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人来人往, 城市里的夜生活才刚拉开帷幕。
封云挽和赵梦娇刚走出大门,有个服务生追了出来,递给封云挽一张纸条。
封云挽打开一看, 熟悉的凌厉字迹,写着“停车场”三个大字。
她捏着纸, 看向赵梦娇欲言又止。
赵梦娇秒懂, 拍拍她手臂:“去吧, 犹豫啥呢。”
“啊~”说完, 赵梦娇才想起来, 哼哼两声, 学着她刚才的语气, 掷地有声地道,“我再找他, 我就是猪!”
封云挽本来还犹豫,被她这么一逗, 心里的包袱反而放下了。
她用食指抵着鼻尖往上推,做了个猪鼻子的动作, 步履轻快地跑了。
赵梦娇在后面幸灾乐祸似的对着她的背影喊:“封小猪!加油啊!”
封云挽回头虚瞪她一眼。
临近深夜, 停车场车很少, 封云挽一眼就看到了景延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她停下脚步,缓了缓心神, 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好些天没见, 一时无言。
景延凑过身来,帮她系上安全带,却并没有退开, 就着这咫尺之遥, 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的脸。
封云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往角落挪了挪,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找徐昭礼有点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正好看到。”
封云挽惊讶,心里默默盘算着,也不知道他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来搭讪,但是楼下那么多人,应该没那么容易看到吧?
正当她即将自我安慰成功的时候,景延不冷不热地补充:“你被搭讪的时候看到的。”
“……”封云挽抿了抿唇,“那你怎么没直接来找我?”
不算宽敞的车内空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显低沉:“怕你介意。”
“我介意什么?”
“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介意,我干涉你正常的交友。”
前者,封云挽早忘了,是听他提,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至于后者,不知为何,听着令人莫名不爽。
“正常交友?所以你刚才也在酒吧里这样交友了?”
景延摇头:“我不会,但是,我没有权利要求你怎么做。”
这话听着,怪委屈的。
封云挽本来想直接把话挑破了,但想想这实在不是一个谈心的好地方,于是拍拍他手臂:“很晚了,先回去。”
怕影响他开车,再加上酒劲上来了,脑袋隐隐作疼,封云挽一路都很沉默。
可能是见她一直在按太阳穴,进门后,景延直接去了厨房给她煮醒酒汤。
封云挽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等着,却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嘶”的一声。
她立刻跑了过去,便见景延用冷水冲洗着指尖,上头有些微血迹渗出。
“怎么了?切到手了?”她掰扯着他的手,果不其然看到左手食指上一道血痕。
封云挽眉头紧皱,拉着他到沙发坐下,拿出茶几下的医药箱,开始处理伤口。
她低声嘟囔着:“切个生姜都能切到手……”
景延低头看着她温润的指尖,低声道:“对不起,家里没榴莲也没泡面,只跪键盘的话,能原谅我吗?”
封云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真的会被这话逗笑。
她默不作声地帮他处理完伤口,贴上创可贴。
待医药箱“啪”一声合上,她终于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平心静气地开口。
“不需要你跪,景延,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关于你说徐阿姨是自导自演的事情——”封云挽呼出一口气,“你的视角,我看不见,但于我的视角,徐阿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承担她的手术费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我并不觉得我有任何错。”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会平白无故抹黑他人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在自导自演?”
景延沉默着靠在沙发上,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创可贴,却依旧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封云挽握着拳头,最终决定孤注一掷。
“你不说就算了。”
她朝向门口,作势起身,手背果不其然被按住。
景延的力道有点大,封云挽皱了皱眉,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他的目光黑压压地盯着她,嗓音压抑着情绪去。
“你要去哪儿?”
封云挽抿了抿唇,说:“我不想和你冷战,更不想吵架,我先去酒店住几天。”
景延的呼吸略显急促,情绪的激动,让他反而看着有些脆弱。
他有些强硬地将她搂进怀里,双唇准确地找到她的,一开始,就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封云挽偏开头,目光是冷的,想将他推开,但右手没注意分寸,啪一声拍在了他脸上,跟扇了一巴掌似的。
封云挽自己也愣了,她只是想吓吓他,并没有想打人啊。
景延的动作,因为这一巴掌而停下。
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他把头埋在她脖颈处,声音闷闷地说:
“她是我妈。”
封云挽的右手抓着沙发边沿,把布料揪出了深深的褶。
这四个字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她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爸妈,不是都已经……”
“那是我大伯对外的说法。”景延的吻若有似无地落在她锁骨上,缓缓道来,“于我而言,她是不是活着,也确实没意义,所以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每到话语间的停顿,就吻一下。
封云挽心里的气,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只怪她对他“父母双亡”的经历太过坚信,所以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她的身躯柔软了下来,对他的亲昵,也没再抗拒。
她总感觉,他好像在找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这样,才能情绪平稳地把一些事情讲出来。
轻薄的领口被拉下,露出了白皙一片,粉色的带子,被他的双唇抿着,往下扯到手臂。
他继续说:“很多事,其实我记不太清了,印象最深的是,我小时候,她经常被那个男人打,男人出门的时候,就会把她关进院子里的柴房,用锁锁住。”
“那个男人每次出门去工地干活,都会带上柴房钥匙,但是有一天,他换了件外套,就忘记了。我拿着钥匙,去给她开了门,想带她走。”
明明他是用一种几乎和自己无关的平淡语气讲述的,但封云挽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鼻尖泛酸。
她抬手,抚上他的后背。
景延的吻继续往下移,封云挽颤抖了一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却依旧努力听清他的声音。
“她去房间收拾了行李,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我跟着她到了大门口,想牵她的手,但她躲开了。”
“她往外跑了几步,却又回头把我抱了起来,我以为,她会带我一起走,但不是,她是怕我会哭,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她把我锁进了那间黑漆漆的柴房里,并且告诉我,只要不哭不闹,等会儿就来帮我开门。”
“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会再回来,她把我锁进去,不过只是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已经是盛夏,即便深夜,屋内气温依旧不低。
封云挽额头溢出情动的薄汗,心里却觉得,有股冷从后背窜起,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敢想象,以他父亲的性格,当得知自己儿子打开了那扇门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打你……”
后面的话,因他的动作而失了调,她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臂死死堵住了唇。
景延俯身,亲吻着那片白皙和柔软。
“嗯,后来被邻居送去了医院,不过幸运的是,三天后,我出院的时候,听说他死了。喝醉了,从工地脚手架上掉下去的。”
“他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已经很多很多年不联系的哥哥,警察帮忙找到了他。”
“再后来,我就跟着我大伯来了辅川。”
话音落下,俩人换了位置。
封云挽坐在他腿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膀。
终究还是没忍住,一点温热溢出眼眶,从他的背上滑下。
景延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反过来安抚她,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吧把这些事说出来,一是不想自揭伤疤,二也就是怕这样惹她难过。
封云挽脑子里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找过你是不是?”
“是我去找的她。”
“你和封弋去餐厅那天吗?我看到你从楼梯间出来。”
“嗯。”
“可是,你怎么知道……”
景延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嗓音温和中带着几分压抑:“还记得那个香囊吗?以前她在家的时候总做,我对那个味道,很熟悉。”
封云挽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他会说不喜欢这个味道。
“你的意思是,她送我这个香囊也是故意的,就为了让你去找她?”
“嗯。”
原来,那天在车上,徐慧萍听到她打电话,就应该听出了景延的声音,并且猜到她和景延关系匪浅,所以才送了她那个香囊。
这对于景延来说,就像一份邀请函。
而她,就这么无形中,成为了徐慧萍利用的工具人。
景延扯了扯嘴角,就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你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延吗?”
封云挽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可笑的是,她和那个男人说,这名字寓意着绵延不断,一定可以再给他多生几个儿子。”
“这些,是我后来在她没带走的日记里看到的,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说着爱我的时候,心里却是那样地厌恶我的出生。”
他的话语冰冷,指尖却是火热。
封云挽浑身颤抖着,有情.动,有后怕。
极致的愉悦,和心灵的麻木疼痛纠结在一起,交织成一种奇怪的感受。
空气里水声作响,谁都没再说话,一心二用的欢爱总觉得不够尽兴,十几天的分别、终于解开的心结,一切因素,都让俩人的兴致变得特别高涨。
封云挽把手捧在他脸侧,起伏之间,吻了下去。
她以前不是没有吻过他,但不知为何,景延从这个吻里,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柔情似水,却又动人心魄。
她贴着他的唇,郑重承诺:“景延,不需要他们,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景延身躯一僵,更用力地回吻。
时针跨过零点,暧昧终于停歇。
狭窄的沙发上,俩人面对面紧贴着,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
景延撩开覆盖在她脸上的湿发,红润的双颊,热度未褪。
客厅里窗帘紧闭,寂静无声,景延吻了她的眉心,嗓音暗哑,却极致温柔。
“对不起。”
他本以为这些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可是当她要走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并不然。
比起撕开自己的伤口,失去她这件事情,才是他真正无法忍受的。
封云挽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她自己。
“为什么又和我说对不起?”
“我应该早点和你坦白,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并不恨她,危难时刻选择自保,是人的本能,我也无所谓她来找我,但我无法接受,她将你的安全,用作她的赌注,如果赌输了……”
诚然,徐慧萍是个可怜的女人,却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她或许从来不曾考虑过,这其中万一出了差错,万一,那把刀真的捅到了封云挽身上,该怎么办?对于她来说,成功了,自己受益,失败了,大概率伤的也不是自己。
“我没事。”封云挽的右手抚上他的侧脸,轻轻安抚,想起刚才无心的一巴掌,有些心虚地问,“疼吗?”
景延点头,“疼。”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把封云挽逗笑了。
她的眼眶还湿润着,指尖点点他的左颊,不服地反驳:“我也没用那么大力气吧。”
忘了他是小公主。
封云挽凑上去“呼呼”吹了两口。
“这样不疼了吧?”
景延右手发紧,翻了个身,再度覆到她身上。
“别的地方疼。”
“……”
作者有话说:
和好撒花~今早起来发现有了分频金榜的小徽章,虽然是吊车尾哈哈哈但还是很开心啦,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你们!这章40个红包~(系统统一发的,所以来晚的超过数量就会没发到,希望大家别介意,下次还会有哒!)
另外今天没二更啦~休息一天整理下面几章,很快就要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