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
听到宇智波斑的话，泉奈一瞬间心底涌动着无法言喻、无法揣度的可怕情绪。
是愤懑，是憎恶，是恼怒，更多的是荒谬和痛苦。
到底是谁残忍？
是一无所有苟延残喘的宇智波斑残忍，还是被迫看到一切，注视着横跨了整个木叶六十年生生死死的他残忍？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还是要感谢宇智波鼬。
要不是他嘎了宇智波全家，他宇智波泉奈还深陷于仇恨之中、是个只想所有人都去死的疯子呢！
如果说宇智波斑将所有执念都交付在了月之眼这个计划上，那么泉奈的所有憎恨都围绕着木叶村、宇智波、千手甚至是整个火之国的忍族身上。
那样浓烈的恨过于可怖，更可怕的是，那并非什么都不记得的疯狂，而是冷静、清醒以至于压抑的疯狂。
泉奈并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发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结盟。
只要不结盟，宇智波一族就永远不可能背叛宇智波斑，只要不结盟，他的兄长就不会因为和平而失去一切。
可天意弄人，他亲哥宇智波斑的理想居然是天下太平。
这是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泉奈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写轮眼都露出来了而不自知，他努力压抑着胸中澎湃的愤怒和悲伤，他紧紧闭着嘴，不敢说出一个字。
他害怕一旦开口，会控制不住说出伤人伤己的话来。
宇智波斑不明所以，在他看来，弟弟似乎愤怒到了极致，可哪怕再愤怒，泉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别过脸，努力压抑着。
宇智波斑忍不住伸手捧起弟弟的脸颊，轻声说：“泉奈，看着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泉奈不想去看宇智波斑，他垂着眸，许久后才道：“斑哥饿了吧，或者我们先去泡温泉？”
宇智波斑：“……”
他气笑了。
宇智波斑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弟弟是不是到了叛逆期？
“泉奈，你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事直接说！你我兄弟之间还需要隐瞒吗？你想了那么多，联合的事，千手和宇智波的事，和平的事……说实话，我很高兴，我没想到你已经思考了这么多，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不说出来怎么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说出来大家怎么一起努力？”
说到后面，宇智波斑也露出了三勾玉写轮眼，他强横地掐着泉奈的下巴，迫使泉奈不得不对上兄长的眼神。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泉奈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宇智波斑的眼睛开始旋转，三勾玉变成了繁复漂亮的万花筒纹样。
“我不想用刑讯的手段对付自己弟弟，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宇智波斑的话音落下，泉奈浑身一个激灵，后背生寒，他能察觉到亲哥的查克拉已经在对视时侵入了大脑……
突然，宇智波斑闷哼了一声，踉跄后退，松开了控制泉奈的手。
泉奈跌落在地，他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脑壳。
兄弟俩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难耐的表情。
几秒后，宇智波斑轻吁一口气，用全新的眼神看着弟弟：“……你身上有封印？是针对我的瞳术封印？”
泉奈努力压下头晕恶心的感觉，他的额头汗淋淋的，看上去有些萎靡。
他有气无力地说：“上次被斑哥轻易下了幻术，我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泉奈一直在研究流沙封印，之前在水之国时，他利用流沙封印伪装普通人，但流沙封印本质上是用来封印一尾守鹤的超强封印，只是封印查克拉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泉奈逆向思考了一番，封印可以压制守鹤的精神意识，能压制瞳术效果吗？如果能将亲哥留下的幻术撕开，那就太棒了。
经过泉奈一番研究，很可惜，亲哥的瞳力已经和泉奈自己的视觉神经缠绕在一起，没法用强硬的手段撕扯开，除非泉奈自己的瞳力暴增。
但泉奈可以在自己大脑周围设置封印防护，若是再遭到幻术攻击，流沙封印可以直接将冲入泉奈脑海里的瞳术、幻术等任何精神类秘术封印起来，转而化为泉奈自己的力量。
泉奈此前只自己实验过，没有具体应用到实战，确切来说以他的幻术造诣和战斗水平，也基本不会栽到别人的幻术中。
宇智波斑看着弟弟萎靡的模样，又感知了一下自己刚才失去的一截瞳力，有些无语，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头疼。
他这个弟弟啊，聪明机警，敏锐坚韧，除了性格偏激了点，再没别的缺点和弱点。
这导致了一旦兄弟间产生矛盾，宇智波斑反而束手无策。
“非常优秀的意识和手段，但用来对付兄长，真是令我伤心。”
宇智波斑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扶起还在头晕的弟弟，戳了一下弟弟的脑门：“泉奈，你要是能用这些手段全力对付外人，我的目标和理想恐怕早就达成了。”
泉奈靠在兄长的肩膀，闭着眼睛说：“我出主意了啊，是哥你拒绝了。”
宇智波斑嗤笑：“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哥要是下不了手，那让千手柱间来呗，他只是失去了千手族人，但整个世界却能迈入和平时代，他有什么可犹豫的？”
泉奈语气凉凉的，满是嘲讽，“他能放下仇恨，接纳仇人当伙伴，为什么不能抛弃族人和伙伴，接纳整个世界？”
宇智波斑皱眉，他注意到弟弟难受的表情，于是伸手揉着泉奈的太阳穴，帮弟弟缓解眩晕恶心的感觉。
与此同时，斑语气温和，带着一点点诱导的感觉，缓缓道：“你是说，柱间为了得到和平，会不惜一切代价？而千手和宇智波，也在这个代价范围之内？”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泉奈接受了兄长的好意和隐晦的示弱，懒散地回答。
遭到万花筒攻击后，生理性的恶心难受压下了泉奈心中的愤懑之情，再加上眼睛部位的瞳力不断翻滚着，新冲入的瞳力和之前的幻术瞳力混淆起来，新旧两股力量互相撕扯融合，泉奈只觉得头晕目眩，也没心情和兄长争执了。
他懒懒地说：“但哥你不会同意的，比起和平，你其实更在意人。”
宇智波斑有些不理解：“你是说，我和柱间的理念有分歧？柱间会为了和平放弃人？”他回忆了一下这些年和千手柱间的交流，对这一点保持怀疑，“我觉得不至于，柱间和我一样，他是为了保护弟弟、改变这个世道，才想要追求和平的。”
泉奈突然睁开眼，他坐直身体，询问宇智波斑：“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整个火之国的忍族集合起来，对您提出条件，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服从您，听您命令，您会怎么选？”
宇智波斑想也不想就道：“他们在做什么美梦？我压根不会给他们提出选择的机会！”
泉奈轻笑起来，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宇智波斑无法理解的感慨和叹息。
“这就是您和千手柱间之间的区别了，如果面对同等情况，千手柱间他……”
“他不可能放弃他弟弟扉间的。”宇智波斑用肯定的语气说。
泉奈淡淡道：“嗯，千手柱间不会放弃扉间，但他会放弃自己，将烂摊子丢给别人。”
泉奈简直无法想象当初千手柱间说要自尽时，倒霉蛋千手扉间的心情和想法。
千手柱间有想过，一旦他死了，千手扉间怎么办吗？
到时候宇智波斑简直可以随意捏扁揉圆千手一族和千手扉间。
换言之，只要宇智波斑能保证和平，千手一族和千手扉间被千手柱间当做祭品，直接塞给了宇智波斑！！
当然，千手柱间相信宇智波斑不会伤害自己弟弟和族人，可外人并不清楚两个族长之间的默契啊！
在大众看来，千手柱间为了和平抛弃了身边的一切，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
这也导致千手扉间压根无法苛责自己的兄长。
是，他是被哥哥抛弃了，可他哥哥自己都抛弃了自己，千手扉间纵然愤怒，又能说什么呢？
千手柱间的生命都可以拿来当筹码，那千手一族和千手扉间又算什么？
于是后来忍界大战时，千手扉间也将自己的生命抛弃了。
宇智波泉奈从不曾因自己死于千手扉间之手，导致兄长落得那个下场而憎恨千手扉间。
他自己技不如人输给千手扉间，死在千手扉间手里也不丢人。
相反，在死后得知千手扉间的遭遇和结局后，泉奈反而有些怜悯这个宿敌和对手。
千手柱间宁愿自杀，抛弃弟弟和族人，也要追求和平。
宇智波斑失去了弟弟，抛弃了族人，踏上了月之眼道路。
只不过千手柱间赢过了宇智波斑，所以木叶留下了千手两代火影的威名和荣光，宇智波落得全族被嘎的下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而已。
这么一想，他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没什么不同，他们两个倒霉蛋堪称同病相怜，看着千手扉间，泉奈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哥，我还是那句话，我和千手柱间势不两立，想要我联合？好，我放下话了，如果要我加入，那千手柱间得给我滚出联盟！”
宇智波斑哑然，他本想说千手柱间不是个丢烂摊子的人，但他冷不丁想到来之前，千手扉间说的话。
——【你最好随时准备给我大哥收拾烂摊子！】
一时间，饶是宇智波斑相信千手柱间的实力、能力和心性，也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疑虑：泉奈和扉间都说柱间会丢下烂摊子，难不成……
“我知道了，我会和柱间商量一下的。”顿了顿，宇智波斑还是觉得泉奈的条件过于苛刻了，“泉奈，柱间是联盟发起人，你将他撵出去……唉，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难的？”泉奈若无其事地说：“只要哥你点头，我立刻让人给水之国的鬼灯和水无月卖情报，让水之国忍族围攻那群私奔的笨蛋们。”
泉奈唇角泛起冷笑。
“千手柱间肯定会暴露出来，到时候扣他一个私下掠夺火之国忍族血继界限的罪名，再联系扉间将千手柱间从千手一族开除出去，这不就撇清了？”
宇智波斑：“……”
他脑海里继续回荡着千手扉间的话。
——【……他绝对会被泉奈骂一顿，灰溜溜地跑回来，甚至可能会惹怒泉奈，让泉奈再坑他一次……】
啊这，千手扉间说的太准了啊！！泉奈的确准备好了暗算千手柱间的后手，甚至这一次比九尾妖狐那次更狠辣！
若果真如此，千手柱间会瞬间成为忍界公敌，被所有忍族仇视！而千手柱间的个人威望也将瞬间坠入谷底，变得声名狼藉！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千手柱间想要将泉奈拉入联盟。
千手柱间的宽容，对和平的期待，想要将更多人变为伙伴的热烈……种种美好的品德反而成了阴谋的推手，甚至他宇智波斑也成了推手之一！因为是宇智波斑将私奔的事告诉千手柱间的！
一瞬间，宇智波斑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他定定地看着弟弟，轻声说：“那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呢？”
泉奈张了张嘴，是啊，为什么？
因为宇智波幽叶和日向晴花婚礼时的笑容太灿烂？
因为他知道联合后，如春野樱这样的小忍者可以活的天真烂漫？
亦或者……
宇智波斑看到挚友被自己弟弟害得声名狼藉，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扉间看到自己兄长成为忍界公敌，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泉奈能忍心看着兄长悲伤吗？他做不到。
至于扉间，泉奈和扉间都是弟弟，都敬重热爱自己的哥哥，泉奈自己遭过兄长死亡的暴击，何必让扉间也遭一次？
沉默良久，泉奈别过脸，淡淡道：“哥会难过的，不是吗？”
宇智波斑听到泉奈的话，那种寒凉的感觉瞬间消失，心倏然落回肚子里，他伸手抱住弟弟，松了口气。
所以是……纵然憎恨，可看在哥哥的份上，仍然留手了吗？
啊，他的弟弟果然是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宇智波斑摸了摸弟弟黑色长发，柔声道：“泉奈，谢谢你。”
泉奈撇嘴，这有什么可谢的？
还不是因为千手柱间的确是宇智波斑认可信赖的挚友？
他嘟囔道：“还是想办法干掉千手柱间吧。”
宇智波斑：？
泉奈叹息，苦恼地说：“哥，您过于温柔了，小心将来被千手柱间从背后捅刀。”
宇智波斑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他伸手去扯弟弟的脸颊。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说了，你这么担心我，是看不起我的实力吗？我不认为自己弱于柱间！！”
“呵，千手柱间能为和平抛弃千手，哥就做不到。”泉奈抢回自己的脸颊，吐了吐舌头，“他比你心狠，忍者生死对战，二者势均力敌时，谁更狠，谁就能活下来！”
“不过没关系。”泉奈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我会盯着他的。”
宇智波斑：“……”
黑发青年起身，他拉着宇智波斑的胳膊：“好了，不提这个扫兴的家伙了，哥，我们去泡温泉吧！”
彳亍口巴。
宇智波斑和弟弟享受了一番温泉的惬意和舒服。
趁着泉奈梳洗换衣服时，宇智波斑偷偷将这次对话的前因后果和泉奈的谋算写成信笺。
千手柱间作为被算计的人，他有知情权。
但是！宇智波斑觉得千手柱间压根拿不出解决办法，还不如询问千手扉间的看法呢！
于是宇智波斑将这封信分别送给了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
对千手柱间写的大概意思是：先别搞联合基地了，不想声名狼藉就立刻回国！
至于千手扉间这边：你赶紧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