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虞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过或者不满。

反正他和司郁统一的目标，从一开始也是这样。

他们就是打算让虞时逐渐脱离人类。

只有脱离了“人类”这个物种的界限，才能让虞时的寿命有所延长。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这个状况，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是好事。

只不过暂时没办法给司郁解释的太多。

不然按照虞时对他的理解，如果这位蟒蛇先生，知道除了他之外，虞时还曾经收集过很多不同的、属于他自己的灵魂碎片的话，那么经典的自己跟自己吃醋的桥段，就肯定会再一次在他身上完美上演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虞时就算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也装出了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傻乎乎的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而事实证明，司郁对他的信任度也是拉满的。

比方说现在。

虞时做出来这种表现，司郁甚至连过多的询问都没有，就直接单方面对他选择了信任。反而还自己嘀咕着说了一句：“那可能是我的情况确实不同，真的对你造成影响了吧。”

他说的那么认真。

认真的虞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好在不需要更多交流，又往前走了一段，司郁也就带着虞时，抵达了他原本想要去往的那个位置。

原本还有些狭窄的甬道先是慢慢的收缩，在划过一段狭窄闭塞到不适合人类直立行走的通道之后，黑暗逐渐被淡淡的光芒所取代，前面的道路，反而也瞬间就变得开阔了起来。

感受到蟒蛇的速度减慢，虞时也抬头朝着周围观察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像是进入到了一个电影里才存在的那种神殿之中。和他刚刚加入游戏的时候待过的神殿有点不太一样，这个神殿主要的构建材料是那种巨大的、冰冷的石块。

青灰色的石块让周围的一切，都多了些庄严肃穆的感觉。再加上大殿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的那些诡异又奇怪的蟒蛇石雕，让虞时看着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说：“司郁，这个地方……是你的神殿？”

“曾经的那些人类，是这么称呼过这里。只不过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而已。”

司郁平静的给出回应。

其实和神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妖怪在和某一个人类坠入爱河之前，对待所有人的态度，也是和神明一样的冷漠。

或许还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他们眼里的唯一性很强。

当真的拥有了那个重要的存在的时候，他们更是会直接漠视其他的所有。所以信仰和朝拜之类的事情，在妖怪看来都是毫无意义。

已经完全理解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习惯和心态了，对于他的这种解释，虞时当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虞时有些好奇的继续问他：“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跟那个神明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才对吧？那他这样追着你不放，是……”

“是因为他觊觎我身上的力量，但是凭借他的那点实力，他又没办法夺走那些他想要的东西。”

司郁完全猜到了虞时想问什么。

所以都不需要对方的言论结束，司郁就已经主动解释了起来，他说：“在那个垃圾看来，我身上存在着可以让他位列神班，成为真正神明的可能。不过那种可能性，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

也就是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在两个人第一次打了照面之后，那个所谓的“神明”，就开始了对司郁长达千年的“讨伐”。

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是幻想着，那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最好结局。

比方说他可以很轻松的战胜蛇妖。

把蛇妖身体里面存在的那些能量，全都吸收到自己的体内。让自己现在的状况得以突破，一举成为真正的神明。

可是当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半神也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是蛇妖的对手，想要处决蛇妖，他做不到。可想要逃脱，他似乎也同样没机会了。

因为当蛇妖被他打成“恶”，而蛇妖自己又放弃了所有的辩解和挣扎之后，周围的那些无知的人们，就默认了这个半神的说法，在努力的帮助着他，妄图让他彻底镇压、击垮那个代表着“恶”的蛇妖。

“可是人类没有办法加入神或者妖之间的战争，所以那些无知的家伙，就想了一个他们自认为最好的方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郁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不行。眼底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神色，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那些人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原本他们给我建立的神殿之上、又给那个半神建设了一座新的神殿。”

按照人类的思路，这就是神明镇压了蛇妖的体现。

在他们进行这些行为的时候，半神还觉得这挺好的。相当于给了他一份很大的助力，给他的成功都多了一份让他满意的筹码。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神殿没有禁锢蛇妖，反而是把他自己囚禁于了方寸之地，哪怕最后意识到自己不是蛇妖的对手，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逃离了。

毕竟和妖物不同。

神明的存在依靠的是人类的信仰。

人类的信仰全部倾注于这个神殿之上，任凭他有再大的本事，他也去不了其他的地方了。

而让他更绝望的是，司郁明明有办法离开这里，但他又懒得离开。

到了后来，信仰的力量随着人类的离开变得越来越弱，半神继续存在的可能，反而只存在于蛇妖的身上了。

因为只有吞噬了蛇妖，成为真神，他才能达到所谓的永垂不朽。

所以他原本已经放弃的战斗再一次被他自己捡了起来。

然后就到了现在。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分不清楚。”

司郁低头，让虞时从他身上下去。

然后重新变回到了人类的模样，他站在虞时身边。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司郁喃喃的继续道：“时间太久了，中间蜕了几次皮，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蜕皮，也很久没有活着的概念了。所以有的时候在想，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半神，我们是不是早就已经消散，不存在于所谓的现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