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绪:“把这个吃了。”
梁秋白垂眸撇了一眼对方手里捏着的小药丸,黑了一张脸:“怎么?你还想趁人不备,毒死我啊?”
阴绪不等面前的人再胡扯些什么,直接将药送进了对方口中。
微凉的指腹轻轻的拂过唇,动作暧昧又轻浮,梁秋白涨红了一张脸:“你.......”
他一把将人推开,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
阴绪垂眸摩挲着指尖,冷笑道:“毒药。”
梁秋白:“那我怎么现在还没死?”
阴绪:“.........”
梁秋白一脸嫌弃:“你们鬼界到底行不行啊,毒药都不会做?”
梁秋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身体,‘嘶’了一声:“等等,你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你这个死变态!”
阴绪被气笑了,他抱着手臂站在原地,视线向下一撇:“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觉到一股子燥热,从下腹往上.......”
他是感觉到一股子热意上涌。
但那是被气的!
梁秋白伸手扯紧衣服,将凑上前的那张讨人厌的脸给呼开。
不过.......
这药确实挺奇怪,他身上这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说,就连他刚刚因为自身修复之术运转而一直隐隐作痛的头,都没那么疼了。
嘶,有点神奇。
梁秋白:“那个,一会儿出去之后把你那毒药配方发我一份。”
阴绪:“没了。”
梁秋白:“我没探你们鬼界的秘辛吧,不过就是一张配方,你怎么这么小气?”
阴绪:“......”
这是他这段时间千辛万苦专门找人配出来的疗愈魂魄的药,世间仅此一颗,这人还真当是街上的大白菜?
阴绪不想跟人争的面红耳赤,黑着一张脸继续向前走。
梁秋白:“欸,你去哪啊?”
阴绪顿住脚步,抄着一双手回过头来:“前面有一处有意思的景,你去不去看?”
梁秋白:“不去。”
阴绪沉吟了片刻:“我觉得你会喜欢。”
鉴于这人有前科,梁秋白对对方这话表示怀疑:“不去。”
阴绪有些沉默。
梁秋白瞥了那人一眼:“欸,你真不打算送我上去?”
梁秋白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金环:“要不你把这东西解开我自己走?”
阴绪:“你是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锁在这里?”
有句脏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拳头:“行。”
阴绪心情有些愉悦:“那走吧。”
若不是这石窟下面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玩的,鬼才跟他去。
要是一会儿前面的景没什么可看的,他就........
梁秋白握紧了拳头。
*
整个石窟的地下岔路繁多,阴绪却像是很熟悉这里似的。
他带着他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走去了更远的地下深处,因这附近紧邻鬼门的缘故,刚刚死去的鬼魂在这里聚集的繁多,偶尔有几只好事的,大抵是觉得他们这个组合实在是有些奇葩,正趴在旁边朝着他们两个人看。
梁秋白抱着手臂朝着两侧撇了一眼,那些鬼魂就像是看见什么瘟神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落在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鬼身上。
那件被他丢还回去华贵艳丽的红色外袍此时被对方松松垮垮的披着,黑发如墨一般的散在身后,用了一根红色的发带在发尾绑着。这鬼的性子就跟这人穿衣似的总是给人一股子慵懒随性,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子的模样。平常做事也毫无章法,又不讲道理。
几百年前他看对方就是这个样子,几百年后再看时,他总觉得什么都没变,但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过至少几百年前,他从未想过会有朝一日会与对方如此和谐。
才怪。
【梦貘:嘶,我突然感觉你跟他好像有点像。】
【梁秋白:有吗?】
【梦貘:我见过你几百年前的样子。】
【梦貘:那时候你与对方的性子的确不同,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林不殊,但几百年后的你,难道不觉得行为做事有时候真的很像鬼界的这位吗?】
梁秋白陷入了沉思。
好像.......
是有点像。
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人被束缚久了,或许曾经的他,是真的会羡慕这人的恣意妄为。
【梁秋白: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像一只鬼?】
【梦貘:........】
阴绪似有所觉的微微侧目。
梁秋白别开了双眼。
零星的鬼火飘荡在周围就像是地下指路照明的灯,细小的水流顺着石缝流淌而下,在地面的坑洼之处形成一方水潭。水潭中盛开着幽昙花,在暗夜里微微发着浅淡的白光。
梁秋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他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发光的花瓣。
随着他的碰触,花上亮着的白光像是萤火虫一般的四散而起。
散落在四周,像是坠落于深海的星空白昼。
阴绪:“那是刚刚死去的灵魂。”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看见阴绪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手里拈着一朵幽昙花。
阴绪:“这些灵魂尚未被这世间污浊所侵染,所以会显得比较纯净。”
梁秋白挑眉:“你刚死的时候也这样吗?”
阴绪拈着花的动作一顿:“我不是。”
阴绪微微抬眸,看向那个站在花前静美纯洁的人,轻笑了一声:“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鬼屋当中看到的鬼界秘辛。
一人出世,满村皆死。
若死前背负累业,死后必下地狱。
能做鬼王者,必定......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再问什么,放在兜里的凤溪石突然又烫了他的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那发烫的厉害的盒子,就听见阴绪出声道:“走吧,前面就是那处景了。”
梁秋白将手从兜里掏了出来,迈步跟上前去。
阴绪口中所说的景,其实就是建在地下的一座石窟。洞窟之内雕刻着一大批精美的壁画,因常年不见天光,色泽尤亮。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壁画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给我找点吃的。”
阴绪笑了一声,将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手提袋递了过去:“边吃边看。”
嘶.......
这里面全是他爱吃的。
罢了,他就勉为其难的看看吧。
梁秋白一边啃着手里的炸鸡,一边仰头看向面前的壁画。
墙上的壁画是一个连续的故事,起初,梁秋白并没有将这些壁画放在眼里,可当他将整个石窟走了一遍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梁秋白:“这些画是谁刻的?”
阴绪:“秦家。”
阴绪:“准确来说应该是秦家的先祖。”
梁秋白纠正道:“是旁支。”
阴绪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到对方的跟前:“嗯,旁支。”
梁秋白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冷哼了一声:“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阴绪盯着那被人气急败坏丢在地上的帕子,开口道:“秦家早于几百年前便与鬼界勾结,但当时把握整个秦家命脉的是秦家的主君,也就是秦家的先祖秦伯远。秦伯远当时灵力高强,身边又跟着那只秃毛鸡,他们无从下手,所以便联合外人,设下一计。”
梁秋白:“等等。”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指着墙上的壁画纠正道:“什么秃毛鸡?那是凤凰!凤凰!”
好像炸毛了......
有点可爱。
阴绪清了清嗓子:“酆都鬼城祸事爆发之际,正道疲于应付,秦伯远受一个混蛋邀约独身前往酆都鬼城,秦家的旁支便趁此时机将那只秃.....”
阴绪握拳又清咳了一声,改口道:“凤凰引出,合众力于酆都归野,将其击杀。秦伯远自此伤情远去,自那之后秦家便彻底的被旁支侵占,为了流于后世传颂其丰功伟绩,秦家便找人在这石窟地下雕刻了这壁画,便又在其上雕刻了现如今的摩严石窟。”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等等,你口中的混蛋是哪个?”
阴绪:“嗯,不重要。”
非常以及极其重要!!!!
梁秋白忍着将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握紧了拳头。
梁秋白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个?”
阴绪:“你没看出来吗?我再帮你扳倒秦家。”
梁秋白:“为什么?”
阴绪笑着走上前一步:“我觉得,这做人应该讲究知恩图报,我当你欠我个人情,你可以以身相许。”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阴绪站在阴影里,眸中是隐隐闪动着的光辉:“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秋想到刚刚对方提出来的条件,眉头皱的更紧:“我不听。”
阴绪:“你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梁秋白向前的脚步顿住。
阴绪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手中的幽昙花别在了对方的发间:“那个人算起来是我的父亲,玄门的书中所记载的酆都鬼城的上一任鬼王。”
梁秋白瞪大了眼睛。
阴绪:“出口就在前面,你自由了。”
“处长,下面好像是空的!”
“我好像听见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通了通了!”
梁秋白冲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头顶被人挖出了一线天光,他用手指轻轻挡了挡光,就看见顾清河单手扣着石壁从上面一跃而下。
“沈先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
梁秋白回头去看,然而那个原本站在身后的红衣人不见了踪迹,四周空荡荡的,只余下对方别在发间的幽昙花尚留下一缕沁冷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