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星。
“他们又抓人进来了?”
“好强悍的信息素……这难道是S级Alpha?”
“S级都抓?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嘘……”
生着狼尾的Alpha被两个看守一路拖行进监牢,血迹在他脚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被丢死尸一样丢在地上,牢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浓郁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些血在黑衣上并不明显,只有滴落下来时,才能发现衣服早被血染透了。
看守很快离开,被关在他隔壁的人才敢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喂,哥们,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那Alpha被怎样丢下,就以怎样一种姿势倒在那里,甚至面朝下,半天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他隔壁的人伸手戳了戳他,见他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便回头道:“秦叔,他好像不行了啊。”
“秦叔”是个面容坚毅的中年人,一道狰狞伤疤划过左眼,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饱经风霜,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戾气。
他正盘膝坐在牢房一角,闭眼小憩,半晌才道:“姜然,管好你自己。”
被他称作姜然的年轻Alpha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说:“可他是S级啊,我做梦都想评上S级……”
“到底是谁能把S级Alpha伤成这样?”他显然还不死心,又碰了碰隔壁半死不活的狱友,“喂哥们,醒醒啊,现在可不是睡大觉的时候。”
那人的手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因为面朝下呼吸不畅,准确来说季琅是被憋醒的,他艰难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姜然松一口气,“哥们,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隔壁的牢房已经空了很久,秦叔又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好长时间没人跟他说话,他都快活活憋死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狱友,他当然不能放过,就是死了也得把他吵活过来。
季琅慢慢地抬起眼皮,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其实不太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也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周遭的一切像是打了马赛克般模糊不清。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星舰上,审讯官突然发疯,再之后审讯室里突然喷射出有毒气体,他不小心吸入,就失去了意识。
大概是什么麻醉品一类的东西。
现在药劲还没过去,他脑子晕得想吐,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意识迷离中,他极慢极慢地伸出手,艰难从衣服里拽出串着珍珠的项链。
将那颗珍珠放在眼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重影慢慢消失,视线能重新聚焦,他看到珍珠还完好无损,散发出淡淡的莹润光泽。
还好……
这东西没被电坏。
当时他把随身物品交给顾九曜,居然忘了把项链也摘下来。
这可是仅此一颗的宝贝,要是损坏了,他要后悔一辈子。
“兄弟,你还好吧?”姜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你都这样了,还在乎一条项链啊?”
季琅还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将那颗珍珠慢慢凑到唇边,用染血的唇瓣轻轻亲吻。
“教授……”他发出意识不清的喃喃,嘶哑的嗓音模糊成一片,“我好想你。”
“你说啥呢兄弟?”
“我好疼啊……教授,能不能给我吹吹……”
“……”
再没了动静。
“喂?喂!”姜然有点抓狂了,“你怎么又晕了啊!”
*
翌日。
靠着季琅留下来的信息素,陆霖昨夜勉强睡着。
天一亮他便又起了,联系了一下宋今,宋今说他已经跟着顾九曜的星舰顺利离开天权星,正在玉衡星上帮忙。
莫伦果然不敢为难玉衡星的皇子。
陆霖不禁松口气,来到地下实验室,将这个消息转告穆洵。
还给他带了些营养补充剂,对他说:“这些天宋今不在,你就凑合一下吧,我不会做饭。”
穆洵抬眼看他。
许多天没见到陆霖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今天的陆霖如此消瘦又憔悴。
“你的脸色像是死了季琅。”
组织了许久的语言,穆上将终于找出一个自认为最恰当的形容。
“……”陆霖沉默,“他还没死,有时候你可以不说话的。”
“抱歉,”穆洵认真道歉,接过他递来的补充剂,“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出面?”
“五天以后。”
“那个时候,我就能见到宋今了,对吗?”
“只要你能搞定莫伦,你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你已经开始对他直呼其名了。”
陆霖微微抿唇:“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我的陛下。”
穆洵看着手里的营养补充剂。
他很久没喝过这东西了。
宋今每天都会做饭给他吃,不一定是他爱吃的牛排,但一定有他不爱吃的蔬菜。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对方一定没考过饲养员资格证。
至少没学过怎么养龙。
可他竟也没想过喝营养补充剂代替一日三餐,明明这东西这样便捷。
在军队的时候,补充剂是每个人的必需品,他的兄弟们总是会为了一瓶某某口味的补充剂而吵闹,可他却觉得这些东西尝起来都一样,什么口味和什么口味都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他们总是开玩笑说,穆上将没有味觉,尝不出甜和酸。
穆洵打开盖子,尝了一口。
是青柠味的。
原来他也能尝出它们的不同。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们,穆上将也有味觉,也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陆霖和陛下之间。
“你恨他吗?”陆霖忽然问。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是在问穆洵,而是在问自己。
穆洵抬起头来。
“如果我不恨,就不会选择遗忘,”他说,“但相比恨陛下,我更恨自己。”
他明明有能力拯救身边的人。
他明明有底气不听陛下的话。
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放弃了机会,选择了做一个愚昧的忠臣。
“所以这次,我会帮你,”他慢慢站起身来,“陛下变成今天的样子,有我一半责任,我不知道我现在亡羊补牢还有没有用,但至少我要试试。”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曾经他没敢尝试的事,现在还有机会尝试。
“你的观点还真是和季琅一模一样,”陆霖笑了下,那笑容却有点勉强,“我就觉得你们会成为朋友,等他回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为何喉头有些发哽,他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却听见穆洵突然开口:“他会回来的。”
陆霖停下脚步。
“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我看得出,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穆洵说,“这样的人很可怕,因为他就算是死了,也要从阴曹地府爬回来,和你人鬼情未了的。”
陆霖:“……”
“你还是少看点闲书吧。”他顺手收走了放在桌上的几本志怪小说。
他书架上那么多书,宋今不拿好的,偏偏拿这种不着调的东西。
如果不是捆绑销售,他才不会买。
穆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有些怅然地自言自语:“可是每天待在这里,很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