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兽人们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秋阳不算热烈,部落里弥漫着果木的清香。可能是香气太舒缓神经,兽人们就是睁开了眼也得好生在窝里滚一滚,赖着不想起来。
秋蓝就像部落里的大管家,他安排好了一队兽人去翻地,回来见兽人们起了还不出门,便道:“饭菜凉了可不好吃!”
许霜辞闻声往晴怀里藏,听得一声轻笑,耳朵被大手捂住。
许霜辞轻轻打了个呵欠,眯了一会儿才将晴的手拿开爬起来。
去食堂那边打了温水洗漱,又喝了带回来的白米做的粥,许霜辞便被秋蓝拉着去了地里。
部落里前两年每年都开荒个几十亩,到今年,能种植的地已经有上百亩。
虽比不过银沙王国那边,但要是手里这批种子下去,也能收获个几万斤粮食。
秋蓝蹲下,用木棍扒拉着泥道:“霜,你瞧瞧这个翻耕深度可行?”
许霜辞笑着点头。
昨晚回来太累,很多银沙大陆那边的事情都没有交代。他就道:“这每种粮食怎么种,我们都有兽人学过。”
“那你不早说!”
秋蓝还担心,万一他们种得不好岂不是白跑一趟。还差点丢了性命。
“是你太着急。”许霜辞先拉着秋蓝去找学了种植的十个兽人,哪料到半截路上,常祭司慢慢走出来,就站在路口的红果树下看着他。
许霜辞呼吸一紧。
秋蓝看出常祭司有事儿找许霜辞,就道:“我去找,你跟常祭司忙。”
许霜辞只能微笑以对。
“昨晚说了今天检查,休息好了也不来找我?”常祭司手往后一背,转身就走。
许霜辞瞧着秋蓝早已经走远的背影,心里苦笑。
还以为能多缓个几日呢。
许霜辞离开部落时,祭司是留了功课的。这会儿被祭司从上午问到下午,下午问到晚上。
许霜辞从祭司屋里出来,人都是虚脱的。
认草药,记草药药性跟用法也就罢了,最累人的是那占卜跟祭舞。
许霜辞在外倒是被兽人们要求着占卜了几次,但祭舞……他是一次也没跳过。
不出意外,被祭司劈头盖脸一顿说。
完了除了复习不下于五遍之前学的问神舞,还多学了新的吉舞、祈雨舞。
许霜辞跳了一个下午加晚上,人都废了。
后几天,因为常祭司盯着,许霜辞赶紧将几个祭舞练会了。跳得有那么几分模样,常祭司才给他好脸色看。
现下早秋,照以往习惯,现在该储存粮食了。
但因为今年他们从银沙大陆带回来不少粮食,加之部落里搞养殖,又种着菜蔬跟水稻。所以几乎可以不用出动兽人出去采集。
所以往常最忙碌的时节,兽人们却还闲下来了。
许霜辞在屋里关了几天,总算被常祭司放了几天假。
现在空闲,才有机会细看部落里的变化。
一大早,秋蓝带上藤筐,身后也跟着二十来个亚兽人,都带着东西,看着是要出去。
许霜辞追上去道:“蓝!去做什么?带我一个。”
秋蓝回头,笑着等许霜辞走近。
其他兽人跟许霜辞打了招呼,说说笑笑往东边山里走去。
秋蓝道:“他们去收白蜡,我顺便去看看蚕。”
“之前不是都养在西边那片山?”
秋蓝道:“西山那边也有,白蜡已经收完了。至于蚕,常祭司说那边树太高了,正好东边山矮树也少,清理出来都种上蚕爱吃的树,也方便我们养。”
“我听晴说,咱们的绸布在南边能很受欢迎?”
“是。一车的绸布可以换五车的谷子。我们走的时候,银沙王国的贵族还央着我们多弄点跟他们交换。”
秋蓝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他们走在树林间,光影在他身上变换,发梢的一抹蓝莹莹泛光。
前面兽人嬉闹,几下跑没了影儿。
过了会儿,秋蓝轻声一叹:“说起来,还是有点怕的。”
“海上那么大,全装满了水。这次是幸运,只坏了一艘船。下一次……”
许霜辞赶紧安慰道:“但是要是没出去这一趟,我们也不会换得来这些种子。”
“有了种子,我们以后就不愁吃穿。”
“秋力他们造船是再谨慎不过了,还有海兽跟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秋蓝抓着藤筐的手一紧,道:“既然海兽人能帮忙,下一次出海是不是可以多找几个。”
许霜辞眼神一定,忽然笑开。
“是!我们之前就没想到。”
就是海兽人多在银沙王国,一个个都瞧不起人,他们回来才没想到这么一出。
要是真要找海兽人,海鹰岛上也有些族群。
“我到时候回去跟晴说说。”
秋蓝一听,这才放心不少。
“明年又要去吗?”
“哪能这么快。”许霜辞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划拉着林子里的草,“咱们两年的绸布都送过去了也没多少。去年部落里攒了多少了?”
秋蓝摇头道:“也不过一车的量。”
“意阿爸管着织布的事儿,这蚕丝织一匹布麻烦不说,养蚕也要时间。”
“咱们这里一年养两次,还是抢着时间养的。”
走着走着到了近处的矮山,许霜辞杵着木棍往上爬,又回身拉了一把秋蓝。
秋蓝冲着他温柔笑了笑,继续道:“去年我们才把这片山收拾出来,今年秋天才开始放第一批蚕。所以今年织布机都还没动过。”
“咱们现在有多少织机了?”
“有十台。”秋蓝听他问起这个,估摸着道,“是要建个织布厂出来?”
许霜辞道:“部落空闲兽人多不多?要是多的话也不是不行。”
秋蓝道:“去年到今年部落里虽添了一百来个兽人,但分散到炼黑石跟造船那边,也不剩什么了。”
“建筑队要的兽人多。捕猎采集队也有五十几个兽人,还有食堂里管那么多兽人吃饭的,开垦种植收粮的,北边烧砖烧陶的,再北边煮盐晒盐的……”
“真数起来,兽人还缺。”
“而且咱们织布都是是趁着冬季空闲的时候织,平日里到处是杂事儿,哪里能有空。”
真要建个织布厂出来,他这边做放蜡收蜡、养蜂、养蚕的兽人都得抽调出去。
说着话,也到地方了。
漫山遍野的矮树,最多也才人高。肥硕的蚕藏在叶片下面,细细一听,就是蚕食的窸窣声。
秋蓝翻过一片树叶,瞧着上面沉甸甸的蚕。颜色已经黄绿,最迟下一个月就要结茧了。
许霜辞瞧着那大拇指粗细的肥硕虫子,脚僵住,稍缓片刻又恢复。
他瞥见一旁的蛛网,用木棍给搅了。
“养蚕也费劲儿。”
“是啊。孵化、转场、保种、赶鸟抓虫……没个轻松活儿。忙起来吃住都在山上。”
树木矮,放眼能看清整座山的全貌。
而另一个山头,树枝上挂着白,采集白蜡的兽人们则还要继续往东边走。
许霜辞迎风而立,头发微扬。他想着银沙大陆那发展情况,衣食不愁,轻喃道:“这织布厂还是得建。”
银沙他们那些不缺的东西,才是他们稀缺的。
“可是没有兽人了。”
“咱们回去商量商量。”
在山里看过,回去之后差不多也可以吃饭了。
饭后睡个午觉,下午晴就将兽人们聚在一起,细说部落之后要做的事。
蚕要养,布要织。这还是大事儿。
后年他们还要给银沙大陆送一批量不少的布匹过去。
再者,还得再开荒种地。
今秋除开用于种菜的田地,还有水田,余下的大几十亩地都要种植麦。
还有种子明年要下地,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得再垦荒。原本的水稻明年也要继续种,但量可以少些。带回来的稻种却得多种。
还有红薯、甜菜、棉花,都没地方种。
“可这两个要的兽人都多,现在抽不出人手啊。”秋蓝道。
涯撑着下巴,坐得歪歪扭扭一副懒散样子道:“咱部落现在多少兽人了?”
秋蓝道:“四百三十一,这还算上四十多个幼崽。”
涯:“人家银沙可是十几万兽人。”
赤打个滚,身上堆着的毛茸茸幼崽全部滑下去。他道:“你们这能一样吗?”
他们能吃饱,所以兽人们能活,也愿意生。
金色大陆……哼!不是他说,兽人寿命虽长,但能活到那么久的找不出十个。
晴:“东部的兽人都过来了?”
“差不多了。”秋蓝道。
常祭司幽幽道:“要说哪里兽人最多,还得是中部跟西部。”
“再不济,咱东部与中部隔着的那条山脉里也藏着上万的兽人。”
东部是流放之地、驱逐之地,是被遗忘的地方。
这边没好日子过是兽人的常识。
中部那边有兽人被驱逐了,愿意来东部的也少,能藏在那山脉中在流浪的部落看来,就已经很好了。
延族长也在这儿,自从跟晴部落合作之后,他就隔三差五过来玩儿。
他道:“要不我传消息给山脉里的黑绒鼠兽人问问?说不定他们愿意来呢。”
“谁信。”涯道。
“也是。”常祭司有些赞同。
换做他们猫部落在那边过得好好的,忽然有个兽人过来说东部流放之地有个大部落愿意接纳兽人,而且能吃饱穿暖,还有住的房子,谁信?
反正他是不肯的。
兽人们纷纷沉默,都在想办法。
涯正垂眸沉思,手指点着膝盖。见阿丑挪到他身前,他抬手跟抓小鸡似的将阿丑拢到跟前。
他道:“直接抓?”
阿丑拍打翅膀,一下变作了个胖娃娃。他撅着屁股飞快往离远了的地方爬。
涯一把抓住小崽肥肥的脚丫子,将他搂进怀里抱着。
“阿爸!”阿丑两个爪子捂在涯脸上,绷着婴儿肥的小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赤讥笑:“你就别出馊主意了。”
常祭司暗自下定决心,道:“我走一趟吧。中部山脉我也认识几个兽人。”
先去问问看,只要能把兽人带过来,他们就能保证兽人愿意加入他们部落。
涯拍拍怀中不安分的小崽的屁股,坐起身来,将他塞入游身上。
“我带常祭司去。”
晴道:“织布厂的事跟地里的事蓝先安排着做着,我、涯、游还有祭司走一趟。”
中部山脉远,去一趟也要几个月。
常祭司道:“霜也去。”
许霜辞自然得应。
部落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兽人们都出去见过世面,大家的心思不拘泥于现在只吃饱穿暖就好。
他们还要发展,发展得如银沙王国一般,甚至超越他们。
路程遥远,决定好了去的兽人后,他们当即启程。
加快速度去到那边,差不多就该是冬季。
去的兽人不多,就只有晴、游、涯、许霜辞还有常祭司。他们也不找什么路,直接出了部落一直往西边走。
树叶渐黄,凋零之后只剩个光杆子立在大地上。
翻过临近部落西边的山脉,再过枯黄的草地,最后再翻过一座巍峨高山。这才出了晴领地。
天气愈冷,许霜辞身上裹着的衣服肉眼可见变厚。
路程遥远,他不是被涯带着飞,就是被晴驮着跑,走走停停,脚下的白雪没过枯枝草叶。
冬季了。
涯带许霜辞飞了一截,只觉得自己爪子都被许霜辞给捂热了。他瞧着蜷成蜂窝一样的人,道:“你别给自己捂死了。”
许霜辞全身穿得严实,外面又罩了斗篷。只他想看看下面才拉开帽子露出一双眼睛瞥一眼下面。
他道:“我有那么笨。”
“你本来就很笨。”
涯示意他看西边如屏障一样横亘在眼前的山脉,叹息道:“快要到了。”
山脉如盘龙,大半山峰已经被雪覆盖。但下面却是茫茫的深绿。
许霜辞道:“这边要比我们那边暖和不少。”
“我也觉得。”涯飞低了,追上晴,将许霜辞往他背上一放。随即冲着山脉疾驰而去。
他先去探探路。
离山脉最多还有半天的路程时,晴停了下来。
游将爪子上裹着的常祭司放下,道:“我去捕猎。”
中部地界,树木繁茂。虽然是冬季,但处处能见到能吃的植物。
许霜辞在溪边生了火,又将晴砍回来的树枝合着兽皮搭了个避风的棚子。
随身带的小铁锅拿出来洗干净,倒了些溪水烧开下米。米粥里放些豆子、肉干,差不多煮熟,涯跟游一同回来了。
涯往许霜辞身边一坐,接过他递来的热粥暖手。
他道:“我在边上转了转,兽人的痕迹可不少。”
“整条山脉里都藏着呢。”常祭司道。
晴起身去处理游带回来的猎物。
游抖了抖羽毛上的雪,在林子里裹上一声兽皮过来,钻进了棚子,挨着涯坐下。
许霜辞将绘制的地图收好,问常:“祭司你认识的部落是哪个?住在什么地方?”
常祭司看向棚子外,眼神悠远。
“好多年了……”
“当时是在往南边一点的位置。他们是渔猫部落,住在河边。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金色大陆的兽人不像银沙那边日子过得安稳,稍不留神,部落就没了。
算算那会儿见面还是常祭司还算年轻的时候。
涯道:“那我们就往河边找。”
游伸手摸着涯后背的长发,默默点头。
晴那边将猎物收拾好,许霜辞搓着手出去烤肉。热粥配肉,在野外也算吃得好的。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涯吸溜一口肉粥,隔着蒙蒙雾气问。
“休息半天,以防万一。”晴道。
到山脉,就是中部那些大部落领地的边缘。兽人们有冬季巡逻的习惯,虽然山中他们不管,但万一遇上了也有精力应对。
晴自中部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中部。
难保没有兽人见了他不动手,而且现在还是在敏感的冬季。
烤肉风吹就冷,说过几句,几人就闷头吃饭。
肚子里暖和了,游跟涯又跑了出去。
晴变做兽形在棚子里打盹,许霜辞用他的肚皮捂手,一边完成常祭司交代的任务。
到了晚上,他们就全变成兽形,团在一起睡了。许霜辞藏在晴胸口,倒也睡得暖和。
第二天一早,收拾过后,吃完饭,涯就道:“我跟游昨天下午去看过,靠南边的位置小河可不少,咱挨个儿去找吧。”
晴:“带路。”
许霜辞裹好了兽皮趴在晴的背上,闭着眼只听风声过耳。
当他们出现在山脚下的瞬间,林子里的兽人被惊动。当即,一个传一个,部落传部落。
等他们踏入山脉,早没了兽人的影子。
涯他们专门往河边走,路上万籁俱静,连鸟都见不到一只。
涯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一派轻松道:“全躲起来了。要不抓两个出来问问。”
晴:“先去河边。”
猫兽人分支多,这漫长的山脉就藏着不下十支。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河,中午索性直接在山中解决了吃食,下午又到了一条河边。
常祭司随即踩上河边断崖,看两岸树木森森。
他嗅了嗅,道:“有。”
许霜辞环顾四周,面前是河,其他方向都是林子。都藏起来了,这要怎么找?
晴却道:“就在附近。”
涯飞上空中,眼睛盯着林子里的动静。不消片刻,他停在隔这边几十米远的断崖前。
霎时,晴捞起许霜辞跟过去。
常祭司着急,担心他们吓到兽人,接着被游扛起就跑。
河岸边,近乎笔直的石壁上。涯停在上面,低头下望。
“下面有个山洞。”
常祭司走到石壁边缘,生怕涯一个冲动跑下去,他赶紧试探道:“呼,我是常。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南部的林猫部落……”
石壁洞中,瑟瑟发抖的渔猫兽人们怕被发现,堵了洞口恐惧万分。
族长呼想到林中那两鹰一虎,已经绝望了。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洞中发亮。
“快!快打开洞口。”
“族长……”
呼道:“打开就是,我出去看看。走了后你们还是把洞堵上。”
他心里八分肯定,在出了山洞看见蹲坐在石壁顶上探出个脑袋的猫兽人时,他胡子一颤。
“呼,多年不见,你不记得我了?”常祭司笑道。
呼唇发颤,直接爬上石壁,坐在了常祭司跟前。
常先道:“你别怕,他们是我一个部落的。”
呼未张口,眼眶就红了。他直接将常祭司抱住,手往他背后重重一拍。
“你、你……我还以为你们当初都没了!怎么没事也不回来找我们!”
常祭司苦涩一笑。
“当时祭司占卜离开南部找寻出路,点了我当下一任祭司,我出不来。”
等上一任祭司去了,他就跟朴担起了带领部落的重担,也就更加离不开部落。
他跟呼族长,也算是早早相识。
两方都以为对方将自己忘得差不多了,但一见面,像没离开过似的。
只是看着对方的白发,感慨着物是人非。
因着常祭司跟呼族长的关系,晴几个得以见到渔猫部落的兽人。
石头半掩的洞中,几十号兽人挤在一起。眼睛圆圆亮亮,盯着他们几个。
许霜辞似不经意一瞥,见他们个个儿不说膘肥体壮,但也称得上一句健康。
气色红润,身上有肉。
许霜辞心道:怕是有些难了。
人家在这边过得好好的,哪里愿意去东边。
洞中,常祭司跟呼族长先说了几句,随后跟他以及洞中的所有兽人介绍晴几个。
两个海鹰,一个银虎,外加一个看不出什么种族“亚兽人”。
唬得兽人们往后退了几步,藏在阴影中。
许霜辞看见他们耳朵从头顶冒了出来,尖尖上有一戳飞起来的黑毛。耳朵往后趴着,看得出来很怕他们。
他们四个就坐在洞口位置,不言不语。
耳边只有常祭司跟呼族长的说话声。
两个兽人从离开时说起,谈一路上搬了几次部落,又遭遇了些什么事。
许霜辞还是难得看到常祭司这么多话。
余光看见窝在里面的渔猫兽人们似乎也听进去他们的话,耳朵缓缓立起,又挨挨蹭蹭往外来了点儿。
本来今天一天找他们就找了很久,现在也不早了。许霜辞几个也没想着今天就把事儿给办好。
快晚上,他们索性飞身下河,直接逮了鱼起来做晚饭。
抓鱼对海鹰来说,好比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上到石壁,瞥见惊愕张大嘴望着他们的渔猫们,许霜辞小心伸手挥了挥。
他指着地上数十条大鱼道:“要吃鱼吗?”
猫猫们顿时眼睛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