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觉说完这句话后,餐厅里连仅有的进餐声也消失了。
光线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却能明显感到,偌大的空间里气氛一瞬间被拉至了冰点。
俞觉却仿佛并未察觉氛围的突然僵硬,他继续道:“我知道这可能很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实,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
“砰!”
俞天图直接将筷子摔到餐桌上,脸色铁青,“俞觉!你敢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俞觉直视着对方的目光,对比俞天图游走在暴怒边缘的状态,以及俞庭的沉默,俞觉仿佛局外人一般沉静异常。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也听清了,不是吗?”
俞觉没有打算将自己穿书的事情说出来,这不仅是他最大的秘密,而且这种离奇又不科学的事实说出来,很可能对方会连带将他所说的其他内容也视为玩笑。
不仅没有任何效果,还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小觉……”俞庭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俞天图直接打断了。
他呵呵冷笑了起来:“可笑我经过昨晚,还以为你变乖了,还想着以后要对你态度好一点,不能太过严厉。结果这还一天不到呢,你就又恢复了那副鬼样子!”
俞天图越说越气,手中的叉子几乎要被捏变了形,他也无知无觉,愤怒让他两条胳膊都颤抖着。
这副状态实在有些可怖,俞觉忍不住开口:“你先冷静一下,我没有故意气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你不是我俞天图的儿子这个事实吗?俞觉!我看你是脑子坏了,你是不是我俞家人,我会不知道,要用你来告诉我?”
俞觉抿唇,他坐在椅子上,语气依旧平淡:“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荒唐,但是,做了亲子鉴定后,一切就会清楚的。”
“那之后,我也会离开俞家,不会带走一分财产,前面这21年的养育之恩,我也会一点一点还清。”
听着俞觉过于冷静的话,俞庭不禁皱起了眉。
俞天图显然也听出俞觉并非实在玩笑,直接把椅子往后一提,站了起来:“还打算净身出户是吧?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自己,就你这样,你离了俞家,你能活过一星期我都算你厉害。”
“还是你觉得我俞天图养不起你这废物了!要上赶着逃跑!”
俞觉仰视着俞天图:“你这样说,还是把我当俞家人,但我的确不是你的儿子,离开俞家不是情理之中吗?”
“俞觉!你还敢再说这混账话!我看你是不记得我之前告诫过你的了,俞庭,你告诉他,他之前给我承诺过什么!”
俞庭看了一眼俞觉:“你17岁的时候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突然跟父亲吵着说不是他的儿子,后面就向父亲保证了,不会再提‘我不是你儿子’这种话。”
俞觉有些惊愕,他不曾料想,原主竟然说过这种话,那他是知道还是也怀疑过自己不是俞家人吗?
但在原书中,却并没有留下这种痕迹。
俞庭说完,俞天图紧接着开口:“俞觉,你不承认是我儿子,不愿意当我俞家人,你这么说,对得起你妈妈吗?”
俞天图怒火中烧,对俞觉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话到达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高声把秦越叫了进来。
秦越一进来,就发现了三人情绪的不对劲,犹豫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让人抓着他,跟我过来!”俞天图恨恨开口,说罢,直接大步走出去了。
秦越自然明白过来俞天图这副架势是要做什么,心下一慌,与俞庭对视了一眼。
俞庭无奈地摇了摇头,秦越只能按照俞天图的吩咐让两个保镖抓住俞觉,跟了过去。
俞家这座别墅有点像是庄园,占地面积有10多亩,整体建筑风格比较现代,但唯独只有一处,像是几十年前的院落给精心保留了下来。
小院房子都是精修木房,并没有住人,但时常打扫,干净又古朴,走进来就萦绕着一股木香。
俞觉被两个保镖抓小鸡一样压着胳膊给带了过来,一路处于蒙圈的状态,直到在院子中间站定,惹人沉醉的木香绕于鼻翼,俞觉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正好看到俞天图打开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个暗红色木盒,拿出了里面的鞭子。
俞觉微微睁大了眼,心下有些不妙的感觉。
俞天图示意两个保镖把俞觉往前带了几步,透过屋檐遮下的阴影,恰好能看到里面摆着的几列木牌。
俞觉明白过来,这里是俞家的祠堂。
都说俞家家风严谨,像是几十年代的大家长风范,俞觉扫了一眼俞天图手中拿着的鞭子,对这一点有了更深的理解。
俞天图:“把他给我摁到凳子上。”
保镖对俞天图的命令说一不二,也并不顾忌俞觉是俞家二少爷的身份,直接拿来一旁的长凳,将俞觉摁了上去。
俞觉到这时候都还是懵的。
他不知道为何还在置身事外,仿佛被摁下去的不是他自己一样,还在心里想:
这是俞家的家法吗,用鞭子......好复古啊。
直到俞天图手中的鞭子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划开空气,毫不留情地劈到了俞觉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生疼感瞬间将俞觉拉回了现实,又在同时将他的视觉夺了去。
俞觉眼前一黑,后背的刺痛差点直接让他昏过去,大脑一阵发麻,身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俞觉对疼痛的感知极其敏锐,这一鞭下来,痛得他神经都几欲脱离控制,生理性的泪水差点就脱离了眼眶,被他生生忍了下来,紧握住的木凳被他抓出了几道明显的痕迹。
他的反应很大,俞庭一直在一旁注意着,见此便制止了俞天图的下一鞭:
“爸,小觉受不住的。”
俞天图甩开了俞庭的手:“怎么受不住了,都打过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歇不了两天就开始活蹦乱跳为非作歹,上次不还跟我嚣张,说打不到他一个月下不了床都不算打吗?”
“但是......”俞庭看着俞觉刻意隐忍的模样,欲言又止。
“俞觉,我问你,你现在还敢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吗?”俞天图开口。
俞觉听得很艰难,但还是将俞天图的话听了进去,他咽下咽喉处的腥甜,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的确不是您的儿子。”
即使痛到这般,俞觉的态度也依然坚定。
俞天图瞬间气笑了,他扬起鞭子:“你妈妈就在面前,你竟然还敢这么说,你还有没有良心,不怕她在另一个世界心痛吗!”
他质问俞庭:“你现在还觉得,他不该被打吗?”
俞庭复杂地看着俞觉,摇了摇头。
又一鞭抽在了俞觉后背,俞觉几乎要把牙根咬碎了,才将那阵痛楚忍了下去,他艰难地扬起头,仿佛被什么信念牵引着,去看俞天图所说的那位母亲。
那是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照片中的女性年纪尚好,轻柔的笑温雅大方,时间永远停驻在了那一刻。
俞觉睁大了眼睛,他看清了照片中女子的长相。
很奇怪的是,他在原来世界的父母,都无一人与他长相相似,但原主的母亲,却和他有六分相像,更像的,是桃花眼间流转的神韵。
俞觉的心头骤然涌起一阵不可控制的心悸,莫名的悲戚和哀伤笼罩入身,他喉间微哽,固执地徘徊于眸中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在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照片前,俞觉竟生出了独身时才会有的委屈和脆弱来,热泪滴在木凳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俞觉觉得酸涩又难过,却不知这种情感为何而生。
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长喘了两口,觉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又听到了鞭子破空的声音,在被那股莫名的情感侵吞后,他终于改变了一如既往的态度。
“爸,我错了。”
俞天图猛地收回力道,扯回了鞭子:“你说什么。”
俞觉垂着眼,低声道:“我不该跟您开这个玩笑,是我胡说的。”
俞天图见他终于认错,冷哼了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俞庭比俞天图更加细腻,他一直注意着俞觉的反应,虽然俞觉刻意忍了,但他也早就看出对方比平时挨打时反应要大得多,虽然只有两鞭,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有些慌乱地走过去,将俞觉扶了起来。
“小觉,你怎么样了?”
俞觉紧闭着双眼,刺痛一阵一阵击打着神经,加之情绪异常,头脑都陷入了昏沉中。
听到俞庭的关心,他终于卸下了面具,听从了来自深处的本能,眼眶中又有热泪流出来,他哑声道:“哥,好疼啊。”
俞庭浑身一僵,他扶住俞觉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刻意放轻的动作,让俞觉没有感知到,他手背上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涌现的青筋。
俞觉陷入了昏迷。
俞庭轻声道:“哥哥去帮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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