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王家主,赵家主怎么都没来?”
“他们来不了了,前几天我听说那两个人都死了。海地那边现在乱得很,封印破损又加上之前秦家的事情,各家都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再这么下去,我看恐怕.....哎......”
“C市最近听说也要乱了,这次大会上面派了人来参加,还不知道能讨论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我希望是能拿出个相对公平的方案,至少各家出力均衡......”
“我也赞同这个。”
玄门这次大会在张家包的温泉酒店的礼堂举办,梁秋白到的时候,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时间,离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各家的负责人此时还没落座,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不是说祖师爷已经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我见张家还给他发了邀请函,一会儿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最近听说祖师爷有个能力特别牛逼,死人都能救活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当初酆都城霍乱的时候,祖师爷以一己之力救了那仅存的一城百姓呢。你们说祖师爷既然人都能复活,那是不是修复封印也就是他抬抬手,随随便便解决的事情?”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老天爷保佑,现在的噩梦赶紧结束吧。”
众人讨论的焦点此时正扣着兜帽单手插兜,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手札。
离得近,那群人的议论刚好被梁秋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头顶的灯光笼罩而下,那拢在兜帽之下的精致面容沉静如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似的,但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却可以发现他手里翻动书页的动作慢了很多。
半晌,梁秋白将手札合上,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手札的内容被他翻了一遍,张逾的那些日记也被他一字不落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那个孩子。
不该为他做这么多。
张逾的那条命,不过是他当初还给张家的因果债罢了。
不落山二十年,安魂灯长明助他苏醒。
他自以为他和张家两不相欠,没想到到头来,他却欠了那个孩子一条命。
梁秋白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宇,用张逾的生辰八字排了盘。
半晌,他睁开眼睛,掐指又算了一番。
这盘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显示他们两个人的因果债已经两清了?
梁秋白打算再往深处推衍一番,然而胸腹之中气血翻涌,让他捂住胸口,脸色白的厉害。
【梦貘: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敢窥命?不怕死的更快吗?】
【梁秋白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喘了一口气:这人呐,不服老不行。】
【梁秋白:之前我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
【梦貘:.......你也说是之前。】
【梁秋白猛地坐起身:我之后不会真的只能给人算命了吧。】
【梦貘:你身边不是有个挂吗?】
【梁秋白:你说得对。】
【梁秋白:不用白不用。】
梁秋白仰头看着会场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的命盘生来就是固定的,只会因后来个人的选择而发生细微的差异,但这种重大的因果节点,应该不会推算错,只能是已经发生,但是他没察觉。
看来只能等阴绪回来,让他查查看了。
不过,说到那个狗东西......
梁秋白将手札在手掌中拍了两下,随后将手札重新翻开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页,用手指揪了揪书页内缝残存的碎纸。
这一页果然被人撕过。
梁秋白将前后的内容扫了一眼,发现刚巧是驱魔大阵的详细用法。
这几天,唯一接触过手札的只有阴绪。
那天在祠堂也是对方第一个找到的手札。
狗东西,竟然毁尸灭迹。
这恐怕就是对方昨天同他说的冒险的办法了吧。
梁秋白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阴绪的话,张家的人就陆陆续续从会场外面走了进来。梁秋白窝在座椅上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目光扫过那个被人簇拥在当中的张锡平,低头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八点五十,会议马上开始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梁秋白转过身,发现是胖子。
胖子:“果然是您。”
胖子抬了抬手指了指最前面的座椅:“您怎么不去前面......”
梁秋白将人一把拉到跟前按头坐在了身边的空位上:“嘘,别被人发现。”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吧,您偷偷来的?张家不是说给您邀请函了吗?”
梁秋白双手插兜靠在靠背上:“我扔了。”
胖子:“......”
梁秋白:“你赶紧给我滚。”
胖子扒着前面的椅子背跟人商量出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不想下去。其实您不知道,这种大会就是走个形式,向我们这种小喽啰根本都插不上话,坐前面我.....”
“你是怕我暴露的不够快......”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就又坐下一人,他顺着对方那身黑色的制服看上去,就正对上顾清河那张清冷矜贵的脸:“不是,我说顾处,您就别来凑热闹了吧。”
梁秋白:“一个二个的,我坐在这儿有这么明显吗?”
顾清河面无表情的低头叠着手里的纸:“我是跟着文石来的。”
胖子反手指了指自己:“处长,栽赃就不必了吧........”
顾清河转过头来,沉冷的目光落在胖子身上:“下次记得自己把尾巴清了。”
胖子:“尾巴.....”
胖子拧紧了眉头:“有人跟踪?”
顾清河嗯了一声,朝着四周走动的人看了一眼:“会场内外现在到处都是张家的眼线,都小心点。”
梁秋白曲指敲了敲眉心:“都赶紧给我滚。”
顾清河:“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顾清河目光看向前方被人簇拥在中央的张家人,再次出声:“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之前对您的许诺,不会变。”
梁秋白的手指停驻,他朝着身侧坐的板正的男人看了一眼,眸中的神色闪动。
这次归来,他曾想过孤军奋战。
可一路走来,猜忌,怀疑,到现在的信任,顾清河于他就像是砥砺前行的同伴,风雨同行。同舟共济。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将手札递了出去:“这个你拿去吧。”
梁秋白:“如果用不到刚好,如果用到的话,你自己决定......”
顾清河没敢在此地停留太久,他将手札揣进怀里将胖子给一块揪走了。
身边突然空落落的,梁秋白突然有些不适应。
【梦貘:手札可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你就这么交出去了?】
【梁秋白仰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笑了一声:交出去一身轻啊。】
【梁秋白:赌嘛,all in才有意思。】
【梦貘:你小心赔个血本无归。】
梁秋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九点会议准时开始,领导致词之后各家开始汇报这段时间自己管辖区域的事故情况,全部讲演完毕了之后,坐在首座上的张家二爷撑着手臂起身:“各位,有件事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
张锡平朝着会议现场的人扫了一圈,面上十分沉痛的出声:“祖师爷今天不会来现场了。”
“什么?祖师爷不来了?”
“不是说张家给他发请帖了吗?人怎么会没来?”
“我看位置都给人留了呢。”
张锡平的一句话一时间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发了整个会场的骚动,梁秋白双腿交叠坐在角落里,唇边的笑意更深。
看来,从现在起。
大会才是真正的开始。
梁秋白垂落的指尖在腿上轻轻敲了两下,就看见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站起身,十分不满且愤怒的道:“现在各地的情况如此糟糕,祖师爷都看不到吗?还是说非要等到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他才会出现?”
“是啊,祖师爷到底是有事来不了还是压根就不想来啊。”
“卧槽不会吧,他明明抬抬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真想看我们累死累活啊?”
“他不是有那个什么修复技能吗?他用啊,那些封印当初不还是他弄的吗?现在出事了,难道不应该他来解决吗?”
有时候,事情在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之时,人往往会产生危机感,一人提出观点,两个人提出观点,剩余的人觉得对自己有利和正确脑子里就会不假思索的去跟风附和。
谁都不想死,有一个替死鬼,总比自己死要好得多。
【梦貘:这群人是疯了吗?】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还是当初问你的那句话,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死可以救天下人,你会选吗?】
梦貘沉默了。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摆在这群人面前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才不管对面这个人是谁,能救自己那就会果断推出去挡枪。
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梁秋白将屏幕点开看了一眼发现顾清河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点开去看,里面只有一条内容——是一张玄门各家族名单以及势力分布。
【顾清河:刚刚出声的是南城周家和青宁赵家的人。】
【顾清河:这两家是张家的人。】
原来是张锡平安排的。
有点意思。
梁秋白握着手机靠在椅子上,他就看见张锡平抬了抬手制止了现场议论不停的人声:“张家的确是已经把请帖给祖师爷递出去了,但是祖师爷没来,我想可能是临时出了些事情,还希望各位担待。”
“二爷,您就别给人打掩护了。”
“是啊要不您就直说了吧,我们各位心里也好有个底。”
张锡平:“这......”
张锡平面色有些为难,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冲着对方道:“我们其实之前有跟祖师爷进行过交涉,但是都被对方拒绝了,我想祖师爷这次出山可能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大家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题比较好。”
张锡平这一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抚群众的作用,反倒是让在场的各位家主心头的火气更盛。
“接下来的事情?”
“二爷是想让各家的伤亡继续加重吗?”
张锡平:“各位稍安勿躁。”
张锡平:“大家不如都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青宁赵家的人冷笑了一声:“能有什么办法?依我看,祖师爷不是有那什么修复的能力吗?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祖师爷出手,这样不仅缓解了我们各家的压力,还能抬抬手就将现如今的危局给解开了,何乐而不为呢?”
张锡平:“赵成,我说了祖师爷不会出手。”
赵成:“不会出手那就使些手段,逼他出手不就得了。”
“我觉得可行。”
“我觉得也是。”
张锡平拧紧了眉头:“胡闹!那可是祖师爷!”
赵成笑了一声:“二爷不会是想要包庇吧。”
赵成:“我可是听说祖师爷当年跟你们张家颇有些渊源,其中你们张家的先祖张逾的父亲还是他的师父呢。”
一唱一和。
还真是,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