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笑嘻嘻地说:“那又怎么样?行国军队软弱,内斗又厉害,哪怕没有大金,也是四处起义。这场战争中只会有一个胜者,金国能不能赢得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薛沉:【这傻孩子,绝对想不到,我们在循环宇宙,他是看不到清朝的诞生了。】
系统:【……不在循环宇宙他也看不到啊!而且他指的不是三百多年之后吧!】
柳仪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提笔写:大行不会败。
完颜康习惯了他眉眼含笑的温柔模样,现在才发觉,在见到自己之后,柳仪煊的神色中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哪怕他把铃铛踩坏,又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柳仪煊只是觉得委屈,并未真正生气。
直到现在他才收敛了温和的表情,似乎对完颜康的话非常不满。
完颜康:“我说的是实话。你可听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次作战失利,不过是行军取了个巧,将三股骑兵分别击溃。若是骑兵们汇合,就凭区区几万人,怎能阻挡得了?”
柳仪煊轻哼了一声。
完颜康:“而且你们那个皇帝昏聩无能,整日醉在温柔乡,甚至为了一己私欲,逼得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四处都是起义。这样的王朝,怎可能长久?你说是不是?”
柳仪煊写:这些都可以解决。
完颜康笑着问:“怎么解决?靠你们做出来的那些会冒烟着火的东西?”
柳仪煊放下笔,警惕地看着他。
完颜康说:“姐……你不用这么防备我。行国弄出了那么大的阵仗,知道那东西的人,必定不在少数。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弄清楚了。再不然花些银子,童贯一党都爱财,只要肯出重金,想知道什么都不难。”
柳仪煊指了下自己身上的红袍。
完颜康:“绯色章服,你的品级在六品之上。”
柳仪煊拿起笔:我是大行的官。
完颜康:“大行就这么好?”
柳仪煊:若有一日,你发现自己并非金国王室,而是大行的寻常百姓,你会如何选?
完颜康:“我生来便是皇孙,即便身体中有一半汉人的血,也仍旧是金国小王爷,绝没有其他可能。”
柳仪煊点了点头。
完颜康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忍不住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柳仪煊写: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完颜康哑口无言。
当然是不信的。
且不说他是大行的官员,两人立场不同,本就算是敌人。
而且柳仪煊还曾经潜伏在他家里,险些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柳仪煊没有表面那么值得信任,他欺瞒了自己太多东西,连性别都是假的,还有什么能是真的?
哪怕曾经的情谊仍在,完颜康也不可能相信他。
他换了个话题:“在城门口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对我爹说些什么?是和你的嗓子有关吗?”
柳仪煊:是他害我无法说话的。
完颜康不信:“怎么可能?我爹是大金的亲王,不可能与你见过面。如果真的见过,你就不会到我家来做奸细了。”
柳仪煊眼中浮现出一抹恨意,他低头书写:他当年看中了浙江牛家村的杨夫人,为了霸占她,和当地的官兵勾结在一起,让官兵烧杀抢掠,他则是带着人过来英雄救美。杨夫人的丈夫被他所害,身受重伤不知所踪。我的父母死在了那场浩劫里,嗓子也被烟火熏哑,从此再也无法开口讲话。
完颜康反应强烈:“你胡说!谁不知道我爹向来不近女色?他对母亲一往情深,绝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堂堂金国王爷,怎么可能去抢他人之妻?更何况只是一个村妇?我母亲已是绝色,我爹有了母亲,怎能看得上其他人?”
柳仪煊:那位杨夫人是秀才之女,饱读诗书,秀外慧中。她娘家姓包,名为惜弱,就是你的母亲。
一直以来,完颜康都没有听人说起过母亲的出身。
他只知道包惜弱一直守着那间小屋,时常望着那把铁枪流泪。
完颜康曾经问过父亲,母亲为何要那样,却没有得到过答复。
他知道这件事是父母的禁区,从来都不敢打听,见到纸上写的文字,完颜康立刻把这些内容和母亲在王府的表现对上了。
完颜康无法相信:“胡说!你这行国奸细,不要挑拨离间!我父母关系好得很!”
柳仪煊很镇定:你的父母关系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恨不能杀了完颜洪烈,以慰藉爹娘的在天之灵。
完颜康:“都是假的!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那人在蒙骗你,他故意这样利用你的,你若是真的对我爹下手,绝不可能成功,就算不死,被抓起来关到牢狱里,一样没有好下场!”
柳仪煊笑了笑: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很轻松吗?
完颜康:“只要你来金国,我可以答应既往不咎。”
柳仪煊: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复仇。若非有仇恨支撑,我怎会以残疾之躯投身官场?康儿,不要再让母亲难过了。她已经够苦了,若非有入府前的那段记忆支撑,她怕是早已驾鹤而去。你要是不想失去母亲,就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哄骗她了。
完颜康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把他手上的毛笔夺走,“不要再写了,我不想知道!你的花言巧语是没有用的!”
柳仪煊神色淡淡,没有分毫不悦。
完颜康:“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
柳仪煊平静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完颜康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柳仪煊看起来柔和极了,没有半点压迫感,他却被看得很不自在。
完颜康一拂衣袖,愤愤离去。
薛沉:【可恶,怎么连我的毛笔一起拿走了!】
系统:【他嫌你话太多。】
薛沉:【你是不是也在嫌我话多?】
【没有。】系统顿了一下,【不过你话确实有点多。】
薛沉:【都是因为你太沉默了。自从有了大绵,你就一天比一天沉默,我很担心你会在沉默中变态,所以才主动找你聊天的。】
系统:【我谢谢你啊!】
到底是谁变态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把完颜康气跑之后,柳仪煊洗了把脸,去了宴会上。
完颜康已经坐在了完颜洪烈旁边。
少年一袭红衣,头戴金冠,满身都是贵气。他神情郁郁,低头安静地吃饭,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旁边的父亲。
完颜洪烈推杯换盏,和行国的官员相处的很融洽,没有留意到儿子的异常。
柳仪煊坐在了童贯旁边。
童贯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眶有些红,知道这孩子应该是哭过了。
毕竟是共事了许久的心腹,他难得生出几分慈爱,低声问:“那金国的小世子没有为难你吧?”
柳仪煊摇头。
童贯拍拍他的肩膀:“看他年纪不大,怕是有些孩子气。如果他怪罪你,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已不是枢密院的人,今后无需再做这样的事情,不愁交不到朋友。那位世子本就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了。”
柳仪煊点头。
完颜洪烈突然道:“柳大人,久别重逢,实在是喜事,小王敬你一杯。”
柳仪煊大概是几个马甲中身体最差的那个了,一顿饭不吃都有可能晕过去,平时也是滴酒不沾,哪怕在赵佶举办的宫宴上,都没有被逼着喝酒。
完颜洪烈的语气很温和,但是态度强硬。
他一直举着酒杯,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柳仪煊,看起来不逼他喝下这杯是不会罢休的。
柳仪煊拿起手边的杯子,和完颜洪烈遥遥举杯,一口将杯子里的液体喝光。
系统:【你受得了这个气?】
薛沉:【这是水,我刚才自己倒的。】
系统:【哦。】
薛沉:【幸好来之前找小粉传过功了,要不然还不会装得这么像。】
他运转内力,逼迫着气血上涌,苍白的脸上泛起几分红晕,看起来多了几分媚意。
完颜洪烈又倒了一杯酒,他继续对柳仪煊说:“这杯是替王妃敬的,她一直挂念着你,柳大人一定不要拒绝。”
柳仪煊又从酒壶里倒了杯水,一口喝净了。
童贯低声警告他:“你现在代表的是大行的脸面,千万不要出丑。赵王心思不纯,不要再顺着他的话做了。”
柳仪煊点头。
完颜洪烈笑着说:“本王竟不知道,行国何时准许女子入朝为官了?”
系统:【他夸你长得好看。】
薛沉:【当众说这种话,他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没有找他麻烦,他倒是先害起我来了。】
系统:【弄死他!】
薛沉:【迟早的事,但是现在不行。他要是死在这种时候,行国和金国可是要开战的。我爹那边还在忙着招兵买马,新兵没训练出来,上战场就是白白送死。】
系统:【那怎么办?】
薛沉:【过两天再说。】
童贯道:“仪煊气质绝佳,容色出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男子。他的智谋和手段不比其他人差,就算口不能言,依然立下了赫赫功劳。凡是有功者,必定会脱颖而出,得到重用的。”
完颜洪烈:“童大人说的是,本王敬二位一杯。”
完颜康看着柳仪煊,见他眼神朦胧,似乎已经有些醉了,但还是很给父亲面子,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他就不能少喝一点吗?隔着这么远,爹又不会亲自过去查看!
完颜洪烈低声道:“心疼他了?”
完颜康:“没有。”
完颜洪烈意味深长地说:“你年纪还小,不知人心险恶。他若真的只是柳儿倒也无妨,可他却是行国派来的细作,险些害得咱们家破人亡。倘若那日中招的人不是你五叔,而是我,他同样不会手下留情的。”
完颜洪熙已经残废,失去了作战能力。
金人向来崇尚武力,哪怕他是皇帝的亲儿子,一样会被厌弃。
只差一点,赵王府就会像荣王府一样败落。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那个看似柔弱无辜的柳仪煊。
完颜康:“孩儿知道了。”
完颜洪烈:“他对你没有防备,若有机会,想办法把他带到我这里,不要被他人发现。他在王府时,府上丢失了不少重要的信件,咱们的同胞死伤无数,与蒙古那边的协作也没能完成。我必须弄清楚,柳儿都盗走了什么。”
完颜康点了点头:“爹你放心,交给我吧。”
完颜洪烈:“好孩子。”
他们父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厅堂并不算大,完颜洪烈和儿子说话时,其他人有意放低了声音,童贯隐约能听清几句话。
只是完颜洪烈谨慎得很,和完颜康交流时用的是女真话,就算听到了,也一样听不懂。
童贯低声问柳仪煊:“你能听懂吗?”
柳仪煊点了点头。
童贯:“那就好,把二人的交谈记下来,回去跟我详说。”
柳仪煊点头。
宴会散后,柳仪煊跟着童贯一起离开,去了童贯那边。
他把自己听到的东西写在纸上,添油加醋后,递给了童贯。
其中不乏一些对童贯的贬低,说他是太监还留胡子,等金国把大行攻打下来,可以送给五王爷。
童贯和蔡京走得很近,见识过金国的实力后,原本有些动摇,想着只要有能力,在哪儿做官不是做官?
现在他气的不行,看到那张纸就破口大骂,说完颜洪烈痴心妄想,休想攻下行国。
薛沉很满意:【你看,大行的人,还是很有血性的。】
系统:【你管这叫血性?我怎么感觉睡一觉就没了?】
薛沉:【不管怎么说,暂时拥有也是拥有。蔡京为什么跟金国勾结,不就是因为金国给的价格高吗?金国人少,也不熟悉大行的政治,如果能攻下大行,继续任用这些权臣,蔡京再糊弄一下老板,可比现在的要过得舒服多了。
【我现在直接戳破金人给他们画的饼,以后再交出手上权力的时候,这些人就该好好想一想,金人是否会如约兑现承诺了。】
系统:【赵佶不会也吃这个饼吧?】
薛沉:【这个人脑子不清醒,被佞臣们哄得太天真了,不能以常理推论。谁家敌军打来的时候,打开城门,洒了一把黄豆下去就打完仗了?弱智程度堪比齐国田子建,田子建也没好下场,活活饿死。】
系统:【田子建是谁?】
薛沉:【战国时齐国的最后一任君王,始皇帝统一六国的最后一个阻碍。嬴政答应不杀他,还给他封地,他就直接开门投降了,结果那个封地就是一片荒山。嬴政把他关进去,不准出来,也没什么吃的,没过几天人就没了。不过相对来说,齐国的百姓倒是没有什么伤亡,不像赵国那样惨烈。】
系统:【赵国怎么了?】
薛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内存到底有多大?有500M吗?】
系统:【当然有!不要小看我!】
薛沉:【你在自豪什么?大号垃圾桶罢了。】
系统:【呜呜。】
柳仪煊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他在附近转了几圈,透过金国侍卫的谈话,找到了完颜洪烈的位置。
完颜洪烈来这边的目的不是为了谈和,而是为了弄清楚行国军队使用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好在以后的战役中做出防备。
宫九让他自己开价购买那些武器的信息,连报价都没给。
完颜洪烈又不是冤大头,他得先看看,能不能亲自查明,就算查不到那些东西的制作方法和具体威力,也要弄清楚它的价值,再报价的时候,就不会报多了。
柳仪煊躲在暗处,看到完颜洪烈吩咐手下乔装改扮去军中查询。
他静静地返回,给隗少宁写了个条子,让他派人盯着那些金人,若有人敢对士兵下手,立即抓捕。
隗少宁领命而去,很快抓到了四个金人。
柳仪煊没有审问他们,直接命人关了起来,汇报给童贯,试探他的态度。
童贯得知柳仪煊抓到了图谋不轨的金人先是一惊,连忙问道:“你没把他们杀死吧?”
柳仪煊摇头。
童贯:“那就好……金人若是丢了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借此狮子大开口,跟咱们讨要说法,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柳仪煊拿起纸笔:不如把他们直接带到完颜洪烈面前,让完颜洪烈自己解释?
童贯思考半晌:“不妥,完颜洪烈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狡诈极了,他若是不肯承认那些人是自己的下属,岂不是要倒打一耙,说咱们有意陷害他?”
薛沉:【看他拧巴的。】
系统:【他就是单纯的不想惹事吧?感觉如果你拿不出好的计策,完颜洪烈如果诘问起来,这个锅还是要你来背的。】
薛沉:【很巧的是,我刚好有好计策。】
柳仪煊继续写:那就交给完颜洪裕。
童贯愣了愣:“绛王?他们可是亲兄弟,交给完颜洪裕,和直接找完颜洪烈讨要说话有何分别?他们金人向来团结,肯定会维护自己的兄弟。”
柳仪煊看他这副不开窍的模样,只能继续写:大人,你忘记完颜洪熙的事了?
完颜洪熙……
他性格暴戾,品性极差,但是军事能力还算不错,很受金国皇帝的器重。
后来完颜洪烈受挫,邀请完颜洪熙到府上修复关系,柳仪煊用计把他打成了残废。完颜洪熙在弟弟的府上受伤,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完颜洪烈的身上,让完颜洪烈消沉了一段时间,就连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而完颜洪熙也成了废人,再也不足为惧。
童贯渐渐地回过味:“兄弟阋墙,不是什么稀罕事。还是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我老了。”
柳仪煊写:大人的心思在军中要务上,自然无暇处理这些小事。下官身在其位,本就是做这个的。能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系统:【这是你第一次吹捧他吧?】
薛沉:【没办法,现在手上有纸笔,以前能省略的交际,现在不能省了。】
系统:【你弟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他清高的哥哥,竟然也迫不得已做了这种事情。】
薛沉:【少写小作文,大号垃圾统。】
系统:【……】
和童贯商量好具体的计策,顺便预判了一下完颜洪烈的反应,童贯安下心,喊了人过来,让他们把抓住的金人送到了完颜洪裕那边。
完颜洪裕和完颜洪烈一路同行,对完颜洪烈的手下并不陌生。
看到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他就猜到了这是完颜洪烈的人。
童贯没有多加指责,只是讲明事实,告诉完颜洪裕,这几人鬼鬼祟祟,偷袭行国士兵,疑似图谋不轨,请他多加管教,其余的话并未多说,也没有借着这个事情要好处的意思,直接把完颜洪烈的把柄递到了他的手上。
完颜洪裕连辩驳都没有,温和地给弟弟接下了锅,当众替完颜洪烈道了歉,声称会私下教训他,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童贯心满意足,回去找到柳仪煊,把事情的经过告知。
他欣慰地说:“你的计谋果真不错,这样一来,既教训了完颜洪烈,又挑拨了他们兄弟间的关系。难怪赵王会和荣王决裂,有你出谋划策,对付金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仪煊谦虚地写:下官自幼在机速房中长大,这些手段已经习以为常。若非大人掌管枢密院,下官又怎能在机速房中安稳度日?下官能有今日,多亏大人的栽培。
童贯笑道:“不愧是许轻容的儿子,跟你爹一样谦逊,将来必成大事。”
-
“三角形,这里也有。”
陆小凤神色凝重。
他从京城一路来到北地,刻意留意后,发现画着三角形的地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因为图案简单极了,随意就能复刻,陆小凤怕把九公子的势力和普通的商铺弄混,特意留心过店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发现了违和之处。
这方势力实在是庞大,远远地超过了陆小凤的想象。
仅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和这种势力抵抗的。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陆小凤还是懂的。他没敢打草惊蛇,一直在暗中探查九公子的行踪,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无所知。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九公子名为宫九,性格冷酷,喜着白衣,剑法极其精妙,是个难得的绝世剑客。
陆小凤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浑身冰冷,后背都冒了冷汗。
他实在是太像西门吹雪了!
陆小凤来到了万梅山庄名下产业,虽然没有在这里发现三角形的记号,却在旁边那家店前见到了!
他和西门吹雪相识已久,很清楚西门吹雪的为人。
西门吹雪是个很真诚的人,他对俗世毫无欲望,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练剑上。
可是西门吹雪一年只离家四次,谁又能知道,他在山庄时都做了些什么?
陆小凤没有证据证明九公子就是西门吹雪,他更不敢亲自去问。
如果西门吹雪想要杀他,哪怕他的灵犀一指已经大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接下西门吹雪的剑。
而且陆小凤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他也不愿在找到关键线索前,引起西门吹雪的警觉。
毕竟九公子的背后还有罗刹教。
陆小凤忧愁地坐在那间画了三角形的店铺门前:“唉。”
“叮。”
突然他的面前多出了一枚铜钱,打了个转,躺在了地面。
陆小凤拿起钱,抬头看去,就见到穿着白衣的俊美僧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张脸上的神情平和恬淡,陆小凤的愁绪都淡了许多。
陆小凤笑道:“小师父这是把我当成叫花子了?”
青檀:“施主似有烦恼,小僧特来渡你。”
陆小凤收起了钱:“你才该是施主,这钱给了我,可就不能要回去了。”
青檀:“自然。”
陆小凤:“你准备如何渡我?”
青檀:“聊天。”
陆小凤笑了笑,他可不会把自己在查的事情轻易说出去。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青檀:“喝酒。”
陆小凤:“和尚也喝酒?”
青檀温和地说:“施主放心,小僧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陆小凤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青檀:“施主不信?”
陆小凤:“信!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个和尚。他有时候很老实,哪怕犯了一点小错,都要磕几百个头赎过。但他有时候一点都不老实,不止吃肉和酒,偶尔动手杀人,还会对姑娘起色心。”
青檀蹙眉。
陆小凤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暗道青檀果真清净高洁,敬爱佛祖,就连听一听老实和尚做的事,都会觉得不舒服。
他方才说的喝酒,定然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打起精神来才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连青檀都不是正经和尚,世上还有几个正经和尚?
“青檀,走了。”
停靠在路边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年轻的男声。
陆小凤:“里面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青檀微笑:“亦敌亦友。”
薛沉:【亦弟亦子。】
系统:【……】
陆小凤:“你是随他一起来的?”
青檀:“是。”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里面的公子果真很年轻,他的五官深邃,冷冽无俦,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那公子冷冷地说:“你若不走,就留在这里吧。”
青檀无奈一笑,朝陆小凤行了一礼,回身进了马车。
陆小凤:“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宫九放下车帘的动作一顿,他打量着对方:“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道:“是我。”
宫九放下帘子,对青檀说:“我竟不知,你和陆小凤还有交情。”
青檀微笑:“莫要吃醋。”
宫九眉头一跳:“谁吃醋了!”
车夫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去。
陆小凤站在原地,迅速回忆了一边那位公子的样貌和神态:“难不成他是小七假扮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他早已暴露在了九公子的视线之中,哪怕现在动作隐蔽,迟早会被九公子发现的。不能连累玉七,更不能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陆小凤继续查三角形。
他发现这些三角形都是等腰锐角三角形,而且都不是随便画的,锐角指示的方向,必定会有异常。
察觉到这一点后,陆小凤有意靠近,遇到意外的频率果真大大增加了。
他在用饭时会遇到一些狠毒的江湖人,住宿的时候会遇到谋杀案,就连离开城镇,去了郊区,都会遇到帮派火并,或者匪徒拦路。
这让陆小凤更加确定,自己查的方向是正确的。
越是危险就越说明他离真相越近。
陆小凤来到了下一个镇子,找了家画着三角形的铺子歇脚。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大堂的白衣僧人,以及他身边那位同样穿着白衣,却如同冰雪一般冷酷的青年男子。
陆小凤笑着打招呼:“又见面了。”
青檀合掌:“有缘自会相见。”
宫九冷冷地说:“怕是闻味而至。”
陆小凤:“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完了,你弟还是没有逃过命运,出现在了陆小凤的面前。】
薛沉:【我创造了很多干扰事项,陆小凤没有进入生死攸关的形式中,不会像原著那样直接和我弟对上。】
系统:【万一你弟发病,会不会被他打死啊?】
薛沉:【他敢!当我是死的吗?】
系统:【这个他指的是谁?】
薛沉:【还能是谁?当然是陆小凤!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杀死我弟,我就跟他绝交!全部都绝交!】
系统:【……】
早在杀人笛声的时候,宫九就留意到了陆小凤。
他知道陆小凤和裴锐的逃亡,也知道陆小凤和太平王有些交情,更听说过陆小凤在江湖上的名声。
宫九对陆小凤有几分好感,只是这个人太爱管闲事了。
如果被他盯上,无名岛势必会暴露,到时兄长也会知道一切。
所以宫九派人盯着陆小凤,还给他了些钱,试探他能否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陆小凤一直到处乱窜,搅黄了他很多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摸到点子上,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且薛沉已经知道了无名岛的事,宫九也就没有以前那么惧怕了。
他神情冷淡倨傲,不管陆小凤说什么,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店家把饭菜端上桌。
青檀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饭。
陆小凤见他一点都不挑食,忍不住问:“你不忌讳荤腥?”
青檀淡淡道:“我四海为家,并无产出,亦无金钱,向来是别人给什么便吃什么,为何要挑剔?”
陆小凤:“这倒也是,佛家教义便如你所说。”
过了一会儿,陆小凤的饭菜也送了上来。
陆小凤看看自己的,又看看青檀和宫九的,喊住了小二:“为什么我的饭跟他们的相差这么多?”
小二看了眼宫九:“自然是因为这位公子多加了钱!”
薛沉:【这败家子,整整五十两黄金!】
系统:【为什么他在自己的产业这里吃饭还要给钱?】
薛沉:【不然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会帮他办事?】
系统:【你弟这是创造了多少盈利啊,他真的是个经商的天才。】
薛沉:【背后有其他帮派撑腰,官府也得让路,本地的商业基本被他垄断,挣不到钱才怪。】
陆小凤讪讪地放开了小二。
他看向宫九:“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宫九:“你不认得我?”
陆小凤:“是很眼熟,可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有记起来在哪里跟你见过面。”
宫九心知,陆小凤要么是偶然见到过兄长,要么是发现了他和太平王眉眼间的相似之处,只是一时没有往那方面想,才没有认出他来。
他淡淡地说:“我给了你这么多钱,你却连财主是谁都不知道。看来陆小凤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陆小凤并不在意他的贬低,他警惕起来:“你就是九公子?”
宫九:“的确有人这样称呼我。”
陆小凤:“我之所以会连续与你见面,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这些画着三角形的店铺,都是你手下的产业!”
宫九:“……”
陆小凤狐疑:“你脸红什么?”
系统:【二角形。】
青檀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系统:【你说宫九是犯病了,还是想到了你用二角形调笑他的场面?】
薛沉:【这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系统:【因为那一幕真的很美好,你看起来特别温柔。】
薛沉:【我一直都很温柔。】
系统:【……】多大脸?
宫九声音愈发冷酷:“劝你少管闲事。”
陆小凤气势很强,注视着他的眼睛,用玩笑的语气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有些麻烦会主动找上我。我不过是像从前一样四处游玩,就被卷入了各种各样的案子里。我几次遇险,当然要把事情查清楚,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些案子的背后,竟然都是同一方势力。”
宫九:“……”
薛沉:【我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让陆小凤别管他为什么会脸红。陆小凤的话,直接让他无语了。】
系统:【原来如此,那你弟还挺自作多情。】
薛沉:【确实。】
陆小凤突然问:“你真的是九公子?”
宫九冷哼了一声。
陆小凤:“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脸?”
宫九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系统:【这又是什么意思?】
薛沉:【我弟以为陆小凤知道了他是太平王世子,毕竟我们是双胞胎,他听到陆小凤的这种要求,首先想到的就是我。过几秒他就反应过来了,陆小凤只是想看看他脸上有没有易容。】
系统:【你弟真的好在意你。】
薛沉:【显而易见。】
陆小凤歉意地说:“我知道有些很失礼,但是这件事情真的对我很重要。”
宫九:“不能。”
陆小凤遗憾地说:“好吧。”
青檀吃完了饭,淡淡道:“孽火焚身,想必痛苦至极。”
宫九冷冷地看着他:“我会忍耐。”
青檀:“你又能忍多久呢?”
宫九:“忍到忍不了为止。”
陆小凤一头雾水,安静地看着两人,没有出声打扰。
他还在思考宫九是玉七的可能性。
玉七和宫九都在为玉罗刹做事,玉七的易容术高超,隐藏在暗处,可以随意扮作任何人。
他给自己线索,让自己来查三角形的标记,陆小凤才能有这么大的进展。
宫九一直行踪隐蔽,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还有方才宫九和青檀的话……
除了玉七,还有谁会吃朋友的醋?
陆小凤无法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玉七,但是他很清楚,玉七易容成其他人,势必会将那个人模仿地很到位。他只要盯着这位白衣公子,就能得到关于宫九的线索。
薛沉:【现在陆小凤应该不会轻易打死我弟了,但是我弟有可能对陆小凤痛下杀手。】
系统:【你弟要是对陆小凤下杀手,你会怎么办?】
青檀会出手相助吗?
薛沉果断回答:【建个地下室,打断腿关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