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 山上有贼匪近二百人,前后有两条上下山的路,不过后山的路窄小艰险, 夜间不太容易行走。”
马背上,萧璃对霍毕, 范烨还有那名都尉说着打探来的情况。
范烨瞧了一眼已然趴在霍毕马上的矮瘦男人,有些惊讶, 问:“他就这般将情报告诉你了?”这山匪比他想象的要贪生怕死得多。
“软骨头罢了。”萧璃随意回答。
“公主想怎么办?就这样直接打上去吗?”都尉问。
“这人说今日山寨上大当家纳妾,大多数人会在聚义堂喝酒, 岗哨和巡防并不会太过周密。”萧璃沉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霍毕觉得萧璃在说纳妾时有杀气一闪而过, 想了想随即明白了,那寨主纳的‘妾’, 怕就是萧璃想要救的那个姑娘。
“既然是这样,那不妨遣武功高以及轻身功夫好的先行潜入拔除岗哨。”霍毕一边听着萧璃所打探来的寨中情况, 一边迅速在脑中谋划出最优的策略。
所幸今日前来的都是有官阶的武将, 既然能获得军衔,其单人作战能力定然不俗。霍毕这些年在军中自然是知道,这些没什么背景的低阶武官, 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个人能力都不会差。
“我也是这样想的。”听到霍毕的话,萧璃点头认同,“你和我, 再选出两三人, 先行上山, 拔哨。”
“公主你要先行?!”都尉听到萧璃安排, 不由得瞪大眼睛。
“虽有自夸之嫌, 但我的轻功应当跟霍毕不相上下,比起其他人,都要好些。”萧璃点头,说。轻身功夫与内家功法息息相关,不仅需要心法,打基础时更需要各种药材辅助和师父的细心引导。这些都需人力财力做基础,非低阶武将可比。萧璃与霍毕的功夫同出于霍老将军一脉,所以对彼此的能力最为了解。
“可是……”都尉仍有些迟疑,他看着萧璃干干净净的脸,心里却想着,这位公主知不知道拔哨意味着什么,这不是那些五陵少年比试功夫,而是真真正正的要去杀人的。
这位公主,她见过血吗?
可看着萧璃冷肃着的面容,都尉到底还是没问出口。罢了,有镇北公在这里,总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林选征的轻功也很好,可以跟我们一起。”霍毕接着说。
“我也可以。”这时,范烨出声道。
萧璃向他看去,却见范烨对她一笑,带着少见的傲然,说:“我出生时,家父还在与南诏对战,武艺为看家本领,自然是不能落下的。殿下,带着我一起,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萧璃点头,然后说:“后山山脚也需人守着,以防有人仗着功夫好从后山险路逃走。”且去后山的人武艺也不能太差。
“让袁孟带几人去。”霍毕说:“袁孟轻功不行,但他若是横刀拦路,没人能毫发无伤地过去。”
几人三言两语定下策略,到了附近的林中时,几人下马拴马,将矮瘦男人摇醒。由他带着袁孟和几个将士去找到后山的路去守着,而萧璃,霍毕,林选征,都尉还有范烨先行上山开路。
*
“哎,他们能在山上喝酒,我们却只能在这里站岗。”一处哨台上,一高一矮两个人靠着木栏杆闲聊着,高的那人开口抱怨。
“你还算好的,老大几次纳妾,次次有酒喝,我却一次都没赶上!”矮个子的撇撇嘴,回道。
“你说这次老大多久能玩厌?”高个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矮个男人明白他在说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高个男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颈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丝!
下一瞬,矮个男人才知道那并不是血丝,因为马上就有更多的血从那道‘血线’里喷涌而出!
他吓得惊住,刚想高呼,却发现他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只听‘喀拉’一声,他的脖子被生生扭断,最后入目的,是一张冰冷的男人的脸。
干净利落地处理掉这个哨台上的两人,霍毕一边撑着矮瘦男人,一边对不远处的几人打手势。
这里是最下面的第一处哨台,离上面的哨台相距最远,只能远远地看到身形。霍毕身形跟那高个的相近,他在这里撑着矮个男人,让上面的岗哨能看得见两人。
至于下一道关卡,则需剩下四人在几乎同一时间里清除,若是任何一处迟了,都会叫哨台上的山匪瞧见,放出信号警示上面。
四人都施展出轻功在林间穿梭,到了一隐蔽处,四人互相对视点头,然后开始在心中计数。他们要在数至一百时处理掉各自岗哨上的山匪,一数不多,一数不少。
林选征的功夫得霍毕亲自指点,他的路子跟霍毕刚刚很像,一个一剑封喉,另一个几乎在同时扭断脖子。
都尉的兵器为横刀,他借着大树遮掩,翻身上到哨台之上,一刀将两人贯穿。
范烨悬在哨台之下,以袖中箭射中一人,然后翻身上台,抽出靴中匕首直插另一人心脏。
最后,萧璃这边。
她这一处同样有大树可作为遮掩,她轻轻攀至树尖,隐于树冠中俯视着哨台。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数至一百时,萧璃一跃而下,左手剑鞘右手剑身,同时出击!剑鞘打晕了左边那人,剑身将右边的山匪一剑穿心!
抽回长剑,萧璃死死地瞪着眼前人。她耳力过人,此时夜深人静之下,她能清晰地听见那人的呼吸逐渐消失。萧璃垂下眼眸,看着血滴沿着剑身滴落,浑身僵住。
这时,先前被打晕的人发出了些许声音,唤回了萧璃的神智。萧璃深深吸了一口气,见霍毕,林选征,都尉和范烨朝她这里走来,闭了闭眼,一剑杀了已逐渐苏醒的山匪。
*
山寨里,山匪的大当家正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跟手下们拼酒,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他猛地感受到了一股热意,仿佛着了火。不过很快的,他就明白了那股热意并非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着了火。
他听见外面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声喊着:“来人啊,不好了!黎州军秦义带人杀上来了!”
听到秦义的名字,大当家心里一颤!
怎么回事,黎州军怎么会来的?他们为什么完全没听到任何风声?!
那声惊呼过后,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叫,仿佛刚刚报信叫喊之人已被人所杀。大堂里的人顿感惊恐,想要摸起武器防身,却才想起来武器都在兵器库里放着,今日他们饮酒作乐,哪会随身带着兵刃?整个堂屋里,唯大当家的宝座旁供奉着一把关刀。
推开门窗,只看见外面火光四起,手底下那些人在外面惊慌乱窜,而已有十来个手持寒光利器之人,包围了他们这个堂屋。
不远处,一名校尉惨叫一声,然后躲回了一面墙体之后,对同伴说:“我喊的对吗?”
“对,公主就是让你这样喊的。”同伴点头肯定。
“为何要喊将军名号?”校尉不解。
“笨啊,秦将军的名号对那些人来说才有震慑力啊!不喊将军,难道喊公主来剿匪了?!”同伴对校尉的愚笨很是无奈。
“那些沿着山路跑下去的我们就不管了?”功夫最好的几个去围攻满是头目的堂屋,余下的兵将在点燃了几处屋舍之后,一边制造混乱,一边拼杀。外面的虽都是些小喽喽,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将士们围不得,有不少趁乱跑出了寨子,下了山。
“算算时间,将军的人应该也到了,如今山路黑暗难行,等他们下去了,正好被将军截住!”同伴说着,提了提校尉,说:“你继续喊吧。”这么多人里,唯你嗓音最为嘹亮,还感情充沛。
那校尉闻言,清了清嗓子,窜到屋顶,又换了一个声音,里面再没有了刚刚的惊恐绝望,反而杀气腾腾地:“匪首已然伏诛!缴械投降者,从轻发落!抵抗者,杀!无!赦!”说完,又跳到另一个屋顶,继续喊同样的话。
带着肃杀之气的声音,响彻山寨上空,在听到当家的已经伏诛之后,已然让山寨里不少跟着混日子偷鸡摸狗的小喽喽都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且人群中拼杀的武将太过凶残,一刀一个亡魂,更是让那些小喽喽胆战心惊。如今听到可以从轻发落,渐渐的都不再抵抗,扔掉了手中的棍棒,跪在了地上。
校尉的同伴不知哪里寻来了绳子,见到跪地者,就将其绑起来。逐渐的,外面的将士都从杀人变成了绑人。
堂屋内,大当家的听见了那句‘匪首已然伏诛’时,立刻便知不妙,抄起身边的关刀想要冲出去整顿人手,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把剑鞘打中了胸口,止住了脚步。
一片火光之中,有人迈步而入。
大当家的后退一步,这才看清,那率先进来的,竟然是一个手持利剑的少女。她原本淡色的衣衫上溅满了片片的血迹,脸上同样,几乎看不出样貌和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很冷,很亮。
少女的目光从他手中的关刀移到了他的脸上,冷冷开口问道:“你是匪首?”
这不是秦义!大当家的眯了眯眼睛,问:“你是何人?”
少女举剑,任剑身血珠滴落,溅起片片血花,冷声说道:
“杀你之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