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逐渐偏西,灿金色的日头就遥映在头顶的山壁之上。
少许的余晖掠过庙宇的檐角,将仅有的一丝光亮映透在下方看上去有些斑驳的红墙上。
庙前有风,吹动着悬挂在门前的红色灯笼晃悠了两下。
阴绪一身红衣猎猎,他抱着手臂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刚刚被他一脚踢下去的白色骷髅头又出现在了眼前,不仅如此,其后通向庙宇的路上还散乱堆叠着无数枯骨。
胖子:“庙前有骨,是庙中主人阻拦前行的意思。”
胖子拧紧了眉头,伸手扯了扯梁秋白的袖子:“会不会是里面太过危险,祖师爷不让我们进去?”
梁秋白微微侧目:“我扮演的是谁?”
胖子:“祖师爷。”
梁秋白挑眉:“那我进我的庙,还用得着他提意见?”
胖子:“额.......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胖子追着人又向前走了两步,询问出声,“可是......如果闯进去惹了对方不开心,我们打得过吗?”
梁秋白看向阴绪:“不是还有他吗?”
胖子:“他?”
胖子:“他不就一普通的鬼,能行吗?”
今天但凡换个人站在这里,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打道回府。
可是现如今站在前面的是酆都鬼城的王,那人行动做事只看心情,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至于鬼王现如今心情如何......
梁秋白挑眉:“不要说鬼王不行,要说鬼王很行。”
胖子:“.......”
梁秋白踩着刚刚阴绪刚刚走过的地方,迈步向前。
而此时站在最前方的阴绪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心情一不好别人就别想好,对付不了一个梁秋白,他还对付不了几个死人骨头?
阴绪冷哼了一声,抬脚将那些散落在眼前碍眼的头骨给踩了个稀碎。
至于能不能再拼起来.......
梁秋白瞧着大概,也许,有些困难。
他挑了挑眉,抬手朝着胖子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走,跟上。”
胖子不敢在原地有过多的停留,他应了一声,赶忙追上前去,“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前方,梁秋白走的并不快。
此番有了阴绪在前面开道,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梁秋白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走上了那条通向庙宇的小路。
小路不宽,路面大约仅容一辆车而过,两侧皆是陡峭的悬崖,而右侧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十分厚实的崖壁,崖壁一直通向山顶,微微倾斜,将头顶的光全部掩盖。
如果说一座建筑经年累月容易遭到破坏,那一个地方的地脉走势短时间却很难发生改变,如果变了,就一定是人为进行的更改,而此处一景,像是被人从半山腰的位置活生生的掏出一个平台,那庙就建在那。
说好听点,那是遗世而独立,说不好听点那叫脑子有病。
梁秋白踩着地上堆积而成的骨头渣子,脑海之中努力回忆着当初他来这里时候的地貌形态。
奈何时间过去实在是太过久远,他想了一会儿,记忆连接有些失败。
好在他做了另外一手准备。
梁秋白想着就将他今天出门揣进兜里纸掏了出来。
这张纸是他从那本华安殿建造图纸的册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的就是当年的地貌图。
虽然看上去与几百年前可能还有些差别,但至少比眼前这个强上一些。
梁秋白仔细又看半晌,将手中的纸放下,“你们金家当年建造这庙可真下血本。”
梁秋白:“移山开路,大工程。”
胖子:“那是,我们金家祖上可是这一带的大户。”
胖子得意洋洋的吹牛逼:“那时候哪个乡里街坊的见了我们家的人不是叫一声金大姥爷。至于这庙......我听我爸说,当年祖师爷托梦之后,是我们家选的地儿,出的钱,至于建造,应该是当年那些兰山村的村民建的。”
梁秋白挑眉:“你爸就没跟你说当年为什么选这地儿?”
胖子:“说是祖师爷托梦说的,他说这一带钟灵毓秀,是块风水宝地。”
头顶无光,崖壁两侧阴风阵阵。
梁秋白朝着悬崖下方看了一眼,颇为赞同的出声道:“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胖子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就听见梁秋白补充了一句,“埋死人的。”
胖子:“......”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推断出声:“在一百年的故事里,第一个出事的樵夫那天来的应该就是这里。”
胖子:“这里?”
胖子垂眸思索了片刻:“你是说他回去之后家中的小孩儿染了病,是因为对方在山中冲撞了什么?此处十分古怪,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应该是对方当日在山里遇见了什么事情这才导致村中百姓接连遭殃。”
梁秋白:“可能吧。”
梁秋白将手中的纸卷起:“不过如果想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进里面找那东西当面问问就是了。”
阿这。
这还能问?
胖子:“欸,等会儿。”
胖子的视线突然撇见了梁秋白手里握着的纸:“这图......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梁秋白掩唇可咳嗽了一声:“嗯,地上随手捡的。”
不等胖子凑上前来看,梁秋白就眼疾手快的将那纸卷吧卷吧揣进了兜里。
胖子相看无果,放弃了。
胖子:“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梁秋白神色微动:“暂时还没有。”
胖子:“你都把事情推到一百年前上去了,还没有?”
梁秋白:“我所窥见之事应该还只是凤毛麟角,整件事是否如我心中所想,我还需要再见到一个东西。”
胖子:“什么东西?”
梁秋白:“进里面就知道了。”
梁秋白说着就继续向前走。
两侧的悬崖下陡峭,一侧夹子石缝之中,悬崖之下风声而过似是鬼哭之声。
梁秋白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行走着的脚步慢慢停驻。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冲着身后走来的胖子问出声,“你听到了吗?”
胖子:“什么?梵音吗?好像刚刚从那里面出来之后就没再听到了,等等......”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你该不会说的是你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吧。”
梁秋白:“是。”
梁秋白:“它在叫我的名字。”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抖着嗓子问出声,“它......它为什么叫你?”
梁秋白挑眉继续向前走,“大概是想让我应他。”
胖子:“那你.....你要应吗?”
梁秋白:“他想的美。”
胖子:“......”
梁秋白没再去理会,就在这时,他的脚踝突然被一只手给握住,他顺着那手臂看了过去,就见一侧的崖壁之下爬上来了一具死尸,那死尸看上去十分干瘪,浑身上下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那东西像是注意到了眼前的活人,长着血盆大口就朝着梁秋白扑了过去。
胖子:“小心!”
情况紧急,胖子赶忙朝着兜里摸了摸,哪知他将兜里仅剩的符纸全部翻找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些符纸已经浸了水,不能在用了。
而另一侧,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
就在他正准备出手的将这碍眼的玩意儿给解决的时候,他的眼前就拂过了一抹红,紧接着他就看见刚刚还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阴绪挡在了他的眼前,对方一手按在那具尸体的脸上,一脚将那尸体给踹了下去。
梁秋白挑眉,不慌不忙的将手重新拢进了袖中:“不错,来得挺及时。”
阴绪:“你闭嘴。”
若不是这鬼东西,他也不用这该死的义务。
阴绪额头上青筋蹦了蹦,他拍了拍手,转头翻脸不认人的抬脚就走,“你自己呆着吧。”
梁秋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唇角轻轻勾了勾。
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罢休,在那一具尸体上来之后,又有无数的尸体从两侧的悬崖底下爬了上来。
胖子:“什么情况这是。”
胖子伸手将那欺到跟前的尸体给推了下去,抬手掏出枪,打了两下。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而混乱的中心,梁秋白着了一身白衣站在原地没动。
硬柿子不好啃,软柿子好宰。
那些尸体纷纷调转头朝着梁秋白扑了过去。
梁秋白就看着那本是走出去老远的鬼王大人就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伸手将那些尸体给捶进了地里。
梁秋白:“你说你走什么?”
阴绪:“你故意的是吧。”
梁秋白挑眉:“那你可冤枉我了。”
梁秋白掩唇咳嗽了两声,“我明明刚刚差点被你弄死,现在身体还虚着。”
阴绪:“......”
阴绪抬手捞过旁边的一具尸体,徒手掰成了两节。
真暴力。
梁秋白:“右边。”
梁秋白抬手又给人指了指:“左边还有,欸,你身后还有一只。”
阴绪:“你使唤上瘾了是吧。”
阴绪:“你又不是那群废物,自己就不会动动手?”
梁秋白看着眼前正在同尸体交战的阴绪轻挑了眉宇,缓步走上前,“这叫什么,合理使用资源,废物再利用。”
阴绪:“............”
胖子抽出空来,朝着走来的梁秋白问了一嘴:“那这些是什么?”
梁秋白垂眸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死透了的干瘪尸体:“大约是......有害垃圾。”
梁秋白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一把黑色摹金的扇子以他为中心,在四周盘桓了一圈。
随后那些在他周围蹦跶的尸体被那扇子切成了两半尽数倒地,化成了一道又一道黑气消失在了原地。
玄金扇出手。
必见血。
嗯。
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为了能够在之后继续利用,梁秋白很识时务的没再说话。
胖子抬手擦了擦汗,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我的妈耶,总算是结束了。”
胖子大喘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倒还是多亏了你的那位......”
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刚刚还站在两个人身后的红衣人不见了踪影,等到他再朝着前面看去的时候,他就见对方出现在那庙宇的正前方直捣黄龙。
伴随着‘砰’的一声,对方一脚将那紧闭着的门给踹开。
许是这力道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梁秋白就看见门旁挂着的一只红色的灯笼'咣叽'一声掉落在地。
胖子有些好奇的问出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梁秋白:“大概也许是。”
梁秋白:“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