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所以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怀里还抱着他那颗破破烂烂的皮球，想要靠近虞时，又觉得自己身上太过肮脏，不想去带着脏了虞时的衣服。

可是他这样想着。

虞时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又一次提醒了一声小鱼。

男孩儿这才断断续续的给他讲述了起来，说屋顶的位置有一个阁楼，通常他父亲在进行藏猫猫游戏的时候，都会把那里当成最后一个探索的区域。

虞时应了一声，然后按照小鱼的提示，带着他一起朝着阁楼的方向走了出去。

顺便继续朝着对方询问，他说：“你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儿子吗？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家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孩子吗？”

这一次的问题有点尖锐。

不过小鱼还是好好的给他回答了。

跟想象之中找了个领养的孩子来虐待的情况并不一样。

让虞时都忍不住的有些惊讶的是，小鱼居然真的是那个男人的亲生骨肉。

虽然孩子的年纪还小，但是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让人绝望的大事，他还是不会忘掉的。

用那种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有些稚嫩的语气，他在很努力的给虞时讲述着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过往。

他也有过一个对他很好的母亲。

至少在他刚刚懂事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曾经误以为，他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里面。

因为母亲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任何的痛苦和不满，几乎是把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干脆的自己承担下去了。

他确实是也发现了母亲身上总是带着伤痕。

可是当他去询问的时候，母亲就会告诉他，因为自己笨手笨脚，总是不小心伤害到自己。

总之那些伤都是因为她的问题造成的意外。

让孩子不要对她存在任何的担忧和心疼。

最开始的时候，小孩子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逐渐他就发现，有的伤痕并不像是自己冒失就可以造成的了的。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的暴行。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父亲打死了母亲，然后像是顺带着解开的一个不能控制的开关一样，他看到父亲兴奋的抓着母亲的尸体，用电锯把尸体切成了小小的碎块儿。

当时父亲脸上露出来的笑容，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的满足和幸福。

小孩子没有办法理解父亲的心情。

但他已经感受到了恐惧。

后来父亲也会对他出手，殴打之类的事情是家常便饭，但似乎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如果真的打死了，父亲就没有办法利用他得到新的玩具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始终没有走到死亡的大门后面。

而每一次被以“照顾孩子”为目的请过来的佣人们，自然就是父亲给自己准备的，那些新一轮的玩具了。

“我之前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他会把你们全都切碎，一个都不会留下来的。”小鱼说这些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很恐惧的事情。

那张原本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太多血色的脸，更是在一瞬间苍白的像是纸片一样。

他颤抖着身子，不断的虞时提醒着让他逃跑。

唯独是虞时。

他是真的不希望这个大哥哥死掉的。

可是虞时的思路，跟他想象之中的似乎存在着一些差别。他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确了，虞时不仅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恐惧，反而是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说：

“那如果我跑掉了，你怎么办呢？你要跟我一起跑吗？”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答案。

但是却成功的让小男孩儿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同样的这个问题，他只在他母亲那里听到过。

女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他取过名字的。

只不过父亲不允许他叫那个名字。

说像他这种垃圾，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名字，只要能够随意的称呼就可以了，有了名字，岂不是像人类一样了吗？

所以到了后来，女人也不敢再用那个名字称呼他。

只是会在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偷偷的凑在他身边，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离开。

他们想从这个噩梦里面逃出去。

但是从来也没有成功过一次。

而且每一次被抓回来之后，面对的更是无尽的地狱。

也就是那一次逃跑之后的结果，让女人送了自己的性命。小男孩儿想到这里，也瑟缩的躲了躲身子。

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说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噩梦。

“我……我逃不掉的。”

被扭断了翅膀的小鸟，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逃离笼子的一天。就像是现在的这个男孩儿，他对于外面的希望早就已经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再期待着光明照耀在他身上啊？

没有去否定男孩的这种说法。

虞时只是又一次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他知道现在所有的言语都是无效的。

而唯一能够改变男孩绝望的方法，就是替他打破那个牢笼罢了。

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小。

当最后彻底消失的时候，电锯的轰鸣声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听到了大门重新被打开的声音。

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传来的响动分外清晰。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这一次男人放弃了对下面楼层的率先探索，直接朝着顶楼的那个小阁楼走了过来。

嘴里哼着一些愉快的曲调。

他笑着说：“小畜生也不是完全没用，还专门给我准备了一道让我愉快的大餐，是难得做了件让我高兴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