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
冥冥之中，火之国北部一个僻静的山谷内，一个隐藏在竹林深处的竹屋里，伏案书写着什么的千手柱间冷不丁抬头，他透过窗外翠绿的竹林，看向东北方向。
风吹过林梢，发出簌簌的声音，许久后，千手柱间才收回远眺的视线，他看着案几上凌乱的卷轴和草纸，将本来顺滑的头发挠成了鸡窝。
“还是搞不懂。”
所以日向的咒印触发关键点到底是什么？
要不要找宇智波或者漩涡看看？他不能总将时间耗费在这上面……
千手柱间有些糟心地想着，他甚至很久没见到斑了，而因为距离和安全等原因，已经有小半月没接到斑的通信了……
“柱间大人。”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要不要吃点热汤？您研究一上午了。”
“哦，利竹前辈……”
“柱间大人，请不要这么称呼我，您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此人正是之前千手柱间从战场上捞走的日向利竹。
按理来说，哪怕日向利竹死亡，日向家也会想方设法找回他的尸体，好歹也是上一任家主的弟弟，分家的前任族长。
然而日向利竹死亡是在宇智波斑的火遁中丧生的，死后尸体化成飞灰，同时还有其他宇智波虎视眈眈，战场上的日向们来不及找回尸体，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日向利竹成功诈死脱身。
刚开始他还以为千手族长要对自己做什么，等他接到女儿日向晴花的书信，整个人都懵逼了。
当初女儿胆大妄为直接叛逃家族，日向利竹也受到了家族的责罚，差点将一条命留在刑讯室，但最终他还是活了下来，因为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动的心思，更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也不理解女儿为什么抛弃家族……
在乱世中，她一个有着白眼的女忍想要安然活命，太难了。
但无论如何，日向利竹还是对离开的女儿抱以祝福，希望那丫头能得到她想要的。
然后千手柱间给了他一个惊吓，他女儿不仅活着，还活得很滋润，甚至已经结婚生子，据说孩子叫光雾，天生白眼，但未来将不受笼中鸟的束缚！
“她现在帮我和我朋友做事，我们总要保障她的生命安全，所以笼中鸟这个忍术必须解决掉。”千手柱间直言不讳，“我们也不好对她做实验，毕竟她忙着呢，还得照顾孩子，那只能找你了。”
千手柱间的嘴，骗人的鬼。
他先是摆事实讲道理，再说明他不会干涉日向父女的事，最后又开始画大饼，表示他的理想是忍界一家亲，虽然不确定是否会让日向加入，但日向利竹和日向晴花肯定在一家亲的范畴内，咱们一起共建和谐美好忍界大家庭云云……
日向利竹：“……”
他还能说什么呢？
明面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女儿也已经成了千手柱间的下属，就算他跑回家族将事情这样那样一说，日向还会为了他们父女得罪千手吗？
最大可能是，大侄子日向族长直接对着他和女儿释放笼中鸟咒印，处死他们，再找到那个混血孩子，带回族内成为工具人，为家族战斗到死。
于是日向利竹暂时住了下来，等着千手柱间研究咒印。
这期间，日向利竹经常能看到千手家颇负盛名的千手桃华来见千手柱间，似乎是汇报关于风魔一族的事。
日向利竹知道，千手柱间之所以可以停留在瑛川区域，是因为接了大名委托的任务，但千手柱间将任务推给了族人，自己借故躲在这里研究笼中鸟。
时间有限，越快研究出来越好。
不过日向利竹对此不看好，日向家的笼中鸟制度持续了数百年，怎么可能被千手柱间短时间内破解？
“其实我也没想着短时间破解。”千手柱间苦笑着说：“只要能防止日向宗家第一时间发动咒印，给你们逃逸或者被其他人拯救的时间就可以了。”
“按照你的说法，宗家发动咒印时，直接看着你们，掐一个印就可以了，笼中鸟都一样，他们是依靠视觉来判断给与某个分家人的触发吗？”
千手柱间丢开手里的笔，挠头说：“如果真是这样，其实有个术非常适合阻断视觉。”
那当然是宇智波鼬带回来的黑暗夜行之术啦！专业阻断视觉，保证什么都看不到！
他大概说了一下术的效果，日向利竹不确定是否有用，而且……
“分家人必须在宗家发动咒印后还能活着，否则何谈释放黑暗夜行之术？”
“要不在你们身上刻录一个幻术？任何一个日向看到你们，都会将你们当陌生人？”
日向利竹委婉地表示：“我还没见过外孙呢……”
若果真如此，他看外孙是不是也成马赛克陌生人了？
“啊啊啊太难了，单靠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啊！”
千手柱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他现在急需斑能量的抚慰和填充。
就在此时，千手柱间看了一眼窗外。
日向利竹立刻会意，起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千手桃华翻窗进来，她不仅送来了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送来的信笺，还告诉千手柱间一个有趣的事。
“日向想清理逃逸的风魔？”
千手柱间正想拆开宇智波斑的信，安慰一下自己遭遇坎坷的内心，听到千手桃华的话，不由得一愣。
“我们千手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日向跳出来干嘛？”
“风魔之前也袭击过日向，可能日向想立威吧，而且日向最近损失惨重，也需要向外展现一下力量。”
千手桃华提供自己的想法给千手柱间做参考，“咱们虽然已经击溃了风魔的有生力量，但没必要追杀到风魔的老巢，不如将麻烦事交给日向。”
千手柱间皱眉，在他看来，日向当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才是正途，但千手桃华说的也对，自从日向族地遭到袭击后，不少中等规模的忍族都试探着偷袭过日向，日向想要向外示威也说得过去。
千手柱间：“……姑且答应他们，将我们的人撤出来，严密注意日向的动静。”
千手桃华离开后，千手柱间立刻拆了宇智波斑的信，飞速看起来。
他看到千手扉间怎么从宇智波斑手里逃窜的，看到宇智波斑一脚踏入仙术大门，看到宇智波斑考虑将仙术修行变成两族联盟的基石，看到宇智波斑在雷之国的所见所闻……
“……雷之国尚且处于春寒料峭之中，田地的农人已经赤膊光腿下地耕种，地面还有浮冰，他们身形佝偻瘦弱，眉目麻木，可距离田地几里地外的郊外林地，贵族子弟呼朋引伴，裹着厚厚的精编羊绒披风，吃着精致的料理，对着枝头一二花朵伤春悲秋……”
“我从南部行走到北部，入目所视，皆是如此荒谬之事，不仅是忍者困于战争之中，普通平民也是如此，行人奔波一年也不过为点吃食而努力，我们面临着血火战争，他们面临着生存战争，纵然有一二治下田税十抽七，就已然被称为仁慈……”
“更可笑的是，随着战争的进行，人口户籍和田地黄册早已和实际不符，却按照固有的记载征收税费，以至治下百姓逃亡变成流民，贫弱者为食，强壮者为盗，烧杀抢掠，甚至以杀人为乐……”
“柱间，自从宇智波鼬到来后，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离开村子、与你分道扬镳，现在我大概理解了，一个是联盟建立后的村子并未达成我心目中的盛世景象，只算短暂地建立了一个忍者的乐园，甚至这样的乐园里仍有各种斗争和黑暗。”
“另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我心目中的天下太平，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还要惠及更多的人，而木叶村受限于立场、实力和资源，是不可能达成我的目的的。”
“幼年我们想要建个村子，将弟弟放进去，好好保护，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心也跟着变得贪婪起来，我想要的更多了，也无怪我会离开村子。”
“鼬说，晓组织的目的是收集尾兽，建立绝对的武力统治，威慑诸国不得再发动战争，让那些大国和贵族也品尝痛苦，才不敢再发动战争。”
“我稍微有些认同这个观点了，也许这样做真的可以达成目的，可这与最早建立木叶村有什么区别？最初的木叶村有你我二人，难道不能威慑整个大陆吗？但和平以你的寿命为界限，在你死亡后瞬间坍塌。”
“这种办法终究治标不治本，我不相信这是我会寻找到的道路，一定还有什么是鼬不知道的事，我的继承者也没有露出真面目。”
写到这里，宇智波斑笔锋一转，说起了千手扉间。
“你弟弟有心思琢磨这些，不如赶紧想办法研究时空间之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未来调查一番，我想知道我找到的道路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究竟是初代火影胜了，还是我这个叛逃假死的宇智波叛忍成功了。”
“也许你会笑我偏执，可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是未来，能与我一较高下的人只有你，我期待你的看法，希望你能给我一份更完美的答案。”
千手柱间看完这封信，心底的高兴和激动烟消云散。
他面色凝重，陷入了思考中。
宇智波斑能想到的事、看到的黑暗和痛苦，千手柱间自然也能想到并看到。
他也曾思考过，未来自己为什么会和斑分道扬镳呢？
也许村子会有黑暗，可他们为什么不能共同努力消除黑暗？
刚开始千手柱间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而斑对村子太苛刻了，他们两个无法调和，谁都不肯退步，才导致了九尾袭村的后果。
可是随着思考的深入，慢慢的，千手柱间觉得，也许答案很简单：他做不到。
他建立了木叶村，统一了木叶忍族，让忍者不再天天战斗，然后……
没有然后了，他不知道后续该做什么，或者说单单一个村子就够他头疼了，他无法再将精力和庇护扩散到更多的人身上。
纵然他被后世人誉为忍界之神，可他终究是人不是神，他的能力只够建立一个有黑暗的忍村，无法将触角深入到火之国，更别提全大陆了。
如果他活得足够久，也许能期待后辈们中有一二更优秀的人站出来，开辟新的道路，然而很可惜，这一切都在宇智波斑带着九尾袭击村子后化为了泡影。
千手柱间盛年而逝，和平戛然而止。
最终，沉默良久，千手柱间提笔写回信。
“……关于斑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但我认为武力威慑是错误的。”
“斑，集齐尾兽之力，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痛苦，从而不敢再引发战争，的确可以带来短暂的和平，但作为痛苦的发起人，必将承载全世界的憎恨。”
“换言之，全世界都能得到和平，唯独发起人将沉浸在憎恨和痛苦之中，这样的做法，与单独建立一个乐园，无视其他人的痛苦有什么区别？”
“总有人承担黑暗，总有人被牺牲了，我们的时代承担牺牲的是平民和忍者，未来武力威慑这条道路中，被牺牲的人是强大的忍者，斑，凭什么？”
“我不知道正确的道路，但我不认同晓组织的做法。”
“我们忍者，为什么不能得到幸福？为什么我们总是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