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嗯?”谢雨青抬眼望去,张迁已经拿到了备用钥匙,似乎是注意到他在这皮毛上的注视了很久,便开口问道。
“床上铺的这些皮子都是我鞣坏的,不是一整张皮子,都是零碎拼起来的,不怎么样。你喜欢的话院子里还有两张皮子,我给你做个围脖好不好?等过几天捕到更好的,我再做张毯子给你。”
谢雨青敏锐的抓住张迁话里的关键词,“过几天?你还要上山吗?”
张迁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手里的银钱不多了。这几天下雪,山里很多果子都被埋在雪下,会有很多动物出来找吃的,比较好捕猎些。再者冬天它们皮子厚,最适合拿来做毯子毛领了。”
“你要去待几天?”
张迁盘算着,“待不了几天,估计四五天的样子。雪大了也不好捉了,山里也冷。”
谢雨青立马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去?”张迁摇摇头,没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谢雨青就蜡烛他的衣角撒娇。
张迁有些顶不住,但还是没松口答应,“雪天路滑,在山里也容易迷路。你没有经验,和我一道我放下不下。冬天山里白茫茫的一片,也没什么好看的。放心,我有经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谢雨青知道张迁是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纠缠,松开张迁的衣角。
张迁不想看见谢雨青低落的神色,安慰道:“等开春了好不好?等开春了我再带你去山里看看。”
“真的?”
张迁点了点头。等开春了带着青哥儿在山外围转转就好了。
谢雨青得了承诺,心情好转了不少。
二人也没有立刻回家去。
张迁在院子里处理他之前没鞣制完的皮子,谢雨青就在旁边看着学习。
“这是在做什么?”
张迁手不停,“把皮子钉在木板上是防止皮子回缩的,我现在是把皮子上面的肥油刮干净。”
谢雨青在旁边安静看着,时不时询问张迁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迁动作熟练娴熟,处理起来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将皮毛上残余的油脂刮干净了。
这两张皮子不大,毛色是普通的灰色皮毛,只不过一张皮子是全灰的,另一张皮子上要一撮白色的毛,谢雨青猜这两张皮子都是兔子的。
“这是兔子毛吗?”
张迁点了点头,然后将刮完油的皮毛清洗了下,接着再把它们放到装着黑色汁液的桶里。
没等谢雨青问,张迁就主动解释道:“这一步就是让皮子泡得更软。等它们泡几天后再去拍打搓揉,这样就算鞣制好了。清水洗干净晒干就行。”
说着,张迁笑着朝谢雨青眨眨眼睛,“这可是我家不外传的独门秘方,可要替我保管好。”
谢雨青脸色一红,脖子上的铜钱似乎不经意间也烫了他一下。这枚铜钱也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了,谢雨青没把玉佩带在身上。毕竟要干的活多,要是不小心把玉佩磕了摔了怎么办?他就将铜钱用红线拴了戴在脖子上了。
“你说这是你家的独门秘方?”
张迁笑着摇摇头,“现在是我们家的独门秘方了。”如愿见到谢雨青颇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张迁也不再逗谢雨青了,他解释道:“我父亲也是猎户,他去世前也教过我不少,这鞣制法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走了就剩我们一家三口了。我,我哥,还有我娘。后来我老家遭了灾,我娘抛下我俩回他老家再嫁了,我哥就带着我一路逃难。只是我和我哥走散了,我被这儿的老猎户捡到。他无儿无女独自一人,便捡了我当徒弟,也算是教会我不少。只是他爱喝酒,赚得钱一分都不再我手上,他前几年喝多了中风去了。我这才慢慢攒起了家底。”
张迁回忆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难看出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最终他笑起来,“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这门鞣制皮毛的手艺和这边的人不一样,用植物鞣制的皮子更软些,成色更好,也不像拿它们脑子鞣出来的皮子一样,有股腥味。在镇上卖得也好。”
谢雨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道:“那我们以后要不要开家店专门卖皮毛?”
张迁一愣,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好啊。在镇上开家属于我们的店!”
谢雨青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大话”竟然也能得到张迁百分百的支持,心里暖暖的。
张迁拿了把砍刀,嘱咐大福好好看门后就关上院子门出来,打算去林子里砍点柴回来烧。
谢雨青对他道:“我们家还有两三亩竹林呢。不用去那边山上,去竹林里砍点儿竹子回来也是一样的。若是碰见冬笋,也可以一并带回来,晚上加餐。”
张迁点点头,拿上工具出门了。
谢雨青没跟着去。他回家还有事情要做呢。
刚进门,刘阿奶就招呼着谢雨青来厨房,给他端了碗一直在灶上热着的糖水蛋。
“青哥儿,快来,把着糖水蛋吃了,还暖乎着呢!”
热腾腾的糖水蛋散发着热气,谢雨青捧着碗,糖水的热度透过陶瓷碗传递到他手里,驱散了手上的冷意。
雪白的鸡蛋透着金黄的内芯,正乖巧的在红糖水里浮动着,散发着甜美的热意。
看一眼刘阿奶期待的眼神,谢雨青的动作僵了僵,怎么感觉不太妙呢。
“快喝呀,趁热喝。这糖水鸡蛋可养人了!喝了对你们哥儿有好处!”
果然……
阿奶这那是想他喝糖水啊,这估计是想要抱重孙子了。
不过哥儿连葵水都不用来,真的能生孩子吗?
谢雨青有些无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顺着刘阿奶的意思把糖水鸡蛋都喝了。
“这才对嘛!”刘阿奶满意地收拾了空碗,从灶上舀了热水打算拿了皂角去洗衣服。
“青哥儿,灶上有烧热水,洗什么东西都舀点热水兑着用,别碰冷水了啊。”刘阿奶往锅里添上水,对谢雨青嘱咐着。
谢雨青点点头,“阿奶我知道的。”
大锅正在烧着热水,谢雨青就拿出之前专门熬药的小炉子,升起火,在罐子里煮姜茶。
煮姜茶不用像熬药一样一直在旁边守着。谢雨青就去地窖里拿了两碗黄豆泡着。
一碗泡好了,今晚上拿来和腊猪脚一起红烧,另一碗则倒扣了个碗盖着,让它发点儿豆芽过几天吃。
今天他们没种多少黄豆,家里的豆子就不多。
张婶子家有门做豆腐的手艺,不过他们家都是冬天做的多点儿,其他时候都得提前告诉张婶子,让他们做一锅,他们才做。
冬天里青菜不多,豆腐的生意就好些,人人都爱换个口味。
再一个呢就是冬天豆腐不容易坏,买了豆腐回家,把它们放外面冻着,豆腐的孔就变得大些,再拿冻豆腐烧菜会比普通豆腐更入味。
这豆腐可以买也可以拿豆子去换,一海碗豆子可以换一块豆腐,买的话就是一文钱一块了。
村里人都更爱拿豆子去换。不过谢雨青看了眼地窖里豆子的数量,不是很多,全拿去换也换不了几块豆腐。
谢雨青就拿了银钱和家伙,打算去张婶子家买些豆腐回来。吃不完的就拿来冻上。
谢雨青去的迟,张婶子家早就开始忙活了。空气中飘散着豆浆、豆腐的香气。
谢雨青前面还有几个村里的人排着队,或是拿着空盆,或是提着一麻袋豆子,看来都是来这儿换/买豆腐的。
张婶子家可真是热闹。
一板又一板的豆腐从屋里拿出来,张婶子风风火火的切豆腐,她儿媳帮着分豆腐,她儿子就站在一旁收钱,或是拿他们家的海碗量,看来的人能换多少豆腐。
谢雨青朝他们身后望去,已经堆了不少豆子了。
今天做不完的豆腐张婶子就记着,让他们明天拿家伙来取。
“来,你的豆腐,拿好了啊!”
没多久就轮到谢雨青了,张婶子看见谢雨青,乐呵呵的问道:“青哥儿,来买豆腐啊?”
谢雨青把空盆递过去,点点头道,“张婶,我来您这儿买几块豆腐。”
谢雨青没带着豆子来,张婶子就明白他是拿钱买了,因此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切了,“好嘞!要多少块?”
谢雨青想了想,来都来了,干脆买多些,便道:“来三十块吧。”
“这么多?”张婶子有些吃惊。
谢雨青点点头,“买多些回去,想吃也方便些。吃不完就冻起来。”
张婶子点了点头,“那确实是。冻豆腐是要好吃些。你看这些豆子,都是他们放这儿明天要过来取豆腐的呢,都是打算做冻豆腐的。”
张婶子一边和谢雨青聊着,一边麻利的切好豆腐,装进谢雨青拿来的盆里。一个盆装不完,张婶便让她的儿媳芳哥儿进去拿个家伙装。
因谢雨青付钱付的痛快,买的还多,张婶子还送了半块豆腐。
“芳哥儿,你拿着这盆豆腐送去青哥儿家一趟呗?这儿暂时用不着你。你们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儿,路上多说说话也好。”
谢雨青没拒绝,和芳哥儿一道往回走。
刚刚出张婶子家的门,谢雨青就看见刘水也拿着豆子来换豆腐了。
刘水见着谢雨青,脸瞬间就耷拉下了,一张脸臭得不行。
谢雨青没搭理,和芳哥儿说着话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