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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八月瓜

我佛不渡癫公 仰玩玄度 3187 2024-09-06 10:29:57

卫家父子不喜排场, 皇帝因此不曾设宴,只邀两人共膳。傅濯枝不想自己坐着吃饭的时候见檀韫从旁伺候,索性拐了檀韫。

薛萦没找到人, 只从外间的宫人嘴里得知了傅世子的话, 立马回去禀明。

“查案子?”皇帝心如明镜,嗤道, “偏偏要在用膳的时候去查?”

薛萦笑着说:“世子爷日旰忘餐,不辞辛劳。”

皇帝暗自冷笑,什么虚话,不知道拉着檀韫到哪儿快活去了。当着卫家父子的面, 他也不好拆穿, 只说:“是, 长大了,懂事了。既然如此,就不等鹤宵了, 咱们用吧。”

父子俩颔首应答,卫侯若有所思, 面上不显。

“这个西瓜真甜。”檀韫坐在偏殿的小桌上, 和傅濯枝共分一只西瓜, 用勺子挖着吃。

傅濯枝来前吃了一半,现下也不嫌涨肚子,说:“可惜现下天凉了,否则冰镇后更脆甜。”

檀韫点头赞同,说:“你怎么不一道留在乾和宫用膳?这西瓜我一个人也能吃。”

“什么意思?”傅濯枝挑眉,“你嫌我抢了你的瓜?”

檀韫说:“哪有?我是说, 山珍海味你不吃,非要吃瓜。”

一个喜欢吃路边摊的人是不会以食物贵贱分口味是否好吃、谁胜谁负的, 傅濯枝不管檀韫是在故意试探还是假意寒暄客气,只说:“西瓜不是珍馐,此时在我尝来却是至美。”

檀韫齿关一颤,咬掉嘴里的那块西瓜,甜得腻人。他静了静,才说:“的确……至美。”

傅濯枝观檀韫神情,安静之中隐有一分紧张和羞怯,应当是听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可若如此,这样的回答实在令人遐想。

傅濯枝心跳如擂,正欲追问,突然听见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他猛地站起,“谁!”

檀韫起身,见傅濯枝快步踹门而出,也跟着追了出去。傅濯枝脚步奇快,几乎一瞬间就逮住了门外之人的肩膀,一招制住,扭过半边身子来,露出真容。

“刘秧?”檀韫站在门口,“你想做什么?”

“檀监事误会了,我只是经过——啊!”肩膀剧痛,疑心是被掰断了,刘秧吃痛惨叫,“世子爷饶命,饶命啊!”

院子外的一队巡逻经过,闯了进来,见檀韫与傅濯枝,纷纷行礼。

“此事不必惊动任何人,更不能搅扰陛下与国公侯爷用膳,继续巡逻吧。”檀韫挥退巡逻,看向刘秧,“进屋说话。”

“砰!”傅濯枝将刘秧押入屋中,一把扔到了地上,刘秧撞上凳子,单手捂着额头惨叫一声。

檀韫视若无睹,坐回原位继续吃瓜。

傅濯枝拍了拍手,随脚把凳子勾到面前,撩袍坐了,“刘秧是吧?都听到什么了?”

刘秧求饶,“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啊!”

“我与檀监事来此地吃个瓜,连长随都没有跟从,你倒跟得紧,怎么,”傅濯枝凉声道,“莫不是想令择主子,殷勤伺候以表孝敬?”

听傅世子提起何百载,刘秧心中一颤,佯装不解地说:“世子爷,您这话,奴婢听不懂啊!奴婢就是一时好奇,但绝无恶意,两位明鉴啊!”

“好奇?”傅濯枝说。

“奴婢无意间看见两位独自前来偏殿,不知意欲何为,因此才跟了上来,没想到让两位误会了。”刘秧抬头看了眼傅濯枝和檀韫的脸色,知道轻易瞒不过去,便低下头去,假装难为情地嗫嚅道,“奴婢见两位有些……亲昵,心说毕竟这里是乾和宫的偏殿,万一两位……”

他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傅濯枝没听清,说:“舌头没用处,我可以帮你割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刘秧看了眼檀韫,豁出去了,“万一两位秽乱宫闱怎么办!”

“……”

室内一时没人说话,只剩下刘秧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傅濯枝余光偷瞄,檀韫淡淡地吃着瓜,仿佛充耳不闻,并不在意这狗奴婢的话。

他眼神一转,落到刘秧脸上,说:“我和檀监事一没搂抱,二没触碰,瞎了你的眼了,信口开河。”

“奴婢是眼瞎,所以才多心了么不是?”刘秧无奈地说,“奴婢要是慧眼如炬如二位,今日岂会出这种误会?”

“罢了。”檀韫说,“既然是误会,就先去吧。”

刘秧大喜过望,连忙道谢,起身跑了。

“就这么算了?”傅濯枝转身面对檀韫,“我看这狗奴是装傻充愣。”

“他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无意看见咱们是真,有心跟上是真,却是为了偷听。”檀韫说,“咱们也没说什么机密要务,让他听去也无妨。倒是你,耳力真好。”

傅濯枝突然被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嘴上却矜持地说:“凑巧罢了。”

这也能凑巧?世子爷谦虚得真够敷衍的。

檀韫摇摇头,说:“别被影响心情,吃瓜……坐回去。”

“啊?”傅濯枝后知后觉,刚才顺手挑了个位置坐下,竟然坐在了檀韫身旁的位置而非对座。

他下意识要起身挪位,不知怎的又突然停下了,继续坐着,说:“我就坐这里不行吗?”

“……这里就我们两个,该对坐的。”檀韫没看他。

傅濯枝见他虽然嘴上拒绝,可面上却没有这个意思,且话中也不坚决,便说:“这里正对窗,若是刘秧敢回来,我一刀掷出去,了结了他。”

檀韫本就不是真的想拒绝,心说再拒绝一次,万一人真的坐过去就不好了,于是顺着话茬说:“你哪来的刀?”

傅濯枝没说话,袖袍一挥,一把匕首被他按在桌上。

“你入宫还带武器?”檀韫眼尾微挑,“我要审你。”

“千万别。”傅濯枝双手相叠在桌上,趴上去,对他露出一双笑眼,“我皮不糙肉不厚,经不住檀监事审问,大可交代了。”

檀韫瞧着他,“说。”

傅濯枝用指尖点着刀柄,“今儿在拍卖行拍的,不是什么名贵货,但刀柄上的这幅叶子伞下小猫的雕刻活灵活现,有几分可爱,就买下来了,你若还喜欢,就给你玩儿。”

他笑了笑,“拿去切西瓜也成啊。”

檀韫伸手点上刀柄,轻轻摩挲,前移,却在要触碰傅濯枝指尖时停下了。他看着傅濯枝,说:“我若不喜欢呢?”

“不打紧,我拿回去自己用就是了,总归不是很正式的送礼。”傅濯枝的余光看见那截几乎要与自己触碰的白皙指头,指腹不禁用力,按住了刀柄。

檀韫看着傅濯枝,指腹不知怎么颤了颤,轻轻从傅濯枝指尖蹭了过去,这一下犹如火舌舔过。他连忙收回手,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

“别走!”傅濯枝起身。

檀韫叫他吓了一跳,“我没想走。”

这双腿站起来之前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傅濯枝自觉失态,咳了一声,袖袍中的右手早已被那根幸福的指头牵连,麻了一片。

“我……我怕你走了。”傅濯枝说,“瓜还没吃完呢。”

好傻的挽留,檀韫忍住笑意,偏头说:“你抱这么大只来,真要我把红瓤都啃完了吗?”

“吃不下就不吃了,没关系。”傅濯枝绞尽脑汁,终于又找到了借口,“你现下回去,他们还没吃完,你也没地儿使,不如多休息会儿。”

檀韫终于忍不住,笑了笑,“我都说了,我没想走,你何必……费心挽留?”

“……我以为你唬我。”傅濯枝没想到指尖相碰带来的感觉竟然会比先前檀韫酒醉后坠在他怀里的触感更可怕,虽然不实在,但轻飘飘的,像极了他吃药后的感觉。

五脏六腑筋骨血液似泡进了水罐子,水不断升温,他也跟着燥热起来,不明觉厉地陷入浑浑噩噩、飘飘欲仙的梦境,脑中心中再无痛苦,只有无尽的欢/愉。

只不过,从前是想象,如今却是真实的触碰。

哪怕只有一息。

傅濯枝不敢看檀韫,又清了清嗓子,可他不知该说什么,又很想说什么,纠结来去,倒是让檀韫先开口了。

“中秋的时候,宫中设宴群臣及家眷,很热闹的。”檀韫抬眼看着傅濯枝,“你也来吗?”

“来。”傅濯枝说。

来见你,来陪你,与你分一只月饼,敬一杯酒。

“好。”檀韫轻声说,“我等你。”

傅濯枝不知道檀韫是何时走的。

柔声细语,杀伤力竟这般可怖,也不能怪那些死在情爱中的人蠢笨了。

檀韫出了偏殿,走了一段路,守在前头的是观上前来,说:“小爷,我跟了刘秧一路,他没有去见何百载,而是直接回了直房,现下有别的人盯着他,但凡他有异常,都会立刻来报。”

檀韫回神,说:“好个机灵小子,我什么都没说,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翠尾没有白教你。”

是观到底还年轻,又远不如檀韫沉静,被夸得嘿嘿一笑,扭捏地晃着胳膊,说:“我见您不让长随们守着偏殿,刘秧又从里头连滚带爬地出来,便猜测您是要钓鱼,反正我哪怕猜错了,也只是白跑一趟。”

“不错,做得对。”檀韫不吝夸赞,而后说,“有的时候,活人是要比死人有用。”

是观点点头,突然抬手指了下檀韫的脸,“小爷,您的脸怎么红红的?”

檀韫摸了摸脸,没有说话。

是观见状惊跳起来,压着嗓子说:“您和世子竟然敢在乾和宫私/会?!”

“……年纪小,心却脏。”檀韫敲他脑袋,“少学翠尾,整天看那些污言秽语的话本子。”

是观不敢说您也看啊,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说:“我也是担心您嘛!虽然陛下向来待您宠爱宽和,但在乾和宫做那种事儿,还是太出格了,陛下知道了,肯定要罚您。”

檀韫说:“……到底是谁给你灌输了我和世子单独相处就要做那种事的念头?”

“您别想瞒我。”是观摩挲下巴,“世子也经常来宫里见您,堂堂世子当起了送餐饭的闲汉,而您不但不阻止,还和世子越走越近,显然是有了私情。两个有私情的人关起门来单独相处,做那种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是正常,可不一定待在一起就只能做那种事。”檀韫反驳,“我们一起吃西瓜,不可以吗?再说了,”他垂下眼,“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啊?敢情您二位是心照不宣,还没戳破呢?我可没胡说,就您二位站在一起那种自然亲昵的氛围,还有世子爷看您那眼神,您看世子爷那眼神,说您二位没事儿,鬼都不信。”是观振振道。

眼神,檀韫指尖微蜷,问:“我看世子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这个嘛,是观回想着,“嗯……有时专注,有时愣神,有时恼,有时笑,有时还特别像话本子里写的,含娇带嗔,欲迎还拒。至于世子,”他揶揄道,“那个没出息的,只要有您在,目光就只会粘在您身上,您不用故意诱/惑,他已经如立玄境,魂魄离体了。”

檀韫:“……你这样说世子爷,小心他知道了,收拾你。”

“我是看出来了,世子爱屋及乌,对我都分外客气,估计是怕我在您跟前给他穿小鞋。不过容我提醒一句,您还是要小心世子。”是观小声说,“有时候世子看您的眼神真的挺吓人的,他要是能吃人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您生吞活剥了。”

傅濯枝这两日确实愈发显露本性了,那种温顺乖巧亲和逐渐弱化,变作进攻的直接和强势,眼神中总会不受控制地透露出侵略和压迫。

但出乎意外的,檀韫并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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