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仿得一般,充斥着一股流水线的气息。”
夏鸣的话彻底扼杀了钱莉的希望,她陡然睁开眼睛看着夏鸣,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夏鸣的眼神很认真,细心察看着包包的每一个角落。
“问题挺多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到每个人的耳朵中,“底部的铆钉不够光滑,形状也不对,品牌的Logo印刻并不清晰,字体甚至有些潦草,正品戴妃包在走线上是非常讲究的,每个菱格都非常饱满,你这个包,骗骗外行人还行。”
夏鸣把包递还回去,抽出纸巾擦擦手:“我猜,这包,最多两千块。”
两千块都是他往高了猜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完全不值什么钱,走线、印刻都很差,别说是两千块了,要是没有这个Logo撑着,估计就两三百块,唯一能算得上优点的,也只有皮面了。
夏鸣毫不避讳地笑了笑:“一个两千块的东西想让我赔八万块?你是高利贷吗?”
【记笔记,夏鸣好专业的样子。】
【他家那么有钱,专业也是正常的吧,他肯定一柜子的奢侈品。】
【你们仿佛忘了他以前穿T恤人字拖的邋遢模样?】
【那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在我国某些城市,T恤人字拖加短裤简直就是包租公的标配。】
【原来有钱人这么喜欢低调啊,那我以后也不装了,狗头.jpg。】
【夏鸣几句话你们还真信了?没准就是在胡说。】
【我是迪奥柜姐,我证明,夏鸣说的是对的,而且这包一眼假,夏鸣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从包里拿出手机,夏鸣冷笑着问:“我为我儿子把水滴到你包上的事情道歉,对不起,但是,也请你跟我们道歉。”
“道... ...道什么歉?”
“两千块的东西让我赔八万,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报警跟警察说你洗钱。”
【哈哈哈,夏鸣好狠我好爱。】
【极度舒适。】
【原来还有这一招啊,学会了。】
【刚才是谁为钱莉说话来着,你出来,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成分。】
钱莉从牙缝挤出来了三个字:“对不起。”
森森搂着宿景言的脖子,把脑袋扭朝一边,不愿意接受这没诚意的道歉。
小霖也没有作答,拉着宿景言的手一言不发。
“如果你是想要让我难堪,那你就失算了。”夏鸣低声在钱莉耳边说,“在寻找对手的时候,不但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伤害我的家人,我不介意把你送去和郑源待上几天。”
钱莉脸色苍白,死死咬着最嘴唇,他现在只能用最无能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怒火。
“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阴笑着说,“你以为宿景言是真的喜欢你?那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事情罢了,你怎么出道的你忘了?”
夏鸣皱眉,努力回想着小说里的剧情,没想到答案。
“你不会把我当成什么恋爱脑了吧?”看向钱莉的目光掺杂着很多情绪,震惊、鄙夷。
他把钱莉问得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事情解决了,大家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夏鸣刚要走,小霖急忙叫住他。
等他蹲下身子的时候,小霖放开宿景言的手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鸣重心不稳,用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小霖紧紧抱着夏鸣的脖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他用尽了全力朝夏鸣跑过来,就好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前方。
钱莉刚才的样子把他吓得不轻,但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他怕让这本就混乱的局面变得更混乱。
他不是没想过帮哥哥说话,他退缩了,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委屈堆成了高塔,如果不是夏鸣出现,也许会让他一生都不再去相信任何人。
夏鸣像一道温暖的阳光,让他小小的心脏不再黑暗,不再阴冷。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夏鸣的脖子上,顺着皮肤流淌到了衣服里。
他手忙脚乱地放开夏鸣:“对,对不起夏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他扯着袖子想帮夏鸣擦干净,他知道,夏叔叔非常爱干净。
夏鸣没有回答,心里化成了一汪水。
拉住小霖的手腕,把人带进了怀中,左手扶着他的腰,右手摸着他的脑袋。
“没关系。”
好温柔的声音,好温暖的怀抱啊,小霖贪心地想,真想在这么温暖的怀抱中长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鸣才放开他,他看着小霖的眼睛轻声说:“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今天的事情也谢谢你帮了森森。”
他看了眼桌上勉强能称为“柠檬水”的东西,没有责备,嘴角带了淡淡的笑容:“你们想学习柠檬水怎么做吗?”
“想。”
宿景言抱着森森,夏鸣抱着小霖走进厨房里。
米糕歪了歪头问:“爸爸,我可以去吗?”
卫恒并不想答应,出于私心,他不想让米糕和夏鸣走得太近,他看着宁思白。
宁思白却并没有看他,他摸了摸米糕的脑袋,轻声说:“去吧,但是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米糕重重地点头跑走了。
同样身为父亲,宁思白哪怕再不喜欢夏鸣,也很清楚这种局面,去厨房里比在外面待着好。
糖糖在一旁懒洋洋地擦桌子。
苏扬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抹布问:“你能不能学学其他几个小朋友,稍微有一点好学精神,进去和夏叔叔学怎么做柠檬水。”
“我不要去,我会做柠檬水,我妈妈教过我了。”
“那能喝吗?”想到自己姐姐姐夫的黑暗料理,苏扬不经打了个哆嗦,“听话,咱们要学厨艺当然要跟着厨艺好的人学,柠檬水可是成为大厨的第一步,乖乖进去和夏叔叔一起做。”
糖糖确实被唬住了,毕竟在她是一个励志将来要成为独立女性的人,成为独立女性,怎么能被小小的厨艺打败呢?
看她有些犹豫,苏扬就知道这事儿有门,连忙催促:“快去吧,而且其他小朋友都去了,你合群一点。”
糖糖表面不动如山,像个老干部一样,只为给自己树立一个:我不想去,是你逼我去的形象,但其实脚下的步子已经出卖了他。
一步跨得比平时两步还大。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糖糖:我不想去,你不要逼我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下一秒,出现在了厨房里。】
【苏扬和糖糖的性格好像。】
【俗话说外甥女像舅舅,原来是真的。】
【不是说长相吗?原来是性格?】
森森和小霖兴致勃勃地抱了两个小板凳到切菜台旁边,站上去后,趴在了切菜台上。
脸颊的肉肉被挤得扁扁的,他们一言不发乖巧地看着夏鸣操作。
等夏鸣找到柠檬,崽子从两只变成了四只。
愣了下,夏鸣说:“看来大家都很爱学习。”
“当然啦,夏叔叔,我偷偷跟你说哦,米糕是他们班里成绩最好的小朋友,老师最喜欢他了。”
森森毫不留情地问:“那你呢?”
糖糖充耳不闻:“而且他学东西最快了,什么都难不倒他。”
森森又问:“那你呢?”
“你老问我干嘛,我也很厉害的,我是体育委员。”
森森:“幼儿园有体育委员吗?”
糖糖:“有!我说有就有!”
两个小朋友的拌嘴,让夏鸣心里笼罩的乌云散去,他呼了口气说道:“仔细看,我要开始啦。”
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柠檬,放在水下清洗干净。
“用刀的时候要很小心,切东西是用薄的这一面来切,一定要注意不能把刀子对着人。”
“切东西的时候,为了防止东西跑,要用一只手按住他,这时候我们要把手变成小猫爪子的样子,扣在柠檬上面,另一只手拿起刀... ...”
夏鸣演示时,小朋友们看得格外认真,手也悄悄地学着夏鸣的样子在台子上比比划划。
宿景言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给夏鸣和小朋友们腾出了足够宽阔的空间。
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夏鸣的样貌被照得很很清晰。
额前的额碎发算不上太规整,他每天出门都要仔细打理头发,今天的发型是三七分,显得整个人都干练了许多,视线下垂看着手上的柠檬,很是认真。
嘴角的笑容很淡,很轻,当他的目光看向小朋友时,是带着爱意的。
他并没有因为和宁思白的矛盾而对米糕区别对待,也没有因为森森是他儿子给予特殊关照。
不知不觉中,宿景言的嘴角也浮上了浅浅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看向夏鸣的目光中带着比夏鸣更甚的温柔。
*
厨房外面的嘉宾各自忙碌着,收拾着钱莉的烂摊子。
宁思白拿着新的桌布走过去,钱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之前说的事情,为什么还没有任何进展?”
他皱了眉,毫不躲闪地看着钱莉。
钱莉的眼中满是愤怒,他很清楚钱莉说的事情指的是什么,看到钱莉这幅模样,宁思白越发觉得当初夏鸣和他说的话有道理。
宁思白轻声说:“我有我的打算。”
“你还打算什么!”钱莉咬着牙,压低了音量,“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夏鸣就爬到你头上了,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任由夏鸣这么抢你的风头?”
宁思白甩开她的手,冷着脸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对了,我的合同也是这几天到期,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
“你什么意思?你也打算解约?”
宁思白没说话,远远地看了一眼卫恒,不愿作答。
恰好这时,卫恒走了过来,看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能猜到这次交谈有多么不愉快。
“钱女士,现在我们还在录制节目,我知道你太久没见到思白了,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是我觉得还是换个时间比较好。”
虽然是笑着的,但卫恒说出的话却带着锋利的冰渣子,能把钱莉戳出满身窟窿来。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扯出一抹不算难看的笑容:“好。”
迫于卫恒的压迫下,钱莉事情没办就离开了,回家路上给夏鸣发了微信。
“如果不续约,至少把合同的事情说清楚,我等你的电话。”
做完柠檬水的夏鸣,看了眼手机,不禁冷笑。
顺手就把钱莉的号码移进了黑名单。
“夏叔叔,你看我做得怎么样?”
小霖开心地举起手上的柠檬水给夏鸣看。
这是他第一次以厨师的身份进厨房,这杯柠檬水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柠檬片漂浮在水面上,水有些微微泛黄,柠檬片上的果粒争先恐后地想在水里来一个畅游。
夏鸣浅尝了一口:“做得很不错,可以再加入一到两颗冰糖,口感会更好。”
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阮杰心里五味杂陈。
他调整好情绪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真厉害啊小霖,都会做柠檬水了,做一杯给我尝尝怎么样?”
此话一出,厨房里瞬间鸦雀无声,夏鸣脸上更是带着一丝尴尬。
小霖抿着唇,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愿意动手。
是森森开口解了围:“如果是我爸爸想喝咖啡,他一般会和父亲说:请帮我泡一杯咖啡。”
森森说的是大实话,这也是宿景言这段时间里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阮杰却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大人,可是小霖是我儿子,这么说话有些不合适。”
“可是爸爸在需要我帮忙的做事情的时候也会说:请帮我做什么事情。”森森拧着眉头看阮杰,“小朋友也需要尊重,老师说过,有礼貌的人大家才喜欢。”
【森森,你是哪里来的天使,快过来给我亲亲。】
【他维护小霖的样子,像极了护食的小猫咪。】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霸总文里的高冷霸总会喜欢上主角这样的人间小太阳了。】
【啊啊啊,森森这孩子专门戳我心窝子,我好喜欢他。】
【阮杰真的太大男子主义了,夏鸣教了他那么多的育儿知识,感觉就是在白费力气。】
【我要是是小霖,我也喜欢温柔的夏鸣啊。】
【这爹怎么当的。】
夏鸣在森森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很轻,连个红色的印子都没留下,森森立马矫情地捂住脑门,跑去找宿景言告状:“父亲,爸爸他家暴我。”
宿景言看向夏鸣,得到的只是一个挑眉带笑的表情,他蹲下对森森说:“爸爸摸你的脑袋是因为你刚才说的话不合适,阮叔叔是长辈,说话要有礼貌。”
后半句森森一点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你管这叫摸?
“父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看着宿景言,委屈得连头发都耷拉着,“你能不能公平一点,爸爸他明明就是在家暴我。”
夏鸣揉了揉眉心,轻声说:“你先带他出去吧。”
宿景言点头,把崽崽抱起来就往外面走,崽崽的哀嚎声持续了快一分钟:“父亲,你难不成也要变成妻管严了吗?这不合适啊,我们怎么能被爸爸管着呢?你说句话呀!你就宠他吧,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后,只会让我们宿家父子再无翻身之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父亲,你就宠他吧!】
【他好像琼瑶剧里的女主角,笑不活了。】
【森森是真的很愤怒。】
【炸毛猫咪,ruarua猫猫的小脑袋。】
【宿景言是妻管严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习惯吧,总能习惯的。】
【森森:“这个家终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对吗?”】
【来我家吧,我把你当传家宝一样供起来。】
崽崽的嚎叫声终于消失。
夏鸣看着脸色阴沉的阮杰,说道:“刚才森森说的话有些没礼貌,我代他跟你道歉。”
那句没关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夏鸣又说:“小霖这几天和你亲近了不少,这是个好兆头。”
言外之意就是:别让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是我自己的家事。”努力了这么久,小霖依旧和夏鸣最亲近,阮杰不耐烦了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夏鸣在胡乱给他出主意,不仅如此,还特意对小霖很好,让小霖喜欢他。
“以后你还是少和小霖接触一点吧。”阮杰斜眼看了夏鸣一眼,“我怕时间长了,他分不清谁是自己的爸爸。”
【???自己做不好,连标准答案也不会抄?】
【我算是服了这人了,为什么当父母不用考试啊?】
【真不知道小霖的父母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孩子都这么内向了,还一意孤行。】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本事凭自己的努力让小霖喜欢上你啊。】
【要不是夏鸣,你猜小霖会不会理你?】
【比起综艺刚开播那几天,小霖明显开朗了很多,而且也愿意和阮杰接触了,他不会真的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吧。】
夏鸣被气笑,不是因为自己的用心良苦被阮杰如此践踏,而是觉得小霖这么好的个孩子,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
糖糖和米糕跑过来拉着夏鸣的手,一言不发,但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夏鸣平复了呼吸后,对阮杰说道:“你怎么说我无所谓,但请你对这孩子多上点心。”
“我自己的家事我会处理,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夏鸣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小霖,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相遇时候的样子,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沉默、压抑。
夏鸣心里揪着的疼,身为局外人,他不能再刺激阮杰的情绪。
眼角红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阳光一照,眼泪就这么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
米糕不解地问:“夏叔叔,你哭了吗?”
夏鸣回过神,慌乱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我没事,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夏鸣忽然有些庆幸,没有嘉宾看到他这幅丑态。
【美人落泪。】
【真的很替夏鸣感到不值得。】
【阮杰没有心!小霖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就是被父母摧残成这么自闭的样子的,他们还一点都意识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夏鸣的共情能力太强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么难过,一定是很喜欢小霖。】
厨房里的阮杰看夏鸣走后松了口气,伸出手靠近小霖。
小霖猛地一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厌恶。
他连忙后退了几步,阮杰此时在他的心里就是洪水猛兽。
“好了,别耍小脾气了,你今天学会了做柠檬水,晚上我们打个电话给你妈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小霖看了眼台子上的四杯柠檬水,心中又酸又涩,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要反抗,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说不出来话,他干脆把自己做的柠檬水全部倒进水池里,一滴不剩。
柠檬片瞬间失去活力,奄奄一息地躺在水槽中,像小霖死了的心。
他抬起头,黝黑的眼眸死死盯着阮杰,废了好大力气,他才把那句早就确定了的话说出口:“我讨厌你。”
阮杰楞在原地,身体因为震惊而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以有这种事!
他可是小霖的爸爸,哪有小孩会讨厌自己的父亲,不像话!
“你在胡说什么?!”激动之余,阮杰说话的音量提高了许多,“你是我儿子,不可以说这种话,你要是现在和我道歉,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小霖死死咬着牙齿,嘴皮打着哆嗦:“我,讨厌你!”
身体开始颤抖,脑子也有些缺氧,说完后,小霖小脸微红,嘴巴张着大口喘着气。
他本来以为说出这话之后自己会很难过,毕竟就像爸爸说的,哪里有孩子会讨厌自己的父亲呢?
但是他现在只感到格外轻松,好像长久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那块大石头忽然搬开了。
他不止一次地试着喜欢上自己的父母,但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泪目了,小霖这么乖巧的小朋友要说出这句话得下多大的决心啊。】
【好心疼他,阮杰根本不配当父亲。】
【是因为有二胎了吗?居然这么不在意小霖的感受。】
【平等讨厌每一个不在乎孩子感受的家长!】
【这孩子要是出生在我们家,我喜欢都还来不及。】
【他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每次都这样,小霖他才四岁,哪里承受得了。】
【哪怕到了现在,阮杰也觉得是小霖的错,是小霖不该说那些话,呸!】
阮杰想去拉小霖,被小霖躲开了。
他冷着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我讨厌这个家,讨厌你,讨厌我妈,更讨厌没出生的那个小孩,你们既然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就是喜欢夏叔叔,至少,他会温柔地抱抱我,而你们只会给我立很多规矩。”
小霖转身的瞬间,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让自己发出丢人的哭声,嘴唇破了,流了血,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疼。
走出厨房第一件事,他下意识就去寻找夏鸣的踪影,看到在和客人说话的夏鸣,小霖想过去抱抱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住了,手僵在了半空中,许久后才缓缓落下。
他的爸爸,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哪里还有脸面去找夏叔叔要一个拥抱呢。
忙碌之余,森森发现了他,连忙跑过来,差点被椅子绊倒。
他把小霖抱住,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我会保护你的。”
小霖没说话,只是摇头,嘴唇上的血迹不经意间擦在了森森的衣服上,森森毫不在意,而是紧张地问:“你的嘴巴怎么流血了,我叫我爸爸来。”
小霖拉住他,摇头,不愿意说话。
“你不想让我爸爸知道吗?”
“嗯。”森森点点头,把人带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小角落里,摸着小霖的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既然不能找夏鸣,森森找来了宿景言。
他还不忘一遍遍叮嘱:“父亲,你千万不能告诉爸爸这件事。”
宿景言轻蹙了下眉,从厨房出来后,夏鸣的脸色就不太好,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
森森把他带到了角落上,担忧地说:“小霖弟弟的嘴巴破掉了,你帮他擦药好不好,肯定很痛。”
皱着的眉头迟迟没有松开,宿景言连忙找来了棉棒和温水,一点点擦拭小霖嘴角干涸的血迹。
他没有问小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处理好伤口后,他松了口气。
看着小霖心事重重的样子,宿景言还是按奈不住多了句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爱你的人会担心你。”
“根本没有。”
“嗯?”
小霖抬眼解释道:“根本没有人喜欢我。”
“胡说。”宿景言学着夏鸣的样子在他的额头轻弹了一下,“森森和我都很喜欢你,你还有很多的好朋友,糖糖、米糕,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他们都喜欢你,当然,还有夏叔叔,他可是最喜欢你了,经常和森森说,让森森把喜欢的零食跟你一起分享。”
那一瞬间,小霖眼中有了光,很暗,一瞬即逝,再没有亮起。
宿景言不禁觉得奇怪,继续说道:“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和你的好朋友诉说,也可以去找森森要一颗糖果。”
森森紧张地捂住包包:“我没,没有糖果,爸爸早就不让我吃糖果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露出了自己缺了牙的牙龈:“你看,我都换牙齿了,哪里会有糖果。”
“你昨晚不是偷偷装了两颗在包里吗?”
“父亲。”眼看瞒不下去,森森只好承认,“你是花生吗?”
宿景言无奈纠正道:“你说的那个人叫华生,不叫花生。”
原本还在难过的小霖,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他认真的对宿景言鞠躬表示感谢:“谢谢叔叔,这段时间好像经常给你们添麻烦。”
“你并没有给我们添麻烦。”
要说起添麻烦,小霖的捣蛋次数还没有森森多,毕竟光是每天防止森森偷糖吃就把他和夏鸣搞得像是在防小偷一样。
小霖点了点头,和森森一起去餐厅门口迎接客人。
舒适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身上多了些暖意。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太阳,嘴唇上的伤疤像是沙漠上的一朵玫瑰,点缀了那一望无际的荒漠。
森森抬手帮他挡住阳光,提醒道:“不要直视太阳,对眼睛不好。”
小霖这才低下了头,但是已经没关系了,身边的人,比太阳还要温暖。
森森带来的温度,滚烫到让他不敢触碰。
一整天,小霖没有和阮杰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去找夏鸣。
吃完晚饭,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看书。
房间里安静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翻书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阮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没有理会,缩起脚窝在床的角落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响铃终于停止,他的书也看到了最后一页。
他想下床去重新拿一本,哪怕那些书他并不喜欢,但也能陪他度过这无聊的夜晚。
下床的动作被开门声打断,他没有犹豫,又坐了回去,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书本翻到了第一页。
电话再次响起,阮杰看他一眼,拿起手机接通。
“喂?老婆,我刚才洗澡去了。”
对方打的是视频电话,声音很大。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好照顾小霖了吗?”倪双的语气少有的沉重起来,想必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是想气死我是吧?他好不容易变得开朗一点,你干嘛对他说那些话!”
“我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阮杰第一次不顾倪双还在怀孕情绪不稳定,反驳了倪双的话,“他是我儿子,和夏鸣走得近算是怎么回事?搞得别人都以为我这个当爸爸的有多不称职一样。”
“你闭嘴,把手机拿给小霖,我要和小霖说话。”
阮杰没有再激怒倪双,把手机递到小霖面前。
原本在看书的小霖,直接一言不发地放下书,躺下闭上了眼睛。
无论是阮杰,还是倪双,他都不想面对。
他们无休止的指责,制定的条条款款都像一个个厚重的枷锁,让他无法逃脱。
每次都有种身处海底的无力窒息感,他不想一遍遍重复这样的感受,只能本能地选择躲起来,以求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倪双看着儿子这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小霖,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对不起,我和你爸爸因为我肚子里的宝宝,最近对你的关心少了些。”
他们都清楚,这样的关心,并非最近少了些,他们更觉得,自己身为大人,愿意道歉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那块遮羞布也不愿意再往下扯。
小霖没说话,闭着眼睛,唇色苍白。
“不过你不要误会,爸爸妈妈是很爱你的,你马上就要当哥哥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要学会体谅你爸爸。”倪双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在综艺里这段时间,你做个乖孩子,好好和爸爸相处好不好?”
阮杰附和道:“你妈在和你说话,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这样装作听不见是不礼貌的。”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好像忘了,面前的孩子,也不过才四岁。
小霖闭着眼睛,脑袋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别的小朋友四岁是什么样子的呢?
米糕弟弟的两个爸爸都对弟弟很好,虽然他们没有心夏叔叔那么温和,但弟弟是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
不知道糖糖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听她说,她的爸爸妈妈很忙,却总是会抽时间带她游乐场,陪她买漂亮衣服。
森森哥哥就更不用说了,有夏叔叔这么好的爸爸,想必他四岁的时候应该也是非常幸福的。
他的四岁有什么呢?有听不完的数落和那一句句:你马上就是哥哥了,要懂事一点。
为什么呢?他还不够懂事吗?
小霖咬着牙坐起来,眼眶里红红的,嘴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在这一刻被撕裂开来。
“凭什么?”嘴唇上的血液再次开始流动,“你们为什么要要求我懂事,为什么不要求自己多喜欢我一点,难道因为我是小孩子,就必须时时刻刻听大人的话吗?”
他掀开被子,厌恶地看向阮杰和倪双:“我真的很讨厌你们!”
“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阮杰忙说。
“那你看看我现在好吗?”小霖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开门就跑了出去。
阮杰追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跑进夏鸣的房间。
门关上的前一秒,他伸手抓住了老旧的门。
宿景言狠狠皱了眉,关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来找小霖。”他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宿景言没有让开,而是说:“他是哭着跑过来的,如果要找他,那你应该好好和他聊聊。”
“这是我的家事。”阮杰的脸色并不好看,小霖的忽然逃走,还是跑进了夏鸣的房间里,这让他的面子掉了一地,“请你让开。”
宿景言依旧没有挪开身子:“你现在情绪不好,至少先冷静下。”
态度里带着的强硬终于让阮杰恢复了些许理智,他不再执着于进去把小霖带走,就这么和宿景言僵持着。
夏鸣洗完澡,从浴室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小霖的时候楞在了原地。
比起早上自己教他们做柠檬水的时候,小霖简直判若两人。
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鹿,独自躲在阴暗角落里舔舐着伤口,嘴上的血迹更是刺痛了夏鸣内心深处的柔软。
他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子问:“你怎么了?”
小霖不说话,森森在一旁解释道:“他和阮叔叔吵架了,跑了出来。”
夏鸣起身要往门口走,小霖却立刻抓
住了他的手指。
力气很大,手上没有一丝温度。
“夏叔叔,我不想回去,求你,让我在你们房间待一晚上好不好?我可以打地铺,也可以睡沙发,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夏鸣皱眉,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森森,你陪弟弟看会儿动画片,今晚可以吃零食,你们自己去拿。”
小霖如释重负放开了他的手。
来到门口的时候,夏鸣刚好看到阮杰。
他保持着拉门的姿势,宿景言也挡住了门,不愿意让他进来。
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剑拔弩张。
“我是不想管别人的家事,但是小霖的事,我想多几句嘴。”夏鸣双手插兜走了过去。
他和阮杰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下一秒便能着起火来。
“身为编剧的你,肯定知识量丰富,那你有没有听过一种病叫抑郁症?”
“我儿子很健康,你别胡说。”
“我当然知道小霖很健康。”朝里间看了一眼,夏鸣压低声音说,“那你知道这种病是怎么来的吗?”
“我本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看到小霖一点点变得开朗起来,能触动你的心,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连你儿子的快乐都想剥夺,阮杰,你扪心自问,你这个父亲真的合格吗?”
“你别来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外界都在传言,你出道前感情史也没多干净,上综艺前你对你儿子也没多好。”
夏鸣没有生气,笑了:“说句不好听的,亲情的裂痕一旦扩大,再想修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转身走到架子旁边,从最上面的盒子里取出了一袋酸角糖。
是小霖最喜欢的品牌。
把糖扔进了阮杰怀里,夏鸣才说:“愿意做和去做是两码事,今晚就让他先睡我这里吧,他现在有多难过,你冷静下来后应该能理解一点。”
阮杰抱着那袋酸角糖,眼神忽然就飘忽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再反驳夏鸣的话,而是默默转身上楼,接到糖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小霖最喜欢的慈祥的老人,曾几何时,也是把一颗颗珍藏下来的酸角糖塞进他的手中,为了不被他妈妈发现,他每一次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小时候他想,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和爸爸一样温和的父亲,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忘了自己想成什么样子。
宿景言关上门,扶着脱力的夏鸣来到沙发上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听到动静后,小霖怯生生地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森森的虎纹睡衣。
“夏叔叔,宿叔叔,谢谢你们。”
夏鸣笑了笑,轻声说:“不用这么客气,进去和森森玩吧,今晚你们能一起睡,想必他一定很开心,不知道会不会失眠。”
小老虎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才不会呢!哼!”
等小霖走了,夏鸣才把隐藏在笑意背后的惫态展露了出来。
他靠在宿景言腿上:“让我靠会儿。”
宿景言没有说话,轻柔地帮他把额头的发丝整理好。
光是靠着好像并不能填满夏鸣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他缓缓抬起手,抚摸上宿景言的脸颊,眼睛里含着一潭温柔的春水,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去。
“宿景言,你是我老公,在这种时候应该安慰我一下。”
“你想要我怎么安慰你?”
感情史一片空白,宿景言拿捏不准夏鸣口中的安慰是什么意思。
要什么样的安慰?安慰到什么程度?
夏鸣眨了下眼睛,哑着嗓子说:“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