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过半,兽人们也将种植的事学完。许霜辞还专门让他们用兽皮做了记录,以确保万无一失。
絮族长那边已经将采购回来的粮食全部送上船,船上一应要的淡水、调料、生活用品也都配备齐全。
兽人们围着许霜辞让他占卜了个日子,选择悄悄离开。
来送的兽人只有烈跟他的侍卫长湄。
赤趴在被他抠得坑坑洼洼的围栏边冲着他哥挥手,有几分不舍道:“哥,你回去吧!下次过去,咱们就一起去~”
烈沉着脸道:“你还想下次。”
侍卫长嘀嘀咕咕安抚道:“王,咱要是不舍得,我去把二王子绑回来。”
烈:“你闭嘴!”
湄委屈握紧别在他腰上的大刀,不敢再吭声。
船驶向大海。朝阳浅露,便已经消失在了海中。
烈在岸边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船舱里,兽皮铺在地上,许霜辞正跪在上面将东部的位置补充完整。
图上标注了航线,沿着这条路走,他们便能回到金色大陆。
晴坐在许霜辞一旁,瞧着从银沙大陆过去会经过的小岛道:“想不想在海鹰岛停?”
许霜辞偏头看晴道:“兴许要问一问涯。咱们跟南边也不怎么熟悉。”
两个月后,船经过海鹰兽人所在的岛屿。涯也只是站在甲板上瞧了一眼就离开。
许霜辞却见那沙滩上有几个兽人,仔细一看,兽人们正笑着冲他们招手。
“是焦。”他们从海里一个小小岛上带过来的灰狐兽人。
许霜辞举着双手回应,心里高兴。
“他们在岛上也安定下来了。”
“嗯。”晴懒洋洋圈着他的腰,脸埋在许霜辞颈侧打盹。太阳不烈,照在身上很暖和。
像那些灰狐兽人脸上的笑容。
他们伫立在岸边,挥舞着手臂,笑着目送大船走远。
或许还会遇见的。
也或许,还能相遇在金色大陆。
航行三月有余,海上空茫,站在甲板上所见皆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兽人们早没了新鲜劲儿,又恢复到晨起练武,日落入眠的枯燥日子。
入夜,兽人们在船的微微摇晃中入眠。
船舱里,许霜辞枕在晴手臂,埋头藏在他胸口睡得正熟。
梦中忽然海浪滔天,船身颠簸,下一瞬就置身于海水中,他整个人近乎窒息。
许霜辞挣扎着醒来,察觉自己被晴紧紧按在胸口,心道是做了个噩梦。
他抬头呼吸,可身子难以动弹。才察觉自己被抱得紧。
船身随着浪颠簸,许霜辞头晕得厉害。他手攀着晴的肩膀,顺着他的手臂摸去。肌肉绷得紧紧的,大手紧握住床沿。
“遇到暴风雨了。”晴低声安抚道。
“出去看看吧!”许霜辞瞌睡立马醒了,担忧道。
晴:“那你好好待在里面。”
许霜辞点头。
船舱里没亮灯,但兽人夜能视物。
晴抓着能抓的地方稳步出去。一个浪涌来,船身倾斜,许霜辞脚抵着床边护栏,手抓紧了将自己固定。
海上天气阴晴不定,暴风雨他们也遇到几次了。
但海浪颠簸起来,人待在船舱里像炒菜一样在锅里翻来覆去,属实不好受。
许霜辞提心吊胆的,也不敢闭眼,直勾勾地盯着船舱。
甲板上头叮铃哐啷,又不知道什么东西滚进了海里,许霜辞适应着颠簸,忽然听到极细微的滴答声。
瞬间,他心里发毛。一股极不好的预感袭来。
许霜辞寻声落地,手刚松开就被甩去放行李的一边。手上猛撞在船舱上,手心湿、湿透了……
一股战栗袭来,许霜辞想也不想喊道:“船漏水了!”
“漏水了!”与此同时,不知哪个屋传出来的声音与他相应和。许霜辞愕然,似听到暗处有船板破碎的咔嚓声。
几乎瞬间,他爬起来往外逃。
只几个呼吸,后头海水如洪流倾泄,许霜辞摇晃着将将在出口看到赶来的晴的脸。瞬间被海水拉入其中。
咕噜——
许霜辞瞪大了眼睛,口鼻被海水灌入。
船翻了,极强的冲击力袭来,将他们拍入海中。
许霜辞晕晕乎乎被晴抓住,意识模糊了一阵。迷糊睁眼,头顶便是滔天的海,如黑洞一般,将他们吞噬进来。
海面,几乎在晴他们这条船倾倒的瞬间,其余五条船上的兽人纷纷预警。
涯当即冲出甲板,飞身寻找落水的兽人。
絮族长当即高喊:“快!落水了!快救人!!!”
“其他兽人都抓稳!!!”
“不会水的不要动!”
风浪极高,疾风暴雨吹得兽人们一身湿透,眼睛都睁不开。
不远处的船身彻底被海水吞没,兽人们一脸恐惧。
“晴他们还在里面!”
涯在海面上飞了一圈,寻着血腥味儿捞起几个兽人。余光瞧见跟来帮忙的一群山雀被差点被风卷走,他爪子一握,将兽人送回。
“别来添乱!”
“游!看到霜了吗?晴呢?”暴雨搭在身上,密密匝匝的疼。风太大了,连他们都飞得摇晃。
那边游一个爪子抓个兽人,挥动着被暴雨浸透得有些沉重的翅膀将兽人扔回船上。
“没看见!”他高声回。
山雀只能找兽人,拉不起来。船上的兽人越忙越乱,还是扑族长对絮族长那船吼着道:“赤呢!”
“叫赤帮忙啊!”
兽人陆续救起来,始终不见许霜辞跟晴。
涯直接回去,看着这都能睡好的赤被兽人拖出来,一翅膀给人扇进了海里。
“啊!”
“啊个屁,快去找霜跟晴!”涯冷声道。
赤脑子浆糊,不过听了命令下意识钻入海中。漂亮的红色鱼尾一摆,便消失在水面。
海水里漆黑,有丝丝缕缕的兽人们鲜血的味道。
面上的海水波涛汹涌,但扰不到赤。
他找寻一圈,看到已经在下沉的两个兽人心中忐忑,甩动尾巴一个狂冲,两手拎着两个兽人就涌出海面。
“涯!”他喝道。
霎时,两团黑影闪过。涯跟游一个带一个,抓着许霜辞跟晴冲上甲板。
船身翻腾得极为厉害,有海水直往甲板上涌。兽人们将自己绑在船上。
涯跟游将两人放下,兽人们惊惶。
“死了?!”
“死你个大头鬼!急救,急救知识霜没教过你嘛!”涯直接跳上许霜辞胸口,那么大一个海鹰压下去,吓得兽人们回过神,赶紧动手。
游扫过许霜辞扭曲的手臂,提醒:“小心手。”
絮见状又跌跌撞撞拿了布跟药出来,先将晴手臂上那还在流血的大口子清理,上药包住。
“霜这个手怎么办?!”雨太大了,兽人们说话全靠吼。
“骨头……骨头摆正!绑上就是!”
晴先醒来,耳边又被吼了两声。他皱眉捂住许霜辞的手,声音沙哑道:“我来。”
海里。
赤忍着担忧,又下海扩大范围搜索了几圈,最后将船舱里的种子掏出来,拉着上船。
“来个兽人拉我一把啊!”他一个人坐在浪上,随波翻涌,孤零零的可怜不已。
游在边上伸爪。
赤一个甩尾跃起来抓着,游爪子抬起,硬生生用力给他拉了起来。
不过细看,两个海鹰靠在栏杆,翅膀已经是微微发抖。
差不多力竭了。
许霜辞吐水醒来时,船身还晃动着。他睁开眼睛摸到了身边的晴,晴勾了勾他的手指给他回应,许霜辞又闭眼昏了过去。
……
一夜过后,雨过天晴。天上挂着虹彩,昨晚的狂风暴雨似梦中一般。
海水平静无波,如碧蓝的宝石。
兽人们直面过他的恐惧,所以心中只有后怕。
一场风暴毁了一艘船,被海浪撕裂的船身破破烂烂。海面上散落的木板飘远,早已经不知去处。
许霜辞迷蒙醒来时,全身酸疼,手使不上劲儿。
不过脸上温热,他闻到熟悉的香味儿,知道是晴。
没死。
许霜辞翘起唇角,回蹭过晴贴来的脸。
“其他兽人怎么样?”
“没死。”
许霜辞睁眼,心脏被揪了一下。
“那受伤的?”
“你最重。”晴大掌托着他的背将人抱靠在自己胸口,小心得不行。
许霜辞摸到他手上的纱布,抬头直勾勾看着晴。
“划伤了,没大事。”晴道。
许霜辞侧头看自己的手,小臂被木板子固定,手掌被包裹成了粽子。
他感慨:“还是兽人要皮实些。”
“船呢?”
“没了。”
许霜辞急着往上坐,晴赶紧提着人,让他侧对着自己。
“种子呢?”
走的时候就怕遇到船出事,所有种子都是分了五份。一个船放上一份。
“被赤捞起来了。”
“烘干没?”
“甲板上晒着。”
“我去看看。”许霜辞急急忙忙要起来,好在腿上没事,被晴带着出去。
他闷咳两声,灌了海水的滋味儿算不得好,肺隐隐作痛。
“只给你用了你之前备好的药,看看要不要再配点其他。”
许霜辞点头。
出了船舱,兽人们围坐在种子边,手上拿着小耙子轻轻翻着种子。
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许霜辞,立马围了上来。
“霜,你没事吧。”
“快看看你的手,晴给你包的,也不知道包得好不好。”
兽人们七嘴八舌问起许霜辞的情况,许霜辞看着水天一色,碧空与瀚海,还有跟前满脸担忧的兽人们。
他轻轻一笑,道:“没大事……咳咳!”
也不一定。
海水喝多了可是会出事的。
看过种子,许霜辞又去瞧跟他一船的兽人们。
他们体格比自己好,大多是随着船翻滚的时候弄出来的撞伤跟擦伤,上了药后兽人们活动自如。
确认大伙儿没事,许霜辞又给一同落水的兽人们弄了点药喝,防止感染。然后才有空坐下来,听涯跟赤讲起昨晚那场风暴的事。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们还说了晚霞好看,结果半夜就起了风。”秋力道,“换了我守夜时还没多久,天上全是浓重的云。”
“我睡得正香……”赤嘀咕,“还做梦梦到我哥找了伴侣,正吃席,忽然从床上滚下来。还以为谁打了我。”
同船的兽人抚着胸口,眼中还残留着恐惧道:“我、我摸到木板在渗水,衣服都打湿了。”
“然后我就叫人,也听到了……是不是霜你在喊?”
许霜辞点头。
当时在船面上的兽人们都听到了。
絮族长团成一团,只回想就胆寒。
他闷声道:“那风浪大得啊,我们就看见那浪比船高。一个浪花拍过去,你们船就歪了。再一个浪,船连着兽人们的影子都不见了。”
“亏得我在。”赤自夸道。
许霜辞感激笑道:“是,幸好你在。”
被他一打岔,兽人们从恐惧中抽神出来。
涯嫌弃扫过一眼赤,道:“船都那样晃了他还睡得着。”
赤理直气壮道:“海里面不就是这样,而且我是海兽人,跟你们又不一样。”
劫后余生,兽人们对这大海更是畏惧。但也让兽人们警醒。
秋力反省,瓮声瓮气道:“船怎么会漏水?”
许霜辞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道:“也正常。就是用铁皮做的船也会漏水。”
“不过海上行船还是要多注意。要没有赤,我们怕是人都没了。”
“那是!”赤得意地笑。
涯止住要出口的嫌弃话,让这家伙好好得意个够。
……
经此一遭,许霜辞咳了好多天。但每日喝着药,渐渐也好了。就是刚好伤在右手,做什么都不方便。
种子晒干了重新装起来,虽被水泡过的时间不长,但许霜辞还是担心出问题,便将这一批种子单独放一边。
后半程总算安稳度过。
在船上吃住,数着日子过。三个月后,许霜辞的手才拆了夹板,转眼也没几天快到岸了。
金色大陆。
已经是夏末秋初,照以往来说,现在该是正开始忙的时候。
船还没到岸,远瞧着码头上空无一人。而边上的造船厂却是兽人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耐不住的几个鸟兽人直接飞了回去,许霜辞立在夹板上远眺,道:“没见着几个熟悉面孔。”
涯:“多半是各处投奔过来的。”
这几年部落发展得极快,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
东部兽人无依无靠的多,冷不丁起来了一个大部落,自来要来试试能不能投奔。
许霜辞身后,眼看就要到岸了,兽人们已经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跟物件全堆到甲板上。
许霜辞转头看了眼,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再回头,船厂里忽然跑出一群兽人,都欢呼雀跃地先抱着已经回去的鸟兽人好生搓揉了一番。然后又跑到码头,直勾勾瞧着船上的兽人。
“诶?不是有六艘船吗?”
船厂的兽人一惊,四处张望。
山雀兽人道:“别找了,沉海里了。”
“什么!那兽人……”
“就受了伤,已经好了。”
说话间,大船靠岸。船上的兽人放下船锚,然后扛着大袋小袋的兽皮包袱跟麻袋,飞奔而下。
“我们回来了!”
兽人咧着个大白牙往人堆里一扑,大伙顿时热热闹闹地将他抬起。然后吆喝一声,默契地扔到一边,迅速去看他扛下来的东西。
兽人们嬉闹着,许霜辞只被晴容许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他身后下船。
船上货物多,还剩余不少粮食。一船一船地卸下来后直接先放在船厂这边的仓库。
像种子之类的,则搬小舟划船回去。
船厂的兽人叙旧完,都围着秋力想打听船沉海的原因。
晴干脆让秋力自己决定要不要留在海边,随后带上其他兽人,沿着树丫河逆流而上。
半天日程,小舟停在了树丫河畔的砖瓦厂。
又得了一群兽人的欢迎后,晴一行才改拉车,加速往小湖去。
余霞成绮,由橘红渐变到浅紫,如油画般铺开。
走到目的地已经是傍晚时分。
车队浩浩荡荡转了家门口。
成排的矮房齐整地绕中间巨大的广场一周,房前屋后栽种着些红果花木。这会儿正好开始成熟,最顶尖上的挂在枝头。
只消一眼,就被急不可耐的鸟兽人飞上去给摘了下来。
部落入口,兽人们像早得了消息,现在全出来了。
一见到面,秋秋跟阿丑几个幼崽就迫不及待飞奔而来。许霜辞刚滑下晴的背,就被幼崽们冲了满怀。
“霜~”
“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大宝二宝三宝几个狼崽已经有小腿高,围在许霜辞腿边也“霜啊霜”的叫。
小狐狸意跳上肩膀,用身子跟尾巴绕着许霜辞脖子缠了一圈,安安静静地舔许霜辞的脸。
另一边,秋蓝秋野已经跟晴他们汇合,说上几句话了。
等许霜辞走到秋蓝跟前,瞧着温软漂亮的大美人,他张开手臂给了秋蓝一个拥抱。
“蓝~我好想你~”他学着幼崽那样蹭。
秋蓝湿红了眼。
他吸了吸鼻子,手在许霜辞背上轻拍。
“晴说你们掉下船,还把手给摔断了?”
“已经好了。”许霜辞松开,扬起笑将手臂伸到秋蓝跟前让他看。
秋蓝细致地从胳膊往下摸着许霜辞的骨头,后怕道:“海水那么深,掉下去可不得了。”
许霜辞瞥见立马滑步过来的赤,就夸:“多亏了赤。”
赤下巴一抬,感受几个幼崽跟秋蓝的瞩目,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
秋蓝便笑,应和着夸了他几句。
幼崽们又爬上赤的肩膀,被他带着玩儿去了。
“种子的事怎么样?”
“挺好。银沙大陆食物比我们这里多多了。”许霜辞与秋蓝并行,瞧着部落里的一草一木,亲切又陌生。
“我们带回来来不少粮食,不过现在放在船厂那边。种子也有,正好,趁着秋天的时候把地翻耕出来,种麦草。”
“好,我给安排。”
秋蓝看着许霜辞眼下的青黑,又念着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没休息好,想着后头又不是没空便没多问。催促道:“快去休息,差不多就该吃晚饭了。”
许霜辞开开心心应下。
去年夏初离开,今年夏末回来。正正好一年时间。
部落里的房子又添了几座,脚底下踩着的道路也铺了鹅卵石,平整不少。
果树成荫,上头结满了红果。路上走过,处处是果子的清甜香味儿。
许霜辞随手摘了一个,直接擦了擦,张嘴就咬。
底下的果子还没红,酸得许霜辞五官一皱,清涎直流。
晴立在木屋跟前笑他,许霜辞舍不得扔了这果子,干脆狠心嚼碎,囫囵吞下。
“没熟还吃。”晴拿过他手上的果子道。
“食物宝贵。”许霜辞步入屋檐,被晴拉进木屋。
“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晴将许霜辞手上的包袱取下,挂在架子上,然后将人按到床上。
“躺一会儿,一天没休息了。”
“你呢?”许霜辞抓着晴的袖子。
晴曲腿,勾着许霜辞的腰往怀里一揽,道:“我跟你一起。”
带回来的货物几下搬完,刚踩实土地的兽人们撒欢儿跑了几圈,然后被赶去休息。
等到食堂里传出饭菜香味,秋蓝去叫兽人们吃饭。
挨个打开房门一看,兽人们衣服都来不及脱下,随意团在一起睡熟了。
连晴跟霜都是这样。
秋野跟在他后头,跟小偷似的,鬼鬼祟祟。他小声问:“要不要叫醒?”
秋蓝道:“叫,睡到半夜饿了起来可没热乎的东西吃。”
于是,秋野去讨了这个嫌,挨家挨户地把兽人们叫起来。
现下部落里做饭用大铁锅,做饭的地方也搬去了食堂里。
秋蓝叮嘱兽人们多烧些热水,兽人们吃完后好好洗一洗,睡得也舒服些。
食堂陆续进来兽人,木头打的长桌长椅上慢慢坐了不少兽人。
放眼一瞧,还有不少空余。
刚回来的兽人们囫囵填饱肚子,又被秋蓝赶去洗澡。等清清爽爽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兽人立马拉上自己的伴侣幼崽,回屋里躺。
天漆黑,广场周围的房子里,烛火一点一点亮起。
像萤火闪着微光,温馨又安宁。
木屋。
许霜辞半阖着眼睛坐在晴身后,擦着他一头长发。
部落里负责各项事宜的兽人都过来,跟晴先简单交代了这一年里各自手里的活儿。
养殖队的秋啼长发束成马尾,清清爽爽,干练不已。
他率先道:“这一年安稳,没出什么事儿。”
“养殖地现在有三个养殖场,长耳兽、红羽兽跟尖角兽各一间。长耳兽两千只,红羽兽五百只,尖角兽两百头。”
“冬季要是不出去捕猎采集,肉食供应也是够的。”
他说完,负责巡逻部落的鹿族长道:“半个东部都没事,只是今年投奔部落的兽人多了一百来个。”
豹尾补充:“除开鱼尾河南边,北边都是咱部落的兽人了。”
而现在地盘也相当于从从前的大弯河往南,扩展到鱼尾河。
许霜辞搁下帕子,犯困地曲腿坐下,他额头抵着晴肩闭眼,也听着兽人们的话。
渐渐的,听秋野说着又建了多少新房子,听秋蓝说又开了多少地。迷糊沉睡之际,还好像听到常祭司说等自己明天醒来要考较功课,他一个机灵就醒了。
半睁眼环顾室内,兽人们早没了影子。
晴抱着他躺在已经换了棉被的床里,拍着他的后背道:“睡吧。”
许霜辞抓着晴的衣领往他怀里拱,含糊道:“我听到常祭司明天要考我。”
晴明了,嘴角微微翘起。
确有此事。
但现在说了自己伴侣怕是今晚休息不好,晴便没回应。
哄着哄着,怀中人又安稳沉睡了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再怎么好,还是部落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