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背靠树干坐着,胸口不停起伏。
浓郁的Alpha信息素正在蚕食他的理智,颈后腺体又微微发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安抚过的缘故,他对季琅的信息素变得格外敏感。
松木清香中和了藤蔓汁液散发出的腥涩气,让他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他用力呼吸着,竟觉得这味道格外涤荡心魂,沁人心脾。
说也奇怪,他明明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甚至闻不到自己的,却偏偏能闻到季琅的。
腺体很热,他却并不觉得难受,身体很放松,他昏昏欲睡。
蓦地,他又惊醒过来。
陆霖抬起手,用力撕咬自己的手腕,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他扶着树干站起,看到某人正跟捕蝇草打得不可开交。
到处都是被砍断的藤蔓碎片,捕蝇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中败下阵来。
仅剩的藤蔓纷纷缩回地底,生着血盆大口的本体也想往泥土里钻,季琅却完全不给它机会,用力扯住茎叶脆弱的连接处,一刀斩下。
叶片被斩断离体,捕蝇草疼得整棵草都扭曲了,即便是植物也忍受不了被这么欺负,它一不做二不休,再次从地下钻了出来!
数张巨口在空中招展,硕大的捕食夹开开合合,每根尖刺都能把人戳个对穿。
“喔,怎么还有这么多!”季琅仰头看着空中的巨大阴影,“对了,教授说那只是它的‘叶片’,是叶片就肯定不止一片。”
“既然这样,那就帮你全砍了吧!”
捕食夹向他咬来,季琅就地往旁边一滚,顺手就是一刀。
他在无数叶片间灵活闪现,白刀子进,绿刀子出,不消五分钟,已经把捕蝇草削秃了。
被他砍下的捕食夹堆积如山,他得意地踩在山头:“怎么样,服了没?”
负伤惨重的植物灰溜溜钻回地底,不论他再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一场酣战,季琅只感觉神清气爽——自从离开护卫官学校,就再没经历过高强度的战斗,都快把他憋出病了。
感谢捕蝇草兄弟给他当陪练。
季琅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挑选一个最完整最鲜艳的,拖着回去找陆霖,得意洋洋地说:“教授,我回来了!”
陆霖才刚缓过来,就看到某人正往这边走,那形容好不狼狈,黑发凌乱,花花绿绿的粘液沾了满脸满手满身,身后还拖着个状貌狰狞的捕食夹……
他忍无可忍地蹙起眉头,洁癖当场发作,直接拔枪对准他。
季琅举起双手:“教授别开……”
“砰!”
“枪……”
子弹擦着季琅的脸颊飞过。
陆霖冷冷道:“洗干净了再过来。”
季琅回过头,只见子弹击中了身后的一棵树,弹孔里有清水汩汩流出。
“这是一种能够储水的植物,在森林中并不多见,让你碰上算你走运,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靠近我三米之内。”
季琅赶紧去清洗双手,从弹孔里流出的水带着清新的植物香气,他闻了闻:“教授,这水没有信息素啊,这是棵Beta树。”
“也有可能是没有发生异变的普通植物而已。”
“对哦。”
等等,没有发生异变……
能在这样的高异变区坚持六年不被感染,这不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陆霖精神为之一振,他取了一支试管,接了一管从植物中流出的清水。
又顺便给季琅带回来的捕蝇草叶片也进行了采样。
季琅洗干净自己的脸和手,见水量还很充足,又把头发和耳朵也洗了洗。
然后是尾巴。
最后是皮衣外套和刀。
蓬松的狼尾被水打湿,毛发湿淋淋地贴在一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终于他忍不住了,调动全身肌肉,用力将身体甩出残影:“噜噜噜噜噜噜!”
正在旁边采样莫名被甩了一脸水的陆霖:“…………”
给自己进行完极速甩干,毛发又蓬松了,乌黑油亮,季琅满意地披上外套别好刀:“教授,我洗完了。”
陆霖深吸一口气。
他掏出消毒湿巾,开始擦脸。
一遍。
两遍。
三遍……
“教授,您脸好红。”
陆霖一言不发,把东西一样样收进手提箱。
季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没东西追我们了,但前面也没路了。”
“想办法绕路回星舰。”
季琅叹口气:“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把星舰收起来带在身边才对。”
陆霖看他一眼,冷淡道:“你应该庆幸我们没那么做,在这样植被密度极高的环境里,星舰一旦收起来,就没办法再启动了。”
“也是……”
两人分头在附近找路,由于植物变换了位置,地图已经很难起到作用,他们绕了好几圈,最终又回到原地。
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完全看不到星舰的轮廓了。
“教授!”季琅突然在远处冲他大喊,“您来一下!”
陆霖走到他跟前。
“这条路我们应该没走过,我能闻到,前面的气味和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都不同,说不定这是出口。”
陆霖看了看他所谓的“出口”:“你确定吗?”
“确定……”季琅挠了挠耳朵,“就是有点狭窄。”
面前是一处仅供人侧身通行的缝隙,嵌在两棵树木之间,缝隙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陆霖沉默了一下:“我先过。”
他把手提箱交给季琅,尝试从缝隙中通过,虽然狭窄,但还是十分轻松。
季琅在外面冲他大喊:“那边怎么样!教授!”
“的确有路可走,”陆霖接回手提箱,“你快点过来。”
“我来了!”
季琅摩拳擦掌、一鼓作气,猛地往缝隙里一冲,非常顺利地——
卡住了。
“卧槽!”他奋力往里钻,可身体卡得死死的,粗糙的树干磨得他动弹不得,“教授救救我,我卡住了!”
陆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把你的尾巴收回去,刀摘下来。”
“收回去也不管用啊!刀没卡住,是我卡住了,教授快拉我一把,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霖看着他递来的手,虽然上面没有粘液了,但还是很难让人克服心理负担。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伸手握住了季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