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要紧的，还是期末考试。
沈也觉得裴老师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交白卷一个字不写，之后只会引来更大的关注和麻烦，沈也最讨厌的就是麻烦，所以还是随便写了几个字，做个平平无奇的差生即可。
只可惜他考试的时候忘带笔了，还临时跟人借了一根，结果被老师瞪了好几眼，认定他会抄，监考的时候一直围在他身边打转。
两天考试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嚷着苦尽甘来终于解放了，难得却见沈云间微瞥着眉沉着脸，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怎么了？”沈也问。
沈云间刚要开口，只能朱子豪在旁边哀嚎道：“我的天呐，终于考完了！这次的题也太难了吧！”
沈云间顿了下，也道：“是啊，这次的题很难。”
沈也挑眉看他。
朱子豪道：“不是吧老沈，连你都觉得难？那可想而知是真的很难了。”
胡彬也道：“是啊，这次考试的确很难，不过不用担心，咱们觉得难别人也觉得难，反正大家都不会，老沈你还是你的年级第一。”
沈云间闻言眉头却依旧皱着没有松开。
待众人已经在聊别的话题的时候，沈也走在沈云间身边，低声道：“有危机感了？”
沈云间看他一眼，终于笑了下，果然还是他最了解自己。
这次的题不止是难，最关键的是新颖，数学有很多新颖的题型，没有超出他们的学识范围，但又新又奇。语文英语和文综则紧跟时事，出了很多当代最新网络和社会上的话题题目，尤其阅读理解和作文，写的很多内容是沈云间并不知道的，他能写出来纯粹靠猜和大致的理解，但并没有十全把握。
常明县这个地方还是太小太落后了，信息也闭塞，他们与外界社会和教育太脱节，所以最新时事传不进来。学校虽然不阻止学生带手机，但毕竟也不提倡，所以他们只能偷偷玩手机上上网，刷到的内容都是随机的，不能准确抓住社会信息，老师也没有正确引导。
社会信息传不进来，教育水平跟不上，新颖题型也前所未见。
因为都在常明县，大家都是接受的一样的教育，所以这次的题很难，但像胡彬说的，他们觉得难别人也觉得难，故而应该还是没人能撼动沈云间的年级第一。
但如果跳出常明一中呢？
跟市里的其他县、以及市里的几十所学校比呢？
大学又不是只面对常明一中这一所学校招生，而且面对全国甚至全世界。
沈云间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头放假之前考试成绩下来了，学生们纷纷哀嚎祈求老师年后再告诉他们成绩，让他们活着过个年，可老师还是残忍地宣布了成绩。
沈云间果然还是年级第一，在一众的欢呼庆祝声中，沈云间的眉头却没松开过。
因为他虽然还是年级第一，却比上次考试低了三十多分，而且他查过了，这次期末考他的成绩在全市排第十六名。
可上次他还是全市第四。
而且这还只是全市，如果是按省算呢？
再者，他并不怕这一时的不如意，他考虑的是以后，再这么下去，他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市里的良好教育会让市里的学生越来越优秀，常明县的教育跟不上，他担心会越来越跟不上，从而差距越来越大。
高考已经不是学会了课本知识就能考好的了，尤其他是文科，数学可以说是死答案好拿分，可语文英语和文综有很多概念型的东西，一旦一个点没抓准，可能答案偏得十万八千里。
补课那天，裴老师进门的时候抱着一摞卷子，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以为期末卷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老师道：“我有个同学在京安市四中当老师，这是我托他给我寄来的四中模拟卷，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天一张。”
众人松了口气，幸亏不是期末卷。
“哇，裴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吧，能搞到四中的卷子。”一个学生道。
市四中是整个京安市最好的高中。
“但是老师一天一张也太多了吧，两天一张行不行？”不少同学撒娇道。
裴老师抱胸看着他们道：“什么？你们想一天两张？没问题！”
众人：“……不不不，一张挺好的！老师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裴老师笑着叫王梦瑶去发卷子。
拿到卷子的时候沈云间仔细看了看，果然不愧是四中的卷子，确实整体水平更高一些，跟学校平时老师出的那些月考卷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下课的时候，沈云间想了想，正想拉着沈也去教师办公室去找裴老师，裴老师却先叫了沈云间的名字。
“沈云间，跟我去办公室。”
沈云间起身，可怜兮兮地看着沈也。
沈也无语扶额，“我跟你一起去，我在楼梯口等你。”
沈云间顿时喜笑颜开。
沈云间跟着裴老师去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地理老师，也就是他们五班名义上的正班主任要出门，见到沈云间来朝他赞许地看了眼，夸奖了几句，里外里夸他争气又考了第一。
沈云间敷衍地点了点头。
此刻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裴老师和沈云间两个。
“沈云间，你觉得这套卷子怎么样？”一坐下，裴老师便问道。
“很好。”沈云间言简意赅。
的确很好，所以沈云间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想了想，沈云间还是道：“老师，我想请您……”
“沈云间，我想麻烦你帮个忙。”沈云间话没说完，裴老师打断道。
只见裴老师打开她桌子的抽屉，拿出了好几本模拟卷来，上面写着四中的标记，各个科目都有。
裴老师道：“其实我让我那位四中的朋友给我寄的不止是数学卷子，我各个科目都和他要了，本来想分给其他老师的，只是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毕竟是个新老师，年纪也不大，我自作主张弄来的卷子，只怕别的老师未必会领情，说不准还以为我在邀功。”
裴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怪，想来她应该是已经试过，但被拒绝了。只是她一向乐观，并不因次气馁。
说来也是，如果是学校发下来的任务，要求老师必须带学生做卷子，那是完成任务。可如果是这位新老师自作主张弄来的卷子，却要其他科目的老师带着学生一起写，无形中给其他老师增加了工作，哪怕这卷子再好，难免会有老师不乐意。
幸亏裴老师只是试探地提过一句，被老师婉拒了，而不是真的把卷子拿了出来，否则只怕她就要被其他老师孤立了。
裴老师继续道：“但我又真的觉得这套卷子出的很好，还是想让同学们做一下，所以沈云间，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我看得出班里同学还是挺听你的话的，你把这套卷子拿回去，就说这是你弄来的，问问有哪个同学想做，想做的都可以来办公室复印，反正复印也不要钱。”
“至于判卷子嘛，你们先每次做完统一对答案，能自己改的自己改，不能自己改的可以给我出一个错题总结，我能教的就教你们，教不了的我可以让我的朋友帮你们判卷子解析做批注。”裴老师说道。
沈云间微微抬眸看着裴老师道：“好的，”顿了下他又道：“谢谢裴老师。”
裴老师看着他，笑道：“沈云间，你刚才也是想说这个吧。”
沈云间不语，他刚才的确也是想麻烦裴老师看能不能弄来其他科目的卷子，当然他不会让老师自己出钱破费。
裴老师又道：“不过这不是强制，一定要让学生们自愿，自愿的就来找你领卷子复印，不愿意写的也不能强求，他们不愿意写也没关系，毕竟高三平时的课业就很重了。”
沈云间道：“不会的。”起码自己就很感兴趣，也很感谢。
裴老师噙着笑看着他，“如果你不嫌累的话，以后四中的每套模拟卷，我都可以弄来给你，不止四中，还有师大附中的。”
沈云间忍不住再次道：“裴老师，谢谢您，我……”
“钱的事你就不用开口了，”裴老师道：“你一个穷学生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要你的钱。”
这也是之前沈云间为难的原因，提钱不合适，可不给钱也不合适。
裴老师道：“作为报答，你就答应我一直保持你的年级第一，将来考个好大学给我争争光就行了！毕竟你们可是我作为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啊，如果出个高考年级第一，啧啧……”她兴奋得简直要流口水。
裴老师选择性遗忘自己只是个副班主任的事。
裴老师又道：“你要真觉得欠我钱，就等你考上好大学之后，回常明县故地重游的时候，再来请我吃饭吧。万一你没考上……那等我将来生了孩子，我孩子将来考大学的时候，你过来免费给我孩子当一学期家教。”
沈云间心想，这得将近二十年后的事了。
裴老师说着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等放学的时候你再背着包偷偷过来，把这些卷子塞你包里，免得被人看见。”
沈云间点头，再一次道：“裴老师，真的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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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上一章断的我太舒服了！刚好是一个情节的结束，强迫症表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