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并不知道,在他来剧组的这个早晨,稽雁行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有几张照片,照片有两个主人公,一个是稽雁行朝夕相处的恋人,一个是稽雁行每天见面的同事。
除了照片,还有一份三年前的报纸,加粗字体占据大幅版面——《阮氏掌门人的新情人?》,配图正是阮钰和安阳夏。
原来,安阳夏口中的“朋友”关系,是这样的吗。
阮钰从没和他提过。
生气吗?愤怒吗?好像都有,又好像没有。稽雁行想,如果在一个月前收到这份包裹,他大概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问阮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
“你都看了吗?”稽雁行把照片拿给安阳夏时,安阳夏这么问他。
“看了。”稽雁行平静地点头,脸上波澜不惊,他伸手,把照片反扣在安阳夏身前的桌子上。
见稽雁行是这种反应,安阳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挑着眉问:“你不好奇我和阮先生的关系吗?我以为你很喜欢阮先生,我以为你同阮先生的关系和曾经的我类似。”
稽雁行没接安阳夏的话,只是眨了两下眼,淡淡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寄给我这些照片?”
“你知道是我寄的啊。我本来不准备这么早告诉你,但我发现阮总来剧组的频率越来越低,你们是不是快要分手了?”安阳夏缓缓露出笑,半真半假道,“给你一个忠告而已,别太动真情,省得像以前的我一样,被送到国外待了好几年。”
“送到国外?”
“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在国外待这么久的吗?”
“媒体说你去进修。”
“我控制不来媒体的嘴,但有人可以。”
稽雁行微微皱眉,安阳夏在国外待了三年,这三年他像人间蒸发一般,确实不正常,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只能安阳夏继续道:“尚导说我们的眉眼有点像,你有印象吗?”
“以前待在阮先生身边的时候,我时常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虚无,没有一点感情,像在透过我看其他东西,我也是从那些眼神中发现阮先生从来没喜欢过我,看喜欢的人不会是那样的眼神。”
“不知道你是否看见过那本相册。”
稽雁行问:“什么相册”
“阮先生有一本相册,我有一次问他能否让我看看,阮先生拒绝而且很生气,他似乎很宝贵那本相册,不知道里面是谁。”
“你说,阮钰的下一任情人,下下一任情人会不会也有,和我和你相似的眉眼?”
在安阳夏不绝的话语中,稽雁行始终拧着眉头,回忆起来,他和阮钰的故事确实奇怪,他们第一次见面阮钰就提出了包养,在他拒绝包养后阮钰也没有恼怒,而在他为拉投资主动低头时,阮钰居然好说话地应了下来。
等安阳夏终于停下来时,稽雁行挥走脑子里混乱的想法,问:“讲够了吗?”
安阳夏表情惊讶,嘴巴张成椭圆,似乎没想到稽雁行会这么平静。
“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包括你寄来的包裹,剩下半个月好好拍戏,《坪里村》是尚导的心血,不要辜负好本子。”
说完,稽雁行转身,解锁手机看辅导员发在学院群里的文件——为期三个月的交换生项目,到英国的电影学院交流学习,最近几天,稽雁行利用空闲时间查阅相关资料,他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成长机会,能深入接触不一样的电影文化。
安阳夏的话也提醒了稽雁行,出国不失为逃避的好办法,他想冷处理和阮钰的关系,两个月不联系等同于分手。
交流项目有包括学分绩在内的基本要求,稽雁行都满足,钱要自己出,不少,但怎么说稽雁行也是拍过热门商业片的人,能出得起。
凝眸思衬片刻,稽雁行点开文件附带的问卷,填写起来。
趁着休息的时间,稽雁行拨通夏彤的电话,简述了自己的规划,他以这么一句话作为陈述的结尾:“我觉得我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夏彤大约在权衡利弊,片刻后,她把想到的每个点罗列出来,让稽雁行自己考虑清楚。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时间不是问题,项目是三个月,不是三年,不会耽误,等交流结束我刚好回来准备毕业大戏,再挑挑本子。”稽雁行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彤姐,我刚刚二十岁,二十岁的人生有很大的容错率,我又不是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我是去交流学习,你别太担心,语言问题也还好,毕竟是去英国。”
夏彤被稽雁行逗笑了:“有道理,你还很年轻,趁着年轻多学习没有问题,你考虑好就行,不过我得和洛总报备一下,这不算小事。”
“好,那我就先着手准备了。”
拍摄结束后,稽雁行换上厚外套,拎着包走出剧组,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商务车,是来接他的。
推开车门,车里只有司机,司机一听到动静就扭过头来笑说:“稽先生,阮总今晚要出席活动,没法亲自来接您。”
稽雁行点点头,说知道了,这没什么稀奇的,阮钰亲自来接他才是少数情况。
稽雁行洗完澡上床后,依然没见阮钰回来,他习惯性地躺在床沿,刷了会手机便关灯睡觉,不知过了多久,稽雁行隐约听见声响,他好像被抱住了腰,耳边响起呓语般的叹息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只余呼吸声。
没有人主动揭开平静之下汹涌的波涛。
两星期后,“《雾起坪里村》杀青”冲上热搜第一,不少人对尚光飞的回归大作表示期待,稽雁行同样是话题中心,有人说他未来可期,也有人泼冷水,担心他塑造不好角色,毁了整部电影。
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尚光飞时,尚光飞眯起眼笑,意味深长道:“到时候保准你们大吃一惊。”
热闹非凡的杀青宴结束,稽雁行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打开客厅的灯,沙发上摆放着若干个奢侈品牌的包装盒袋,茶几上还一束巨大的玫瑰花,玫瑰花里插着一张贺卡,这些应该都是阮钰送他的杀青礼物。
想起在车上看见的财经新闻,稽雁行真想问问阮钰,‘你送我的杀青礼物,包括你和莉莉安女士的新绯闻吗?’
阮钰现在还没回来,是还在忙联姻的事吗?
当然,稽雁行不可能问出口,阮钰瞒了他很多事,他同样隐瞒了阮钰不少事,反正,他们已经不需要对彼此坦诚了。
瞥了两眼价值昂贵的礼物,稽雁行拍了张图发给阮钰【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阮钰回得很快【已经到家了吗?我记得你说,今天会晚点回来?】
【有点累了,回来休息。】
【宝贝,你先休息,我尽量早点回去。】
现在还没回来,是还在忙联姻的事吗?稽雁行还没问,阮钰又发来一条消息,像和妻子报备行程的丈夫【在寿宴上,洛立轩爷爷八十大寿,我、洛立轩、祁良从小认识,算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稽雁行回【没事,你参加就行,我去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
稽雁行一愣,不小心说漏嘴了,收拾什么,当然是收拾行李了,他想把放在阮钰家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毕竟很快就要和这栋别墅告别了。
但他还不准备告诉阮钰,至少不是今晚【剧本之类的,我不是刚杀青吗,把剧组的东西归纳整理一下。】
【好,你先收拾。】阮钰捧着手机看了会,心脏变得沉甸甸的,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太过美妙,缓了缓甜蜜的心情,阮钰敛起嘴角的笑,变回矜贵冷清的阮总,他从侍应生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金酒,迈开长腿走向宴席中心。
阮钰说了番漂亮话,洛老爷子听后眉眼都是慈爱的笑意,祝完寿,洛立轩把阮钰拉到旁边,悄咪咪道:“你最近是不是跟稽雁行走得挺近的?我前两天见他来着,他穿了个挺小众的牌子,我记得你也穿过。”
阮钰直接说了是,用‘你有什么意见’的眼神看着洛立轩。
洛立轩讪笑两声:“我没别的意思啊,稽雁行要出国三个月你知道吧,所以你打算异国?挺不可思议的哈。”
“出国?他没和我说过。”阮钰声音冷却下来,表情也不太好看,“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