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哒、蹄哒……
风雪呼嚎间,黑色骏马飞驰过郊野,在雪面上留下一串蹄印。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夜惊堂身着黑袍纵马疾驰,腰后悬着螭龙刀,双眸望着远方江野。
既然是忽然集合,夜惊堂大略能猜到,在港口聚头的杀手应该不少,如果碰上了估计很难打。
但此行出来,夜惊堂并没有带什么人手。
单刀赴会的原因,并非他这武安公调不动,而是出于对华青芷说的那句:
带的人太多,我护卫不过来。
对于寻常人来说,多带几个帮手肯定更安全。
但夜惊堂不一样。
最漂亮的女人和最快的刀,不可兼得,因为有了身边人,就有了牵绊。
孑然一身的刀客,不一定是幸福的,但肯定是最强的。
身无牵绊、手握一刀,只要心气不散,世上何人杀不得?
蹄哒、蹄哒……
雪逐渐大了起来,黑马喷出的鼻息,在寒风中形成了淡淡白雾,坐落于清江沿岸的偌大码头,也出现在了眼底。
江畔千帆汇聚,港口里停泊着女帝的宝船和南北两朝的官船商船,密密麻麻的桅杆,如同竖起的枪林。
贩夫走卒和车架在港口穿行,摩肩接踵,呵气成云,在道路上纵横交错,自天上望去,便如同托举叶片来回奔波的工蚁。
夜惊堂头戴斗笠,停在了江畔雪坡之上,目光在难以计数的大小船只中搜索。
西城港的船很多,聚集的人恐怕好几千,想找出几个贼子如同大海捞针。
但夜惊堂并不着急,曹阿宁说被召集到了这里,光左贤王麾下就六个人,北梁朝廷那边只会更多。
几十号武夫遮掩的再好,身形体态也不可能和码头上的贩夫走卒完全一样,细心注意总能发现点异样。
在茫茫人海中扫视不知多久后,夜惊堂微抬斗笠,注意到了从城门方向快步疾驰而来的一匹枣红马。
马上坐着个管事打扮的人,模样普普通通,但举止不太正常,在港口外的江畔翻身下马后,登上了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而后过了不到几句话的时间,又重新出现,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看起来像是探子。
夜惊堂见此轻夹马腹走下雪坡,半途又翻身下马,把马侧黑布包裹的鸣龙枪取下来,放在江边一艘无人看管的小船上,目光扫视商船周边。
商船很大,上面有几个看守坐在火盆旁瞎扯,岸边还有几个人坐在凉棚里,看似是脚夫船工,但目光各有方向,把周边盯防的没有死角。
夜惊堂如同寻常江湖客,在江畔车马中穿行,距离尚有数十丈,就拉开了披风系带,露出一身锦缎黑袍,同时以刀鞘,捅了下擦肩而过的驴子:
“嗝——嗝——”
几声受惊的驴叫传出,有序的车队也出现几分混乱。
坐在凉棚和火盆跟前的几名看守,警觉性奇高,几乎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了从江边路过的车队。
但车队跟前,除开卷动的风雪,哪还有那一袭黑袍的踪迹!
夜惊堂左手按刀,站在商船合抱粗的桅杆之上,低头看了看下面两个还在看向岸边的看守,确定没打草惊蛇后,右手贴在了桅杆之上。
柳千笙的听风掌,除开感知姑娘的兴奋点,还有其他附带作用,比如刺探对手位置。
夜惊堂通过桅杆微不可觉的震动,能感觉到浪潮的涌动、踱步的急缓、以及坐在椅子上抖腿的江湖痞气。
船上有二十八人,甲板上七个,四明三暗,分布在首尾。
船舱里二十一人,坐的还挺整齐,为首中间感觉空着一个位置,有个人在最前方来回走动。
夜惊堂运用天合刀的法门仔细侧耳聆听,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断续话语:
“花翎怎么还没来……再去催催……”
“若请了吕太清……”
……
夜惊堂听到花翎不在,还有点小失望。
毕竟四圣家大业大,不能擅自孤军深入,北梁能来云安的最强人就是花翎。
提前把这些人解决掉,花翎见势不对肯定就跑了,以后再想堵上挺不容易。
夜惊堂聆听良久后,又有探子从外面折返,汇报起他没出城的情报。
而这些人因为主力没抵达,目标也不明方向,显然动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夜惊堂没等到花翎,也不能让这波杀手散了,手指摩挲这刀柄铜环,见下面的老头问起他在什么地方,开口回应道:
“在这。”
哗啦啦!
嚓嚓嚓——
话音落,千帆汇聚的江畔,气氛猝然一凝。
甲板上下的几名看守,惊的齐齐从椅子上弹起,拔出了藏着的兵刃,先是左右打量,继而才错愕看向上方桅杆。
夜惊堂走出两步,站在了横杆之上,低头看向甲板,任由风雪扫着斗笠和衣袍,取出黑衙牌子朝向江畔:
“黑衙办事,闲者退散。”
江畔茫然的贩夫走卒,瞧见黑衙官差忽然掏牌子,脸色便是一白,知道这里有匪贼,十有八九要死人,当即丢下物件,朝着江岸远处跑开。
踏踏踏……
江畔脚步声如闷雷,商船上下却死寂无声。
船舱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起身,握住了随身兵刃。
沈霖单手负后,脸色极为阴沉,着实没料到夜惊堂跟个鬼一样,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这里。
司空盛依旧坐在椅子上,稍显浑浊的双眼望着沈霖,意思是问打还是撤。
徐野棠则是从椅子旁拿起佩剑放在膝上,抬眼望着上方甲板,手指轻扣着剑柄,也在等着众人的意思。
沈霖耳根微动,听着江畔的脚步,可以确认并没有大队人马合围。
虽然这里没有布阵,但阵法陷阱这东西,对夜惊堂也没啥大用。
众人本来的打算,就是下午去五里铺伏击夜惊堂,所有人都准备周全。
如果只是夜惊堂一人,凭借在场高手,显然不是没有胜算,如果交手途中花翎赶来,那就是十拿九稳:而一但四散而逃,夜惊堂逐个击破,至少得死一半。
沈霖稍加思量,眼神冷了下来,微挑下巴。
司空盛和徐野棠见此,同时站起了身!
夜惊堂站在桅杆之上,凭感觉观察舱室里的风吹草动,等待不过一瞬,就见下方货物堆炸开,同时数十颗黑珠击穿甲板,如同密集雨珠朝着天空倾泻。
飒飒飒——
呛啷——
半空之中刀光一闪!
飞速跑开的贩夫走卒,尚未看清具体景象,便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劲压来!
商船上方的寂静风雪,沿着中线朝两侧飞旋,裹挟着一道雪亮寒芒,在瞬息之间扫过了合抱粗的通天桅杆。
卡啦——
一声爆裂脆响。
收起的帆布四分五裂,桅杆顶端在蛮横刀风中化为碎屑,余势不减向下横劈,瞬间将桅杆下半部分劈为两片,径直砸入甲板。
轰隆!
爆响声中,船上堆积囤放的杂物化为碎末,甲板瞬间被撕开一条半丈宽的破洞,连带下方桌椅都四分五裂。
而舱室里的二十余人,确实不是凡夫俗子,几乎是在司空盛动手的瞬间,已经各显神通撞出舱室,躲开了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刀芒。
轰隆——
啪啪啪——
寂静江畔响起震耳欲聋的爆响。
激射而出的黑珠,被刀锋搅散又在半空集体炸开,化为一朵朵黑雾,几乎遮蔽的商船上空。
而大船也在数十名武夫横冲直撞之下千疮百孔,人影四散,如同爆破船只炸出了二十余道鬼影。
夜惊堂只是一眼,就分辨出了曹阿宁等人所在位置,余者皆敌,自然不用顾忌其他,一刀出手劈碎甲板,身形便骤然下坠砸在船头。
咚——
闷响声中,碎屑横飞的大船,船头下沉船尾翘起,硬生生弹起了往后拉开距离的几人。
夜惊堂左手刀送入右手,双腿借力猛然绷直,身形变化为一道黑色铁线,眨眼从船头拉至船尾,沿途腰斩两名躲闪不及的北梁武夫,刀锋直指沈霖。
飒——
沈霖是头目,但武艺并不算很高,在没有排兵布阵的情况下,不说正面遇见夜惊堂,遇到仇天合都是一个照面暴毙。
但在场这么多帮手,显然也不是瞎子。
夜惊堂快若奔雷一刀连斩两人,尚未抵达沈霖面前,就见一个清瘦老者,无声无息落在沈霖面前,横卷身上斗篷。
嘭——
只听气劲爆震,灰色斗篷瞬间在老者面前转成圆形,烟雾飞扬,遮蔽了前方所有视野。
夜惊堂完全能从粉雾中穿过去,但心头却察觉不对,在清瘦老者动手刹那,双脚便猛踏地面,整个人便冲天而起。
下一刻。
咻——
一柄无光黑剑,从烟雾中穿出,带出刺耳剑鸣,从夜惊堂立足之地一穿而过,闪至劈出的甲板缝隙中,又不见了踪迹。
剑客速度之快,船上九成的人都根本看不清。
夜惊堂看清了剑客,但也只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人从脚下一闪而过的影子,似乎一身武学全练在瞬间爆发力上,其他暂且不论,这一剑着实快的离谱。
虽然只是一次交手,但夜惊堂还是通过黑珠和奔雷快剑,认出了两人是北梁的‘黑翅蛾’司空盛和青机阁‘剑鬼’徐野棠。
而下面的高手显然还远不止这些。
夜惊堂刀势被断,飞身腾空瞬间,落在隔壁船上的三个武夫,便齐齐出了手。
三人身形各有不同,左用勾爪,右持环形飞轮,居中使一杆月牙青龙戟,只看兵器就可以确定是北梁的马氏三雄,北梁雪原杀出来的狠人。
夜惊堂刚刚腾空,马老三手中两把勾爪已经投手而出,如同炮锤,直击夜惊堂脚踝。
而老二则往前疾驰,取下两把飞轮,激射而出,在空中飞出缥缈曲线,切向双臂,同时跃起垫肩。
老大名为马震邦,武艺在船上可能排不进前三,但也跌不出前五,一脚重踏老二肩膀,整个人便如鹰击长空跃起,青龙戟往上刺夜惊堂下盘。
飒——
夜惊堂眉头一皱,发现北梁为了杀他,确实下了血本,就这种合击,武魁之下恐怕没一人顶得住。
眼见勾爪飞轮袭来,夜惊堂身形骤然一轻,脚尖轻点飞轮侧面,未见丝毫着力,整个人像是被风吹出去的柳叶,横向拉向港口。
刷~
陆截云的独门功夫‘燕山截云纵’,有‘凌波碎水不沾身’之称,虽然没啥战斗力,但拉扯能力几乎无解。
马震邦尚未近身,夜惊堂已经横向飞出去十余丈,到了不可能摸到的距离。
但让人没料到的是,下方马老二再度丢出一枚飞轮,直接送至其脚底。
马震邦都没低头,便右脚重踏飞轮,借力横向冲出,青龙戟再刺夜惊堂胸腹。
飒——
?
夜惊堂瞧见这配合,眼底明显闪过讶色,因为脚底无处借力,便以刀尖轻点刺来的青龙戟,整个人再度往后飞驰。
飒飒飒——
马老二在船上飞奔,全力掷出飞轮当踏板,同时接住被踢回来的飞轮,配合无瑕,硬是让腾空的马震邦没落地,横向在空中追出去数十丈。
而其他人显然也没闲着,北梁人从来不怎么讲武德,若是不会几手暗器,都不好意思在外行走。
沈霖从徒弟手中接过书箱背在身上,飞身疾驰,往天上射出银针;其他方向同样飞来飞刀钢珠甚至石灰包。
叮叮叮叮叮……
港口内的人见势不对四散奔逃,船堆之上破空声不断。
夜惊堂借力飞跃,几乎是在天上穿插,想找机会往前给马震邦一刀,但意外发现这群人确实是高手,暗器看似杂乱无章,但都丢在他前方,完全不给他借力前踏的机会。
飒飒飒——
不过眨眼之间,夜惊堂已经飞出去百丈,到了港口附近。
眼见马震邦青龙戟再度刺来,夜惊堂也不再拉扯,单腿上踢,踢中前方月牙刃,整个人几乎直角下落,砸向下方小船。
但也在此时!
咻——
剑鸣再起。
隔壁船只的窗户炸开,徐野棠手持无光黑剑,身形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抓住机会以奔雷之势刺向夜惊堂落点。
而以超凡身法迂回的司空盛,甩手抛出几颗黑珠,恰到好处在徐野棠前方炸开,遮蔽了突袭轨迹。
如果这招对寻常武夫用,在捕捉不到对手的情况下,遇上这种离谱快剑,基本上没反应过来就得暴毙。
但夜惊堂显然不是普通人。
夜惊堂单手持刀双眸静如死水,平静盯着眼前的一切,每一片雪花的飘动轨迹,都捕捉在眼底。
徐野棠以奔雷之势撞入黑雾,方向骤变,等再度冲出时,已经到了正前方,一剑直刺喉头。
铛——
金铁交击的爆响。
夜惊堂身处空中,手腕轻翻便挑开了即将贴身的黑剑,顺势一刀抹向对手脖颈。
而徐野棠走的是一击必杀的路数,显然想过突袭失败后的对策,剑锋受阻同时,腮帮子便鼓起。
“咻——”
一根铁针从面罩后吐出,直刺近在咫尺的夜惊堂右眼。
夜惊堂练筋骨皮三图,但显然练不到眼睛,见此刀锋上抬挑开飞针,同时一脚踹出。
嘭——
虽然只是无处借力的随意一脚,但肉体爆发力依旧恐怖。
爆响声中,徐野棠身体瞬间化为弓腰的虾米,后背衣袍炸裂,如同炮弹砸向后方商船,直接洞穿数层舱板。
砰砰——
而夜惊堂也以同样速度,往后飞入停满船只的港口,尚未落地,便双脚重踏后方桅杆。
嗙!
巨型桅杆剧震,上方横杆当空崩断。
夜惊堂借力往前飞驰,身形比徐野棠明显快出很多,眨眼已经返回飞出的小船。
因为两人速度都快的匪夷所思,马震邦被往上踢了一节,此时都还没完全落地。
眼见夜惊堂瞬息折返,马震邦瞳孔一缩暗道不妙,抬起青龙戟舍命前刺,想要以攻代守。
但夜惊堂在天上使不上力,他靠着兄弟协助能过两招,而在地上,他一个中上游宗师,根本就没有招架的资格。
夜惊堂迅捷奔雷,带起的强风掀翻了所过之处一切杂物,未等青龙戟刺出,已经从马震邦身侧一闪而过。
飒——
血光飞溅。
追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双手持长戟的马震邦已经当空折断,上下部分身体分开飞向各处,中间泼洒出一片血雾。
“大……”
马氏两兄弟见状目眦欲裂,但尚未来得及把话喊出,刀光已经来到近前。
飒飒——
夜惊堂单手持刀,在两艘船上来回,刀光画出了一个三角,带飞两颗头颅,又回到了腰斩马震邦的原地。
夜惊堂本来的目的,是想回去捡回鸣龙枪,结果一路被打倒港口才落地,显然是低估了对手。
不过影响也不大。
夜惊堂脚步落地瞬间,螭龙刀已经归鞘,同时右手抬起,抓住了尚未落地青龙戟!
“喝——”
雷霆爆喝声中,九尺青龙戟当空化为半月,抽向了前方停泊的密集船只。
而依旧抓住兵器的半截身体,在青龙戟辟出的刹那,便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化为碎肉血雾,裹挟飞雪往前狂涌。
轰隆——
惊天动地的震荡声中,江畔众人只见港口里猝然砸入一条无形龙蟒。
漫天风雪被牵动,落地瞬间前方小船便炸为粉碎,沿线船篷冲出一条丈余宽的长槽!
追击的众人,也就徐野棠和司空盛能跟上节奏,余者不过是刚追到附近。
眼见大魏枪魁全力一记黄龙卧道劈过来,十余人齐齐色变,往左右飞扑躲闪,但依旧有四五人来不及躲避,被碎屑血雾吞没,直接砸入船堆之间。
咚咚咚——
这一下声势太大,停泊的密集船只,从中被冲出一条空白水面。
船只被左右挤开,彼此相撞,碰撞声一直绵延道了港口边缘。
夜惊堂一枪过后,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再度冲出,杀向司空盛。
司空盛知道轻功身法,不可能拼过夜惊堂,根本不跑,而是双手前甩,抛出数枚黑珠。
夜惊堂不等黑珠炸开,已经在飞驰途中,旋身横扫,气劲当即卷飞十余枚黑珠,连带推平周遭一切。
轰隆——
黑珠同时炸开,在周边炸出一个黑色圆环,却没起到任何遮掩作用。
但司空盛显然也不是遮掩视线,仅仅是阻断攻势而已。
在夜惊堂旋身扫开黑珠同时,清瘦身影已经无声飘过船只,身法鬼魅刹那摸到附近,袖中探出数根白丝。
白丝由雪蚕丝编织而成,顶端有配重,激射而出直接套中青龙戟月牙刃,双手同时猛抖。
嘭~
衣袍震荡,原本软绵绵的白丝,在暗劲加持下化为软鞭,带动青龙戟,又传递至双手。
夜惊堂本来还想强行把司空盛拉过来,剧震传来,却感觉如同被剑雨华的风波棍弹了下,虎口瞬间发麻,兵器差点脱手。
嘿?!
夜惊堂眼底显出惊讶之色,当下也不含糊,右手持戟猛拽,弃枪同时左手拔刀。
呛啷——
无与伦比的爆发速度,让司空盛尚未躲闪,刀锋已经闪到丈余开外。
这一刀断声寂都不能说无伤规避,更不用说司空盛。
司空盛昏黄老眼闪过惊悚,双手微抬,却已经是在无谓挣扎。
但就在此时!
咻!
剑鸣声再起。
徐野棠无愧青龙会顶尖刺客的名声,隐匿刺杀的本事,比燕州二王专业太多。
夜惊堂刚刚跃过两艘船只之间的空隙,下方水面便炸开,无光黑剑如同凭空出现的钢钉,直接钉向小腹气海。
?!
夜惊堂瞳孔一缩,身在空中难以腾挪,当即弃刀劈向前方司空盛,右手指尖夹住黑色般的剑尖,凌空旋身就是一记鞭腿当空抽下。
轰隆!
恐怖气劲在两艘船只之间的缝隙爆发,两侧船身当场被刮碎,港口水面出现了个碗状凹陷!
徐野棠水平极高,但输在了功力上,再多经验技巧独门绝学,面对全力爆发的武魁也是花架子。
一记鞭腿抽下,徐野棠往上突袭根本没机会躲闪,尚未临身,面巾已经被震了个粉碎,露出不过三十出头的脸颊。
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尚未显出惧怕,眼前便是一黑。
嘭——
冲出水面的上半身,被鞭腿当空抽碎,未曾看清轨迹,已经洞穿几丈深的水面钉入下方淤泥,消失的无影无踪,水花也在此刻激荡向半空。
轰隆!
司空盛躲不夜惊堂突袭,但飞刀显然接得住,侧身躲开飞旋而来的螭龙刀,便想拉开距离。
但夜惊堂走江湖以来,难打的架打多了,但手这么黑的交锋,真是第一次碰见,当下也是被打出了火气,旋身一记鞭腿过后,无光黑剑已经落入右手,半途长吸一口寒气!
“嘶——喝!”
如果有人能看清,能发现夜惊堂整个人躯体几乎鼓了几分。
震耳欲聋的爆喝声中,身体又恢复原状,颤动的无光黑剑,瞬间绷直前指!
咻——
剑鸣声如同九霄龙吟,瞬间压下天地所有嘈杂。
不远处的沈霖,只见满天飞旋的风雪被洞穿,却未曾瞧见剑影。
往后飞退的司空盛,从势如青龙吐息的恐怖剑势中,认出了这是剑圣孙无极的龙气剑。
但认出剑招,他依旧没看懂这一不似人间物的一剑,是怎么使出来的,更不用说提防。
司空盛堪堪抬起双手,后背便已经炸出一片血雾。
嘭——
而后聚力一点的气劲,在背后炸开,撕裂了桅杆帆布与船篷,又在露出的水面上带出一条左右分开的水槽,往前蔓延,一直到港口边缘,依旧有奔跑躲避的走卒,感觉到刺骨寒风铺面而来!
一剑落,天地彻底归为死寂。
夜惊堂单手持无光黑剑,落在鹤立鸡群的桅杆之上。
踏~
嗡嗡嗡……
无光剑锋犹在颤鸣,静立于风雪中的一人一剑,远看去就好似忽然一步跳出人间,站在了九天之上,和脚下凡夫俗子彻底划清了界限!
当然,这也确实是错觉。
夜惊堂鬼使神差来了这么一记神经刀,虽然有了孙老剑圣的影子,但用力过猛把自己冲的头晕,才落在桅杆上缓一下。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司空盛、徐野棠,以及勉强跟得上节奏的马氏三兄弟,不过几个照面就全部暴毙,其他人不说过招,能在刀劈过来前抬个手,都算厉害的。
瞧见桅杆顶端的黑衣阎王,展现出超凡脱俗的一剑后,又忽然停在桅杆上,余下之人自然觉得,这是不屑于对他们这些杂鱼出剑,都手持兵刃僵立在了当场。
巅峰高手过招太快,说起来也就来回几个照面。
而港口外围,贾胜子遥遥瞧见此景,可谓面如死灰,眼见说要打头阵的许天应,凭借超凡轻功,在船只之间来回横跳,速度仅次于徐野棠,但跳了半天,就是没冲到夜惊堂跟前,不禁吼道:
“你跳什么?倒是上啊!”
许天应火冒三丈,回头道:
“这让我怎么上?去送死不成?”
曹阿宁武艺平平,躲在后面理所当然,此时开口道:
“走。”
贾胜子距离夜惊堂百十丈远,都觉得命悬一线,早就想跑了,见此做出含恨惜败之色,掉头就往外狂奔。
夜惊堂自然没追,保持冷面阎罗的神色,持剑歇了一瞬,压下气息后,才偏头看向了站在船顶的沈霖。
左贤王麾下六人一跑,周边就剩三四个杂鱼了,也想跑但是距离太近,根本不敢。
沈霖一直跟随,本想保持距离以暗器干扰协助,完全没料到夜惊堂武艺恐怖到这种地步。
眼见夜惊堂望过来,沈霖面白如纸,当即把背后书箱抛出,漫天飞针暗器撒向桅杆上的夜惊堂。
咻——
船堆之间黑光一闪!
无光黑剑破开风雪,瞬间洞穿沈霖胸腹。
本就不以正面见长的沈霖,刚把书箱甩出去,还没来得及飞身后撤,就踉跄了几步,低头茫然看向胸口:
“咳咳……”
夜惊堂都没回头,落在了司空盛的尸体旁,不紧不慢收刀归鞘。
嚓~
咔!
风雪在此刻宁静下来。
充斥人群的岸边陷入了无声死寂,只剩下浪涛与风声。
朝廷在西城港驻扎有水师,此时刚提着弓弩跑到岸边,都是满眼震撼望着夜惊堂,不敢做声。
夜惊堂扫视一片狼藉的港口后,望向仅剩的几个杂鱼。
四个北梁武夫,放在江湖上也算高手,但已经吓破胆,瞧见船上的黑衣阎王望过来,当场吓晕一个,剩下几个则是丢了兵器坐在地上,或者直接跪下了。
“把人拿下,带去黑衙。”
夜惊堂对着岸边发呆的水师吩咐了一声后,飞身一跃落在岸边,拿回鸣龙枪,又把披风拿起来系好,翻身上马扬尘而去,隐入了漫天飞雪。
“驾——”
蹄哒、蹄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