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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成茧 今不热 3870 2024-09-06 11:05:10

在姜莱放寒假的第一天,趁他还在被窝里睡觉,姜理出了趟门,想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点东西,寒风刺骨,他在外面又罩了层外套,是钟宴庭给的那件,也是当初他骗钟宴庭扔掉的那件。

没走出家门几步就打了个喷嚏,沿着水泥路一直往前走,碰上了许久不见的刘姨,他愣了好一会儿,礼貌地喊了她一声,刘姨看上去比他要尴尬,穿了件深蓝色的袄,臂弯挎了菜篮子,瞥他一眼,往前走两步,又停下。

“江黎。”

姜理也没继续走,看着她,“怎么了?”

刘姨双手环紧,像是冷了,嗓门没有以往大,她说:“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但是今天碰到了,都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还是把话说开。”

姜理不清楚刘姨要说什么,只觉得她今天比以往都要严肃的多。

“之前手表的事,你们要也要回去了,小角也给你们道歉了,他就是个小孩儿,又没坏心思,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拿来玩玩儿再正常不过。”刘姨拉不下面子道歉,还在给自己找补似的,“但是你也不对,明明男人没死,非说死了,不然我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去撮合你跟陈丰,你说对吧?”

刘姨说完又很轻地嘀咕:“还是当官的,有权有势,谁比得过啊?”

姜理没听清,问:“什么?”

刘姨挥了下手,接着说:“反正你们又没吃亏,你男人脾气又差,还会打人,总之啊,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姜理还是一头雾水,“刘姨,你在说什么?”

“行了。”刘姨全当他装傻,提着篮子就要走,给姜理拦住。

“等等,刘姨。”

“干嘛?”

姜理舔着唇,轻声问:“之前,我放了个纸袋子在你家门口,里面是两只木头狗,请问,能还给我吗?”

刘姨皱着眉,说:“是你给的?”

“嗯。”

“我当是垃圾,又不好看,扔了。”

姜理顿住了,只微微垂着眼,说:“好吧。”

刘姨越过他离开,姜理动了动手指,双手踹进兜里。

扔就扔了吧,也没什么。

从小卖部回家后,姜莱已经起床洗漱完了,姜理给他做早饭,还给他热了杯牛奶,又想起刘姨跟他说的那些话来。

“莱莱,你之前说什么手表,是什么?你去小角那里拿手表?”

姜莱喝了口奶,两只手捧着杯子,点头,“嗯,是……小角他拿了手表,他说好看,想让我借他戴,说会还,但是……但是他没有还。”

姜莱想起这件事还是很难过。

“那天小角来家里,我去上厕所出来他就不见了。”

结合刘姨的那番话,姜理这下听明白了。

“是钟宴庭送你的那个手表吗?”

“是的。”

姜理想起来,钟宴庭说让莱莱拿着手表,有什么危险他都能知道。

所以是小角拿走了,掉进水里,Alpha才会在大晚上找过去?

“妈妈。”

姜莱小心地去碰他的手,跟他道歉:“我不是故意不说的,也不是故意骗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姜理心一酸,连忙安慰他:“不用说对不起。”

小朋友本身就不会撒谎,也不擅长撒谎,这下都说出来了,倒是让他解脱了,姜理问他:“那是不是……他带你去要回来的?”

“是。”

“莱莱。”姜理忍不住问:“除了手表,他还送过什么?”

姜莱仔仔细细地想了下,然后回答:“还有木头小狗,和过敏药。”

“还有吗?”

“没有了。”

姜理摸了下他头发,让他接着吃饭,他刚刚煎的两个鸡蛋还铺在白色的瓷碗里,姜莱的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姜理突然问:

“莱莱,你想不想回老家看看?”

姜莱用力嚼着嘴巴里的东西,然后问:“可是舅公不是不在了吗?”

他们以前回去都是为了看舅公,可是妈妈说舅公去世了,他们也很久没有回去了。

姜理拿着筷子往煎蛋上戳了下,声音很轻,“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变没变,莱莱不是放假了吗?就当去玩玩好了。”

“好啊!”姜莱当然没有异议,能跟妈妈出去玩他最高兴了。

两个人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姜理买了第二天回老家的车票,去街上车站的路上碰到了霍山,霍山问他们去哪里,姜莱笑眯眯地说要回老家玩。

霍山一向因为姜莱是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小孩而偏爱他,就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姜莱不知道,就看向姜理,姜理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迟迟不说话,霍山说:“年底了回去玩玩好啊,小孩儿上学前得回来了吧?

姜理朝他笑笑,说是,俩人告了别,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

姜莱坐他身边很兴奋的样子,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又跟他讲话,累了就趴他腿上睡觉。

姜理不太睡得着,他的手从姜莱柔软的发丝摸到白嫩的脸颊,突然意识到从临京回来后就再没有过钟宴庭的消息了。

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者是太过无聊,他打开了手机,在里面搜索了钟宴庭的名字。

关于Alpha的新闻铺天盖地,姜理一点点往下滑,全是对他的辱骂,甚至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肮脏词汇,姜理没敢多看,他的目光被一条新闻标题吸引住了。

【临京市市长之子钟宴庭承认当年竞选资料造假】

是个视频,姜理在点开前特意把音量关了,钟宴庭的脸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优越跟出众,头发长了些,落在脖颈间,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打底,面对镜头的眼神被闪光灯折射出斑驳的光点,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陌生感。

嘴巴一张一合,姜理却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他调高了一点点的音量,然后把听筒放到耳边。

“一年前,我为了顺利竞选,所以造假了亲子鉴定,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包括我的父亲。”

“是我选择了欺骗跟隐瞒,我对不起所有信任我的民众,也对不起我的家人。”

“我的Omega还有我的孩子,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要打扰到他们,我接受所有的谩骂跟指责,也会承担所有结果。”

听筒里的声音仿佛有些失真,姜理感到胸口闷胀,他把手里扣下,没再继续听,耳边有车内人互相交谈的声音以及小孩的哭闹声,他又把手机拿起来。

那个视频底下接着的新闻便是钟宴庭作出采访回应后遭受了袭击,大家对他的回应并不满意,在网上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有很多人建议严查姓钟的一家。

网络上关于钟宴庭的最后一张照片,是被异物袭击后Alpha的背影,笔挺的外套沾着灰尘及污垢,略长的头发垂落在后颈,双手侧在腿边,他一动不动,画面定格。

后续姜理没有看到,他把手机关了,抱着莱莱的手不由自主握紧。

坐大巴的时间太长,中间还转了趟车,姜理叫了辆三轮车把他们从车站送回了老家村里,他手里还拿着钟宴庭给他的那把钥匙。

这里其实并没有怎么变,当初他生完孩子后就彻底离开了,有几家房子翻新过,但大多数还是保留着过去的模样,只是在时间的推移下,褪了色掉了漆。

对了,姜理想起来一个人,心里不禁雀跃起来,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他带着姜莱往记忆里的路走,越过被积雪压盖的田埂和乡间颓败的枯树,他站在当初熟悉的地方,只不过大门紧闭,看上去像是没人在。

“你找谁啊?”

姜理朝声音来源看过去,是个陌生女人,姜理不太有印象,那人对他上下打量着,问:“你是要找谁?”

姜理不知怎么有些紧张起来,指尖在姜莱掌心戳着,说:“我找……季盼冬。”

女人摆了摆手,“早不在了,这房子都卖啦。”

“什么?”姜理失神道:“怎么会……”

“他爸死了,他妈去年刚走的,房子那时候为了治病也卖了,不会回来的。”

女人又盯着他的脸看,视线在姜莱身上来回打量,“你是……小理吧?”

姜理僵硬了一瞬,没回答,女人哎哟一声,自来熟似的,“我认出来了,你这小孩儿都这么大啦?当年你老公死了,你又生了孩子,就没见过你啦。”

姜理尴尬起来,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女人笑了笑,“你回来是看你老公么?也是,这么久,是该看看,不过他家里人走的走,没的没,也就你来。”

“是吗?”

“是啊,唉不说了,我回去做饭,先走了。”

“好。”

女人走后,姜理呆着站了很久,姜莱冻得都有些受不住,往他身前靠,“妈妈。”

姜理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莱转着眼睛往四周看,然后看到他妈妈拿了把钥匙,转了个身,在那个屋子的大门口站了老半天,最后把门打开了。

“哇!”

姜莱惊讶地喊:“妈妈,你怎么打开了,这是咱们家吗?”

姜理想说不是,但姜莱已经跑进了院子,里面摆了很多盆栽,姜理一步步走进去,发现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钟宴庭的那句“我想带你住这里”又窜上来,他站在院子里没再继续往前走。姜莱看上去很喜欢这里,从后屋跑到院子,又从院子跑到前屋,然后蹲在院子里的那些早就枯萎的盆栽前。

“好可惜呀。”姜莱嘟着嘴巴,说:“不然一定很好看。”

姜莱蹲他身边,“开春了就会好了。”

“真的吗?”

“嗯。”

两个人晚上是在家里做的饭,这里什么都有,确实如钟宴庭所说,是打算常住的,俩人去买了菜,然后姜莱给他烧火,他就在灶台炒菜,暖活的不行,姜莱小脸都被蒸得通红,又觉得新奇,被柴火呛到了一直咳嗽还要烧。

吃过饭后,姜理又给姜莱烧水,想让他早点休息,并且答应他明天一早就带他出去玩,姜莱兴冲冲地去洗脸,姜理就趁着休息的时间把这里好好看了下。

跟当年没有太大区别,唯一区别可能就是打扫得特别干净,也添置了很多生活用品。

他还想看看这些盆栽还有没存活的可能时,姜莱就在里面喊:“妈妈!我洗好啦!”

“知道了!你赶紧去床上!”

“好哦!妈妈快来!一起睡!”

小朋友的嗓音清亮,姜理没忍住笑了,前脚踏上台阶,身后就听到有人开门,这里的大门岁月悠久,轻轻一推就能发出很响的声音,姜理皱着眉,他记得他应该关门了才对。

就一秒钟的时间,有种心悸的感觉,姜理回过头,在屋外昏黄的灯照下,看见了钟宴庭。

Alpha穿了件长款的黑色大衣,里面就像是今天在手机里那段采访时穿的一样,姜理意识到,钟宴庭好像自从找他以来一直都这么穿,从来不露脖子,他猜想,可能是太冷了,钟宴庭这种娇贵的Alpha怕冷也很正常。

但是这样的穿着在寒冷的冬夜,又显得极其单薄。

钟宴庭的脸色白得不正常,但是姜理看得清楚,Alpha的眼睛非常红,还在不停喘气,有好几次都张开嘴要说话,最后都失败了。

“你做什么?”姜理问。

夜里的温度很低,钟宴庭吸了口气,又吐出,白色的雾气从他嘴里冒出来,掩盖了他一半的脸。

“你跑什么?”他闭了闭眼,说:“我让你等我,等我,你又跑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跑!”

说到最后,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带了些哭腔,但他仍旧是站在离姜理不远地地方,没有靠近一步。

“我不是说了,我会处理好的吗?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姜理沉默着,两只手攥成拳头,钟宴庭的脸在他的视线里一会儿模糊一会儿又很清晰。

Alpha哭了,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很快就沾湿了他胸口的衣服,他还在不停质问姜理,像是非要个答案,“你就不能呆在我身边吗?我给你手表,你就不能联系我吗?你就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后面他没再接着说下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实在说不了,喉咙一开口就是酸的,太狼狈了,他从医院回来,直奔家里,就只看见了空荡荡的房间,他问程颂,问钟遇,姜理去哪了,那俩人都不告诉他,他以为钟遇又把姜理藏起来了。

然后他就查姜莱的手表定位,发现在乡下,他心想还好,只是回家了,可是他去了以后发现没人,不论他怎么喊都没人应,他意识到,姜理把手表撂在家里了。

他又找不到姜理了。

姜理无所适从地揪着裤缝,迟钝地说了句:“是你给的钥匙,我不能来吗?”

“你得告诉我啊,你把手表放家里干嘛?我找不到你啊!”

钟宴庭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不要钱似的,汇聚在下巴处,姜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刺眼。

“找不到就找不到,有什么?”姜理委屈起来,“你十七岁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找不到你,八年,八年我才见到你,你凶什么!你才一年而已!”

他带着莱莱一遍遍对着照片上的钟宴庭讲话,没有回音的时间里,他都熬过来了,钟宴庭凭什么这样质问他?

“就你不能受委屈是不是?钟宴庭,你混蛋!”

他怎么知道手表被放在家里了?手表他早就还给莱莱了,他怎么知道没有带在身上?

钟宴庭不说话了,眼睛通红,就那么看着他掉眼泪,嘴巴也抿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对不起。”

钟宴庭用手背把眼泪擦了,白色的皮肤瞬间起了红印子,他说:“我不凶你了,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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