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会保持着自己死亡时候的模样。

这是在之前的游戏世界里，虞时学到的经验。

所以这一次和司郁进行过深度交流之后，在对方身上没有发现过任何的伤口裂痕，虞时还本能的以为，这个副本的灵魂碎片死的很安详。

可是听到了现在这句话，他才明白。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安详。

只是他想的太多、而司郁又伪装的太好罢了。

完全没有做任何的迟疑。

虞时坚定的点了点头。

然后盯着司郁的眼睛，他说：“不管原本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害怕你。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你愿意给我展示吗？”

当然愿意。

司郁轻轻推了推虞时的身子，让他稍微远离了自己。

到了绝对不会伤害到虞时的地步的时候，司郁原本完整正常、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金红色的火光燃烧起来。

从最开始的星星点点，到后来笼罩包裹了全身。

虞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帮助司郁，然而司郁却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自己。

他怕身上的火会伤到虞时。

其实一切发生的很快。

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烈火就彻底包裹了司郁全身。皮肤和肌肉在火光的灼烧下融化撕裂，鲜血被烧的蒸发，然后露出了下面的森森白骨。

白骨同样被灼烧成了漆黑的颜色。

最后彻底烧成了灰烬。

当一切归于虚无的时候，火光消散，化成了一只金红色的蝴蝶，拍着翅膀，飞到了虞时伸出的手掌中落了下来。

刚刚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恐怖。

但是在虞时看来，那只有让他痛彻心扉的绝望。

他想到了自己陪着司郁的尸体去火葬场时候的样子。

火葬不允许旁观。

他甚至不能靠近那个房间。

被要求在外面的等候区待着。

当时虞时就坐在长椅上，呆滞的抬头看着天空中滚滚浓烟，想象着烈火之中他爱的那个人被烧成灰烬的模样。

或许火葬场的规则是对的。

不允许家属待在那里。

就可以防止家属在火葬的过程中开门进入，陪着死者一起化作灰烟。

虞时其实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到那种事情。

但他可以确定。

如果让他目睹了全过程，他或许也会把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死亡日期，再稍微提前一点了。

蝴蝶并没有火光的温度。

甚至落在掌心的时候，带来的触感还有些微凉。

其实就从外观的角度来说，那只蝴蝶长得相当的漂亮。

翅膀像是镂空的金属雕琢出来的一样，并不是普通蝴蝶的那种模样。身体也同样不是黑色的，反而是和翅膀一样的金红色，让它整个都显得闪闪发亮。

但虞时现在的心情完全就不在这里。

他根本没办法好好的去欣赏蝴蝶的外观。

脑海中全都是那些让他绝望的回忆，还有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

他不害怕。

他只心疼。

捧着蝴蝶的那只手在不断的颤抖。

而就在此时，蝴蝶也从他掌心中重新飞了起来。

飞回到他面前的时候，蝴蝶消散，无数的金红色碎片再一次化成了虞时熟悉的那个司郁的样子。

他重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将虞时抱在了怀里。

轻轻的拍着虞时的后背。

司郁叹了口气，在他耳边安慰着说：“乖，别哭。”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样子，并不是想让你难过。”

他好好的解释着。

他真的没有要让虞时伤心的意思。

可是虞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泪在疯狂的滑落。

他明白了司郁的怨气为什么会这么重。

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讨厌火。

一个活人，站在熊熊的烈火之中。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化作灰烬。

这样带来的绝望，足够让鬼魂发疯至狂。

而之所以没办法停下来那种心疼的感觉，是因为他还记得上个游戏中，黑猫跟他讲过的那些言论。

鬼魂会一直感受自己死亡时候的痛苦。

比如黑猫的饥饿和伤痛。

也比如伯爵被烈火焚烧时候的撕裂感。

这些痛苦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延长而消失不见。

他们只能学着习惯。

因为除了习惯并且接受之外。

他们毫无选择。

哭声因为脑海中的思绪，变得越来越大。

而虞时哭的越狠，司郁也跟着越来越心疼的难受。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经历过最痛的事情，就是当年被执行火刑的时候。

可现在他才知道，那时候经历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更痛的事情就在眼前。

虞时哭了。

从对方流眼泪的那一刻起，司郁就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疼的像是被扯碎了一样。那种绝望的滋味，比当年的火刑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他不断的说着安慰的话。

好在虞时的哭泣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他知道，自己哭的时候，司郁也会跟着难受。所以等到心中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虞时就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心思。

深呼吸了两下。

让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然后红着眼眶，他重新看向司郁的眼睛。朝着他说：“在这个游戏结束之前，都不用帮我做饭了。你讨厌火，就不用去接触火。我吃巧克力就能坚持，或者吃生肉也没有关系。你不想让我做我讨厌的事情，我同样也不舍得你去为我做什么伤害你自己的事情。”

他说的坚定。

根本就不给司郁拒绝的余地。

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紧接着换了一个话题说：“你之前跟我说，府邸里背叛你的人，全都被你杀了。那最开始那个污蔑你的畜生呢？他还好好的活着吗？”

“当然没有，”司郁摇头：“他的灵魂被我困在玫瑰园里了。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虞时已经转身。

司郁问他：“宝贝去做什么？”

“去帮你发泄愤怒。”虞时咬牙切齿：“让你遭受那种事情，他死了也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