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也眉头瞥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只听前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沈也！”
沈也抬头去看，只见王华站在五班教室门口，气势汹汹怒不可遏。
“沈也你怎么回事？整整三科，你居然全都交了白卷！其中一科你居然连名字都忘了写！”王华喝道。
沈也：……
朱子豪胡彬等人面面相觑，大沈哥这么刚？！
沈云间上前半步，把沈也挡在身后。
眼看着下一场考试就要开始了，王华也急着去别的考场监考，只能对沈也道：“这一科不许再交白卷知不知道，你再交白卷我就罚你去操场上跑圈！”
沈也心下冷笑，自己会怕跑圈？不对，应该说自己会认罚？
王华着急走，又补充道：“你好歹是沈云间的哥哥，得给他做个好榜样啊，他在第一考场给咱们五班争光，他的亲哥哥却是个交白卷的差生，你这不是给他丢人吗？！”说完便急着要走。
沈云间却道：“他不会给我丢人，我哥永远不会给我丢人，我哥是我的骄傲！”
王华还想说什么，可是时间是真的来不及了，只能指了指沈云间，便急匆匆地走了。
沈云间面色却有些不好，回头对沈也道：“哥，没关系，你想写就写，想不写就不写，你才不会给我丢人，有你在我才是骄傲死了！”
沈也都让他气笑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虽然还是懒得写，但是想到王华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于是沈也终于打开了从发下来就丢在一旁的试卷，本想拿笔写，却想起来自己压根连根笔都没有。
最后沈也趁着监考不注意，跟高远借了根笔，写了起来，结果一看卷子就犯困，就匆匆编完了选择题，后面的大题也挑着捡着写了几个字，就又睡过去了。
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所有学生拿着东西回到自己教室。
有许多学生考完试都喜欢跟同学对下答案，彷佛只要答案一致就都对了稳了，例如朱子豪，就和他的同桌郑贤超对得正欢。
沈也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一点也不困，玩了会儿手机不想玩了，就打算听听他们对答案，结果却看到王华进了教室，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沈云间一看到王华，立即又想挡在沈也身前，只是他们现在都坐在座位上，沈云间的座位是靠着墙，沈也的座位在外面挨着过道，他想挡也没法挡，只能盯着王华，彷佛只要王华敢批评沈也一句，他立即就要跳起来辩驳。
跟个护犊子的小斗鸡似的，沈也心想。
王华道：“沈也，你没又交白卷吧。”
沈也懒懒道：“没有。”
王华这才松了口气，她教这个班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遇到交白卷的学生，她可不想自己的绩效会在一个学生的手里。
前面朱子豪和郑贤超对答案对到了最后一道大题，问道：“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不是0？”
郑贤超道：“不是1吗？”
“是0吧。”
“可我算出来是1啊……”
眼看他俩答案不一，王华刚想说别着急，晚自习讲卷子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却听沈也疑惑地开了口。
“什么1啊0的？最后一道题不是作文吗？”沈也问。
此言一出，不止王华、朱子豪和郑贤超，连沈云间都惊愕地看来。
沈也不解道：“一般英语卷子最后一道题不都是作文吗？永远的主角李华，难道现在题型变了？”是自己落伍了，跟不上潮流了？
沈云间嘴巴动了动，道：“是没错，英语卷子最后一道题还是作文，主角也还是李华，可是……刚才考的……是数学。”
沈也更不解了，“可我记得我刚才明明在卷子上看到了英文啊。”
朱子豪嗤道：“现在的卷子，数学里面有英语，英语里面有数学，不是数学出了轨，就是英语劈了腿。”
王华咽了口口水道：“那你刚才的卷子……都怎么写的？”
沈也简单想了下，道：“选择题是编的，填空题随便写了个几个单子，后面的大题没写，只作文……哦不，现在已经不是作文了，反正就最后一道题编了几句英文，嘲讽了下李华注定考不上大学，所以只能活跃在初高中的英语试卷上。”
王华扶额崩溃，“那你还不如交白卷！”
沈也：“那……下次？”
眼看王华快气出毛病了，胡彬这个班长终于派上了用场，忙着一边安抚老师一边把她扶出去了。
沈也又不解了，“我交白卷她不高兴，写了她也不高兴，这老师怎么这么难伺候。”
朱子豪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道：“……大沈哥说得对！”
因为月考的试卷都是老师自己判，所以不到两天成绩就出来了，那天王华进教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这让众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情绪。
连沈也也没有再睡觉，他当然对月考成绩没兴趣，他只对沈云间的成绩感兴趣，生怕因为沈则成和云雪琴的事影响到沈云间的学习。
“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宣布，也不卖关子了，先跟大家说好消息吧，”王华道：“月考成绩出来了，年级前十光咱们班就有四个，是文科五个班中最多的，甚至我们班包揽了年级前两名。”
此言一出，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朝沈云间和柯堂曜看去。
朱子豪悄悄回头小声道：“我敢打包票，这次年级第一绝对又是老沈。”
沈也挑眉，又？小云间学习这么好的么？
郑贤超也小声道：“可我看柯堂曜表情挺自信的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自信的表情，以前每次宣布成绩的时候他都愤愤不平的，这次却一脸势在必得，难道这次考试他发挥得还不错？”
朱子豪也朝学习委员看了眼，疑惑道：“是挺自信的。”
沈云间却不关心，专心地给沈也抄作业。
是的，沈也从不写作业，也不会交，只有极个别老师要求比较严格必须要交的，才会潦潦写上几笔，还都是沈云间给他写。
别人都是“同桌你作业借我抄一下”，到沈也这是“同桌你照着你自己那份给我抄下作业”，甚至这句话沈也都不用亲自说出来。
沈也美名其曰这是锻炼，让沈云间写两份作业，更能巩固他的学习，反正沈云间乐在其中。
王华道：“不用说大家也猜到是谁了，但我要说明一下啊，本次月考我要特别表扬柯堂曜同学，他比上次的月考成绩高出了二十多分，上次还是年级第五，这次居然进步这么多！”
说完，班里响起象征性的鼓掌声。
柯堂曜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甚至朝沈云间看来，眼底甚至带了些许的得意和挑衅。
王华又更加激动道：“但我更要表扬的是沈云间同学，他又给我们班带来了年级第一的成绩，甚至领先第二名三十多分！甚至他的数学和英语都是148分，都是全校最高分！甚至超过了那些理科生！”
理论上文理科的语数外考试卷子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次学校参考了邻市历年的高考试卷，综合出了一套语数外的卷子，这次月考让所有文科生和理科生做的都一样。
王华话音刚落，班里的掌声顿了下，随即更加激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柯堂曜脸上的得意则转化为了震惊，似是很不可思议一般。
“卧槽，沈哥牛逼啊。”
“不愧是我沈哥，牛逼牛逼，我还担心那个告状精会超过你呢，幸好没有。”
“沈哥厉害啊……”
四周都是同学小声的恭贺声。
沈也则是仍有些惊愕地看着沈云间，他知道沈云间学习好，毕竟自己前世学习也不差，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年级勉强也排得上号，可是从来没有考过年级第一，别说年级第一了，前三十都没考过。
他的小云间，竟然这么优秀。
沈云间倒是没见有多兴奋，只是道：“没什么，这次的题简单。”
他不是嚣张，是这次的题相比上个月真的不算难，所有同学整体得分都比上次要高。
朱子豪却还是觉得牛逼，又扭头说了好几句。
“接下来我要宣布第二个好消息了，”王华道：“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市级五大学科竞赛延迟了，要到下个月才举办，学校一直没有决定好参赛人选，本来说要在这次月考中根据成绩选出五个学生来，但因为物理化学生物这三科都是理科，所以包括信息学也都是在理科班选出的人。文科班本来一个人都没选中，没想到沈云间给咱们争了口气，拿了个数学第一，所以学校决定，这次的数学竞赛，让沈云间代表一中去参加。”
这话说完班里的掌声更热烈了，堪比雷鸣之势！
“沈哥牛逼！”
“太牛了！”
只有柯堂曜，脸色越来越沉，放在桌下的手，也忍不住狠握成拳。
看沈云间抄作业抄得认真，沈也忍不住用手背碰了下他的手背，噙着笑道：“小云间，厉害啊。”
面对朱子豪等人的时候，对于自己成绩如何，沈云间是真的不在意，不是他傲慢，是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在别人打游戏看小说逃课走神的时候，他在看书写题刷卷子，他手机里的英语听力几乎没听过，而且不断刷新。
他桌洞里满满都是各种学习资料和写完的卷子，而且有的卷子同一张不止写了一遍，他付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就该享受应有的成绩，电视剧里那种过目不忘、八百年不看一眼书随便一考还是满分的金手指，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反正他没有，只能靠自己努力。
可对面沈也的时候，沈云间一动，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那同桌哥哥，有奖励吗？”
这个称呼让沈也顿了下，挑眉低声问道：“想要什么奖励？”
沈云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红，好像害羞一般，但出口的话却没有一点迟疑，“上次浴室……”
然而沈云间话没说完，王华又开了口。
“接下来我要说坏消息了，”王华沉下脸，道：“年级第一在咱们班这固然是喜事，可是年级倒数第一也在咱们班！而且是一中有史以来年级最低分！”
“沈也！”
沈也朝王华看去。
“九分，你居然所有科目加起来只有九分！还都是靠数学得的分，其他科目居然全都交白卷！”王华气冲冲道：“而且你数学好歹考个双位数啊，你哪怕多蒙对一道选择题呢！”
一中毕竟是重点高中，学生大多数都是从初中努力考学升上来的，少数是高远这样的体育生或其他艺术生，所以像某些学校那样考零蛋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除非是因故不能参加考试，但是不参加考试也不会被列入排名。所以沈也九分的成绩，的确是一中建校以来的最低分。
同学们一脸吃瓜地朝沈也看来。
沈也挺纳闷，“选择题一道题不是两分吗？那得分应该是偶数才对，这个九分哪来的？”
“你还说，”王华瞪着他，“你只对了四道选择题，得了八分，本来想再给你两分卷面分，起码凑个双位数，毕竟你字迹写得还算端正，最后那篇英语作文写得也不错，没有任何语病，语法也没有任何问题。”
紧接着她又道：“可你也太过分了，人家李华招你惹你了？还敢嘲讽人家考不上大学？英语老师气得差点没把你卷子撕了！给你一分卷面分不错了！”
班上的同学们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李华？哪个李华？活跃在英语试卷作文里那个李华？”
“等等，班主任不是说沈也只写了数学试卷吗？为什么上面会有英语作文？”
全班：……
王华瞪着沈也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拉低了咱们全班的平均分？我真的是自进一中以来，还从来没带出过这么差的成绩！还有你给我站起来，跟老师回话的时候要站起来你不知道吗？！”
沈也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王华，看得王华一怔，不过沈也瞥了眼身旁的沈云间，眼底的情绪很快又消失，懒懒地站了起来。
王华看沈也的眼神从来都是欣赏和善甚至带了些女生的娇羞的，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气质的人，即使他每天懒洋洋的，只是趴在那睡觉，或者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干，但总觉得沈也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跟常明县的人都不一样，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王华对他的欣赏是暂时的，从发现他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只是睡觉，作业也很少交时，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尤其发现当沈也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在她身上过。
她没有师生恋的打算，她也有男朋友，但她喜欢被众星捧月，没有哪个漂亮女生会不喜欢被帅哥注目。
她是全校最漂亮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全校最漂亮的那个人，因为即使不比高中女生的青春感，但十七八岁的女生多青涩，尤其常明县的女学生都有些土气，还不会打扮，所以即使跟学生比她也是不差的，当之无愧的一中第一美女。
她习惯了所有女生都会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她，习惯男生都用欣赏和惊艳的眼神看她，只除了沈云间和沈也。
沈云间看她的眼神还算正常，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没什么区别，王华虽然不太满意，但想到他名列前茅的成绩，也没有过多不满，毕竟沈云间真的很帅，不单单是五官，是气质上的那种帅，高大俊逸。他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平常，但他看别人的眼神更平常，漂亮如王梦瑶，在他眼里也没什么不同，王华心里还平衡一些。
但沈也不一样，好像除了沈云间之外，别人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就好像现在，即使他站起来看着自己，但王华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入他的眼。
他如果对所有人都这样就算了，可王华明明见过他对王梦瑶还算友善，甚至对理科九班一个叫余莎莎的女生也频频侧目。
可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尤其他这次全校倒数第一的成绩，影响了自己的绩效不算，在她的职业生涯上也留下了可耻的一笔！最关键的是，平时她仗着有沈云间和柯堂曜等几个优等生在手里，对那些平均成绩较差班级的几个女班主任十分瞧不起，明里暗里都嘲讽过，可是这次因为沈也，那几个女老师居然也来嘲讽她！
一切都是因为沈也！
想到这里，王华看他的眼神再没有了欣赏和热意，甚至有几分嫌弃。
王华道：“你考出这样的成绩就算了，关键是你交白卷的态度太恶劣了，必须得做出惩罚，知道你家是山里的，进一趟县城也不方便，就不让你请家长了，罚你去操场跑二十圈吧，再给我写一份五百字检讨，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在国旗下念出来。”
沈也刚想说跑圈没问题，别说二十圈，两百圈都没问题，但检讨……这位老师你是不是对人间没什么眷恋了？想死一个试试？
然而沈也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云间先站了起来，道：“老师，我替我哥跑圈和写检讨。”
王华皱眉看他，“你？”
沈云间道：“我哥之前一直不在常明县，有些听不懂常明县的口音，老师们又不说普通话，所以他有些听不懂。责任在我，我应该私下里给我哥补课的，但我没有，所以我哥听不懂也不会写，才会交白卷，是我的责任，所以应该罚我。”
王华叫道：“就算有几个老师岁数大了不会说普通话，但大多数老师还是说普通话的，只是不太标准而已，怎么就听不懂了？现在跟我沟通有问题吗？”
沈云间道：“日常简单沟通而已，上课长篇大论的术语和词汇不行，总之怪我，要罚罚我。”
“你！”王华气极，“我怎么罚你？罚你去跑圈去国旗下念检讨吗？就算你跟沈也是双胞胎，但你俩无论是外型还是气质都有很大区别的好吧，外人一眼就能区分出你俩是谁，你怎么替他？让别人一看，你刚考了年级第一我就罚你，你让我怎么交代！”
沈云间还是不肯让步，只是道：“总之有任何事你别找我哥，冲我来。”
王华气得说不出来话，最后瞪向沈也道：“沈也你好歹也是个做哥哥的，遇事居然让自己的亲弟弟扛，自己只能躲在自己亲弟弟后面，你丢不丢人？！”
沈也将一直凝视在沈云间身上的视线收回，懒懒道：“还好啊，吃自家弟弟的软饭有什么丢人的，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扑哧！”
朱子豪一个没忍住笑喷了，有他带头，班里顿时都笑炸了锅。
眼看沈云间神情坚定不肯让步，想着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华只能道：“算了算了，跑圈就不用了，也不用去国旗下念检讨了，但还是要写，五百个字一个字都不能少，写完了交给我。”
写检讨这种东西嘛，当然还是沈云间来。
“沈叔叔，看我检讨写得这么辛苦的份上，我有没有奖励啊？”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有不少同学都逃课出去玩了，难得沈也和沈云间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沈云间捏着笔写检讨，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小声地对沈也撒着娇。
沈也瞥着他，“我本来说入夜后叫个小鬼出来写，反正王华要的也不急，是你自己非得要写的。”
沈云间闻言耷下眼睛抿着嘴看着他。
“好好好，你说要什么奖励？”沈也妥协。
沈云间看了眼窗外，道：“这几天总是阴天，难得今天天气还不错，还有晚霞，不如我们去食堂吃完晚饭后……去操场钻小树林啊。”
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