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天色渐晚, 走了一段路后太阳直接下山了。

夜晚的郊区静悄悄的，仿佛暗处随时要嚎响一两声狼叫。

真田鸠见看着远方高耸在夜色里的山林，怀疑还要继续深入时, 带路的教练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显然还没到目的地呢，只是附近没有地图又不好找路, 所以斋藤至送他到这里。

脑内电子音了然道：[看来是想将你交给训练营的总教练。]

斋藤至如他所说是U-17的精神教练，总教练三船入道大部分时候，都隐身在前方那座得有十几层楼高的小山上, 对爬上去的选手进行魔鬼训练。

负责洽谈赞助的都是旁边这一位, 所以真田贤人帮忙联系到的也是他。

这两天没下雨，但少有人至的泥路上, 留下的痕迹很清楚。

知道自己七点前是无法上床睡觉了，真田鸠见叹了口气, 鞋跟蹭断地上连贯的粗线条：“很新鲜的车辙印, 从压痕深度和宽度判断, 是一辆载满员的巴士……”

就是送先前在同室操戈战中落败的选手，也就是所谓“败者组”过来的车驶过, 留下的痕迹了。

把人放下后司机就开走了，所以另一组离开的压痕浅了不少。

其实走过来要不了十几分钟，根本没必要坐车。

为了更逼真，增加少年们的挫败感, 出于磨炼意志的某种目的，教练组做出真的要把他们送出去的样子, 安排他们坐上了巴士。

车子驶出基地后, 又故意绕了一圈让他们迷糊，不知道自己其实还在U-17训练营附近。

听了少年下意识的分析, 斋藤至神情更加复杂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真田鸠见看上去居然也有些复杂和费解，反问：“你调查我资料的时候，只收集了网球方面的，没其他什么传闻之类的吗？”

斋藤至：“……”

不然呢？

他是招网球运动员啊！

“不过说到传闻……”

斋藤至沉吟了一下说：“我有了解到一些有关你的特殊事迹，由于不知真假所以想请教一下。”

真田鸠见在教练看过来时，不由紧张地提起精神，随即听到对方问：“听说你体力很强悍，在青少年选拔合宿阶段，在集训营里能一个人一口气战胜全部其他选手，这件事是真的吗？”

[啊……不是问我有没有暴打过五百个不良啊！]

系统：[……]

真田鸠见松了口气：[不过不用猜，这个经过熟悉艺术加工的传闻，多半也是切原赤也传出去的。]

他顶多一口气打完自己组里的人而已，毕竟是分组训练的。

斋藤至看到少年露出无奈的表情，温和地笑了下，说：“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机器人。”

后来。

斋藤至回想起这一幕时，才发现自己可能是没有读出对方话语中的谦虚。

而这个时候，还不了解事情严重性的他，只是笑着给少年指明方向：“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爬上那座山就可以了。”

之前不知道在干嘛显得很累，略带丧气的少年，有理由提出怀疑：“……你是不是报复我早上吵你睡觉了。”

“怎么会呢。”

斋藤至微笑加深，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让迟到的选手加入败者组，已经是破例了。”

“好吧，那我走了。”

真田鸠见敷衍地朝教练摆摆手，还是接受安排，走进通往夜间山林的小路。

目送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层叠的树影后，斋藤至才放松嘴角，泄露些许同样因睡眠不足导致的疲色，他抹了把脸，一时不知道自己招了个什么选手进来。

今早被电话叫起来后，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当即又翻看了一通那个重点关注的选手资料。

不是他们没打算多了解，而是只收集到了那么几页，真田鸠见进入网坛不久，回国前的资料更是无从获取。

斋藤至动用自己在国外的人脉，才了解到了一些。

真田鸠见是个从小被送去国外留学的少爷，一直在私立学校读书，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为人很低调，也不对什么运动感兴趣。

是半年前转学到立海大后，因为弟弟弦一郎才接触的网球。

并且刚开始，似乎对这项运动没多少兴趣。

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夕之间热衷起来。

现在想来，其实之前就发生过一件怪事……

在他们了解国中网球界选手时，上头有人来问过一些问题。

明明之前他们开放招收国中生的申请通过了，还有必要派人来例行询问吗？

斋藤至手插回白大褂外套里，嘀咕着往回走。

—

真田鸠见惦记着自己今天的每日任务，迫不及待想遇见一个能跟自己打网球的活人。

沿着小路往深处走，很快穿过了这一片小树林。

要不是拨开一个小树丛，就有概率随机刷新一颗网球，他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流落荒野的求生片场。

深夜的丛林对人类来说还是挺危险的，不仅源于其他蛇虫之类的野生动物，更是因为能见度低，容易被枯枝藤草绊倒受伤。

真田鸠见虽然是咒灵，但身体构造跟人类大致相同，所以目力只是比人类好一些，不自带夜视功能。

除了模拟猫等夜行动物，把眼睛改造成可以夜视的，另一种更加方便快捷的解决方法是：使用工具。

真田鸠见把战术手电放回仓库，拍掉头发上勾到的枯树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地方也太偏了吧！有没有通水电啊。”

由于人烟稀少，一路上连同类也不见一只！

而且——

“这山顶是怎么回事……”

真田鸠见往前走到树林边缘，俨然发现前面是一片断崖，下面黑洞洞一片，不过听流水声下面除了树木还有条小溪。

他止步掏出仓库里的战术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小山：“不像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一刀削去了山顶。”

或者说这突兀杵起来的一截，本身就很像平地长出来的，而不是因地壳运动生成。

系统什么都没说，只是弹出的光屏上放了张东京地图。

真田鸠见拧眉盯着上头，代表自己的光点：“我在这里？”

系统：[是的。]

真田鸠见目光偏移向西南方少许：“可我记得这里是……”

系统：[嗯，再过去就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址所在。]

真田鸠见沉默片刻。

真田鸠见喉咙发紧地向它确认：“五条悟，不知道我在这吧？”

[目前不知道。]

听着宿主头秃的叹息声，系统也感慨就是这么的巧合，可能因为东京本来就不大吧，城市不断扩张下，郊区也就那么点地。

它导航道：[经过前面这座吊桥，就到山脚下了。]

真田鸠见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并问：“所以，桥呢？”

断崖边还能看到原本绑绳子的木桩，不过桥却不见踪影。

不，也不是完全消失了。

不恐高的真田鸠见在断崖边俯下身，去拿随重力自然下垂的吊桥绳子，它只如风中残烛般晃荡了一下。

系统遗憾道：[被田仁志慧加一只老鹰压塌了。]

虽然这边原本是没有信号的，但实际只是过于薄弱，系统可以增强这边基站的信号，因此监听到了适才发生的全部经过。

听到桥断了的真田鸠见懵了一下：“什么？人没事吧？”

系统：[都没事，就是一块掉下去了。]

真田鸠见：“。”

系统也有被震撼到：[你弟也掉下去了，不过放心，人真没事。]

真田鸠见动了动，脚边有碎石跌落下去，半天都没听到个响。

虽然这个距离看上去真不高，他可以不用咒力缓冲无伤跳下去，但怎么也有个十来米吧？

吊桥断了后，掉下去——

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运动番不会死人？

真田鸠见有些混乱地问：[弦一郎他们现在人呢？]小地图里也不见另一个活人的光点。

系统道：[这边太陡了他们上不去，改绕道走另一边上去了，断崖下面的树叶挡住了看不到，其实有他们留的篝火。]

篝火都点上了？

真田鸠见整理了一下心态，把重心放到眼前的问题上，那么桥没了他要怎么过去。

他不是很想跳下去，追上弦一郎他们一块绕路走，毕竟跳崖这个动作，看上去很危险，其伴随的强烈自毁情节也更像是太宰治会做的事。

真田鸠见抬头看了看天上，没有光污染的夜空上，挂满了干净的星星。

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只疑似眼线的老鹰在天上盘旋，也不像基地里到处都是监控器……

或许那边的山顶平台上，有人能看到这里，不过借着夜色作掩护，肯定是看不清的。

“干脆直接过去吧。”

做出这个决定后，以防万一真田鸠见还从仓库里取出件深色外套披上，盖住下面浅色的运动服。

目测三十多米的距离，他稍微用点咒力增幅就能跳过去。

老鹰盘旋在上空，关注着下面迟到落单的“猎物”。

它看到猎物在进行伪装，正困惑着对方想做什么，下一秒，那猎物就化作黑影直接蹿过断崖，灵巧地落地在另一侧。

原来人类也能飞吗？

已经很习惯人类这种存在，结果突然看到一个做出超乎想象的事，着实被惊到的老鹰，当时就把盘旋的距离拉高了几十米，不敢凑近了去观察对方。

也是因为在对方落地后，忽然隔着夜色抬头看了它一眼。

这一眼让它本能的想要逃离，感觉受到了极强的威胁，某种来自食物链的压制。

真田鸠见把外套扔回仓库里，来到了这座很奇怪的，坡度较缓目测有六十几度，顶上很平整的山下。

一眼没看到能上去的什么绳梯或者楼梯，正想绕着找一下。

系统打断他的无用功：[爬。]

上面能看到很多光点，人都在山顶上，真田鸠见重新注意只在脑中对话。

他震撼地微微睁大眼睛，西子捧心颤声问：[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系统：[……让你爬山。]

真田鸠见：[……啊？]

真田鸠见抬头看看面前的山坡，对他而言是能三两步轻松上去，可是：[其他人是怎么上去的？]

系统言简意赅：[手脚并用。]

真田鸠见盯着面前的山，半晌嘬了个牙花：[我不理解。]

上下都靠无安全绳攀岩，那么极限的运动吗？

系统发出抽烟的声音：[这是运动漫，理解一下，必要的夸张表演形式。]

[为什么到现在连球都还没摸到就算了，什么夜间山地穿越、攀登、悬崖跳水，不应该只在特种作战训练菜单里吗！]

真田鸠见忍不住确认道：[……我参加的是网球集训吧？]

系统吐了烟圈：[……还能怎样，爬吧。]

真田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