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过后天气放晴,白墙青瓦的环绕的文德桥,多了不少衣着靓丽的小姐夫人。
此地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女眷容貌多半差不到哪里去,配上精心打造的街道宅邸,风景可谓赏心悦目。
夜惊堂做寻常武人打扮,在街边缓步行走,本来还在欣赏街边美景,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几个结伴闲逛的贵夫人,投来了饶有兴趣的目光,弄得他只能改为目不斜视。
璇玑真人并未摘下帷帽,发现夜惊堂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调侃道:
“躲什么?文德桥独居的贵夫人可不少,而且放得开,只要上去打个招呼,指不定今晚能被三五个美人伺候,明早还给你银子,不过去试试?”
夜惊堂虽然吃苦耐操,但这种要玩命的辛苦钱,还是不敢挣,微微抬手道:
“嘘,别乱说,当心毁了妇人名节。”
“就你我二人,又没人听见。”
璇玑真人靠近几分,继续道:“难不成为师在跟前,不好意思搭腔?”
夜惊堂无奈摇头,并没有接话,抬眼望向了街道中心地带的范记裁缝铺。
范家在外面的铺面挺多,但都是徒弟辈儿经营,主家不做开门生意,文德桥也没店面,远看去只是一栋宅子,王侯之家的夫人小姐,一般都是登门量身定做。
今天天气好,到范家订冬衣的夫人小姐相当多,门口停满了车轿;些许家世不够显赫的小夫人,甚至还得在外面排队等着。
夜惊堂瞧见一大堆谈笑甚欢的少女少妇,心头难免有点压力,询问道:
“我陪陆仙子一起进去?”
璇玑真人是有让夜惊堂帮忙挑选的意思,但堂堂当朝帝师,带着徒女婿去买内衣,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为此很善解人意的道:
“我自己挑,你去帮忙买点药材,青禾要用。”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银票,放到璇玑真人手里:
“你慢慢选,那我在外面等你。”
璇玑真人说好了要让夜惊堂赔新的,自然不会客气,把银票收了起来,说了需要的药材后,便转身去了范家。
夜惊堂在原地目送,待白衣倩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摇头一笑,回头进入了同一条街上的王家医馆。
街上闲逛的人挺多,不过医馆这种地方,生意好坏显然不受天气影响,登门的人并不多。
中午时分,和煦阳光自门窗照入,在医馆大厅门内留下了斑驳光影;几个学徒在后院捣药,发出‘咚咚咚~’的轻响,使得药香弥漫的大厅更显幽寂。
身着冬装的王夫人,斜倚在百子柜前的柜台上,手里没摇折扇,转而捧着个小香炉,正仔细聆听着患者的轻声诉苦:
“刚成婚那两年,我不给,他还买首饰哄我;如今可好,我买文玩字画哄他,他都装傻充愣,半个月不碰一次……”
“你是不是圆房的时候,都闷不吭声闭着眼睛一趟,什么事都不干?”
“嗯……我是女儿家,还能做什么?”
“唉~我教你哈,你待会去范家铺子……”
……
夜惊堂闲庭信步,走到门口听见这闲谈,心头恍然大悟——我清纯可爱的骆女侠,原来是被王夫人带歪的……
念及此处,夜惊堂眼底不由显出了三分敬仰。
敬仰并非感谢王夫人带歪凝儿,而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大多不知情趣,也羞于启齿向外人询问;丈夫身为官吏,也不好提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法,新鲜感一过夫妻自然成了陌路人。
王夫人作为大夫,认真指导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看似不务正业没治病,但无形中却不知延续了多少对夫妻的感情,也提前掐断了‘病由心生’的不治顽疾,这对夜惊堂来说,不就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夜惊堂在门前驻足,本不想打扰王夫人开导过来求医的小少妇。
但男子忽然出现在门口,王夫人还是停住了话语,眼前一亮;小少妇则是回头看了眼,脸色微红,提着几袋药从侧门离开了医馆。
夜惊堂打扰了人家行医,不太好意思,进门拱手道:
“王夫人。”
王夫人面对男患者,仪态要正经的多,把香炉放下,面带笑意欠身一礼:
“夜国公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
“唉,王夫人太客气了,不嫌弃的话,和以前一样叫少侠就行。”
“呵呵~”
王夫人没料到夜惊堂会过来,先是上下打量,而后询问道:
“听说夜公子出门受了伤,可是过来拜访王太医?”
夜惊堂来到柜台前,摇头道:“伤势也不重,基本痊愈了,不敢劳烦王太医大架。过来是买点药材,拿回家备着。”
因为要买的药材有三十来种,口述不好记,夜惊堂便从柜台上移来开方子的纸笔,把所需之物写下。
王夫人在旁边等到,也在观察夜惊堂气色,想想询问道:
“两个多月没见凝儿姑娘了,她没在京城?”
“是啊,和闺中密友跑去江州探亲了,年前应该会回来。”
“哦……夜公子的身体不一般,需要时常调理,凝儿姑娘走了,不是只有裴家三小姐一个人在身边伺候?”
“……”
夜惊堂张了张嘴,不太好回应这话,但也不能瞒着大夫,想想只能笑道:
“身边有个大夫时刻关注,目前倒没什么问题。”
夜惊堂外貌长得冷峻正气,行事也果断利落恪守正道,如果不是关系特别近的姑娘,第一印象肯定是那种举止稳重、对女色钱财并不看重的冷傲君子。
王夫人打量片刻,有点担心三娘不懂事,夜惊堂又不主动要,导致身体没调理好。
但作为妇道人家,这种事实在不好对着男人说。
王夫人心头正琢磨,要不要给靖王通报一声,让靖王代为传达时,医馆外的街面上,忽然响起了轱辘声,由远及近:
咕噜咕噜~
“小姐,好像就是这里。”
“杏林圣手……这字不错……”
……
夜惊堂耳根微动,觉得不像是车轮声,便停下笔锋回头查看。
门外阳光和煦,能看到两个路过的大户丫鬟,在路边交谈接耳望向医馆左侧。
而后不久,窗户上就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很快移动到了门前。
后方是身材苗条的丫鬟,梳着双丫髻,身着水绿色的冬裙,腰间坠有压裙珠玉,看起来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贵气。
丫鬟双手推着个轮椅,虽然是木制,但木料和做工皆不是凡品,上面还雕琢着山水纹路,座位靠背都铺着白色貂绒,整体看起来四平八稳很舒适。
轮椅之上坐着的小姐,看面相最多十七八,穿着墨紫色的襦裙,还是渐变色,上半身纯白,裙摆颜色逐渐变深为墨紫,有祥云图案点缀,看起来就如同一副水墨画,很漂亮但艳不外漏,非常的雅致。
小姐看起来出自书香门第,带着很浓的书卷气,眉似远山轻画,唇若点绛红珠,墨黑长发仅以木簪斜束在脑后,余下披在背上,初看不显惊艳,但细看却如一杯清茶,那骨子里的书香韵味,让人越看越是沉迷,甚至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夜惊堂回头看了眼,又打量坐下的轮椅,因为不太好和妇道人家有过多目光接触,便把笔放下,走到大厅右侧,打理起了各种摆出来买的老山参:
“王夫人先忙,我不着急。”
王夫人眼力肯定不差,只是一眼,就看出门外的姑娘,不是文德桥的小姐,但出身肯定不差,当下从柜台走出,眼神关切询问:
“姑娘腿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小姐,仪态无可挑剔,撑着轮椅慢慢起身,端正站好如同常人,而后微微一礼:
“小女子华青芷,是北方人,幼年习武,打底子时出了岔子,伤了筋骨,寻访无数名家,都建议小女子到云安来拜访王老太医,所以……”
王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外面的大夫,在治不好的情况下,多半都会推荐更厉害的名医,而天下间名望最高的大夫就是王老太医,所有名医都直接往这里推,那只能说是不治之症。
王老太医也不会仙术,有得治自然能治,没得治照样没办法,最后基本上都是建议去西海诸部,让那群老巫医死马当活马医。
王夫人瞧见这么灵秀的姑娘,年纪轻轻便造此大劫,自然心生怜悯,先握住手腕号脉看了看,结果发现身上气脉不通。
武夫气脉被打断,尚能靠雪湖花续脉,而面前这小姐,则是气脉全乱了,还有所阻塞,王夫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病情。
王夫人眉头紧锁,看出这姑娘端正站着有多吃力,当下扶着胳膊让她坐下,而后把轮椅推上台阶侧面专门修建的坡道:
“这情况确实麻烦,我也不好乱说,外面凉,先进去坐着。我去请王老太医,待会给你看看。”
华青芷已经看过很多大夫,知道此病无解,心头其实早看淡了,此行只是顺道过来碰碰运气,她微笑道:
“夫人不必如此忧心,我日常起居无碍,活到五六十岁也没问题,能光明正大坐着出行,说起来还算福气。”
“唉~”
王夫人接触的病患多,听到这话心中愈发感叹,知道这可怜姑娘已经不报希望了,保持乐观只是没办法,不得不以坚韧心智乐观面对现实。
咕噜咕噜~
王夫人推着华青芷进入医馆大厅,还把暖手的香炉拿来放在她手里。
而跟在背后的高挑丫鬟,则打量着大厅侧面,那寻常武夫打扮的男子,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长得太俊,让她根本没法细想,发现对方余光看过来,就连忙转头,做出文文静静的样子。
华青芷被推到了柜台前,柔声细语和王夫人说着闲话,学徒则跑去后面通报王老太医,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对站在大厅角落的俊俏男子产生丝毫兴趣。
不过说了两句话后,华青芷目光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将香炉放在柜台上,拿起了旁边写到一半的纸张查看,还微微点头:
“吴神赵骨,杨筋邵韵,这字当真特别。敢问王夫人,这是谁写的?”
王夫人刚才光暗暗欣赏夜惊堂相貌去了,还真没注意其他,此时华小姐提起,才低头打量,结果这一看,好家伙!
正雅爽利的字迹看起来简单,但勾转点折皆有门道,又浑然天成自为一体;如果不是华小姐提起书法四大家,她都看不出这字传承自哪门哪派。
王夫人虽然不善书法,但见多识广,觉得这字,就算放卧虎藏龙的文德桥,恐怕都能进前十,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夜惊堂落笔,打死她都不相信这是武魁能写出来的东西。
王夫人愣愣打量片刻,又下意识转眼望了望夜惊堂,想开口问问,又觉得外人在场不太合适。
而华青芷自然也把目光投向了大厅侧面的黑衣俊公子,眼底较之方才明显多了几分惊讶,开口道:
“这字是公子所写?”
夜惊堂本来在看老山参,听到后面的书香小姐,只是扫了眼就把门道摸清楚了,心头不免尴尬。
毕竟他昨天忙活一阵天,才在大笨笨的指导下,东抄抄西抄抄,硬凑出了套看起来很潇洒的字体;大笨笨还拍着胸脯保证,说整个京城能瞧出门道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结果可好,他今天拿出来第一次用,就被路人把底裤看穿了。
笨笨果然靠不住……
夜惊堂见那华小姐发问,也不好当没听见,缓步走到柜台前,笑道:
“姑娘好眼力。我只是一介武夫,为了撑点门面,时常临摹四大家的著作,没想到姑娘一眼就能看出了门道。”
华青芷可能是觉得坐着说话不礼貌,又撑着轮椅站起来,欠身一礼,而后才坐下道:
“公子太自谦了。世间文人,皆是临摹四大家的字,能学到一家神韵,便足以为人师表,能像公子这样集四家所长自成一体的才子,小女子生平头一次见。
“这等功底,只需再往前迈一步,便是书法一道开宗立派的名家,公子还如此年轻,成为当代书圣也不无可能……”
夜惊堂没有自己的灵魂,该留那些笔墨都是笨笨教的,距离超凡入圣可远得很,不过见这小姐没有说他东拼西凑,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姑娘过誉了,世间学的像的人数不胜数,但能走出自己风格的人寥寥无几,我也不只是比其他人学的更像点,和历代大家还差的远。”
华青芷才学很高,眼力自然不差,明白寻常人哪怕三岁持笔,日日笔耕不倦,也没法写出这种效果。
毕竟像一家不难,而取四家之长合为一体,那就纯靠天赋了,正常人这么来,铁定猪脑子不够用,写个四不像出来。
眼见面前的俊公子如此谦虚,华青芷微笑道:
“公子有这等天赋,走出自己的路是早晚的事。不知公子现居何职?可还有其他著作存世?”
夜惊堂字是亲手写的,被姑娘夸几句自然也开心,但装文人才子就心中有愧了,当下示意腰间的佩刀:
“我确实是武人,目前在衙门当捕快,平时也不接触文人,这王夫人清楚,姑娘想和我探讨琴棋书画什么的,实在没法胜任。”
王夫人知道夜惊堂的履历有多离谱,说出来估计能把这小姐迷个茶不思饭不想,可能是怕华小姐自知高攀不起后黯然神伤,也顺着话道:
“确实如此,这位公子四月份才来京城,目前在衙门当官差,不怎么舞文弄墨。”
华青芷显然是爱才之人,发现天赋如此出众的年轻人,在大魏竟然只能当个缁衣捕头,心里自然为其抱不平,蹙眉道:
“习武无非护卫身前三尺,读书方能治世开天平。公子有如此才气,进能文韬武略开疆治世、退可文冠当代名留青史,岂能自甘堕落,去混下九流的武行?”
?
王夫人听到这话,表情不由微微一僵,心头暗道不妙。
捕快因为不要门槛,算是帮官府办事的编外狗腿子,正经人根本不会干这行,确实被算在下九流之中。
这小姐的目的,虽然是想劝夜惊堂这惊才绝艳的才子,不要干下九流的勾当,要好好读书走正道。
但当着黑衙阎王的面说捕快下九流,显然有点作死了。
万一夜大人一怒之下,把这姑娘抓紧黑衙地牢小皮鞭伺候教教规矩,文德桥恐怕都没几个人拦得住。
王夫人看情况不对,想开口打圆场,但柜台前的夜惊堂,却微微抬手制止了。
夜惊堂江湖镖师出身,没那么小肚鸡肠,对此只是神色平和回应道: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如果心不正,文武都是下贱行当。有的人善武,所以在前方刀口舔血;有的人善文,所以在后方运筹帷幄,彼此是各司其职,无贵贱之分,缺了谁都国不成国。姑娘觉得习武难当大用,读书才能建功立业,想法太狭隘了。”
华青芷对此并不认同,辩解道:
“大义人人皆知,但文人在朝堂能走到的位置,确实比武人要高。我并非贬低武人,只是觉得公子如此大才,走武行太大材小用,你如果一心从文,学文韬武略,往后成就,肯定比当个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高……”
夜惊堂感觉这小姐有点执拗,和传教似得,便委婉道:
“人心里可以傲气,但对外还是得谨言慎行。我习武十八载,也算有所成就,但自认阅历尚浅,尚未看透武行,从不敢轻易劝人弃笔从戎。
“弃武从文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是学问高的大儒名士,劝我弃武从文,我或许会认真考虑;但姑娘看年纪,不一定有我大,书都没读完,便来劝我迷途知返,我如何相信,姑娘指的路是对的?”
这话是说华青芷年纪小,指导他人还不够格。
背后的丫鬟绿珠,听见这话眼神古怪,下意识站直几分,觉得这俊公子算是撞枪口上了。
她家小姐,可是名冠燕京的第一才女,还是学生就已经在书院代课,名师大儒见了都不敢摆长辈仪态,岂会没指导年轻人的资格?
北梁这次过来,本身就是想办法带点东西回去,而这俊公子,刚来京城、才气横溢、职位不高,显然是沧海遗珠。
如果能用才华让其折服,收为北梁所用,梁帝见了怕是得笑的合不拢嘴。
丫鬟念及此处,都不用小姐亲自开口,便插话道:
“我家小姐自幼苦读,阅尽天下名篇,诗词著作无数,虽然年轻,但学问可不输云安的大儒名士。公子若是不信,可畅所欲言发问,我家小姐若是答不出来,便自认孤陋寡闻,冒犯了公子。”
华青芷虽然没有说话,但腰背挺直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显然也认可了丫鬟的说法。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两个陌生的小姐丫鬟,有可能是跟着北梁使队过来的人。
毕竟这么大的口气,必然有点真本事,而云州有本事的大家小姐,王夫人不会没听说过。
夜惊堂打量华青芷一眼,稍作斟酌,点了点头:
“我读书不算多,但也记得点东西,姑娘既然‘阅尽天下名篇’,我便来考考姑娘,看是不是真如此。北梁那边的文坛著作,姑娘知道多少?”
?
丫鬟见这俊俏书生,一个劲儿往枪口上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微笑道:
“南北两朝,只要是佳作名篇,小姐都烂熟于心,公子随意发问。”
“我听过一首诗,为西北王庭国灭之前,一个文官所写,姑娘要是能说出名字,我从此给姑娘鞍前马后,如何?”
华青芷柳眉微蹙,觉得这个考题挺难,但还是点头:
“西北王庭灭国后,部分官吏流入北梁朝廷,珍藏著作都有留存。只要是能入眼的诗作,我都了解。”
夜惊堂见这北梁小妞这么狂,也没多说,把写着药材的纸张翻过来,提笔在背面写下了几行字。
沙沙沙……
行云流水写完后,夜惊堂放下毛笔,把纸张顺着柜台推到华青芷面前,转身走向大厅门口,往后抱了抱拳:
“告辞。”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
“诶?”
丫鬟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
“他怎么走了?”
华青芷也有点茫然,把柜台上的纸张拿过来,却见上面写着四行银钩铁画般的字迹: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
华青芷一直风轻云淡的脸颊,明显出现了几分变化,先是双眸放大,而后凑近仔细看了看,又回头看向门口,想起身,但一时焦急没站起来,便焦急开口道:
“诶?公子?……绿珠,快去追。”
丫鬟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闻言连忙跑出门追赶,但街上哪里还有人影。
王夫人都看懵了,觉得还好自己年纪不小了,要是十七八岁,被夜大公子这么折腾一下,这辈子都别想再睡好觉。
她见这华小姐焦急往外面张望,开口道:
“姑娘,这诗是谁写的,你可清楚?”
“……”
华青芷再学富五车,又怎么可能知道这诗的底细,想了想道:
“我确实不知晓……他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觉得他才气高,弃武从文会更有成就,他写‘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火气这么大……”
王夫人安慰道:“别想这么多,这公子人不错,只是已经婚配,不好和陌生女儿家多有纠葛,才写完就走,哪里会动真火。”
华青芷感觉这公子,是被她傲慢言行冒犯了,想想又询问道:
“夫人,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方才是我孤陋寡闻狂妄自大,当登门致歉……”
夜惊堂没透漏,王夫人又哪里敢瞎说,稍显犯难道:
“就是衙门的捕快,偶尔过来买些药物,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嗯……京城乃卧虎藏龙之地,这样的年轻才俊,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姑娘以后可别这么托大了,遇上心眼坏的,很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华青芷头一次来云安,虽然知道大魏京城,肯定卧虎藏龙,但出门遛街就能撞上个这么离谱的,还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根本不相信有十个八个的说法。
华青芷拿着纸张,望了门口片刻,询问道:
“找到人没有?”
“转身就不见了……那个俊公子写的诗很罕见吗?小姐没听说过?”
“你自己看。”
“烽火照……我的天!我再去街上找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