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很拥挤,洗手台附近尤其是,宿景言感觉连转身都很困难,他和夏鸣贴得很近,夏鸣的呼吸全数打在了他的锁骨处。
红润柔软的双唇,带着不可思议地滚烫温度,被吻过的皮肤像是火烤过一样炙热。
脑子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吐出的热气都带着无法忽略的情/欲气息。
低沉无奈的轻笑穿破夏鸣的耳膜,他不解地仰起头,殊不知自己这幅模样,和老虎口中的美食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眼型本就长得好看,不是常见的杏眼,也没有桃花眼的锋利,点缀上眼尾的一抹红,撩得宿景言心里发痒。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雾气还没有散开的关系,夏鸣眼中多了一层水雾,就这么灼灼地看着他,让他恨不得在这一秒就把面前的人吞食入腹。
“你再撩拨我,我可能很难保持理智。”
夏鸣听得出来,宿景言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压抑到了极致,连抓着他手腕的手都是烫的,能生生把人的皮肤烫出一圈红色印子来。
“明明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禁撩。”夏鸣话里带着笑,完全没有考虑过宿景言的感受。
宿景言一把把人压在了洗手台上,咬着牙说:“你就不反省下自己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总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吗?”
夏鸣伸出手,本想推开他,却发现他重得像座山,根本推不开。
光亮被宿景言挡住大半,夏鸣眼眸里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就算我自制力再好,你也该记住... ...”宿景言贴近他,唇瓣碰到了他的耳垂,“我的本体是野兽。”
他没有人类那么强的自制力,就算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依旧会露馅。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夏鸣面前克制多久。
他怕伤到夏鸣,也怕他们心中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果只是婚姻,夏鸣不会顾忌太多,但一旦涉及到性,他不确定夏鸣是否能接受他这副与众不同的身体,而夏鸣的答案,也还需要他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寻找。
夏鸣的底线在哪里呢?他不禁想到这个问题。
“我要洗澡了。”夏鸣笑着说道,“我们都还没有确定好自己的答案,都还需要时间。”
宿景言放开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浴室。
水声响起,门上的玻璃被雾气覆盖,水滴从头上落下,发丝塌了下去,夏鸣随意抹了把脸。
过了一个小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去。
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夏鸣都没睡着,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翻身了,宿景言伸手一把把人捞到怀里抱着。
“别动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隐约间,夏鸣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再动森森该醒了。”
夏鸣压低了嗓音问:“你干嘛不睡你自己的位置?天天睡我旁边算是怎么回事?”
宿景言闭着眼睛,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哼,而后轻声道:“森森不爱洗澡,不和他睡一起。”
夏鸣眼角抽搐了两下,这话要是被森森听到了,估计能拿起菜刀和他决斗。
“好好好,你睡吧,不过这种话千万不要在森森面前说,他长大后是真的会拔你氧气管的。”
宿景言轻笑:“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刚才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为了给自己睡在夏鸣旁边找一个正当理由而已,怎么可能真嫌弃儿子,他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快睡觉吧,再不睡明天该有黑眼圈了。”
温热的手掌落在夏鸣头上,轻轻揉了揉。
这股算不上滚烫的热意,让夏鸣心中一阵平静,那些烦躁、焦灼的情绪烟消云散,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宿景言的胸膛宽厚又结实,心跳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无比清晰。
随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动,时间也悄然流逝。
夏鸣终于沉沉睡去。
宿景言轻轻放下手,帮夏鸣掖了掖被子。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森森跟打了鸡血一样,六点刚过就爬了起来,洗完脸,开始在房间里飙歌。
纵使小老虎的歌声再怎么动听,也架不住这么一直唱啊。
夏鸣皱了眉头,本就没有睡好,现在更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伸脚轻轻踢了下宿景言的小腿,含糊不清地说:“快管管你儿子去。”
说完这句话,他翻了个身,从宿景言怀里挣脱出来,拉过被子盖着脑袋,把小老虎的声音隔绝在被子外面。
宿景言打着哈欠起身,来到外面,没收了森森的话筒。
头顶毛茸茸的小耳朵颤动了两下,小老虎不解地看着他:“父亲,你也要唱吗?那你来个《青藏高原》吧,那歌应该挺适合我们的。”
“别唱了,爸爸在睡觉。”
“可是我好无聊啊。”小耳朵收了起来,他拉起宿景言的手,讨好地说,“父亲,你陪我出去抓蝴蝶。”
看了眼凸起的被子,宿景言叹气答应了下来。
洗漱穿戴整齐后,宿景言拉着森森的手来到了花园里。
“嘿咻~”
森森张开手,做出捕猎的姿态,弓起背来,朝着一只蓝黑色正在飞舞的蝴蝶扑了上去。
落空了。
小老虎不愿意放弃,又换了个新姿势,半蹲在地上,小脚一前一后,随着蝴蝶飞舞的方向动了动脑袋后,再次扑了上去。
还是没抓到。
就这么一虎一蝶玩了快一个小时,依旧没抓到。
蝴蝶始终像是在逗他一样,飞得不高,也不逃走,靠着自己灵活的走位躲避一切攻击。
“嗷呜嗷呜!”森森生气地站直身子,叉着腰。
你怎么回事!能不能配合一下,再乱跑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蝴蝶似乎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挑衅的飞到了他的头顶站着,一动不动。
翅膀随着风的节奏左右摇摆。
“父亲,你快,快点帮我抓住它。”森森小心翼翼地给宿景言使了个眼色。
正在树荫底下小憩的宿景言睁开眼睛,清醒了两秒钟,朝着崽崽头顶伸过手去。
第一次抓,没抓到,蝴蝶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站着。
“父亲,快,他在挑衅你,给他点颜色看看,别让他跑走了。”
宿景言把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第二次抓还是没抓到。
宿景言的胜负欲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刚撸起袖子,想给蝴蝶致命一击,没想到森森比他更快。
头顶正中间的头皮有些痒痒的,聪明的小老虎立马意识到了是蝴蝶站在上面。
伸手。
啪,给了自己一个大逼斗。
不但没有抓到,还把自己拍得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
“父亲,我抓到他了吗?”小老虎一边转圈圈一边问。
“没有。”
森森:白拍了自己一巴掌。
当他恢复过来后,细心地寻找起了蝴蝶的踪迹。
“你们在这里干嘛?吃早餐了。”夏鸣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没事,陪父亲在花园里玩一会儿。”森森擦擦汗,想拉夏鸣的手,想起了夏鸣是个重度洁癖,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陪大人玩可真累啊。”
夏鸣摸摸他的脑袋,轻声说:“去洗手,多洗几遍。”
“好~”
等森森走了,宿景言不慌不忙地放下袖子说道:“是我在陪他玩,他非要抓蝴蝶。”
“好好好,吃早餐了,快饿死了。”夏鸣敷衍地摆摆手。
宿景言抓住了他的衣服角,声音里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到的委屈情绪:“真的是陪他玩,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信你信你。”
宿景言这才作罢。
夏鸣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顾得了是谁陪谁玩。
吃了一大碗面条,夏鸣满足地擦擦嘴巴。
“各位早上好,开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先给大家汇报一下这两天的营业状况。”郑飞抬着一个小本子,站得笔直。
“这几天的净利润一共是5180,购买公共用品的钱,加上给大家定的营业额,一共还需要挣到三万九千零八十,才算完成任务。”
看着比之前还多的营业目标,众人心里五味杂陈,连观众的都唏嘘起来。
【卫恒就不应该买两个柜子,至少多出来了三千块的外债。】
【不说这个柜子,他定做的玻璃柜也不便宜啊。】
【这也不能全怪卫恒,这不是导演组一开始没说清楚吗,不然谁会买那么贵的,又不是傻。】
【别光说卫恒了,苏扬定做的公仔也花了不少钱啊。】
【笑死我了,宁思白的粉丝就只会甩锅。】
夏鸣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中性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许久。
没多久,纸张上写了满满当当的数据。
“我简单算了一下,在餐厅结束营业之前,我们每天最少要挣到一千四百块左右才能完成任务。”把笔放下后,夏鸣继续说道,“一般来说,刚开业的餐厅,开业这几天的营业额是最可观的,后面只会越来越少。”
夏鸣笑笑:“当然了,这个数据并不绝对,我对大家很有信心,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还需要再多努努力,多做宣传。”
“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我们也不能忘记,那就是考核,只要考核不合格就要停业整顿,所以大家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努力完成每一次考核。”
嘉宾们面带严肃地点点头。
鼓劲加油后,几人站起身来向着餐厅出发。
路上遇到小动物,森森还不忘和他们打个招呼,其他小朋友也会有样学样。
四个小朋友硬是把自己变成了动物们的熟人。
“嗷呜~嗷呜嗷呜~”森森不悦地看着犀牛园里的犀牛,“嗷——嗷呜~哼!”
“他在说什么”夏鸣问宿景言。
宿景言没有直接翻译,只是说:“他在骂脏话,那只犀牛说他的衣服不好看。”
夏鸣面色阴沉,发出一声很冷的笑。
他对犀牛举起了拳头,恶狠狠地说:“你真没眼光,那件衣服是我买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一把拉过宿景言:“他,我老公,动物园的扛把子,有意见和他说。”
宿景言:???
犀牛哼了几声。
夏鸣听着不爽就对骂回去,语言不通但他们聊得格外“尽兴”。
【宿景言:我的命不是命?要吵架不会自己上吗?摇人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哈哈哈,夏鸣说他老公是动物园扛把子的时候,宿景言的脸都绿了。】
【犀牛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你们小情侣不要太离谱了啊喂!】
【犀牛:虽然听不懂,但他看起来好激动。】
【犀牛:你们两脚兽怎么回事?干嘛都来骂我啊。】
夏鸣帮森森整理好的衣服,一把抱起他:“别听它的,它没衣服穿所以嫉妒你,这衣服多好看啊,我在拼夕夕废了好大功夫才挑的。”
“我们家也不缺钱,想买衣服带森森去商场随便买就是了。”宿景言十分不能理解夏鸣的行为,不说别的,他们好歹也是有钱人家,穿几十块的衣服不合适。
夏鸣拧了他的胳膊一把:“你以为我想啊,这附近有商场吗?”
晋山市唯一的一个商场是中小型商场,而从他们这里过去需要开两个小时的车。
附近能看得下去的卖服装的店铺也就只有之前去的溜冰场附近。
夏鸣不是没有带森森看过,小老虎压根看不上里面的衣服,不是花棉袄就是半截裤,小老虎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它们。
“抱歉,我疏忽了。”宿景言拿出手机,开始在购物软件上给森森和夏鸣买衣服,但点开十个店铺,其中九个都送不到它们这地方。
这里的快递只有一家,是个夏鸣都没听过的公司。
“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的,我们森森是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地摊货都能穿出大牌的感觉,衣服这东西吧,主要看气质,别说是穿地摊货,森森就算是套麻袋,也好看。”
森森心里原本还有些生气,听到夏鸣这么说瞬间气就消了,不但不生气,还感到很开心。
爸爸说得对,气质好的人哪怕出去裸/奔都是好看的。
这么一想,森森的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
【崽崽别听,你爸爸在KTV你。】
【高级马屁精夏鸣。】
【森森真的很容易洗脑,他爸爸像极了我无情的资本家老板,他像极了每天只会玛卡巴卡的我,老板给我画饼,我还要感叹一句吃的好撑。】
【夏鸣,当代老板现状。】
【不是奢侈品买不起,是拼夕夕真的很有性价比。】
森森摇晃着小脑袋,挺起胸膛,在夏鸣的彩虹屁攻击下,开心地走到了队伍最前端。
不管遇到谁,都会把自己胸前的小老虎图案露出来,好像就是为了告诉其他人:看到了吧,虽然是地摊货,但只要我穿着,他就是名牌!
餐厅玻璃门还紧闭着,门口就站了人。
女人身穿华丽的小香风套装,胸前的胸针很显眼,是某奢侈品的今年刚出的新款,手上提迪奥的黑色太妃包,一举一动优雅从容,如果是不熟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她是哪里来的贵妇名媛。
头发盘起,发丝根根缠绕,看着很精致,也许是因为在太阳下晒得有点久,鼻梁处的粉有些脱妆。
红唇带着浅浅的笑意,见他们走来,她也迎了上去:“抱歉,来的很突然,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夏鸣自然是懒得搭理,他幽幽地看了女人一眼:“怎么会呢?钱经纪人,你今天是来探班的吗?”
钱莉暗自咬咬牙。
夏鸣的合约也差不多到期了,钱莉原本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夏鸣忌惮,却没想到夏鸣压根不在乎。
连称呼都变了。
“对啊,我来看看你们,说起来,毕竟我也曾今是你的上司,你不愿意续约,让我挺难过的。”
宿景言微微眯了眼睛,趁着进门的间隙,他侧了下身子,在钱莉耳边轻声问:“你是真把我和夏鸣当傻子了?”
声音明明比羽毛还要轻,风一吹就能飞走,钱莉却从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再精致的妆容也遮挡不住她腐烂的心,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才控制好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在直播间出丑。
【夏鸣解约了?】
【不会吧?我感觉他的公司还挺好的。】
【公司给他接了这个综艺,一火起来就解约是吧?好没良心。】
【笑死,有些人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奴性,他挣到了钱,是没有给公司提成吗?】
【说起来,钱莉这么莫名其妙出现真的好吗?这可是直播节目。】
【宁思白也快点解约吧,感觉这公司不太行。】
给客人倒了一杯白开水,夏鸣撸起袖子,准备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你没什么话和我说吗?”钱莉有些慌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夏鸣的背影紧张问道。
“综艺期间不谈公事。”夏鸣偏了头,“你既然是我的前经纪人,宁思白的现经纪人,想必来这里也不会是光来看我们的吧。”
“麻烦给我一份菜单。”夏鸣的对阮杰说道。
看见菜单落在夏鸣手上的瞬间,钱莉心里直嘀咕,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夏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个草包对付起来轻轻松松,但现在的夏鸣,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夏鸣凑近她耳边:“你怕什么?坐啊,你既然是看在以前的情谊来探班的,自然不会只用嘴巴说吧。”
他把菜单拍在桌上,把苏扬叫了过来:“你第一次来,我就给你推荐几道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吧,红烧肉、白灼虾、清蒸带鱼、小炒牛肉,你一个人也吃不掉太多,就先点这几个。”
苏扬一一记录下来,刚要走的时候,夏鸣还不忘提醒道:“记得再准备个中碗米饭。”
随后,他看向钱莉,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你满不满意呢?”
明明是在笑,钱莉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碍于面前的摄像头,她只能扯出个笑脸:“挺好的。”
“喜欢就好,我记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夏鸣点下头,不再给钱莉说话的机会,拿过收银台的二维码说,“按理来说,应该我请你的,但你应该也知道,我就是个挂名店长,没有这么大的权限,等我回澜市再请你吃饭,对了,你是要微信还是支付宝?”
“支付宝... ...”
“好的,一共是,两百二十一,打个折,就收你两百二吧,来,这是二维码。”
钱莉咬牙付了钱。
什么他喜欢的菜,全是夏鸣在胡说八道,大早上吃这么油腻的菜谁吃得下去,而且她猜测,夏鸣口中的回澜市请她吃饭大概也是场面话。
吃了个哑巴亏,钱莉迫不及待想要从夏鸣身上找回来。
“夏鸣,我有话想和你说。”
夏鸣抱着一摞传单:“是吗?抱歉,我有事,没办法招待你,要不你等我下班再说吧,我大概晚上十点就下班了,正好,你可以在这里吃午饭和晚饭,到时候我们好好聊。”
钱莉忙说:“不,不用了。”
网友的对这位经纪人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喜欢变成了讨厌。
【这人好烦啊,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来,还一直影响夏鸣工作,我怀疑他的专业性。】
【这人是不是故意来给夏鸣难堪的?】
【别说夏鸣了,刚才宁思白的脸色都变了,显然是不知道她会过来。】
【夏鸣乘机小赚一笔,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他点的全是最贵的菜哈哈哈。】
【夏鸣好过分啊。】
【一点都不,人家也说了,回去后会请这女的吃饭,哪里过分了,你一定是还没工作吧,这种吸人血,情商低的上司到底有什么好共情的。】
【我要是钱莉,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主动点菜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森森穿好了自己的小围裙,拉着米糕的手,在店里巡视。
走到钱莉在的这桌时,大方地介绍道:“这是钱阿姨,他今天好像是专门来支持爸爸工作的,她也是你爸爸的经纪人。”
“阿,阿姨好。”米糕和钱莉并不熟悉,看向她的时候眼光躲躲闪闪。
“原来是米糕和森森啊,你们好。”钱莉喝了一口柠檬水,笑着说道,“我的水没有了,可以帮我加一点吗?”
森森拍拍胸脯:“没问题。”
桌上并没有水壶,森森带着米糕到厨房里寻找。
剥蒜的小霖抬起头,小板凳上的屁屁翘了起来:“你们要找什么?”
“找柠檬。”森森说道。
柠檬水自然是用柠檬泡的,既然外面的桌上没有柠檬水,那他就帮那位阿姨泡一杯好了,到时候肯定还会被爸爸夸奖,没准还能加零用钱。
小老虎越想越开心,一只手抓着陶瓷刀,一只手扶着柠檬,手起刀落,柠檬被切成了两半在菜板上滚来滚去。
流畅的动作收获了两个弟弟崇拜的夸夸。
小霖:“好厉害。”
米糕:“哥哥,你连柠檬都会切呀?以后肯定能成为大厨。”
森森在这无脑的夸夸中逐渐迷失自我。
【哈哈哈你们别夸了,他已经开始飘了。】
【笑死了,这个柠檬都切成三角形了,是怎么看出他有当大厨的潜力啊?】
【小朋友的友谊就是好啊,这么离谱的厨艺都能夸得如此真心。】
【不要要求太高啦,他已经很棒了,至少他会用刀啊。】
【柠檬是切开了,他会做柠檬水吗?】
【柠檬水不是挺简单的嘛,把柠檬切开,放到水里,机智.jpg。】
柠檬切开了,水也准备好了,森森不负众望地做出了柠檬水。
被切开的,比小孩子的拳头还大出一圈的柠檬在水里慢悠悠地飘了起来。
一颗圆润饱满的柠檬籽也漂浮到了水面上。
“完成啦。”森森拍拍手。
“可是我看宿叔叔做的柠檬水是用柠檬片做的。”小霖犹豫着说道。
这水里漂着的东西,实在不像是能做出柠檬水。
森森:“爸爸教过我,每个人做菜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外观不一样应该也没关系吧,而且我看那个阿姨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放心吧,她肯定看不出来。”
小霖又看了眼飘着的柠檬,把话咽了回去,点头肯定。
也是,那个阿姨上次连牙齿上有菜叶子都没发现,应该是个有点迟钝的人。
【小霖你别肯定他了!】
【《看不出来》】
【只要没有瞎,森森说的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柠檬洗了吗?】
【好像,没有?】
【森森,你放弃吧,你不适合走这条路。】
【别否定人家孩子的积极性,这不挺好的嘛,深水炸弹,做得多像啊。】
森森抬着柠檬水,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桌子面前,把水放到桌子上。
钱莉正在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帮我把水倒满。”
森森的身高有限,如果只是把水放下那很简单,但要是把水倒满,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大人,都在忙碌,森森也想帮忙,不给大家添麻烦。
小霖贴心地从旁边抱来一个小板凳给他踩上去。
站在小凳子上,森森开心地说了句“谢谢”,他双手抱着水壶,吃力地举起手,把水壶里的水往杯子中倒。
没掌握好力道,水溢了出来。
水滴在了钱莉的包上。
她瞬间就跳了起来,抓过纸巾一边擦拭一边嚷嚷着说:“你在干什么?知道我这个包包有多贵吗!这可迪奥的,我上周刚买,四万多!”
森森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水壶也没有拿稳,直直地掉在桌子上,好在并没有打翻,只是溅出了几颗小水珠。
钱莉嫌弃地用两个指头捏着桌布把桌布拉过去。
“不会做就不要做,这么小的孩子当什么服务员。”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其他正在干活的嘉宾。
阮杰走过来,把小霖、森森拉到身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解决,小朋友并没有恶意。”
米糕吓得躲在了宁思白背后,不敢说话。
森森连忙低下头:“对不起,我会赔钱给你的。”
小霖也有样学样:“对不起,我也会赔钱给你。”
【很难想象一个有钱人会对小朋友这么凶。】
【他要是真有钱,就不会在意这四万块的包了,而且只是滴了几滴水在上面,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有钱人的钱不是钱?森森他们就是做错了呀。】
【钱莉是不是太敏感了一点。】
【可不是敏感嘛,他一直都看夏鸣不顺眼,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
【但是这件事有一说一,是她把杯子挪到了最边缘的位置让森森倒水,不然也不会溅到她的包包上面。】
“道歉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这是品德问题了!”钱莉抱着胳膊,语气尖酸刻薄,“我要你们两倍赔偿我,并且让你们的父母都给我道歉。”
宁思白有些看不下去,连忙出来打圆场:“钱姐你消消气,这件事是小朋友没做好,这样吧,今天这顿饭我们给你免单。”
看着宁思白脸上的笑容,钱莉心中的火气更甚,仿佛在用眼神质问他:你为什么帮着一个外人!
苏扬皱眉走了过来:“多少钱,我帮他们赔了,一码归一码,今天你吃的饭还是得给钱。”
钱莉的火瞬间燃到了头顶,眼睛都瞪圆了。
明明是她有理,小孩犯了错,到头来这些人还有脸来和她要饭钱?
宿景言和夏鸣发完传单从外面进来,看到现场的情况皆是一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夏鸣和宿景言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生要强的小老虎在钱莉强大的压迫下,终是红了眼眶。
他委屈极了,虽然他从来都不是老师、大人眼中讨喜的孩子,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大人这样凶。
夏鸣把儿子抱起来,语气有些冷:“什么包,我看看。”
宿景言直接看都不看,对着钱莉说道:“二维码给我,两倍赔你。”
夏鸣啧了一声:“你是不是钱多?”他把森森一把塞进宿景言怀中给宿景言抱着,自顾自来到钱莉身旁,“我对奢侈品有些了解,我想先看看你的包,然后我们会给你合理的赔偿,到时候如果你觉得我的赔偿不合理,可以找专业人士鉴定。”
他没有忽略钱莉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
“没什么好看的,你儿子确实是把我的包弄脏了。”钱莉换了语气,温和了些,“刚才我太着急了,这样吧,我也不用你们双倍赔偿,原价赔偿,再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感觉钱莉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这还不是?要不是夏鸣他们及时回来,这女人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那个包真的很贵,我一直舍不得买,一时间情绪激动了一点也是能理解的。】
【透过现象看本质好吧?你们难道不觉得,钱莉作为夏鸣的前经纪人,这样为难夏鸣的儿子很过分吗?】
【同意楼上说的,其实完全可以私下解决。】
这件事夏鸣和宿景言不占理,钱莉就算是提出再过分的要求来,自然也会有人站在她那边。
夏鸣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用钱就能解决的。
他眯起眼睛,思索着是不是郑源事件的警告太轻了,并没有对钱莉气到敲打的作用。
“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事理的人,只不过奢侈品的赔偿本来就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赔的,不说贬值的问题,但真假鉴定一下不过分吧。”
钱莉有些慌了:“你什么意思?我会背假货?夏鸣,你是想污蔑我吗,要是你不愿意赔偿大可以直说,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共事的份上我也就算了。”
“对,我就是不想赔。”夏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钱莉的目光中也没有半点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光是钱莉,就连其他嘉宾都吓了一跳,夏鸣一家绝对不是缺钱的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 ...”钱莉故作大方地一笑,“行,那既然这样,你们就给我道个歉吧。”
“森森已经道过歉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是他的爸爸,他犯了错误,你道歉有什么问题吗?”
夏鸣揉着眉心,疲惫地说:“可以,做错事情的人是该道歉。”
钱莉没有等来他的“对不起”,只见他从容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仰头看钱莉。
嘴角的笑容很浅、很淡:“我对奢侈品有些了解,只要你把包包给我看一下,我马上道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吃准了钱莉的包就是个假的。
上辈子夏鸣已经坐上了很多人触不可及的位置,家里的衣柜更是满满一柜子的奢侈品,他对奢侈品很了解,纵使做工再相似,在logo这方面是绝对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他妈妈,对迪奥的包情有独钟,光是这款戴妃包就买了七个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
小时候,他妈都把这包拿给他装玩具的,是真是假,拿近一看就能看出来。
“你是在给自己儿子找借口吗?”钱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笨拙地为自己找了借口。
夏鸣压根不吃这一套:“如果这件事再僵持下去,我们店里的损失小不了,到时候这些损失就请钱姐你赔偿一下了。”
抓过一张白纸和一只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后,他把纸张推到钱莉面前:“这是粗略估计的损失,你看一下。”
误工费、人工成本费、水电费、食材费等等加起来,竟然比钱莉的包还贵!
钱莉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跌坐在椅子上,手扶着胸口往下顺气。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是什么?
“要不算了吧,大家以和为贵,这钱我来赔。”阮杰在夏鸣耳边低声说。
夏鸣的眸光逐渐沉了下去,他看了看阮杰,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霖。
“不行。”
这对小霖他们而言是一次成长,大多数家长为了省事都会赔钱了事,但夏鸣偏不。
他是有钱,可以道歉,也可以赔偿,但道歉应该是对等的,他不能让他儿子被人欺负了!
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要做的准备工作也早已经完成,夏鸣是有私心不愿意森森和小霖被人欺负,但同样的,他也早就考虑到了所有的问题。
小霖低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孤独的小鹿,哪怕在这种时候,阮杰也没有给他一个拥抱。
他刚想起身去安抚小霖,宿景言却比他快了一步,走过去摸了摸小霖的头发,轻声说:“别怕,夏叔叔他很厉害的。”
小霖的目光远远望过来,好像很近,眼中的破碎,一点一点砸在夏鸣的眼眸中,好像很远,隔了很多很多年。
“就一个包而已,你要是不想赔钱,我来出这个钱吧,和气生财。”卫恒边擦着手上的水边走到夏鸣面前,“就这么办吧,钱莉你把收款码给我,我来赔钱,反正也没多少钱。”
支持卫恒和阮杰的网友并不在少数,很多人都表示无法理解夏鸣的固执,直到评论区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不知道人在无助的时候,有个夏鸣这样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爸爸有多幸福。】
【从钱莉的态度已经能看出来那包包百分之九十九不是正品,那为什么要当大冤种?】
【夏鸣没有错,他为儿子讨回公道更是没错!】
【息事宁人是什么好事吗?如果夏鸣今天没有站出来,你们能想象这件事以后对两个孩子会是多大的阴影吗?】
【以小霖的个性,他可能会把事情憋在心里一辈子。】
【现在说着夏鸣小题大做的这些人,你们的童年应该很幸福。】
“这件事我不会妥协。”夏鸣站起来,与卫恒对视,笑着说,“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以免像上次那样被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忽略卫恒想要刀了自己的眼神,夏鸣转过身,对钱莉伸出手:“现在可以看看你的包了吗?我理解你心疼包被弄脏的心情,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作为一个家长,我不想看到我儿子吃亏委屈。”
森森猛然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夏鸣,爸爸太帅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这么点事情,总不至于让我们惊动警察吧。”夏鸣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警察叔叔挺忙的,我们还是尽量自己解决吧,别给他们添麻烦了,你说呢?”
钱莉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脑袋很痛,她终于清醒地知道了一个事实,自己斗不过夏鸣。
包递过去的一瞬间,钱莉的手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