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间说完又抱着沈也亲了会儿，直到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这才顶着一张怨恨脸离开。
而沈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心跳得不寻常，身体某处……也不寻常。
可沈也的脸上，是难得带笑的。
晚上的时候，沈也什么也没干，就躺在床上一直发呆，没想着出门也没想玩手机，只是一直发着呆，直到七点十分的时候他才下床，想准备晚饭。
其实沈也并不排斥做饭，只是前世在沈家的时候一向都是他做饭，而他每次做都会挨骂，不是沈则成和云雪琴故意骂他，只是他们就是那样的性格，有点什么事都喜欢骂两句，做的快了被骂，做的慢了被骂，先蒸饭被骂，先炒菜也被骂，做完饭先洗碗被骂，想等吃完饭所有碗一起洗还是会被骂。
他们骂的时候往往脱口而出，骂完自己都不记得，可被骂的人往往会记很久。
沈也不讨厌做饭，只要自己的忙碌能够换来一些值得的东西就好，比如说一个笑脸。
因为不出意外他们会在这里住很久，起码会一直住到明年沈云间大学开学之前，总定外卖不是个事，所以下午在市场，他们又花五十块钱买了个小电饭锅，又买了一袋大米。
沈也先把米饭蒸上，然后开始做菜。
他就做了两个简单的家常小菜，刚好够两个人吃。
晚上沈云间回来的时候，照例没有拿钥匙，而是敲门等着沈也来开，看到桌上的饭菜，他又抱着沈也亲了好一会儿。
吃完饭沈云间坚绝不让沈也洗碗，最后沈也只能站在洗碗池旁边陪着他。
至于一切忙完之后，自然就是沈云间说的，他们还有晚上……
翌日，昨天午饭和晚饭都是沈也准备的，所以今天的早饭沈云间决计不可能再让他动手，从头到尾都是沈云间做的，沈也想帮他拿个鸡蛋都不让。不止早饭，沈云间还把午饭需要的食材也提前准备好了，只需等他中午下班回来随便倒锅里炒一下就行，就为了让沈也少做一点是一点。
下午四点半，沈云间出门去兼职之后，沈也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之后蓦地变了脸色。
他瞥了眼天色，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虽然没有天黑，但是太阳已经渐西。
沈也拉上窗帘，然后打了个响指，之后只见一个小鬼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只是那小鬼白天出现，脸色不太好。
“爷爷。”小鬼道。
沈也用小刀割破手指，鲜红的血渗了出来，他以血点在了小鬼的眉心，小鬼的精神这才好些。
他现在没有灵力，想让这小鬼白天行动，只能靠自己的血。
“走吧。”沈也冷道，说着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便出了门。
虽然沈云间一直坚持要自己打工养活沈也，不肯让沈也涉险工作，但沈也知道随着他们长大，需要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他相信沈云间将来会前程似锦，前提是他真的有将来，现在他们度过眼下都困难。
本来手上的钱也就将将够下学期的学费生活费，大一的学费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之前又白白损失了六千块钱。
所以沈也一直在留意各种能弄钱的方法，可惜他没有身份，只有个假学籍，名义上又未成年，能做的实在太少，而且他好像也只会跟鬼宗沾边的东西。
偏偏有他坐镇，整个常明县可谓国泰民安，一个闹鬼的都没有，至于外地……
直到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些异动，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年了，有许多孤魂野鬼都会想回家看看，有时候把握不好尺度，就会闹得家里不太平。
更有甚者是一些恶灵，会借着这些孤魂野鬼回家的时候，趁他们家里人鬼都有，阴气阳气比较混乱，而趁机作恶，吸食活人的阳气。
沈也发现了几家，准备去挣点外快。
只是他到底现在凡人一个，有些事不太方便，需要个小鬼给自己打下手。
沈也没敢忙活太久，七点半准时到家，给沈云间准备晚饭。
这两个多小时，他共去了两家，收入么……一般。
当然是比沈云间兼职挣得多，但跟他当年没得比。
沈也瞥眉，想来钱快还是得走点特殊渠道，正途就是来钱慢。
做人就是麻烦。
沈云间之前有张信用社的卡，是在永和镇的时候办的，后来来了常明县后，发现常明县的信用社不多，用起来不方便，就又重新办了两张其他银行的卡，那张信用社的卡两年多了一直没用过，沈云间都快把它忘了。
于是沈也把所有的收入都提现到了那张信用社的卡里，再删除了提现记录。
沈云间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看到了沈也手上的伤口，沈也说是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于是沈云间把所有菜刀都锁了起来，严令说以后不许沈也再做菜，等自己回来再说，自己不在就订外卖，不许心疼钱。
除夕那天，沈云间和沈也商量好了，中午下班后沈云间就不回来了，而是沈也直接去蛋糕房找他，他俩先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去超市采购年夜饭的东西。
沈也不喜欢单独出门，所以直接跟着沈云间一起早起，再一起出门陪他上班，只是一直待在蛋糕房附近，直到快到沈云间下班的时间，才出现在蛋糕房的门口。
店里已经在准备放假关门了，毕竟大家都是要过年的，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员工站在店里，老板正在对他们说新年寄语，还给每人都发了个红包，包括只是兼职的沈云间。
发完红包，老板便给所有人下了班，众人只需再收拾收拾，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老板看到了沈也，非要拉着他进店。
毕竟沈也陪着沈云间来过那么多次，老板当然认得他。
“小沈啊，又来接你弟了？”老板笑呵呵道。
沈也眯起眼睛。
当时老板离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幸亏沈云间悄悄出现在沈也身后，挠了下他的手心。
沈也咬了咬牙，这才硬声“嗯”了声。
“来的正好，咱们店里还有很多为了迎合新年特地做的糕点礼盒，给了咱们员工一人一盒，你既然来了，就多拿一盒回去。”说着老板就去拿礼盒去了。
其实说是糕点礼盒，卖给客人的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他们原本就打算除夕这天只开店半天，有些产品做多了没卖完，何况老板本身就让甜点师多做了许多，又不能隔夜，就都打包成了糕点礼盒，分给员工带回家。
虽然不比卖给客人的精美，但绝对比给客人的份量多，老板生怕过年员工家里亲戚多了，每一盒都塞得满满的。
沈也立即道：“不用了，我不是……”
沈也想说我不是你的员工，不用你的礼盒，而且除了沈云间外还没人送过自己东西，沈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受。
可老板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沈也手里，热情道：“哪能不用，过年谁家里没备点糕点果子，一边看春晚一边吃果子喝茶水，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再说我听你弟说过，你挺爱吃咱家糕点的。”
沈云间在这兼职，之前给沈也带过几次。
沈也为难，“那也用不了这么多，有我弟那盒就够了……”
“够什么够，”老板再次热情地打断他，“这些糕点放得住，放冰箱里一礼拜都坏不了，你跟你弟俩大小伙子，还不得多吃点。快拿着，这是新年心意，可不能拒绝，不好。”说完老板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忙别的去了。
沈也无奈，回头见沈云间正站在自己身后偷笑，于是瞪了他一眼，道：“好啊你，居然不帮我。”
沈云间笑道：“帮什么？有人对沈叔叔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的沈叔叔这么好，我看得到，别人也看得到，我能体会到的善意，沈叔叔自然也该体会。”
沈也顿了顿，没有再拒绝，只是看着手中的糕点瞥眉道：“这么大一盒，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就算是善意，给你的那一盒就足够了。”
沈云间道：“可这是专属于你的啊，是给你的，给沈也的。”
沈也没有说话。
沈云间又悄悄牵了下他的手，才笑道：“我先去换衣服，换完我们就去吃饭。”
沈也点头。
换完衣服后，沈云间把那两大盒糕点绑在一起，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则牵着沈也，出了蛋糕房。
他们随便吃了碗面，然后便直奔超市，沈云间推了个车，然后一手推车，另一手还是牵着沈也。
沈也终于忍不住道：“你少牵一会儿我丢不了。”
因为过年，超市里的人超级多，虽然大家都很忙碌，但他们到底是两个男生，这么大庭广众地一直牵着手，难免还是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即使并不认识他们。
“我就要牵，”沈云间道：“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能看到有逛超市的情节，就觉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惜永和镇的超市太小了，都用不着推车，转一圈就买完了。而且永和镇也没有喜欢的人，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
沈也滞了下，没再说话，由他牵着。
沈也以为沈云间说的年夜饭，最多就是超市买只熟鸡，再买点简单而丰富的菜品，再买袋速冻饺子，也就大功告成了。结果熟鸡是买了，但是当看到沈云间买了条活鱼的时候，沈也有点懵了。
“你还会做鱼？”沈也问。
“没做过，不太会，不过我本身就会做饭有基础，又会查菜谱，对着教程来应该没问题，”沈云间道：“而且本来应该红烧的，但我也没把握，加上咱家只有一个锅，那个锅可能不太行，所以改成清蒸吧，我查过，蒸熟了浇上蒸鱼豉油就行。”
沈也知道，这是沈家的传统，或者说这是大多国人家庭都有的传统，过年桌上一定要有鸡有鱼，这叫无鸡无鱼不成宴席，寓意飞黄（凰）腾达年年有余（鱼）。
这也是沈也小时候少数可以吃到红烧鱼的日子，只是有次过年吃鱼的时候，沈则成喝多了又发脾气，打了沈也一耳光，沈也被鱼刺卡住了，差点丢了半条命，从那以后就不吃鱼了，除非没刺，例如鱿鱼。
沈云间又道：“可惜没有多宝鱼了，不过我买的是鲈鱼，我查过，据说也没什么刺，沈叔叔可以放心吃。”
沈云间的话让沈也又抽回思绪。
随即沈也扯了下嘴角，扬起一个没好气的笑容道：“还想吃多宝鱼？你有多少钱啊够你这么任性。”
沈云间不以为然，“又不是每天都吃，给沈叔叔的，当然能好一点是一点。”
沈云间说着已经去挑肉馅了，对于饺子，沈也对其他馅的兴趣一般，只喜欢吃通俗的猪肉大葱馅的，沈云间亦然，于是他买了两斤大葱，配五斤肉馅。
“你还真要自己包饺子啊？”沈也道：“就算要包，也不用买这么多吧，随便买点够包一盘就得了呗，不够吃可以再买几袋速冻的。”
沈云间倒是会擀面皮，但是他们租房工具有限，自己擀皮不方便，幸亏超市有卖现成的，于是又买了一些饺子皮。
沈云间道：“这些也没多少吧，看春晚四个小时，顺手就包了呗，往年我自己就能包这么多。”
沈也心想也是，自己小时候在沈家也都是自己包，沈则成和云雪琴每次都会作势说一家人一起包，但包到一半沈则成就去找人喝酒去了，云雪琴借口说要看护沈司潼，也回卧室玩手机去了，每年只有沈也一个人在客厅包饺子。
这些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多，尤其今年他和沈云间一起。
沈也刚想说那你买吧，沈云间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了口。
“不过漫漫长夜，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时间浪费在看春晚和包饺子上啊，我们明明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更好玩的事情。”沈云间说着看了沈也一眼，眼睛似乎都放光了，于是就要把肉馅什么的都放回去。
沈也感觉被他看这一眼自己的衣服都飞走了，忙着拦住他，“别别别，包饺子挺好的，我陪你一起包，买吧买吧。”
“可是……”
沈也干脆不跟他废话，提着肉馅就走。沈云间无奈，只能噙着笑跟上。
他们又买了一些吃的，毕竟过年这几天很多店铺都不再开门，他们想吃饭都没地方去，只能自己做，所以只能多囤一些。
“沈司潼给你打电话了没？”回去的路上，沈也随口问道。
沈云间摇头，“可能他没机会拿到手机吧。”
毕竟这是沈云间第一次过年没有回永和镇，沈也知道他还是很挂念沈司潼的，只是沈司潼太小没有手机，如果想联系沈云间只能用云雪琴的手机偷偷联系，可是沈云间一直没有接到沈司潼的来电，倒是偶尔收到沈则成和云雪琴的咒骂短信。
沈云间道：“不过昨天我给李子奇打过电话，让他帮忙去趟童装店，想趁着小潼出去玩的时候，让小潼用李子奇的手机给我回个电话，可惜李子奇去的不凑巧，没等到小潼出门玩。不过他说他隔着窗户偷看过，小潼挺好的，沈叔叔别担心。”
毕竟也不好让李子奇一直在童装店外面等着。
沈也顿了下，随即嗤笑道：“我不担心，他是你弟弟。”
而自己的弟弟，前世跟着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讨伐自己的时候，叫得比谁都大声。现在么，估计留在那个时空，正在捧那些伪君子的臭脚吧。
沈云间却道：“他是我弟弟，即使将来变的再跟我不是一条心，那也是我弟弟，既然是我弟弟，当然也是你弟弟。”
沈也皱眉有些不悦，刚想反驳，却听沈云间继续说道。
“毕竟小舅子也算是弟弟嘛。”
沈也：……啥玩意？
沈云间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彷佛在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于是在沈也还在算辈分的时候，沈云间已经噙着笑牵着沈也去结账了。
回到家之后，沈云间准备贴对联和福字等，沈也拿着胶布和剪刀在旁边等着递。
这一次沈云间没再拦着他。
有些事情，就得两个人一起做。
看着沈云间贴对联的背影，沈也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然后想了想，鬼使神差地第一次打开微信这个软件，用这张图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只有一个字——年。
“偷拍我啊。”
沈也听到沈云间这样说道，然后一抬头发现沈云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沈云间道：“正好手机壁纸和屏保也该更新了，来。”
说着沈云间拉着沈也，以贴着对联和福字的大门为背景，自拍了好几张。
自从沈也有了肉身之后，沈云间很喜欢拉着他自拍，就算不能发到朋友圈里，但也一直都设成了屏保和手机壁纸，并且定期更新。
沈也不是个爱自拍的人，沈云间亦然，只是为了多留下和沈也的回忆，才开始学的自拍，每次拍的角度都很死亡，幸亏两人的颜值都扛得住。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拍摄之后，沈云间现在的自拍水平总算越来越娴熟了。
之前沈也有反抗过，说拍的那几张足够了，不必时常更新，结果沈云间这家伙表面同意，背地里居然趁着沈也不注意，把他俩亲热时的照片拍了下来，还设成了微信聊天背景。
把沈也都气笑了，最后只能妥协，由着他想拍就拍，只要别是十八禁的照片就行。至于微信的聊天背景图么，肯定也换了回来。
贴完春联，沈云间开始准备做菜。
鸡是现成的熟食，只要剁碎了就行，趁着沈云间在做鱼，沈也准备帮他剁鸡，结果沈云间还记着不让他碰刀的事，坚绝不肯给他菜刀，最后沈也实在没事干，只能去扒大葱。
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年夜饭没有准备很多，但还是做了四菜一汤。
八点钟整，在春晚开始的那一刻，两人坐在电脑桌前，用手机放着春晚。
窗外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平时这个时间还算熙攘的街道此时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隔音不算太好的窗户，隐约可以听到邻居家传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沈云间夹了一块鱼，即使据说鲈鱼没什么刺，但沈云间还是把鱼肉检查得仔仔细细，这才放进沈也的碗里。
“沈叔叔你尝尝，我刚才尝了下浇汁，味道应该还可以。”沈云间道。
沈也尝了下，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
沈云间眼睛一亮，“还有这个！”
沈云间把所有菜一一夹到沈也碗里，沈也一一尝过之后，答案不改，笑容不减。
“都很好吃。”
说着沈也也夹了块鱼肉给他。
沈云间先是笑了下，随即笑着笑着不知怎么了，眼睛突然有点红。
春晚已经在演小品了，比不得当年，但勉强还可以，可沈也顾不得看，忙着放下筷子去抹沈云间的眼睛。
“小云间，怎么了？”
沈云间的眼泪并没有真的掉下来，他只是抓住沈也的手送到自己嘴边，轻轻吻了吻。
“沈叔叔别担心，我只是觉得……真好。”
“我不想矫情，我也知道世界上比你我可怜的人多得多，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太苦了。”
“这些年你都不在，我每天都在想你等你，明明九岁遇到你之前，我也一样苦甚至更苦，可是遇到你之后，那些苦好像都忍不了了。”
“还好你回来了，真好，我们还能坐在一起，一起吃着简陋的年夜饭，一起渡过新年，真好。”
“沈叔叔，你在，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吃枣花酥了……
我们这边的习俗，过年真的吃糕点喝茶水，还有沙糖桔。我小时候糕点叫果子\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