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最终也没能靠美食引|诱天劫变幻回人形。
从飘渺阁离开,赶往玉虚宫的这一路上,他使尽浑身解数,把小鬼头往常爱吃的东西都做了一遍,可对方却铁了心,哪怕以雷电团子的形态没办法完全品尝出美味,也说什么都不肯用出灵珠莲花阵。
这事,直到他们一人一鬼,赶到玉虚宫边界处,才终于出现转机。
“灵泽!小鬼!你们可算来了嘤嘤嘤!”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身材壮硕的修士,飞身迎上来,一边用纤细阴柔的嗓音讲着重逢的话,一边不由分说,跳到灵泽身上去,粗壮的手臂紧紧箍住对方,让灵泽差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雷震兄,能再见面,我也很高兴,咳咳,就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咳——”
——啪!
灵泽话音未落,一道银白的电光朝着雷震子的头顶打下来,将其劈得浑身一僵,松开手脚,落叶般从灵泽身上跌下去。
刚掉到地上,雷震子立即没事人似的又跳起来,拍了拍头顶被雷电劈出来的黑烟,然后提起黄金棍,横到白团子面前去,沉声高喝,
“来吧!是兄弟,就劈得再狠一点!”
天劫:……
不是很想理这个变态嘤嘤怪,直接转身,往前面飘去。
“哎!小鬼!别走啊!劈我啊!劈我啊!快劈我啊嘤嘤嘤!”
雷震子一路上缠着球状闪电形态的天劫,嘴上嘤嘤求着,手上还拿黄金棍的一断戳着小鬼头富有弹性的身体,不停地挑衅。
天劫放出雷电,想要拿九天玄雷威胁对方,可对面这个“受虐狂”非但没有被银白的电光吓退,反倒更加疯狂地纠缠不休。
如此走了半天,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爬上钟南山山顶时,天劫实在忍无可忍——
啪!
一道雷电落入灵珠莲花阵中,带动那法阵上七枚至臻法器同时运转。
肌肤胜雪,银白长发的少年,再次出现在眼前。
灵泽盯着那少年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早知道雷震子拿黄金棍戳两下,就能逼得天劫烦不胜烦,现出少年形态,他就应该马不停蹄尽快赶来这寒玉宫钟南山的……
正不着边际地想着,忽而远天之上,一道侧骑白鹤的身影,缓缓靠近过来,
“灵泽道友,小天道友,幸得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多包涵。”
那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女子。
女子面容清丽,青丝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起一个发髻,朝灵泽和天劫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灵泽看着对方的面容,一时愣住。
直到那白鹤落在他们面前,女子从白鹤上走下来,朝着他们拱手施礼,灵泽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去,恭敬回了一礼。
“您是……云中子道长?”
那女子轻笑点头,“正是在下。”
灵泽脸上惊讶神色越发重了,狐疑地看向身旁赤|膊的壮硕修士,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你师父,怎么变成女子了?
雷震子细声细气地哼一声,“我何时说过,我师父是男子了?”
灵泽收敛脸上惊讶神情,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是啊,玉虚宫钟南山的云中子道长,虽然在北斗大陆名气不小,可是几乎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玉虚宫以外,根本没有多少人知晓其样貌,只传闻说云中子仙风道骨,是整个玉虚宫修为最高深的修士。
“仙风道骨”,又是“宗门修为最高”,这和灵泽的师父南烛真君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因而灵泽便先入为主了,以为对方和他师父一样,也是个不爱过问凡俗之事的男修。
没想到,却是这样清新脱俗的一名女子。
灵泽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又莫名多了几分钦佩。
而站在灵泽身侧的少年,目光中,则多了几分……欲|望?
“吸溜。”
少年舔了舔唇角留下来的银白口水,一双眼死死盯住云中子身后的那只仙鹤。
虽说看起来精瘦了一些,远不如玄天宗那头送信的“走地鸡”那么肥美,但是……拿来做富贵鹤,应该味道也不错?
这样想着,少年飞身上前,不由分说,朝着那仙鹤的屁|股啃过去。
“小天!”
灵泽见状,慌忙去捉少年手腕,然而天劫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抬起手,捉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手脚并用,扑到仙鹤背上。
“嘎嘎嘎!”
仙鹤扑腾着翅膀,驮着少年往外跑。
雷震子见状,提着黄金棍冲上前去,嘴里用纤细的嗓音喊着:
“莫要伤了我师父的鹤!小鬼!要啃,你冲着我来!来劈我啊嘤!”
原本平静的洞府外,一时之间变得鸡飞狗跳。
灵泽满脸歉意地看向身旁如松柏一般立着的女修,“道长,实在抱歉,我,我这就去——”
“——不必了。”
云中子这时却抬起手,阻止灵泽。
她脸上仍旧挂着那一副水波不惊的笑容,风轻云淡地摇头,“能被小天道友看中,是我那白鹤的机缘,老夫,求之不得。”
被少年那样抱着屁|股啃……也是一种机缘?
灵泽满脸不可思议,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收敛了惊讶神情,转而陷入沉思——
他记得,之前和雷震子同行的时候,雷震子只说自己师父交代了,要他务必与灵泽和天劫同行,却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那时候灵泽其实已经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了,和伍夫参与蜀山派宗门历练、白景行找回自己在飘渺阁立足的筹码,都不同,雷震子前几次与灵泽同行,其实始终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如今回想起来,难道从一开始,云中子给自己徒弟的任务,就是和灵泽还有天劫结缘?
像是猜到灵泽心中所想,云中子这时笑着说:
“就像我徒儿雷震,能与灵泽道友,还有小天道友相识相交,也是莫大的机缘。”
果然……
这一切,其实是云中子早就安排好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早在乾元山金光洞,他们初遇的时候,云中子就已经料到了,会有如今灵泽与国师的这场对弈?
这样强的预见性,恐怕,天机阁上那位老者,都要自愧不如了吧?
将灵泽的神情看在眼里,云中子这时笑起来,
“这些,都是许多年前,一位灰袍老人,提点我的。
“我未必能有多少预见性,不过,是听从了贵人的指示罢了。”
灵泽闻言,脑海中浮现出疯爷爷的模样,他正想要开口再说什么,这时,玄天之上,浮现出五彩祥云,紧接着,远山之上,云雾缭绕的宫殿内,传来悠远的钟声。
“是玉虚宫议事殿,”云中子抬头,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玉虚宫的下一任宫主选拔仪式,正式开启了。”
灵泽一齐朝那山顶的宫殿看过去。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玉虚宫选拔新一任宫主的日子,他就是为了这个,才赶在今日到的玉虚宫地界。
只是,灵泽没有想到……
“选拔宫主这么重要的事,云中子道长,为何不去参加?”
云中子淡笑一声,笑容有些苦涩,
“我没有资格参加。”
灵泽微微一怔,
“从来没有,还是,只今日特殊?”
“从来没有,这是玉虚宫的规矩。”
有关玉虚宫的那条规矩,灵泽隐约听说过一些,没想到,那些传闻,竟然是真的。
灵泽这时看向云中子,认真道:
“前辈,你想去议事殿吗?”
云中子如何不想呢,只是她替自己抗争了那么些年,却从未成功过。
希望一点点被打碎,最终,进入议事殿,于她而言,成了奢望。
可现在,身边的年轻修士却看向她的双眼,认真而诚挚地告诉她:
“只要你想,我便可以帮你实现。”
云中子微微一怔,
“你愿意帮我进入议事殿?”
“不,”灵泽摇头,“不止这个,我可以,帮你坐上宫主之位。”
云中子定定回望着那年轻修士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对方用那样笃定的语气,讲出这样云中子根本不敢奢望的话……
如果是放在以前,云中子或许会觉得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讲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可是,现在,云中子脑海中,忽而想到有关飘渺阁的那则消息——
就是现在这个孩子,带着九天玄雷,闯入缥缈峰,一手扶持那个连内阁会议都不配参加的庶子白景行,成功坐上了阁主之位。
也许,她心底不敢再奢望的那个念头,对方真的能帮她……
“你想吗?”灵泽问,“想要坐上那宫主之位吗?”
云中子的眼角泛起泪光。
她是玉虚宫天赋最好,修为最高的修士,那个位子,她怎么可能不想。
她笃定地点头,“我想。”
灵泽轻笑,微微侧头,看向她,“好,我帮你。”
玉虚宫上空的五彩祥光打下来,落在那年轻修士的肩头,发梢,让他的眼底鎏金,让他的笑容变得充满感染力。
云中子看着对方的双眼,忍不住跟着轻笑起来。
她忽然相信了那则传闻——
这年轻修士,是天道之子,他手握天道权柄,走访各大门派,扫清污秽,匡扶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