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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单薄的发着抖的少...

小可怜被迫嫁给大坏蛋后 百户千灯 11955 2024-11-03 13:52:56

第六十二

葛虹的问题的确很尖锐,以至于她的话说完,包厢内就整个安静了下来。

仿佛连空气都有了一瞬的停滞凝固。

但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下一秒,傅斯岸就开了口。

桌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噎住。

他的声线依旧平静无澜,反而道:“为什么这么问?”

傅斯岸看着葛虹,说:“如果小秋有什么事做的和您的想法不一致,您会怎么做?”

他的神色间也没有反问、质疑的意思,只是客观地在阐述事实。

“难道不该是和小秋商量吗?”

葛虹抬手搭在圆白桌沿,直视着傅斯岸的脸。

她也没有丝毫退躲,直接发言:“我会这么问,当然是因为你和我会做的行动不同。”

“你太强势,太习惯控制所有事。”

葛虹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包括刚刚傅斯岸的选择。

“关于纪升和周铭他们的下场,你只告诉小秋一部分,难道不也是有这个原因?”

葛虹并没有全信刚刚傅斯岸所说的,不想影响小秋心情,不值得。

虽然她也确实认可。

但葛虹依然觉得,傅斯岸这么做还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你想在小秋心中留下一个优雅斯文的好印象,不想他怕你。”

被她直接指明的傅斯岸笑了笑,神色依旧平和。

“当然有。”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想让我在他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葛虹:“……”

显然,她面前的人并没有任何被拆穿的心虚与矫饰。

傅斯岸依然坦诚得令人吃惊。

“那如果你们的想法有分歧,”葛虹沉声问,“你真的会和他商量吗?”

在方才和现在的问话中,葛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傅斯岸。

她没有放过对方的任何反应。

傅斯岸却道:“葛教授,您可能误会了我的逻辑。”

“我当然会和小秋商量,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强势,不是因为我强行克制,为追求他,做虚伪的装饰。”

男人晏然自如地解释道。

“而是因为,我喜欢小秋给我的反应。”

“他关心我,看着我,或是拒绝我,躲开我的视线。”

“这些反应,我全部都喜欢。”

傅斯岸平静地说。

“所以我会和小秋商量,会想看他给出什么反应,和他这么做的原因。”

“……”

葛虹蹙眉。

她觉得很难理解。

为什么连拒绝和躲开都会喜欢?

但同时,葛虹也觉得。

这又的确是对方独有的恣意任性。

——让人相信,傅斯岸的确是这样想,确实会这样做。

葛虹一直在观察着傅斯岸,所以她也看得出,桌对面的这人其实没有什么进攻性的表现。

傅斯岸没有倾身向前,示显出压迫感。也没有压近视线,用以表现自己的笃然。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甚至身位也只在咖啡店软椅的椅面后半,重心更没有挪移向前。

没有姿态的侵略,口吻的进攻。

也没有剖白自己内心时的虚浮不安与强装声势。

此时的傅斯岸,是真的很平静。

有着心平气和的坦诚。

“我清楚您的担心。”

傅斯岸道。

“但我更知道,我喜欢的是人,不是一个雕塑摆件,更不是橡皮泥。”

他郑重地说。

“我不会去摆布、塑造他。”

看着这样讲的傅斯岸,葛虹突然意识到,这是对方对她第一句的明确许诺。

在这场交谈中,傅斯岸的性格底色展露得相当明显。

他的言谈习惯也同样。

傅斯岸更习惯做而不是说,他向葛虹回答的这些,大都是过往已经落实做成了的既定事实。

但这一句,傅斯岸说的却是。

他不会。

“雕件上凿下来的,是玉粉,是木屑。”

傅斯岸道。

“可从一个人身上削下来的,只能是他的筋骨和血肉。”

过往小啾所承受的钻凿削刻。

还不够多么?

男人言尽于此,并未继续多说。

但葛虹却在傅斯岸的身上,终于看到了平静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迥异于之前的所有收养人、觊觎者。

她看出了傅斯岸对小秋的舍不得。

这一点让葛虹意外,也让葛虹没有将对方打断。

她继续听着对方说。

“而且。”

傅斯岸转而道:“小秋的性格和选择,让他永远值得被喜欢。”

“两个人恒久地走下去,未来我们必然会有差异,或许也会有抉择时刻的分歧。”

“但小秋永远会给出他被爱上的道理。”

这些话,傅斯岸说得更心平气静。

更像是在阐述一条无需被佐证、无可被动摇的事实。

他道。

“半夜里,小秋自己在噩梦中惊醒,听到我说我没睡好,他额角的冷汗还没擦掉,就会立刻关心我怎么了。”

原本还在默声听着的葛虹瞬间紧绷。

“他做了什么噩梦?”

傅斯岸看她:“您看,这么长的一句话,您也会找出您最关心的重点,做出独属于您的反应。”

“……”葛虹略一沉默。心思的确被如此点破。

她最牵挂的,仍是舒白秋。

所以才在这一句话中,唯独最精准地捕捉到了小宝的状况。

“噩梦的事,等下我会和您详说。”

傅斯岸没有被打断思路,也没有被打乱语序。

他道:“所以每个人的反应、抉择都会有不同,会有不可替代性。”

“就像您教课,带过一届一届的学生,他们同样是研究着天体物理学领域,也同样都是被您教导指引,可能您的学生中有人学术成果、家世背景、个体性格都有相似。”

“但也不会有两个人一模一样,能真正取代彼此。”

“而小秋更有他的特殊性。”

傅斯岸真正要说的,正是这个。

“我喜欢他,是他的特殊,将我引力捕获。”

葛虹:“……”

她的沉默比之前更久了一拍。

为熟悉的专业词汇,被从对方的口中讲出。

也为傅斯岸对自己感情的直白坦言。

“而我也厌恶自己被代替。”

傅斯岸面色无澜。

“如果强迫小秋,要求他必须看着我,听顺我。那和之前那些有什么区别?”

“我厌恶与他们雷同。”

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要我被小秋主动看见。”

葛虹无声地握紧了手中咖啡杯。

傅斯岸的行为举止,的确将他针对那些人的厌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并未有虚言。

而来之前,葛虹也曾设想过今天的会面。

刚刚开口时,她更预设过自己发问之后可能会得到的答案。

对眼前人的回应,葛虹猜测他可能强行,可能会嘴硬。

但傅斯岸的真实反应,依旧与她的所有设想截然不同。

——葛虹最终仍是发现。

傅斯岸是比她预想中更为强势的人。

对之前不同的设想,葛虹也曾准备了不同的预案。

但她现在见了对方的反应,才发现。

好像无论哪一种应对,都行不通。

因为。

傅斯岸根本不可能被旁人左右。

葛虹绝不是能影响傅斯岸的人。

或许从始至终,这个人选,就只有一个。

只属于那个,被傅斯岸说“他拒绝我也喜欢”的小孩。

葛虹缓缓松手,放开了指间的咖啡杯柄。

她缓缓吸了口气,终于开口:“人是会变的。”

葛虹盯着眼前的男人,道:“我希望你不要变成你口中的雷同。”

傅斯岸轻笑。

直到这时,他也没有说“放心”、“一定”之类的保证。

他说的却是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葛虹也没有想到。

傅斯岸的强势,居然会成为他的保证。

坐实他自身的可被信任。

葛虹沉默地端起咖啡杯,轻酌一口。

她点的是平日惯喝的冰美式,高倍浓缩,沉苦馥郁。

但竹隐咖啡馆的美式更有巧思,他们家美式的冰块内芯会藏有橙汁。

两人的这场交谈之后,葛虹杯中的冰块已经化了。

橙汁融入冰美式之中,融混成了更为复杂的风味。

一如葛虹此时的心境。

葛虹尚未开口,就听面前的傅斯岸又道。

“我知道目前为止,您还没有接受我。”

葛虹看他:“当然没有。”

短暂的一场交谈,单纯的几句话,不可能说服得了她。

但葛虹也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看出即使她得了傅斯岸的保证,也不会轻易将其立刻认可。

两人的这场交谈之中,在葛虹审视傅斯岸的同时。

傅斯岸可能更早已经判定过了葛虹。

“之前你也查过我吧?”葛虹直视着傅斯岸,说,“就和对纪升一样。”

她说这话时,用的也是陈述的语气。

既然傅斯岸都已经送走过周铭,处理了纪升,那他更没有理由忽略几次靠近舒白秋的葛虹。

桌对面的傅斯岸单手搭在桌面上,并没有去端一旁的咖啡杯。

他没有临时做什么动作去掩饰此时的自己,也没有那种被拆穿后亟待缓和的尴尬情绪。

傅斯岸只是依旧淡然地看着葛虹,平静地说道。

“您和纪升不一样。”

他没有反驳葛虹说的“你调查过我”。

而是直接给出了结果。

葛虹表面看着严词厉色,性冷话凶,之前几回见面,对傅斯岸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指责。

但她全心牵系,却是独为小秋。

对舒白秋,傅斯岸也曾想过为他隔绝所有人。

可喜欢渐深,他反而放弃了这种打算。

如今傅斯岸更发现。

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在舒白秋的旧识中。

有纪升这样的恶,也有葛虹这样的善。

所以眼下,对葛虹,傅斯岸才会是这种态度。

还会如此耐心地为对方应答解读。

傅斯岸道:“我很敬佩您为小秋的付出。”

葛虹听了,心下却是一瞬自嘲。

她对小宝的确有挂念,却什么都没奏效。

还迟到这么久,让小宝遭害了这么多年。

只是这些话,葛虹并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在傅斯岸面前示弱。

不过葛虹也听到,傅斯岸用的词是“敬佩”。

她自然看得出,对方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也是因为小秋。

也让她确认。

小秋真的在影响傅斯岸。

这时,葛虹又听对方道:“所以,我才会来找您。”

傅斯岸问:“您还有什么其他我的事想问么?”

葛虹看了看他,最终没再继续。

“没有。”

她对傅斯岸的询问已经足够。

剩下的,她只在意小秋了。

“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葛虹道。

她需要等对方说完,还准备再提另一件。

就是刚刚傅斯岸说过的,小秋做噩梦的事。

不过葛虹没想到,傅斯岸会说:“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她也没想到,这和小秋的噩梦居然会是同一件事。

这时的葛虹只是蹙眉,心有疑惑。

以傅斯岸的能力。

有什么忙要她来帮?

***

这天下午,舒白秋刚刚完成了今日的复健内容,就接到了傅斯岸的电话。

先生说,要他出来一趟。

舒白秋自无不可,挂完电话,他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理疗室。

这时也正是值班医生下班的时刻。

今天过来的是麻医生,舒白秋和他更熟悉一些,同时,麻医生也正是诊疗组的组长。

所以,在送麻医生离开时,舒白秋也向他询问了一句。

“请问,下次心理问诊是什么时间?”

闻言,麻医生不由一顿。

针对小舒先生的心理诊疗,其实一直都在进行。

但面对面的问诊,却已经暂停了好一段时间。

小舒先生刚被接来,被发现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时候,这类问诊就在进行。

只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告知小舒先生,当时的询问也都很浅显,并未有进一步的深入。

以防询问对象会有潜意识的抗拒和抵触。

那一阶段,直到最后,诊疗组也只试出了小舒先生真正的心结发生在三年之前。

而等到两人的婚礼之后,舒白秋的心结彻底爆发,问题终于显露。

那之后,诊疗组反而没有再对舒白秋进行什么心理干预。

只为他制订了身体的康复计划。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担心小舒先生的精神受不住。

傅斯岸做的那些举措,已经是诊疗组讨论之后,一致认为最有效,也是伤害性和排斥感最低的缓和方式了。

这段时间,麻医生也多在关注舒白秋的身体恢复。

他没想到,现在,小舒先生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而且,舒白秋还道。

“我知道之前暂停了这些问诊,可能是顾及我的情绪。”

舒白秋不仅知道自己在被问诊的事,还猜出了之前的暂停也是因为医生们在为他考虑。

“不过我觉得,我最近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舒白秋真挚道。

“而且,如果我主动配合的话,这样进展也可以更快一些?”

麻医生自然赞同这一点。

事实上,他们前期所有的谨慎和努力,都是为了能打消小舒先生的本能抗拒,希望能让对方放松下来。

不过此时,对舒白秋的主动提议,麻医生也还是道。

“这样当然很好,但我们还是不希望您勉强。”

就像麻医生之前说过的。

讳疾忌医不好,但假如太过配合,对病人来说也会是一种压力。

闻言,舒白秋反而笑了笑,说:“不会的。”

“我没有勉强。”

在去云大的车上,听先生和他讲过之后,舒白秋更清楚。

他自己仍然有着一些问题。

潜意识里,舒白秋仍在本能地逃避着亲密关系。

“既然发现有问题,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解决掉它。”

舒白秋认真道。

“如果置之不理,它永远都还会站在那里,不可能被逃避。”

麻医生听了,不由点头:“好。”

他还说:“我回去和同事商量一下,会尽快安排这件事的。”

比起工作有了全新进展的喜悦,此时麻医生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另一种欣慰感。

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真的在慢慢痊愈向好。

小舒先生的恢复能力,可能比他们预想中的都更为厉害。

麻医生还又叮嘱道:“如果您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无论是哪一方面,一定不要强行忍耐,最好及时告诉我们。”

舒白秋自然点头:“好。”

他一路将麻医生送到了门口。

直到麻医生离开,舒白秋才折返回来,去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简单收拾了一下,开始换外出的衣物。

穿衣服的时候,他又回想起了今天向麻医生询问过的,先生的状况。

舒白秋还在给先生适应帮忙,自然会关注对方的恢复。

听麻医生讲,这段时间傅先生的睡眠质量也有提升,少年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两天睡前,舒白秋也照旧在继续自己和先生的十五分钟。

他们的接触适应已经日渐熟稔,两个人的反应都鲜少再有紧绷。

虽然……

舒白秋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虽然,做着做着,先生总会俯身压下来亲他。

好像这深长的亲吻,也成了睡前再熟悉不过的一条习惯。

在和葛阿姨聊的时候,舒白秋就说过。

他已经猜到傅先生以需要被帮忙的名义,实质上是在照顾舒白秋自己。

不过舒白秋仍在关注着先生的进展。

见对方当真慢慢习惯了自己的碰触,少年才真正放下些心来。

看起来,先生恢复的状况应该还好。

就像昨晚,傅斯岸还主动抬手,让舒白秋试着同他十指交握。

舒白秋也将自己的手指微微分开,他的指侧和细薄的指缝间仍还有一些敏感,插并进对方的手指间时,动作仍还很是小心。

但舒白秋和对方十指交握,再没有任何不妥。他清晰感受着男人的掌温,连傅斯岸指间的薄茧也都在他的手背上被描摹清切。

换做以前,舒白秋会对这种贴触极为不安且恐惧。

可现在,他却不会了。

而且让舒白秋开心的是。

他能感觉到,先生也没有任何排斥的不适反应。

男人的长指没有丝毫紧绷,沉静安妥地任由舒白秋握拢。

这种日趋向好的现象更让少年欣喜。

只不过,舒白秋对昨晚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和先生十指交握之后,没多久,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的男人就抬手,钳住了舒白秋的下颌。

傅斯岸倏然又吻住了他。

两人的另一只手仍然交握着,舒白秋被突然的深吻亲得有些茫然。

他的气息被夺去,指间也感觉到了先生手指的摩挲拢蹭。

“握久一点。”

傅斯岸吻着他,衔着少年的唇,咬得字音沉低微混。

“看适不适应。”

既然先生说要适应,舒白秋便也认真听信,没有松手收回。

他的指缝被带着薄茧的长指细致擦磨着,这种触感放在平时,恐怕舒白秋几秒都很难受得住。

但这时少年想着要帮忙适应,就很听话地任由摩挲。

唇间的长吻也分去了舒白秋的大半心神,让他没能感知到本能的危险临近。

总之,最后,舒白秋又是被亲到昏睡过去的。

他的记忆也戛然而止,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早醒来之后,舒白秋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才发现。

他的指缝还微微的红着。

先生的体温,确实比舒白秋高热。

而手部的动作对敏感的舒白秋来说更有影响。再加上,或许是亲吻也消耗了充足的热量。

舒白秋昨晚睡得也不错,中途甚至都没有再被噩梦惊得彻底清醒。

醒后和休息时的状态都尚好,舒白秋也不由在想。

这样继续保持下去,他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完成先生的任务?

不用多久,就能帮先生适应。

也可以将自己养好。

就像舒白秋和葛姨交谈时说的那样。

他可以对先生给出一个结果,也该是开始自己的新的考量。

脑中思考着这些,舒白秋的手上动作也没有耽搁。

他很快换好了衣服,准备外出。

出门后,舒白秋就上了车。

刚刚的电话里,傅斯岸没有提起详细的地址。

不过这时,司机已经直接将舒白秋载去了目的地。

停车的地点,是一家餐厅。

开门下车时,舒白秋刚看到餐厅的名字,就不由身形微顿。

少年站在车边,仰头看向高处的餐厅招牌。

已近傍晚,餐厅早已亮起了灯。

店名也亮了起来,那呈拱形排列的四个大字,如此明晃晃,金灿灿。

金池酒楼。

舒白秋对这家餐厅很熟悉,它是一家已经开了十五年的老店。

多年前,这家店还是叫金池酒店,它的店面也只有一层。

后来,酒店的生意越做越好,现在这三层的一整栋楼,都被它家买了下来。

店名也改成了金池酒楼。

还在明城开了另外两家分店。

舒白秋抬头在看店名招牌的时候,还看到楼上的包厢被推开了窗。

窗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葛虹。

葛虹也看到了楼下的舒白秋,还挥手和他打了招呼。

舒白秋不禁意外。

刚刚是先生打电话叫他过来的,没想到,葛姨也在这儿。

是凑巧吗?还是……一起?

“小宝!”

楼上的葛虹已经在招呼他上楼。

“上来吧?”

舒白秋应声点了头,准备向餐厅内走。

收回望向楼上的视线时,舒白秋又有短暂的一瞬恍惚。

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连包厢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动。

就处在店名招牌的正上方。

以前来得晚时,舒白秋也会看到葛姨在这同一个窗户边望下来。

从那里招呼他们上去。

舒白秋缓步走进餐厅,上了楼。

三年未见,酒楼的内部又有翻新装潢。

不过楼内的空间未变,餐厅大体的风格也依旧令人心生亲切。

并没有多少陌生感。

跟舒白秋一起的,还有负责为他引路的侍者。

不过从电梯走出,舒白秋就不需要再引路了。

因为他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傅斯岸。

傅斯岸就站在电梯门旁不远,一见少年,就放下了环抱的手臂。

显然,他在等舒白秋。

舒白秋走过去:“先生。”

傅斯岸低眸看他,抬手按了按少年脑后的软发。

“走吧。”

两人一同朝包厢走去。

因为走廊较窄,不方便并肩,舒白秋就走得偏后了半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不过,走在前面的傅斯岸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看他,还问。

“怎么了?”

舒白秋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只道:“今晚,先生要和葛姨一起吃饭吗?”

“嗯。”傅斯岸应了声。

没等舒白秋问为什么,男人就主动道。

“为了和长辈搞好关系。”

走廊不算长,两人已经走到了定好的包厢。

在包厢前,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傅斯岸看了看舒白秋,还道。

“要见家长了。”

舒白秋失笑,只觉先生是在调侃玩笑。

只是等到他们走进去,见到包厢内的葛虹,三人落座点餐的时候。

舒白秋的笑意却慢慢地敛了下去。

“小宝看看,想吃什么?”

葛虹将菜单递给舒白秋,舒白秋接了下来,却没有打开。

他只道:“什么都可以,阿姨点就好。”

傅斯岸对吃什么更没意见。

于是今晚的餐食,就都是葛虹点的。

没多久,餐点就被一道一道地端盛了上来。

灯光之下,一盘盘饭菜色调明朗,更惹人食指大动。

舒白秋却吃得很慢。

这并不是因为今晚的饭菜不好吃,或者不合舒白秋的胃口。

相反,这家店的菜品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水准,餐食相当可口。

一家餐厅能开办十五年,规模还越来越红火,自然会有其独到之处。

金池酒楼主营的是云省菜,当地风味,最开始都是本地客人来吃。

后来口口相传,有口皆碑,金池的客人越来越多,不少外地游客也被吸引过来,让酒楼的生意更为兴盛。

葛虹和舒白秋都是这里的回头客,今晚葛虹点的也都是招牌菜。

并不存在什么吃不合口的状况。

等到一个汤盆被端上来时,葛虹还特意先盛了一碗,端放到了舒白秋的手边。

这道菜叫玲珑珍珠。

更是金池酒楼的特色招牌。

玲珑珍珠是一盆汤饺,但这些水饺都格外小巧,只有珍珠大小。

小饺的内陷都很鲜美,配上清汤,更是可口。

这道菜品,小孩子尤其喜欢,几乎每桌带小孩来的客人都会必点。

葛虹把汤碗递给舒白秋时,也说了一句。

“尝尝,小秋最喜欢这个。”

舒白秋点头,轻声:“谢谢阿姨。”

他小时候,的确吃过很多次。

因为这家店,正是舒白秋一家人和葛虹阿姨聚餐时,最常吃的一家。

葛虹和舒白秋的妈妈关系极好,两人常会聚餐,金池酒楼是她们每年都必定会来的餐厅。

那时候,葛虹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近。也常是葛虹会先到,舒白秋一家来得会稍迟一点。

舒白秋跟着妈妈过来时,就常会看到葛虹站在招牌上的窗户边,向楼下的他们挥手示意。

妈妈还会笑着说,每次都是小乖最先看到阿姨。

小乖怎么这么喜欢姨姨?

太像了,舒白秋想。

今晚他站在楼下,看到葛姨在向他挥手时,就好像过往的记忆在舒白秋的面前真实重演。

面前的汤碗,送进口中也仍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丝毫未变。

这顿晚餐,舒白秋吃得越来越迟缓。

餐厅没变,菜的风味没变,就连舒白秋常坐在葛姨左手边的位置、这座次习惯也同样没变。

可是——

舒白秋垂眼,看着汤匙中小巧的珍珠水饺。

可是,唯一的不同与改变……

几乎是本能地,舒白秋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啊。

他想。

少年面色未显,他也几次分菜给了葛虹和身旁另一侧的傅斯岸。

舒白秋自己吃得慢,却没少给另外两个人添菜。

他认真地,完成着这一场三个人的晚餐。

至于原因,为什么是他们在一起吃,为什么葛姨和先生会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张桌旁,舒白秋没有问。

他也已经不去想了。

就依照先生说的理由……当是见家长好了。

舒白秋安静稳妥地吃完了这顿晚餐。

饭后,服务生又送来了甜点。

金池酒楼的糖水也很好喝,还有人专程会来单独打包。

今晚端上来的几份糖水,也都是金池的招牌。

四果汤,玫瑰红糖凉虾,还有鲜奶米布。

舒白秋在给阿姨盛玫瑰红糖凉虾的时候,葛虹也舀了一小碗鲜奶米布,放到了他面前。

“我记得小宝第一次来,就喜欢吃这里的米布。”

葛虹叹道。

“好早了,那时你才四岁。”

鲜奶米布是糯叽叽的口感,和麻薯很像,奶味和米香都很浓,很适合给小孩子吃。

对舒白秋来说,也正是他熟悉的,幼时吃到大的口味。

“你才……这么小。”葛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小舒白秋四岁的身高。

那时他还是个小团子,人见人爱,冰雪漂亮。

“已经十五年了吧?”葛虹又道,“我记得那时,金池也才刚开业不久。”

舒白秋弯了下唇,很浅地笑了笑:“应该是。”

他的四岁,正是十五年前。

少年又给傅斯岸盛了一碗四果汤,旋即自己坐下来,舀了一勺米布,低头慢慢吃。

他安静地,没有说话,葛虹却又道。

“我们在金池也算吃了十多年,一直到,三年前。”

听到这个时间点,舒白秋的身形却是倏然一顿。

他拿着汤匙的手臂都微晃了一下。

但舒白秋手中的东西并没有洒。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单薄削瘦的手肘已经被身侧伸来的手掌稳稳托住。

过了两秒,舒白秋才意识到。

是先生的手,托稳了他。

坐在舒白秋另一侧的傅斯岸一直在关注着他。

舒白秋自己却似乎已经有些迟钝。

慢了足足一拍,他才轻声向人致意。

“谢谢……”

而另一侧,葛虹的话还没有停。

“三年前,如果不是我在金陵出差,也不会错过那次聚餐。”

与傅斯岸相反,葛虹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舒白秋的状态一样。

她仍在继续讲着当年的事。

“那天你爸妈和几个朋友都在,也是在金池聚的餐,他们还跟我开了视频。”

“可能那天,如果我和青霄在视频里多聊一会儿就好了。”

青霄是舒白秋妈妈的名字。

葛虹说:“那天中午吃完饭,青霄和沐之就开车回去了。下午天气突变,才诱发了那一场山体滑坡……”

“……下午?”

舒白秋忽然开了口。

少年一向安静礼貌,极少有没等人把话说完的状况。

但这时,舒白秋却几乎是突兀地打断了葛虹的话。

少年非常茫然:“不是深夜吗?”

“深夜?”葛虹听得也顿了顿。

但她的语气非常肯定:“那场山体滑坡,发生的时间就是下午四点十分。”

“小宝记得是深夜吗?”葛虹说,“可能是因为山道上,林木遮挡比较多,再加上那天天气不好,阴雨雷暴,天黑得也早。所以——”

所以小秋才有了误解。

但舒白秋蹙眉,神情却愈发不解:“不是的。”

他摇头:“不是误会,那天是我半夜生病,爸妈连夜送我出来看病,才出了事。”

“小宝,”葛虹却轻声叫他,看着他,说,“小宝,你半夜生病,是山体滑坡两天前的事。”

“……?”舒白秋的面色愈发迷茫。

“三年前,十二月七号,凌晨,你生了病。”

葛虹轻声低言。

“县城里的设备无法排除风险,所以你爸爸妈妈开车带着你来了明城。”

“明城的检查确认你没事,两天后,十二月九号,金池酒楼有一场聚餐。因为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因此在聚餐之后,爸爸妈妈就开车载你回去了。”

“是不是你生病,不太舒服,所以有些记混了?”

葛虹看着舒白秋,说。

“那场山体滑坡,不是发生在你看病的那天,而是在你们返程回去的路上。”

“……?”

舒白秋眉心微蹙,仍有怔然。

他自己可能并没有察觉,但少年的脸色苍白一眼可见。

他的唇畔和面颊都没有任何血色,从刚刚提到这个话题开始,就仿佛有着方寸间的极寒,单独笼在了舒白秋的周身。

葛虹看着他,看着少年白纸一般脆弱透光的面容,几乎再压不住喉间的哽涩。

但她艰涩地吞咽了一下,用掌根按住微颤的膝盖,仍是克制着自己,维系了毫无异状的如常面色。

“确实是十二月九号。”

葛虹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聊天界面。

屏幕上,满屏是己方发出的绿色对话框,葛虹从聊天记录的时间线上点进去,才点到了三年前的对话部分。

“你看。”

她示意给舒白秋看。

“这是九号那天,我和青霄的视频信息。”

十多分钟的视频时长下方,还有几句简单的对话。

是舒白秋的妈妈说自己聚餐结束,准备回去的信息。

舒白秋怔怔的,一字一句看过,茫惘的目光最终停落在对面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那不是一条文字内容,而是一个语音条。

舒白秋的目光持久地牢牢停在那一处,目光却已经有些虚焦。

好像他已经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又好像他早已明了,却根本不敢置信。

在舒白秋勉强地蓄力,艰涩地开口之前,葛虹已经点了下去。

点开了那个重播过不知多少次的语音条。熟悉的,清湛的女声自手机中传出。

“阿虹,我拿到你托朋友带给我的东西了,辛苦你了,我先替小乖谢谢姨姨~”

那声音笑着,宛然在目。

仿佛那位离开远走了三年的故人,也重新站在眼前,笑着说。

“小乖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听到这个声音时,舒白秋的身形又是一顿。

他其实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动作,反而只觉自己好像整个飘了起来。

轻飘飘地,悬晃在半空之中。

……

舒白秋的喉结动了动,滚过几次,才终于无声地咬出了那个字音。

妈妈……

周身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又好像什么都很清晰。

舒白秋知道自己还坐在这里,坐在桌边的椅子中。

可他却也知道自己飘了起来,像一只气球,一朵水母。

充盈,透明。

直到不知几秒之后,背脊和上臂传来的沉稳温度热得微灼。

舒白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还被牵着。

被固定着,没有遥遥飘走。

他迟缓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背上,手臂上。

都是沉默的先生的手。

但舒白秋的身体动作似乎已经与他的思绪脱钩,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舒白秋已经伸出了手,重新点在了那段语音条上。

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

仍是鲜活的、同样的语音。

礼物。

舒白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三年前的那漫长三天里,他缩在狭暗的角落,浑浑噩噩,唯一能攥紧的,只有妈妈竭力伸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的四周,挤压堆积的碎石泥浆上,还染遍了暗红色的血迹。

那不是妈妈的血。

是舒白秋的。

是舒白秋竭力想要挖开碎石,将妈妈拉出来时染红的血渍。

可是最后,舒白秋还是目睹了妈妈的离去。

在密闭的黑暗里,他重复无数遍地,记下了妈妈最后的话。

你要好好活下去。

但直到此刻,听到葛虹阿姨的话,听到这条妈妈的语音。

舒白秋才发觉,他的记忆可能当真有所疏漏。

因为他懵惘地回想起,妈妈当时,好像还同他说了另外一句。

“小乖。”

记忆里,模糊破碎的声音终于被拼起,拼回了妈妈留给小乖的话。

“后备箱里有给你的礼物,你很喜欢的礼物……所以你一定要出去,亲手把它拆开。”

黑暗中,妈妈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小乖……宝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妈妈。

舒白秋怔怔地,在心里想。

你不怪我吗,妈妈?

在最后对我讲的话里,你还讲着留给我的礼物。

你不该怪我害了你和爸爸吗?

“小宝……小宝?”

渺远的声音逐渐传来,和背后的掌温一起,让舒白秋缓缓落回了原地。

少年恍惚回神,就见葛姨正直直望着他,眉心紧皱,满是担忧。

“……阿姨。”舒白秋张了张唇,在干涩填沙的喉咙中,他勉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他仍有些迷茫,轻声问。

“所以那场意外,不是因为我吗?”

“不是。”葛虹毫无犹豫,直接否定。

她摇着头,又重复着之前讲过的事实。

“那场事故不是在带你去看病的路上,也跟你毫无关系,那只是回程的一场意外,是纯粹的天灾。”

葛虹说得确信、笃定。

为了让小宝听清,她的嗓音也非常沉稳,没有任何扬高与变调。

舒白秋的确听清了。

他怔然地,又轻声问:“不是我害死了他们吗?”

“不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

“不,不是!”

斩钉截铁回答的同时,滚烫的泪滴也从葛虹的眼眶涌落。

她终于再强忍不住,再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

隐忍太久的哽咽被少年的话击溃到决堤。

葛虹伸手抱住了舒白秋,禁不住失声痛哭。

“小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是的,你没有任何错,爸爸妈妈也不会怪你,他们爱你。”

“不要这样想,宝宝,他们爱你,他们最爱你。”

葛虹哭着,发着抖抱着单薄的少年,好像怕他下一秒就会碎在自己的怀里。

“小宝,我的小宝,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没有过错,没有怪罪。

没有罪责该让舒白秋来背。

在那飞来横祸的命运严苛,那猝不及防的最后时刻,舒白秋的爸爸妈妈仍在竭命护着他。

最后一刻,留给他的,依然只有爱意。

葛虹哭得太伤心,如剜心泣血,舒白秋愣愣地抱着她,还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抚着阿姨颤抖的后背。

他还安慰痛苦的葛姨,说谢谢,谢谢阿姨。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手边递来一沓纸巾,舒白秋怔怔抬眸,就看到了原本坐在他身后的傅斯岸。

男人拿了纸巾过来,递到他手边,正低眸专注地望看着他。

舒白秋接过纸巾,递给不住掉眼泪的阿姨,他的另一只手仍然在轻轻地帮葛姨顺着气。

递完纸巾,少年仰脸看向傅斯岸,也用口型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谢谢纸巾。

也谢谢先生的心意。

从最后的端倪,舒白秋终于隐约想通了今晚,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会一起用餐。

让葛姨来和舒白秋讲明三年前的事,大概正是傅斯岸的主意。

冲击过甚,舒白秋的思绪反而变得清明,理智地想清楚了更多。

甚至他还分心,在安慰着葛姨的同时,向旁侧的傅先生递去了安慰的一眼。

表示自己没事。

这一顿晚餐在六点时就已经开始,最后却生生持续到了九点多。

舒白秋终于知晓了三年前的实情,也最终安抚好了痛泣的葛阿姨。

最后的终止源于一通电话,响起铃声的是葛虹的手机。

葛虹阿姨的铃声始终没有换,所以舒白秋也听出,那铃声代表的是必须要接起的重要来电。

舒白秋原本想礼貌地起身回避,但葛虹拉住了他。

只是等到电话打完,葛虹却又蹙起了眉。

电话是葛虹的大姨打来的,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问葛虹现在有没有空。

“葛奶奶不舒服,阿姨就早点回去吧?”

舒白秋主动道。

他听过一些葛阿姨的家事,知道葛虹从小父母双亡,是大姨一手将葛虹养大。

当年,葛虹会从遥远的辽北安东,搬来相隔千里的云省明城,也是因为跟着来明城打工的大姨一起迁来的。

如今老人身体不适,打来电话,这种事耽搁不得,葛姨自然要回去。

舒白秋又劝道:“如果真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及时去医院看一看。”

葛虹原本打算今晚将小宝接去自己那边住一天,但电话突然,情况如此,她最后还是听了小宝的劝。

临走时,葛虹还深深地看了傅斯岸一眼。

她没有再开口,但要表明的叮嘱已经不言而喻。

葛虹走后,舒白秋也和傅斯岸上了车,准备回月榕庄。

坐上那辆熟悉的古斯特,回程的路上,舒白秋原本还一直想着,要和先生说声谢谢。

但他坐在后座上,怔怔的,总是一不小心,就分神太久。

少年毫无自知地发着愣,偏头看着窗外飞驰的灯光,寂静的夜景。

他几次回神,想过要道谢。

却一直都没能开口。

好像是这顿晚餐吃得太久,有点疲惫,太累。

没有力气了一样。

车厢后座,坐在另一侧的男人也始终没有开口。

车内连音箱都没有开,密闭的空间里,一片寂静。

车厢的星空顶微芒闪烁,明灭无声。

直到汽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古斯特缓缓停稳。

这个红绿灯的等待时间很长,汽车许久都没有动。

舒白秋仍然安静地看着窗外,直到不知多久,他迟钝地眨过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才发觉。

啊……

外面没在动了。

怎么了吗……?

舒白秋迟缓地,茫然地慢慢转过头来,思绪却好像还是混沌一片。

根本无法运转。

直到熟悉的、温热的体温将他的周身包裹,舒白秋才意识到。

自己有多冷。

但他仍然没有发现,自己从发尖到小腿脚踝,都在发抖。

舒白秋只知道,自己倏然被抱住了。

他被身旁的男人圈环过腰侧,抱进了怀里。

凛冬寒夜,十字路口。漫长的红绿灯下,汽车停驻未动。

舒白秋面朝傅斯岸的心口,跨坐在对方的腿上,他被环住了后腰,也被按在了颈后。

整个纤薄的身体都被按在了傅斯岸的怀里。

毫无间隙。

微灼的体温像韧密的绳索,不是将舒白秋缚住,而是将他牵留在原地。

舒白秋在终于被烘暖的周身温度中细细地打着抖,仍然没有开口。

抱着他的男人也没有出声,只有沉稳有力的心脏搏动,一声声自傅斯岸的颈侧,传入舒白秋的耳中。

静谧的车厢内,一切微弱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车外的鸣笛声隐隐传来,汽车也终于再次缓缓启动。

在开动的同时,依然安静无声的车厢内,傅斯岸却觉自己的颈侧倏然一痛。

那不是真正的疼痛,也不是灼人的微烫。

反而是如同融雪一般的清澈微凉,顺着傅斯岸的脖颈,滑落无声。

在刚刚的晚餐中,听闻了真相,又冷静地安抚过阿姨,谢过傅斯岸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

在这汽车重新驶入夜色的时刻,落下了无声的泪滴。

舒白秋依然什么都没有说,迟到的眼泪从傅斯岸的颈间滑下,滴落时也和主人一样。

悄然,安静。

但越来越低促的气息,却终是藏掩不住。

傅斯岸喉头微滚,更紧地抱按住了单薄的发着抖的少年。

怀中,受过太多委屈的小孩,终于自己哭了出来。

没有嚎啕,没有痛泣。

舒白秋只是沉默地哭着。

——在他曾经最惧怕的长夜,落下了最不敢涌出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乖以后就不怕晚上哭了。

只会怕哭太多次。

久等了!下章更新前,本章更新也有红包,感谢大家追更。上章更新已发,感谢所有留言和连载期的订阅,挨个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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