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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乱世桃花源(完)

大魏建国第二百一十三年,秋,朝廷共派两路大军,共十万人,赶赴距离京城最近的两个被流匪所占的郡平乱。

次年春,平乱大军取得最终胜利。班师回朝的三皇子、五皇子,一时名声大振,支持者众。

同年冬,宫宴时,被人进谗言的大魏皇帝暗设毒酒,喝了赐酒的两位皇子,回去后不到三日,相继“病亡”,朝野震动。

第三年春,大魏陆续有五个郡的郡守相继打出“清君侧”大旗,未果后,退守回郡,挑起了反旗,而这五个郡的郡守,都与之前“病亡”的三皇子、五皇子二人有着姻亲关系,在此之前已有被清算迹象,所以他们无奈之下,只能为求自保,宣布自立。

这一年的夏天,大魏的二皇子扫清了最有力的敌人,终于按捺不住,联合七皇子,设计陷害只有着长子之名的大皇子,促使大皇子走投无路之下直接逼宫,被二皇子斩于马下。四皇子在乱军之中,被人乱刀砍死,六皇子八皇子不知所踪,二皇子随即威逼皇帝退位,自己登基,史称大魏伪帝。

半年后,有人扶植六皇子、八皇子分别在边西郡、望州郡同时登基,至此整个国家彻底大乱。

……

楚骠是个经历十分丰富的人,在这几年时间里,可是着实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

先是在盐场,被人当成牲畜一样使唤,然后第一次起义的时候,是跟着自己的堂哥楚驰干的,结果失败了,自己的堂哥后来也在被追兵追捕的过程中死了,他不得不到处躲藏,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再后来,就是隔壁的贺州郡大闹了起来,他又带着那时候人数还不多的手下去投奔了对方,成为了贺州郡起义军中的一个小头目。

结果,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占据着上风的起义军,却在取得了一些成绩后,就开始攀比着享受起来。而且身边的那些头目,论起享乐,比那些被他们骂着的当官的还要过分,要女人,要很多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不仅自己要,还将女人当成东西一样玩弄,玩腻了就随便赐给哪个手下,继续让她们过着凄惨的生活。还霸占着一栋又一栋的豪宅,仿佛贪婪而不知厌倦。

几个大头目之间勾心斗角,像他这样的小头目们,也被迫着要站队,不然就是被排挤的下场。这革命尚未成功,就闹成了这样,当时楚骠就有了一个预感:这支队伍怕是长不了了。

果然,在围了南溪郡的郡城后,还没成功,就先从他们内部分崩离析了。先是有不怕死的商人主动跑到了他们的营地里来,嚷嚷着要向最大的首领敬献礼物,而这个商人也的确送来了极其珍贵的礼物,据说是连皇帝都不一定能拥有几套的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说这是君主才能享用的宝物。他当时有幸看到过,这一套器皿的确是美轮美奂,放在阳光下去照,甚至看不到一点点的瑕疵,美到了让大首领这个得势后就生活奢侈的人,也要小心翼翼地捧着才敢端详,还有着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噱头,可谓是将礼物送到了人的心里去了。

就是这套礼物,导致了内讧的发生。因为商人在要走时,被二首领的人“请”了去,不久之后,竟然也送了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琉璃器皿,献给了二首领。疑心渐重的大首领直接就怒了,派人呵斥二首领,并威逼对方交出这只能由老大享用的宝物。结果自然就是内讧起了,大首领二首领彼此兵戎相见,最终取得胜利的,是二首领。而不服二首领的人,则在之后带着一部分人愤而离去。

直到最后楚骠被来自桃源堡的人俘虏了,被押去见那位陈将军,看到了曾经出现在昔日大首领跟二首领面前的那个商人时,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哪里是什么商人佩服起义军大首领,所以才跑去献宝,分明就是这位陈将军的计策!离间计!

不同于那些不忿的同伴,因为早就有了必败的预感,所以楚骠之后很佛系的在被他们的人带去什么劳改中心后,就认真干活,半年后,就被送去了一个军事学院继续接受改造跟进行系统的军事化学习,一年多后,他竟然在毕业时,被直接带到了陈将军的身边,开始为对方做事了。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对方居然这么信任他的吗?

但这样被信任,被器重,最重要的是,桃源堡的军队纪律严明,而且“根据地”(这是桃源堡本地人的叫法,楚骠也就跟着这么叫了)也繁荣如乱世桃花源,这些,都让他有了一种心脏重新跳动了的感觉。

他开始跟随陈将军,跟着对方一步步走向了地盘不断扩张的道路。很快,外面就大乱起来,当京城有两位皇子立功反被杀的消息传来时,他们就已是暗搓搓地吞下了贺州郡,而当其他郡很多都或是明面上造反,或是暗搓搓自己自立不听朝廷命令的时候,他们已经又吞掉了周围的两个小郡。

然后这时候,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已经意识到了,桃源堡的势力已是大到了无法遏制跟忽略的程度了。为了消灭这个将来的对手,之后就是一番试探性的战斗,来自其他那些还没有被他们吞并了的“邻居”们的攻击,陈将军都毫不畏惧,靠着几次大战的胜利,将那些试探的触角一一给打了回去。

不是没人打算,用美人计或是离间计等计策来让桃源堡的势力从内部崩溃。毕竟在很多人看来,他们与曾经楚骠待过的起义军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群泥腿子,既是泥腿子,当到了一定程度后,享乐就足以迷失高层的心智,让他们丧失继续走下去的斗志。而这些危机,也一一被化解了。

想到陈将军刚刚娶了没半年的将军夫人,楚骠就有些想笑,为那些试图利用美人计来达成目的的人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这位将军夫人的来历可不一般,据说是出身于那个神秘的桃源村,也就是陈将军的真正老家,虽然不是姓陈,却与陈将军算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是外界谣传与陈将军分庭抗礼的霍将军的亲侄女。霍将军至今都没成亲,所以,这位将军夫人,还是将陈将军与霍将军联系在一起的那条纽带。

当然,肯定有人觉得,这必然是所谓的政治联姻了。

而陈将军不肯享用美人,必然是因为顾忌着霍将军。

可曾经亲眼目睹过这对夫妻相处的楚骠却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反倒像是自己那对已经过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当年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恩爱夫妻,情投意合,彼此又较着劲,经常会为了一件事互相暗搓搓比试着,但若是有人觉得他们因此会感情不好,那就是瞎了眼也瞎了心了。所以对这对夫妻,楚骠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位将军夫人能力也很强,在陈将军出征在外时,能够压得住阵脚,曾经就有人在陈将军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回来后,试图在根据地这边制造流言来搅动风雨,结果才刚冒头,就被陈将军的这位夫人给狠狠打了回去,光是那一次,砍头的那个广场上,就掉了一百多颗人头,让许多围观的人回去都做了噩梦。但效果也十分显著,直到陈将军得胜归来,后方都没乱起来。

但有一件事,哪怕现在已经成为了陈将军的心腹之一,楚骠也始终是心中疑惑着。那就是,关于那位神秘的桃源堡堡主的事。

关于这位堡主的来历,众说纷纭,但楚骠却知道,这位堡主,是陈氏一族的族长,年纪虽然比陈将军只大一岁左右,辈分却奇高,是陈将军的太叔公。

随着其他地方的人开始称王,已经囊括了几郡地盘的陈将军,在将霍将军压下,成为了公认的第一把手后,有人可能是愚蠢,也可能是不怀好意,开始不断怂恿陈将军称王。那时候楚骠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怕陈将军太年轻,一时受不了那些人的吹捧,真的应下称王的事。结果倒是让楚骠松了口气,怂恿称王这件事的人,不是被陈将军给冷落了,渐渐成为了边缘人,就是从此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别处,反正楚骠也不敢去打听。

楚骠当初是以为,陈将军之所以能忍住,是性格使然,是因为心里有谱,作为更有耐心的猎手,不打算现在做一只出头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但后来他却渐渐发现,似乎不光是这个理由促使了陈将军缓称王,而是因为陈将军貌似真的不觉得自己就是一把手,是真的认为,就算要称王,也该是由那位很少露面的族长来称王才成。

之所以楚骠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陈将军的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时常暴躁或是带着忧虑之色,而其他几位将军或是军师等,竟然也都是有着同样的反应。能让他们这些人同时心神不宁的,除了国家大事,还能有什么事?若真是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事,或是其他地方出了事,自己这个如今也混到了高层的人不会不知,所以,果然还是为了……那位堡主吗?

从没见过这位堡主的楚骠,心里也不禁好奇起来。

能够让整个桃源堡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真正的隐藏在暗地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

而这时候,陈狗子、霍三柱、霍苗、陈君河、陈君峰、林江等十几个人,这些现在在几个郡内跺一脚颤三颤的大人物们,连同着从桃源村匆匆赶来的陈慎民等一些族老们,都神情难过地围着一张大床。

在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却很平静的年轻男人。

从三年前就突然身体猛地衰弱下去了的陈言白,桃源堡真正的主人,现在正在交代着后事。

他示意旁边的人扶着自己坐起来,在灌了一碗参汤吊命后,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的他,先是对陈狗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先不必急着称王,但也不宜太晚,分寸把握,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以后就要靠你自己来掌舵这艘行驶着的船了,可莫要得意忘形,时刻谨记着这戒骄戒躁四个字,莫要临到胜利了,却翻了船。”

陈狗子哽咽点头。

言白又看向了站在一旁,已经是个大姑娘……不,应该说,是上过战场现在负责着桃源堡一些事情的身为人妻的霍苗,亦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狗子这孩子,脑袋灵活,在许多人看来,他做事,或许都是有着目的性的。但其实,他在感情方面却有着一颗赤诚的心,只是大多数的时候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他既与你结成夫妻,必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即可。”

霍苗带着哭腔点头:“太叔公,我记住了!”

言白又重新看向了陈狗子:“不仅是在乱世,在太平之时,女人也可养家,而且,女人读书知礼,也能更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成才。若是将来真有了那一天,你要牢记我说的这些话,至于如何行事,可与霍苗这孩子商量。”

“太叔公,您放心吧!我绝不会忘记您说的这些话!”陈狗子带着哭腔承诺道。

言白便不再看他们夫妻,而是又看向了陈君河陈慎民等人。

“我当初建立桃源村,本是为了给村里人留下最后一条后路,如今看来,这条后路,也依旧是有必要存在的。哪怕将来有了更好的去处,桃源村也不可荒废了,需留下一支,在那里驻留,避世而居。至于选哪一支,需要自愿,万不可强迫,你们可听明白了?”

在场的所有陈氏族人齐齐应声:“听明白了!”

言白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眉头微蹙着,像是对这个世间仍有着一些不放心,却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安静地等着,但等了许久,躺在那里的人都再不曾睁开眼睛。

等陈慎民试探着,将手指放到了对方的鼻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倒退几步,直接瘫倒在地。

“族长……去了!”

……

当言白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中场休息,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一艘行驶着的大船上。

海风拂面,那种潮湿又温暖的气息,让刚刚才在秋天那个萧索季节死去的他,顿时有了一种短暂的错乱感。

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高整个缩水了,这让上个世界直接从十七岁开始生活的言白,顿时有了一点小小的遗憾。毕竟,十二三岁的年纪,在大海之上,力量跟生存几率上可是有些减分的,很容易就会殒命了。

他首先排除了原身因为家贫所以不得不上船出海,来做船员的可能,因为他身上的这套衣服虽然有些半旧,甚至有些不合身了,但却是上好的料子,这绝不是穷苦的百姓家孩子能穿得起的。

不过,等他随后终于接收完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什么年纪啊衣服啊是不是在大海上啊,这些都已经不算是事儿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手掌,言白难得有些失态地露出了无语凝噎的表情。

他以为,在经过了上个世界身体衰败被世界法则驱逐这件事之后,他会来到一个新的世界,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当初走的时候,他还有些小小快乐,觉得终于可以甩掉了那些已经没什么新鲜感可言的事,去别的世界找找新鲜的乐子了。结果没想到,他这次穿越,居然只是跨越了时间,并没有离开上一个世界,他竟然直接穿到了距离上个任务世界一百多年后的未来!

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居然也跟上个任务世界有联系,乃是上个世界陈狗子的“来孙”,也就是,是陈狗子的曾孙的孙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因为他上次给陈狗子这个大林开国皇帝当了太叔公,被一大群比自己大许多的老头喊叔公喊叔叔,所以这次被找补了回来,直接穿成了陈狗子的曾孙的孙子?

面对这样无语的事,连言白也不得不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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