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麻烦您问问阮总能否赏光参加。】
严特助回【好的,尚导。】但他在思索是否要把这件事告知阮钰,不过一个普通的饭局,老板大概率不会感兴趣。
汇报完工作,在离开阮钰的办公室前,严特助顺口问了一句:“阮总,尚光飞的电影要开机了,他想请您和其他几位投资人吃个饭。”
阮钰打字的动作没有停顿,直接道:“不去。”
严特助毫不意外,他微微鞠了个躬,说了句好的,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下阮钰。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阮钰低眸一瞥,屏幕漂浮着一条消息【阮总,明天的饭局,如果您来的话,能顺便带上叶子吗?】
阮钰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住了,他不准备去饭局,那片夏栎叶也不再适合当礼物。
尚光飞今晚大出血,他选了一家极其昂贵的中餐馆,把餐厅的招牌菜点了个遍,还叮嘱稽雁行和安阳夏提前半小时到场。
尚光飞刚到没多久,稽雁行也来了,两人便先聊了起来。
“雁行,剧本看得咋样了?我听你经纪人说你还拍了个微电影,忙得过来吗?”
“对,帮室友拍的,已经拍完了,剧本看得也还行。”
尚光飞笑眯眯道:“那就好,跟章安志之间有磁场吗?”
稽雁行笑笑,谦虚道:“磁场谈不上,不过我这两天看剧本的时候,会把自己带入章安志,我能理解他,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尚光飞两手一拍,“那可太好了!就是需要这种状态!”
于尚他而言,稽雁行的话无异于定心丸,章安志这个角色立住了,《雾起坪里村》这部电影就能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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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聊得嘴巴微干,安阳夏却迟迟不见人影。
“安阳夏怎么还没到。”尚光飞语气微显不悦,眉毛也皱起来,“我明明叮嘱他提前半小时到了,当初试镜也是,他这迟到的坏毛病得改,得改!”
又过了十分钟,安阳夏姗姗来迟,他化了淡妆,身着白色正装,袖口缀有蕾丝,精致得像要出席晚宴。
相比之下,稽雁行就简单多了,但他的五官太过突出,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电影的质感。
“尚导,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安阳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幸好没耽误事,下次我会注意的。”
尚光飞脾气好,没有责备安阳夏,只是说了句,没事,下次注意就好。
安阳夏浅笑着点头,等和稽雁行打完招呼,他又扭过头来问尚光飞:“尚导,今晚有哪几位投资人来?”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啊,阳夏你不记事啊,我再说一遍待会记得喊人,来的有祁良,洛立轩和樊星洲。”电影的投资人自然不止这三位,但尚光飞只请了他们,“雁行应该都认识,阳夏也用不着紧张,我们拍电影的想火想要好成绩,他们投资的也一样。”
安阳夏脸上的笑凝滞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缓声问道:“尚导,只有这三位吗?”
“咋?你看不上啊?”
“没有的是,可不是说……阮总的旗下产业是我们最大的投资商吗?阮总他不来吗?”
安阳夏这一问,把稽雁行心底的疑惑也问了出来——他昨晚发给阮钰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稽雁行以为阮钰只是不想回他。
原来,阮钰连今晚的饭局的饭局都不准备参加吗?
看来阮钰不仅不想回他,甚至不想见到他。
尚光飞给出了答案:“我特地问了阮总的助理,他说阮总不来,但阮总肯定是支持咱坪里村的,大忙人嘛,估计有事吧。”
真不来,稽雁行缓缓垂下眼,霞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的眼睑下画下一层阴影,他眨动眼睫,阴影便跟着动,宛如夜色里晃动的水波。
不来,不来也好。
晚上七点,客人到齐,尚光飞拿出了十二分的口才和激情,把气氛聊得欢畅热闹。
七点一刻,提前定好的菜上齐,菜品色香味俱全,众人纷纷动了动筷,交谈声也不减。
樊星洲挨着稽雁行坐,时不时低头和稽雁行咬耳朵,稽雁行尊重他投资人的身份,一一回应,偶尔给点热情,樊星洲便会像吃了口蜜糖似的笑。
洛立轩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暗忖稽雁行人缘不错,既能和阮钰玩到一起,又能和樊星洲聊到一块,作为艺人,社交能力强是加分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繁重的木门被推开,随即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隔着梨木屏风,来人并未马上露出真容,但在座的人都听出了他的身份。
“阮总,您怎么来了!”尚光飞连忙起身迎接阮钰,脸上喜色更甚,阮钰这一来,给足了他底气,“您赶紧坐,这会才开始,您来的正是时候!”
阮钰微微颔首,他往前走了几步,朝祁良和洛立轩打了招呼,在洛立轩身侧落座。
这个位置刚好在稽雁行正对面,稽雁行低着头,仿佛对阮钰的到来毫无察觉,就连樊星洲和他说话他也没理。
这怎么行,尚光飞心里着急,借着桌子的掩饰,他猛地拍了下稽雁行的大腿,暗示他和阮钰打招呼。
稽雁行调整好心态和表情,抬起头,对着阮钰扬起笑,客气道:“阮总,欢迎您。”
他疏远得像从未认识过阮钰一般,如果的拥抱和亲吻,都如同光影下的泡沫,碎得无影无踪。
稽雁行话音刚落,安阳夏接着开口,他热切道:“阮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剧组的荣幸。”
阮钰瞥了安阳夏一眼,淡淡地点头,而后,他对着众人开了口:“你们继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切恢复如常,安阳夏试图同阮钰攀谈,在接收到阮钰森然的目光后,他闭了嘴,不再自找没趣,尽管安阳夏很想和阮钰多说点话,但他摸不准阮钰的态度,万一真把阮钰惹恼了,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很刺眼,坐在一起的稽雁行和樊星洲刺眼极了,就有那么多话要说吗,稽雁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一副沉默寡言的做派,他又没在稽雁行的嘴上封胶带。
阮钰心情不佳,脸色自然不好看,稽雁行偶然一抬眸,瞧见阮钰沉着张脸,以为他是见到自己坏了心情,于是慌忙别过头,继续和樊星洲聊天。
看到这一幕,阮钰心底冷笑,他早觉得稽雁行和樊星洲不对劲,如今一看,反倒是他碍了事。
饭局少不了喝酒,作为剧组的老大,尚光飞按照座位顺序,挨个给投资人敬酒,还不忘说一句“我干杯,您随意”。
尚光飞敬完酒,就轮到稽雁行了。
稽雁行仿着尚光飞的顺序,先给樊星洲敬了酒,樊星洲起身,笑嘻嘻地和他碰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为了表示尊重,尚光飞和稽雁行都喝的白酒,投资人则是随意,不想喝酒的话,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
给樊星洲、祁良和洛立轩敬完酒后,稽雁行的双颊已被酒精涂上薄红,耳垂更是夸张,红成暮春的樱桃。
好在稽雁行酒量并不差,他再次给自己倒上酒,对着阮钰举起酒杯。
“阮总,我敬您一杯。”稽雁行嗓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阮钰耳中,阮钰恍然觉得,稽雁行的嗓音有些陌生,陌生得仿佛时光倒退,退到了三个月前的庆功宴。
那时,他还没和稽雁行签下包养合同,稽雁行也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奇怪——这是洛立轩和樊星洲共同的想法,阮钰不是和稽雁行关系尚可吗,怎么今晚表现得像陌生人。
在稽雁行准备仰头喝酒前,阮钰冷着声开了口:“别喝了。”
别喝了,喝了那么多酒,再喝该难受了。
稽雁行动作一顿,一时之间,他喝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樊星洲及时站起来,替稽雁行解了围。
“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安阳夏以茶代酒,他并非今晚的主角,在坐的投资人也不大不重视他,只是举杯浅抿,算是回应。
饭局结束后,安阳夏主动要送喝高了的尚光飞回家,他本想蹭阮钰的车回去,好和阮钰拉近距离,但阮钰今晚似乎心情烦闷,安阳夏没胆子触阮钰的霉头,只能放弃蹭车的念头。
白酒的后劲涌上来,稽雁行的脑袋开始发晕,樊星洲没怎么喝酒,便提议送稽雁行回去。
“不行,你也喝酒了。”稽雁行只是发晕,不是失智,“不能醉驾,你叫个代驾,我自己打车回去。”
“也是,那你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哈。”
稽雁行点点头,他解锁手机正准备打车,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凉如月霜:“我送你。”
阮钰从转角处走出来,他冷冷地斜了眼樊星洲,视线便定格在了稽雁行身上。
稽雁行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一点都不想和阮钰独处,那种场景,想想都头皮发麻。
但阮钰接下来的话改变了他的想法:“正好把叶子给你,我没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樊星洲很没眼力见地开口:“叶子?雁行你和阮总还有小秘密呢。”
“阮总今晚看起来不太开心呀,人家敬酒都不带喝的,待会别又把气撒到雁行身上了。”
“要我说,甭管什么东西,现在干脆就——”
“星洲,你先回去吧。”稽雁行出声打断樊星洲,“我有个东西落在阮总那了,很重要,我去取一下,你叫个代驾先回去,好吗?”
樊星洲沉默片刻,他不太乐意,但又不想要稽雁行为难,只能妥协:“行,那你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好,我会的。”
自始自终,阮钰一言不发,但他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明显。
等樊星洲离开后,稽雁行转身,主动走向一动不动的阮钰,平静道:“阮总,麻烦您把叶子给我吧,谢谢您的……礼物。”
他们之间不再有合同约束,稽雁行也不再是阮钰低微的情人,再次面对阮钰,稽雁行说服自己端正心态,克服恐惧。
阮钰看着眼前的稽雁行,只觉得昔日的情人陌生异常,他们分明伸手就能拥抱,分明是再近两步就能接吻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透明的高墙,这道墙,是稽雁行亲手筑造的。
阮钰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泛着痛,良久,他咬了咬牙,很不体面地问:“稽雁行,你一定要做得那么绝吗?”
这一刻,阮钰如同被暴雨追赶的人,但四周皆旷野,无处供他躲雨。
作者有话说:
曾经的雁子:笼中鸟,卑微,害怕,阮总你不要过来啊~~~
现在的雁子:自由的鸟,你过来啊!
曾经的阮总:你什么身份,和我看同一种电视?
现在的阮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