她,可能因为她终归是女孩子,不忍心骂,但却也很少夸她,久而久之,封云挽总觉得自己这个孙女,是可有可无的。
封云挽记得,唯一一次,爷爷夸她,是因为看到了她初三那年的成绩单,她比上一次进步了四五十名,他很欣慰地笑了。
自那之后,考的比上次好,成了封云挽的一个执念。
她一直能达成,也渐渐感受到爷爷的关心。
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退步那么多,明明在此之前,她很努力地复习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到了半夜。
不知道到了几点,快餐店里只剩下她一个顾客,大门突然被推开,门口铃铛声让封云挽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
景延脸色阴沉,径直朝她走了过来,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半夜不回家好歹给你外婆打个电话,打你一晚上电话打不通,你知道你外婆有多担心吗?”
封云挽愣住,扭头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即便确实抱歉,但这种抱歉,是对于外婆的,而不是对于景延。
封云挽一句话都没说,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快餐店离家不算远,所以封云挽没选择打车,一路步行,景延就跟在她身边。
她想把他甩掉,加快步子,他就也快一点。
而她慢下来,他便也慢下来。
封云挽深呼吸,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他先发制人地问:“你不开心,是因为没考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封云挽攥了攥手,冷冰冰地回答:“关你屁事。”
“这次语文整体偏简单,其他科目整体偏难,前者你擅长的拉不开分,后者你不擅长的没有优势,所以你名次退步是很正常的事情,和你本身的水平关系不大。”
这话在平时听来,多少有点“与其苛责自己,不如责怪别人”的意味,但对于当时钻进死胡同的封云挽来说,却无异于是一剂强心针。
“真的吗?”她忐忑地问。
景延点头:“我看了你的试卷,这次没有因为失误丢的分,错的的确都是你不会的,比前几次好很多。”
“……”封云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回到家时,外婆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焦急地等着。
见她回来,不忍苛责,外婆只担心地问:“饿不饿?要不外婆给你热点吃的?”
封云挽摇了摇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泛红。
被外婆拉着去她房里聊了好一会儿,封云挽的心态渐渐恢复平静。
摸着黑上楼,却在门口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灯一看,是这次月考的各科试卷,夹在一本笔记本里。
那耀眼的满分,十分刺目。
怎么的,考第一就算了,还要故意刺激她?
这是封云挽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的。
因为他在试卷上几乎每一道题后面,都标注了一个页数,和笔记本的页数是对应的。
封云挽翻了翻,才反应过来,这厚厚的笔记本,是一本浓缩的复习点大全。
封云挽回头看了眼景延那紧闭的房门,虽然不解,但还是把笔记本拿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景延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练过,是极标准的行书。
不像她的字,歪七扭八,连老刘都委婉劝过她练练字,不然高考的时候卷面上很吃亏。
解答的每一步,他也写得很清楚。
封云挽配合着复习笔记一路往下看,很快理解了解题方法。
可是……
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封云挽想不通,他为什么给她这东西?
她咬着笔杆,百无聊赖地把笔记翻来翻去,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目光顿住。
那空白的一页上,写着简单的五个字——
“晚睡会变笨。”
封云挽骂骂咧咧,却还是听话地关灯睡去了。
也是那一晚之后,封云挽没有再提过,希望他搬走之类的话,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俩人的关系,渐渐发生了转变。
而这一点,封云挽却是直到多年后的此刻,才意识到的,她看着坐在床沿的男人,弯了弯唇。
“景延。”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氛围很安宁,连窗外洒进的月光,都温和柔软,带着浪漫。
景延帮她掖了掖被角:“因为你笨,走个路都能崴脚。”
“……”浪漫被一拳打散。
封云挽磨了磨牙,就知道!
和这人就不适合煽情!
作者有话说:
景延:今天也靠这张利索的嘴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