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夏,东边港口,数十艘船停在岸边。
蝉声初鸣,兽人们又陆续搬着东西上船。乌祭司带着自己的族人等候在一边,排到了自己的货物,便叫兽人们搬上船。
许霜辞立在岸边,夏衫单薄。那海风迎面吹拂而过,衣服被扯着往后鼓起,前面紧贴腹部。
秋蓝立在许霜辞身边,等自家伴侣爬上船了才回头。余光忽然瞥见许霜辞肚子,他拉着许霜辞转了一圈。
许霜辞不明所以,问:“看什么?”
秋蓝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些,你瞧瞧你这肚子,跟怀了崽似的。”
许霜辞心口一跳。
不过秋蓝自己否定道:“也不对。兽人揣崽也就四五个月,晴冬季就来问过我你肚子有点鼓是不是揣崽,算起来肚子你就鼓了七个月,哪有怀这么久的。”
许霜辞垂眸,手贴在自己腹部顺着衣服一滑,露出肚子上不算大的弧度。
这最多像吃饱了那样肚子鼓起,而且他吃好喝好,能跑能跳,哪里像什么揣崽。
他又不是亚兽人。
许霜辞道:“肯定是长期坐着,长胖了。”
秋蓝半信半疑道:“要不你看看自己是不是揣崽了?”
许霜辞道:“不可能的。”
秋蓝道:“你不能讳疾忌医。”
许霜辞道:“我自己我还不知道嘛。”
秋蓝听他这么说,倒也不追问了。
说得也是,霜自己是祭司,自己揣崽自己还不知道嘛。
*
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出海过一次,兽人们准备东西准备得又足又快。
秋蓝跟秋野这次会跟着他们一起走。部落里有常祭司跟那么多族长看着,也不怕出问题。
兽人们登上船,按照航线行驶离岸。
船上,晴去指挥兽人,许霜辞一个人躲进了船舱。
他脑子里循环着秋蓝的那个猜测,关了门后,他坐在床上,撩起衣摆细看自己的肚子。
出发前他嘴里没个歇息,肉干、果干吃个不停,现在摸着肚子鼓鼓的。
但除了胃,许霜辞的手往下腹移。
“霜。”
许霜辞一颤,嗖的一下放下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去将门打开。
“在干什么要关着门?”
许霜辞拉着门把手还恍惚着,他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肚子。
晴牵着他手腕进去,走到床边坐下,将人拢到两腿间。
他手伸下去,盖在许霜辞肚子。
“又饿了?”
许霜辞抬头道:“又?”
“我有那么容易饿?”
晴捏捏他腰上的软肉,“岂止是容易,开春以来,你一天能吃五顿。”
肚子忽然像往常那样好像抽出了一瞬,许霜辞飞快撩起衣摆,抓住晴的手啪的一下贴上去。
晴:“嗯?”
许霜辞挺了挺肚子,严肃道:“蓝说我这样像揣崽子了。”
“是吗?”
“你也不信对吧。”
晴年少离开部落,他阿爸又没传授点经验。近几年部落里生崽的兽人不少,但他又不是人家伴侣,哪里盯着人家看那么清楚。
他把着许霜辞的后腰一提,让他侧坐在自己的一条腿上。
许霜辞慌忙勾住他的脖子稳住,然后看晴垂眸,很认真地用手在他肚子上摸来摸去。
要不是神态过于严肃,许霜辞会以为他在占便宜。
“怀崽是怎么样的?”
许霜辞是祭司,倒看过几个揣崽的兽人。
“肚子很大,像我给你做的大毛球。一般产期都在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怀崽的兽人除了肚子大些,行动、喜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胃口会大……”说着,许霜辞紧紧搂住自己微圆的小肚子。
怎么越说越像!
“你听听、你快听听里面有没有多的心跳什么的?”许霜辞急得嗓子都破了。
他不是亚兽人,揣崽用的哪里揣,生又从哪里生?
难不成换个地方他身体构造还能给换了?
几乎瞬间,许霜辞想到了自己那近乎变得跟兽类无异常的听觉、嗅觉……
……越想越可怕。
晴看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忙将人搂紧,先把人安抚了再说。
许霜辞恹恹靠着晴,巴巴地看着他将耳朵贴到自己的肚子上。他唇抿得发白,见晴抬眸看他,许霜辞忐忑问:“有、有多的心跳吗?”
晴:“咕噜声。”
许霜辞脸一红。
“不是叫你听这个。”
晴拧眉仔细听,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冬季起,他家伴侣的消化就好得不行。晴本来怀疑是他身体养好了才这样,但现在似乎有些不确定。
要说心跳,好像有那么一点……
可看许霜辞恐惧的样子,晴敛了神色,打算出去找蟒祭司问问再说。
自家伴侣跟他们不一样,他得谨慎一些。
“肚子……有过动静吗?”
“动静?”许霜辞比他更小心,“你说那个……胎动吗?”
晴“嗯”了一声。
许霜辞摇头道:“我没怎么注意过。”
晴直起身,手捂着他软绵好摸的肚子道:“我去问问蟒祭司。”
“好。”
许霜辞没那个勇气跟着一起去。
晴一走,他脱了鞋往床上一靠,目光下移,看着躺平了都没平的肚子,许霜辞混乱地揉了揉头发。
这怎么可能啊?
船舱外,兽人们还在自己的房间整理行礼,外面零星走动着几个兽人。
乌因着要给许霜辞教学,所以也住在这一艘船上。
晴走到他门口,里边正把豹尾当软垫靠的乌抬起眸子。阴柔的脸上笑意微收,停止逗猫。
他问:“晴有事?”
豹尾一惊,在房间里左看右看不知道往哪儿躲,最后只能掩耳盗铃,耳朵一扣,尾巴遮头,将自己藏在乌身后。
晴:“问点事。”
“你说。”乌手掌往下,压了压胆小的豹子。半点不介意晴看到他俩玩儿到了一起。
晴:“你出来说。”
“哎!就你事儿多。”乌起身,慢悠悠地拉开门出去。豹尾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就差找个缝隙钻进去了。
晴跟乌上了甲板,周遭兽人少,晴问:“我想问问,霜的肚子……是不是有崽了?”
乌狭长的眸子一眯。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想了想,手肘往栏杆上一撑,借力站直身体,“算了,你带我去看看。”
许霜辞在船舱里翻来覆去地等着,等来了两个脚步声。见乌祭司也来了,他腰板一硬,霎时坐直。
乌看他这么灵活,狐疑地扫了一眼他的肚子。
“祭司。”许霜辞道。
乌招手道:“过来。”
许霜辞挪着凑近他。
乌将手往他肚子上一贴,许霜辞被那冰凉的温度弄得打了个寒战。乌拧眉感受,边问:“肚子鼓起来多久了?”
晴道:“冬季过了一半的时候摸着就鼓了。”
“嘶……不应该啊。”
“一直这么点儿大?”
许霜辞看向晴。
他都没关注过。
晴道:“大了一点点。”
“里面有个东西。”乌幽幽道。
看许霜辞被他吓得脸一白,乌谨慎问:“但是你们虎族怀崽的时间是四五个月,我见过的怀崽最久的兽人是七个月。从幼崽发育到落地,我听过的最长时间却是十二个月。”
“所以……”
“崽不是晴的?”
许霜辞被他大喘气儿憋得脸红,恼道:“别开玩笑了祭司。肚子里真是幼、幼崽?”
“可是我怎么会有?我又怎么生?”
乌弹了一下许霜辞的脑门道:“你难不成是你阿爸捡的,兽人生崽不就那样。我摸着是个活的,兴许不爱动弹你们才没发觉。”
“但估摸着你们说的时间……多半在船上就能出来。”
许霜辞只觉脑中闷雷轰隆,脑中一片空白。
乌纳闷他夫夫俩的态度,不过还是提醒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保持好心情。”
“可是、可是怎么出来,要破开肚子出来吗?”许霜辞跑出去魂儿还没回来,就轻飘飘地抓住要走的乌问。
晴也看向乌。
乌纳闷,抬手贴在许霜辞额头。“不会是高兴傻了吧。还能破开肚子,你想死吗?”
“那……怎么生啊。”许霜辞都快哭了。
“这有什么难的。晴你都吃得下,那崽子还能出不来!”乌翻个白眼,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许霜辞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眼神发直盯着晴,脸色爆红。
晴走到了乌刚刚站立的位置,将坐在床上微微圆润了的许霜辞抄着腋窝抱起。
许霜辞搂住他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
晴坐下,手扶着他的脊背道:“是我没有早注意。”
许霜辞埋头贴着他肩膀,闷声问:“我能揣是不是就能生?”
“嗯。”晴眼神深沉,但语气轻柔,“乌说了,没问题。”
许霜辞眉头拧得死紧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晴:“你怎么来的?”
许霜辞头一次听他问起这个,时间久远得他还要回忆一下,才道:“我做完工作回家,很累很累。然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隐隐听到雷声,再醒来就在你的山洞了。”
晴沉着眸色,下巴蹭着许霜辞那过分细腻的颈子思索了许久。缓缓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过来之后有什么变化?”
“听觉嗅觉?”
晴问:“当人能像动物一样在树上随意攀爬跳动吗?”
许霜辞道:“那不是你训练出来的吗?”
晴鼻尖拱了拱许霜辞耳后,低声道:“不全是。”
“你的运动能力在提升。而且你想想,就算是训练,我们那点时间那点程度,能到你现在随便爬树的地步?”
“到不了。”许霜辞肯定道。
他现在在金色大陆来说,还算弱的那一类。但放他回人类社会,他能直接当蜘蛛人。
不说攀爬能力,就是手掌的抓握能力也逆天。
人家运动员还得勤勤恳恳训练个好多年才能挑战极限呢,他被晴一会儿训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成这样不是他基因变异,就是他家祖坟冒青烟。
许霜辞更偏向于自己……嗯,变异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早就在变化了?”许霜辞似有明悟道。
晴抓着他的手慢慢揉,也让许霜辞平静下来。他放低来声音道:“有的变化看得见,有的却看不见。”
许霜辞被这个原因说服了。
也对,他又不是凭空就出现个能怀崽的功能了。前头嗅觉听觉什么的他可是感受得真真切切的。
还有,他穿越都能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不就是揣个崽子而已,就跟乌说的,一那什么就出来了。
许霜辞想明白了。
那点儿害怕消歇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为人父的新奇跟期待。
他脑中思绪杂乱,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等回过神来,却注意到晴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许霜辞掌心托着晴的下巴从自己肩膀抬起来,身体后仰,打量着他的脸色。
“你怎么了?”
晴凑近几分,鼻尖贴着许霜辞鼻尖。眸子幽蓝,像一汪深湖。
“来早了。”
许霜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闷笑,手揉揉晴的脸。
“还没出来呢,你就吃上醋了。”
“嗯。”晴一点不害臊地承认了。
许霜辞也有点彷徨。他手滑向晴的脖子,微微把住,身体靠过去挨着他胸口。
“不会的,我肯定不偏心。”
“但是生出来,怎么养呢?”许霜辞双眼迷茫,“部落那么多兽人,不缺带他的兽人,也不缺吃的。”
许霜辞压着眉头道:“又不是捡来的小乞丐,给了吃穿就完了。”
晴越听眼色越沉。
还没出来就争宠了,他听不得许霜辞开始细细安排小崽子的未来,直接叼着人的唇就咬上去。
许霜辞猝不及防,呜咽着要躲开。晴却按着他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许霜辞被他的气息包裹,渐渐也沉溺进去。
……
船随着海浪轻轻摇动,一路向东,往银沙大陆去。
转眼两个月,已经快要到海鹰兽人们的小岛了。许霜辞手贴着肚子,感觉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船上的事务他不怎么参与,当跟出来度假似的。这会儿他正晒完了太阳,搬进船舱里打盹。
晴在跟兽人们商量去海鹰那小岛上找海兽人护航的事儿。
正说着,船底下忽然闷响。海风中不知何时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儿。
瞬间,开会的兽人们站起,高呼:“警戒!”
涯跟游同时飞出屋内,见海中冒出来的海草一样缠乱的头发,他喝道:“快!是食人海兽人!他们在破船!”
兽人们下海都提前训练过,遇到海兽人也在意料之中。一听是海兽人,大家纷纷抄起家伙。
不会水的就抓着弓箭往水下射,或拎着重重的带了锁链的铁锤往水中砸。
不多时,海中就晕染开了一朵朵血花。
赤直接跳海,带着蟒兽人们在海下战斗。他鱼尾摆动,手上利爪尽出。一爪子一个,跟切割萝卜似的。
蟒兽人们劲儿大,或用尾巴扫,或直接缠绕窒息。
涯他们在半空助力,引诱着海兽人出海,而岸上的晴一箭一个准。
外面混战,兽人们绝不让海兽人挨着船一步。但海浪涌动,船只摇摆不定。
许霜辞听到高喝抓起防身的弓箭就要出来,才将手按在把手上,忽然肚子一疼。
他佝偻身子,一下就软在了地上。
船晃得厉害了,许霜辞有些发晕。但肚子里的小东西着急,迫切地想出来,许霜辞只能顺着那股感觉抓着床脚使劲儿。
他听得见外面海浪涌动的声音,听得见哀嚎声,船体撞击声,箭矢破风声。
还有自己吭哧吭哧的喘声。
在船晃动时,他得稳住自己不滚动。还得使劲儿。
血气渐渐弥漫……
晴立在甲板上,目光冷寒地拉弓射箭,穿过一个浮出海面的海兽人。
那股腥臭味儿太浓,浓得兽人们作呕。
眼看局势被控制,晴想起关在船舱里的伴侣,当即匆匆过去。
刚到门前,他闻到血腥味儿心一慌。推门却见里面反锁着,一脚下去踢坏了房门。
却见门口对着的床边,许霜辞半坐在地上,汗水挂在下巴上,黑发沾湿了贴在微白的脸上,眼睛绯红地望过来。
晴看见他坐的地方一滩血,腿一软,险些摔倒。
踉跄着扑过去,晴将人搂住,一句话没说慌乱地要撑起身。
但许霜辞却拉住他,忽然从胸口掏出一个毛都没干的银虎崽子,汗津津地笑着往他手里递。
“小家伙着急,刚刚就出来了。”
晴下意识摊开手,由着许霜辞将那巴掌大的小崽子往手里放。软绵绵的,温温热热。
没骨头似的小崽子让晴僵持着托起手,不敢动。
他喉咙干涩,滚了滚,见许霜辞呼吸都还没平复,靠着他双眼亮如星辰看着他。像要讨奖励的乖崽子似的。
晴鼻腔泛酸,猛地低头将脑袋搭在许霜辞脖颈间。
“疼不疼?”他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也还好。”
其实跟乌说的差不多。要不是船太颠簸,他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倒是……
许霜辞猛地把住晴的手,焦急问:“倒是外面怎么样了。”
晴手中的小崽跟着一抖,晴瞳孔一缩,忙稳住不动。
小崽哼唧两声,不及指甲盖大小的爪爪踩在他掌心,连爪子尖尖都是软的。
“没事。”晴悄悄地在许霜辞颈侧吸了好几口气。
又听怀中的人说:“你摸摸他。”
晴依言照做。他缓缓将摊开的手掌放低,合拢。
虚虚环着,不敢动。
“哎!”许霜辞好笑一叹,“你先前不是还吃醋。现在怎么这个样?”
晴抿唇不语。
他一手僵硬着,又将许霜辞打横一抱,将他放床上。
许霜辞挣扎:“我身上脏。”
晴动作坚定,放好后,崽子再放他身边。
“我去给你打水。”
“马上回来。”
晴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他拎着两桶热水过来,倒进洗澡桶里,再抱许霜辞进去洗干净。
许霜辞光溜溜地趴在澡桶边,自觉自己精神头挺好。
“我觉得还能再生一个。”
背上的手顿住,许霜辞知道刚刚那会儿吓到他了,忙改口道:“只是觉得兽人揣崽跟想象中的有点区别。”
晴给他洗干净,再抱出来擦干。
趁着许霜辞换衣服的空隙,又将床上换了被子。被子松软干净,还泛着阳光的气息。
许霜辞在上面躺下,刚想再看看小崽儿,就被他爹抱走洗去了。
等他家崽崽被擦干了回到床上,许霜辞清透的眼睛微张,小心又一脸新奇地捧起来。
先凑在眼前看看,摸摸他小肚子,然后将他放在自己肚皮上。
他呼吸稍稍重一点,小崽崽就跟着起伏。
刚出生的毛绒绒,还是热乎的,爪爪、鼻子、嘴巴都是粉色的。
许霜辞看得入迷,怎么看怎么稀罕。
晴看他欢喜,出去把乌叫了来。船上其他兽人知道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许霜辞顺便生了个崽,都眼睛发亮地跑过来看。
乌检查完,道:“好得很,大的小的都没问题。”
“哦,对了,小崽记得喂奶。”说完他就潇洒走人。
秋蓝进来,先捧着崽子看了看,然后轻言细语地叮嘱些养崽技巧。
许霜辞听着,发觉没有任何困难。
兽人们就是糙养,让他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养小狗儿似的。
兽人们看过一眼,不敢像秋蓝那样多言。停留一会儿就被晴一个眼神吓走了。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讨论。
许霜辞爪子搭在小崽那只有小黄豆大小的耳朵上,有些难言道:“没奶怎么喂?”
晴:“亚兽人都有。”
“可我不是啊……”
“试试。”晴盯着许霜辞,眸色深沉道。
“怎么……”试?
许霜辞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晴扑倒。
他仰躺在床上,被晴叼住,身体跟着打了个颤。他垂眸瞥了眼,立马转过头,耳垂红得滴血。他难耐地用手轻轻推着晴的肩膀,想离远了些,才挪动一会儿又被晴按着脊背压近。
许霜辞眼尾泛红,艳得媚人。他眼中含着泪,嘴里牙关紧咬,克制着自己不要吐露什么带坏幼崽的话。
好半晌,许霜辞偏头,额头上挂着汗水道:“不成,不行。”
“你别、别……没有的。”他手推着晴的肩膀,纤长的五指又扣紧,指腹压得泛白。
晴抬起头,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许霜辞扣紧的手一哆嗦,赶忙抓起被子挡住。
耳边小崽哼唧,许霜辞催促道:“想别的办法,想别的办法吧。”
晴点头,擦干许霜辞的汗水,道:“好。”
幼崽小,只能先用米浆垫垫。晴问了外面一圈,没个亚兽人能喂他。
秋蓝是鸟族,跟他们喂养幼崽的方式不一样。倒是其他生养过的兽人叫他再试试,多试试才行。
晴也不确定最后能不能试出来。
船上没有能哺乳的野兽,也没有兽人。好在现在离海岛不远,他让兽人们加快速度。
至于他跟许霜辞,为了幼崽,每天试了又试。最后许霜辞哭丧着脸,看到晴来就捂着衣服往床角落躲。
嘴上惨兮兮道:“不来了,不来了,都破皮了。”
“肯定是没有变异到那个地方去,真的没有呜……”
他一呜,已经毛绒绒的小崽子就哼哼唧唧。
他虽然小,好在也算健康。许霜辞出去的时候最喜欢将他兜在胸口,回来船舱躺着,则把他放在肚皮上玩儿。
幼崽一天一个样,全身毛毛绒绒的带着香气,毛毛洁白,船上的兽人们见到就想抱。
但苦于没奶,兽人们都心疼崽子,反过来追着许霜辞问。
许霜辞被问多了就躲在船舱里,偶尔瞧着只能喝米汤的崽子也觉得心疼,然后还是会颤颤巍巍摸着黑,自己脱了衣服搂着晴的脖子让他试试。
但事实证明,他还没变异到这种程度。
许霜辞一边担忧一边带崽,人慢慢瘦了下去。晴看着也干着急。
好在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