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沙滩,薛沉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船,跟着前面的人,来到弟弟的房间。
这艘船应该是宫九的专属,房间所处的位置,还有里面的摆设,全都跟谢珩之前见到的一样。
推开门进来,是个待客的房间,桌椅摆设一应俱全,左边的卧房比较小,只有床、衣柜、衣架、镜子,窗边还有一张大约两米长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两个花瓶,里面的花还是很新鲜的。
薛沉的目光落在床头的架子上。
那里横放着一条红色软鞭。
他走上前,取下鞭子看了看,鞭子是皮质的,摸起来没有看着那么软,反而有些分量,手感很好。
系统:【你在想什么?】
薛沉:【在想我弟有没有给这条鞭子消毒。】
系统:【……】
薛沉:【上面没有留下血渍,看起来挺干净的,应该都清理过了吧。】
系统:【……】
薛沉:【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很多剑客都有洁癖了。真的很容易联想到血,想一想就觉得脏脏的。】
系统:【你竟然会觉得血脏,大绵喝血喝的挺开心啊。】
薛沉痛苦地说:【解锁大绵之前,我也是很讲卫生的。都怪你,不然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系统:【你想抽人那是你自己变态,不关我的事!】
薛沉:【什么想抽人?你才想抽人!我说的是接受了大绵喝血的设定。】
系统:【……哦。】
薛沉挥了挥鞭子:【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条鞭子质量不错,看着确实挺好用的。】
系统:【……】
他把鞭子放下,又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的剑。
宫九虽然是个剑客,却不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样,把佩剑看的极其重要。
他的剑经常更换,剑法强大到他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武器趁不趁手了,只要能用,就可以用出极大的威力。
薛沉拿过剑来看了看:【我弟可能有什么收集癖。】
系统:【收集剑吗?】
薛沉:【不只是剑,其他的东西也是,比如他每次送的那一箱箱的礼物。】
系统:【你弟的癖好真的好多啊……】
薛沉:【他还是比较有生活情调的。】
系统:【????】
薛沉拿上剑,整理好发冠和衣服上的褶皱,出门找了个人,让他带自己去见温趣。
薛沉:【你说我弟认识王府的路吗?】
系统:【难说。】
薛沉:【下次问问他好了。】
系统:【……】
温趣住的很远,比下人们住的还要远,已经靠近杂物房了。
这个位置比前面更加颠簸,能感受到海水的涌动,也能听到一些船体的杂声,看得出来,他受到的待遇很差。
薛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是我没有记错,温趣已经答应为我做事。”
看管温趣的人连忙跪下求饶:“九少爷恕罪,您说不能让任何人见到温趣,小的只能给他安排在这里,免得被人发现。”
薛沉:“给他换个住处,就在谢珩旁边好了。”
“是。”
薛沉:【我现在觉得,反派和正派的区别就在于挑选手下的标准,反派那边比较宽松,所以看起来势力庞大,无恶不作。我弟这都挑了些什么人啊,不是贪得无厌,就是愚蠢笨拙。】
系统:【我感觉你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费心。】
薛沉:【这倒也是,他的心思全都在我爹还有我那里。】
薛沉推门而入。
温趣躺在简陋的床板上,盖了张薄被,一脸苍白地看过来,他艰难地起身,“九公子。”
薛沉秉持着人设,没有找地方坐下,站在温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温趣:“谢公子医术高明,他开的药很有用。”
薛沉:“谢珩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做出一支毒锈的解药,医术自然不差。一支毒锈这样的毒,就不必再做了。以后你便与他一起研制毒药,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你可有异议?”
温趣:“什么?谢公子就是制出解药的人?”
薛沉颔首。
温趣:“怪不得……”
薛沉:【他看起来好崇拜谢珩啊。】
系统:【我说温趣当着谢珩的面夸赞,你怎么没有承认,原来是要在这里装这个逼。】
薛沉:【这样显得谢珩比较谦虚。】
系统:【……】
温趣羞愧地说:“我制毒三十年,以为自己已经在此道专精,更是费尽心思研制出了一支毒锈,可以控制人的行为,没想到竟被如此年轻的后辈轻易破解……我愿以他为主,辅佐他研制其他的毒。”
薛沉:“你很识趣。”
温趣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薛沉也没在这边停留,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派人去,把温趣的房间换到谢珩隔壁。
本体就在旁边,谢珩没敢在船上炼丹,只做了些饮料,装在酒壶里,一边看书,一边饮酒。
胡生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公子有心事吗?”
谢珩抬眸,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宫九放任了谢珩的所作所为,胡生也从来不会劝他少喝点酒,只是每日看到他这样,仍旧会觉得担心。
胡生:“我来为公子揉一揉腿吧。”
谢珩说:“不必了,一会儿怕是会有人来。你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开开窗,散一散酒气,再去拿碗蜂蜜水来。”
胡生沉默地做事。
系统:【你还喝!】
薛沉:【能喝的下为什么不喝?这可是我自己配的超健康饮料,谢珩喝了这些天,皮肤都变好了。】
系统:【错觉,这些都是设定好的,根本不会变。】
薛沉:【骗不过你了啊,有进步。】
系统:【……】
胡生把桌面收拾干净,将酒壶也都拿走,半抱着谢珩,给他换掉沾染了酒气的衣服,端来温水给他洗了把脸,又取了蜂蜜水来。
谢珩装作从酒意中清醒,“呆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胡生给他擦手:“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生是无名岛的人,死是无名岛的鬼,照顾公子,是我的本分。”
谢珩:“你为何会来无名岛?”
胡生:“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便想着出海看看,没成想遇到了风浪,船在海上翻了,我侥幸逃过一劫,被海水卷到了一座小岛上。九少爷让人救下了我,不止愿意收留我,还帮我解决了仇家,报了杀父之仇。我已经没有了亲朋好友,唯有在无名岛,才能得到安宁。”
谢珩笑道:“跟我倒是很像。”
胡生:“可惜我没有公子这样的才能,既不会算数,也不懂医药。”
谢珩:“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胡生收起帕子,丢到水盆里,他憨厚地说:“我已经快四十岁,早就过了学东西的年纪。况且我还要照顾公子,哪里有这么多精力放在这上面?公子若是想收徒,可以请九少爷帮忙找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我就算了吧。”
谢珩:“我可没有兴趣收徒。”
这时屋门响起。
胡生走过去:“是谁?”
温趣的元气大伤,外伤虽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内脏还需要调养,他的声音透着虚弱:“是我,温趣。”
胡生开门请他进来。
温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年,道:“你要收徒吗?你看我怎么样?我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从小就接触毒药,也算有些天分。”
他慢慢地走过来。
谢珩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打量他:“我可不会制毒。”
温趣:“那就跟你学医。”
谢珩:“实不相瞒,我对医术也没有太多兴趣,之所以学它,只是因为能用的到。”
胡生看了眼他的腿。
谢珩学医,应该是为了治好自己的腿。
可惜他的医术已经足够高明,依然治不好自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温趣:“你不喜欢医术,却把医术学到精通,若是再花点功夫在这上面,必然会有不菲的成就。”
薛沉:【统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系统:【你都已经达到天花板级别了,就算再努力,也冲不破这个极限的。】
薛沉:【懂了,就好像牛顿研究物理,研究到最后开始信上帝了。其他看似不相关的方面,都有可能是它的短板,牵制住了这方面的发展水平?】
系统:【是的。】
薛沉:【难怪我弟和叶孤城把剑法练好之后就去造反了,练剑是没有出路的!】
系统:【你说真的啊?】
薛沉:【我就随口一说。】
谢珩一直不说话,温趣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反复思考了两遍,不觉得自己的哪句话能戳到谢珩的痛处,不禁有些忐忑:“谢公子,我搬到了你的隔壁,也算是邻居了。”
谢珩点头:“这艘船大概要在海上行驶三四日,你若是无聊,可以过来找我。”
温趣:“宫九让我跟着你一起制毒。”
谢珩:“我知道。”
温趣:“你真的要制毒?”
当着胡生的面,谢珩不方便把话说的太明显,他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学医,更不喜欢制毒,比起这两件事,我更爱寻仙问道。”
温趣:“寻仙问道?”
谢珩笑了笑:“以后你就帮我烧锅炉吧。”
温趣:“烧锅炉?”
系统:【他脑子里的问号都要溢出来了。】
薛沉:【修仙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对修仙抱有偏见?我又没有做很离谱的事!】
系统:【你那是修仙吗?看起来更像是在自残吧!】
薛沉:【可恶,连你也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制造出符合世界意识的火药,把那个破岛给炸了。】
系统:【加油。】
谢珩给他科普了一下炼丹的基础,告诉他该怎么掌握火候,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把锅炉烧炸。
温趣越听越迷茫,听到最后,看向谢珩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谢珩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蜂蜜水。
温趣试探着问:“谢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新的炉子,或许它就不会爆炸了?”
谢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懂这个?”
温趣:“医毒不分家,我偶尔也会炼制些丸药。”
“我的丹炉,都是胡生帮忙寻了材料,自行烧制的,特意弄的没有外面的丹炉那么结实,就是为了方便炸炉。”谢珩怅然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温趣见他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回头看了胡生一眼。
胡生轻轻摇头。
温趣按住他的手:“谢公子,你还如此年轻,何必想不开?”
谢珩沉思。
【真的有这么像在自残吗?】
系统:【他们都不了解真正的你,所以才会这么想。】
温趣委婉地劝他:“你还年轻,才二十多岁,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过去的苦楚,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也都还好,何必一心求仙?凡俗生活,也有一番乐趣的。”
谢珩眸光暗沉:“你若是不想帮我,我这就去跟宫九说。”
温趣:“我当然愿意帮你。”
谢珩:“好。若是让我发现你偷奸耍滑,我就把你赶走。”
温趣叹气。
好好的一个天才,为什么心思不放在正经的地方,非要去修仙?
究竟是谁伤了他的腿,害得谢珩的性格变得如此古怪?
系统:【你真的让温趣来烧锅炉啊?】
薛沉:【先给他一个定位,让他知道谁是主导,以后支使他跑腿就方便多了。谢珩肯定不会只炼丹的,我早就列好清单了,回去以后先做消炎药,再做退烧药,这些能用到的东西,全都多做一点,以后送到我爹那里,减少一部分伤亡。】
只有谢珩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等他把配方调制好,可以批量生产了,就把无名岛的闲人都喊过来给他搓丸子。
-
云鹤烟跟完颜洪烈翻脸后,柳仪煊再去他那边,再也没有人敢说闲话了。
只是珍儿还会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偶尔也会说几句奇思妙想:“姑娘,你可有试探过,云鹤烟是否真心喜欢你?他若是可信之人,你就求他带你走吧。”
柳仪煊像之前无视她那样,同样把这句话也给无视了。
他全都装作没听到,让珍儿带上食材,一起出门。
珍儿走了几步,发现不太对:“姑娘,这不是去云鹤烟那边的路?你是要去厨房吗?”
柳仪煊点头。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厨房了,老严晚上也没有过来给他传信,不知道是没有消息,还是怕被这四个眼线发现,暂时没有联系他。
柳仪煊决定亲自去一趟厨房,再和老严接次头。
王府里死了很多人,完颜洪烈心情不好,底下的人也战战兢兢。
厨房这边的下人虽然很少和主子有直接接触,也会受到影响,气氛十分低迷。
在院前扫地的帮厨看到柳仪煊,惊讶地说;“柳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
珍儿替他回答:“我们姑娘这几日在忙其他事情,如今得了空闲,过来看一看。”
厨房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也都出来迎接。
大厨同情地看着他:“真是苦了你了。”
柳仪煊轻轻摇头,指了指前面的灶台,又指了下珍儿提着的篮子。
大厨会意:“姑娘是来做饭的吧?灶上空着呢,我看到炉子里的火还算旺,舍不得熄灭,便在上面烧了壶水,又烤了些板栗,现在已经烤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把板栗从木炭灰中挑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柳仪煊走过去,正想拿一个,珍儿制止了他,“姑娘别动,小心烫,还是我来剥吧。”
说完珍儿剥起了栗子。
柳仪煊转身,来到了菜篓那边,蹲下来拨了拨里面的蔬菜,听到老严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朝着老严露出微笑。
老严道:“这些菜都是今天刚送过来的,还算新鲜,姑娘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柳仪煊点头,在菜叶中摸到一张纸条,手指一夹,拽到手心,几下把纸折起来塞进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