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方会这样依着自己，少年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

终究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说：“谢谢大哥哥。”

虞时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为了对方，才会参与这个游戏。

如果在游戏里面，只是一心想着通关的话，他的行为反而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呢。

而既然说好了要陪对方好好的聊聊天，虞时稍微停顿了一下，自然也是主动的开启了话题，他说：“这些年……我是说，你过得怎么样？”

“和大哥哥上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一样，过得并不好。”

少年脸上依旧是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容。

只是眼睛里面的光芒有些黯淡落寞。

他说：“父亲不会让我去上学，也不让我和任何人交朋友。之前见过大哥哥的那个别墅，也因为里面埋了太多的尸体，被父亲抛弃荒废掉了。这里是他准备的新的乐园。”

按照少年的讲述，男人那些粗暴疯狂的行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延长而停止下来。

在换了一片土地之后，他行为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暴虐了一些。

就比如眼前的这场“运动会”。

其实不只是那些参与者。

就连少年自己，如果没办法按照他的要求跑到足够的速度、坚持住足够的时间，熬赢所有的对手的话，他同样会受到非常严格的制裁。

当然不会杀了他。

不过其他的灾难是绝对不会少的。

把自己左边的袖子撸了起来，让虞时看了看他手臂的状况。上面的皮肤看起来坑坑洼洼，像是被烟头烫过了无数次的一样，连一块儿完整光洁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至于另一只胳膊，则是被硫酸泼过。

“因为跑步只需要双腿，所以两只胳膊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并不重要的事情。”

少年重复着他父亲告诉他的那些话。

然后继续对虞时说道：“大哥哥，你刚才的那个猜测也没有说错。这场游戏的终点，就是我跑赢所有的玩家为止。如果我跑不赢，游戏就会不断的继续下去，跑到我们所有人精疲力竭，饿死渴死为止。”

一场以死亡为终点的马拉松。

他们面对的只有绝望和痛苦。

虞时是因为知道他能突破这个游戏，所以在心境上面，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影响。

可眼前的少年不同。

他显然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相同的状况了。

看着他的眼睛。

虞时觉得，那些安慰之类的言论，也变得苍白无力。

说出口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揪心。

不过不等他有什么更多的表示，就好像已经猜到了他心里面的那些想法一样，少年再一次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说：“大哥哥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已经习惯了。反而是我能在这里重新见到大哥哥，让我觉得非常开心。好像这么长时间熬过来的日子，也都算是值得了呢。”

他说的云淡风轻。

虞时心疼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用力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虞时咬了咬牙：“可我明明都已经把那个男人杀了，为什么他……”

“大哥哥，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不管是我，还是那个男人，都并不是和你相同的存在吧？”

打断了虞时的话。

少年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言论配合着他的表情，再加上那种阳光灿烂的背景，总让人越看越觉得诡异。

这相当于是在直接给虞时承认自己是鬼了。

对方既然愿意把话挑明了说，虞时当然也没有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

干脆就点了点头，他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眨眨眼。

似乎是他也没有想到，对他的这个问题，虞时的回应能如此淡然。

以为是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少年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又用更加直白的方式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是鬼，是死了好长时间的那种鬼。”

“我也说了，我知道啊。”

虞时眨眨眼。

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那种淡定的模样，他说：“我看起来也不傻吧？你怎么会觉得，我连这种事情都理解不了呢？”

少年低头不说话了。

只是继续着刚才的路径，朝着前方慢慢的跑着。

虞时跟在他旁边，缓缓的安慰着他说：“不是说你是鬼，我就要怕你。在我看来，人和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有呼吸，一个没有而已。那你说，那种心死了的行尸走肉，虽然还带着呼吸和心跳，但从本质的角度来说，和鬼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吗？”

他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

就好像心里面一直是这样想着的一样，让少年听到的时候，都忍不住的为之一怔。

而实际上给他做出的这个回应，也并不是什么专门说出来安慰他的方式。

这确实是虞时内心最原本的想法。

也是他最开始参与这些游戏的理由。

他不怕鬼，也不怕死。

所以才能在游戏里面，一直保持着那么淡定的样子。

他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所以至此为止，虞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出任何的改变。

两人就这样相视安静了一会儿。

是少年再一次开口。

他说：“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只是我以前经历过无数次的现实，在以噩梦的方式重演而已。包括我上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也是一样，那是我真实存在过的记忆，但也是一场没办法对未来做出任何改变的梦境。”

实际上在他死亡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

原本以为那就是噩梦的尽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意识消失，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又再一次回到了那种无边无尽的噩梦之中。

他一切的悲剧都是从童年开始的。

所以噩梦自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

而经历过了童年的绝望，感受到的就是少年时候的疯狂。

“所以在这一次的游戏结束之后，我们还会遇到第三次游戏，对吗？”虞时问道。

身边的少年缓缓点头。

因为他的噩梦，也并没有至此为止。

虞时叹了口气。

就在少年慌乱的以为，这个唯一对他温柔以待的大哥哥，也要开始怨恨他的时候，虞时反而朝着他重新笑了起来。

他说：“没关系，能救你一次，我就能救你无数次。从小到大，你的每一场噩梦都由我来突破，你不用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