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
去清雷工作室的第二天,小舒同学依旧睡得很晚。
清晨醒来,舒白秋仍然是踩点到的工作室。
因为一早上都有些匆忙,直到在玉雕工作室的位置上坐好,舒白秋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发现自己睡醒之后,没留有太多后遗反应,似乎不只是因为原本以为的体质变好。
和先生结婚之后,舒白秋的身体状态的确有不少好转。
……虽然如果和先生比,舒白秋还是没可能比得上。
不过就在今早,舒白秋匆忙起床洗漱时,无意间撞到了一下门框。
到现在,坐在工作室里,舒白秋的腿侧还会有些隐隐的痛感。
这种痛感并不严重,舒白秋原本也没有在意。
但他却突然想到。
自己昨晚被撞得更重的地方,现下却没有多少扰人的痛楚。
显然,这并不只是舒白秋酣眠恢复的缘故。
……
还有另一位先生的功劳。
舒白秋知道,每次他睡着之后,先生都会给他涂抹药膏。
或许还会给他按一按腰。
就像今早,坐车来工作室的路上,傅斯岸也给舒白秋按了一下。
男人按摩的动作很熟练,力度也很适宜,舒白秋原本以为是先生做过医生的缘故。
但今早,他却改变了主意。
因为这两天,先生的按摩已是越来越熟练。
……明显是次数一多,先生拿他练得手熟了。
舒白秋甚至还感觉到,比起昨日,他今天连眼睛都没有酸。
早上下车时,先生还提醒他,提包夹层里有滴眼液,眼睛不舒服可以滴一下。
舒白秋坐下后看过夹层,里面有一小瓶人工泪液,瓶子还已经被开封过。
显然,先生昨晚就已经给他滴过了。
少年真的被照顾得很好。
他也当真被爱人给了最好的。
……除了,除了晚上有点累。
舒白秋指尖微蜷,很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前些天,发现先生不再长时间加班,熬夜和北美那边连轴开会时,舒白秋还松了口气。
现在,少年却不由有些怀疑。
……先生是不是把以前通宵开会的精力,都用在他身上了?
***
只是舒白秋回想时,又觉得,这个夜晚,确实也有自己的缘故。
是他主动伸手,去碰了先生。
舒白秋还说,他一直碰先生也可以。
是时,傅斯岸的指背青筋被碰到,被细润柔软的少年指尖轻缓贴过。
“……”
傅斯岸沉默地静止了一秒,旋即反掌握住了舒白秋的手,把少年的长指完全握拢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这下,微顿的人就成了舒白秋。
他的双手本就敏敢,此时被先生整个握住,就更生出一种微涩的酥麻感,连指尖都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起来。
不过,还不等舒白秋反应,他接着就被整个抱住了。
舒白秋本就坐在傅斯岸的怀里,此时他更被拦腰圈住,一只手掌还被握固在对方的掌心中。
而且抱着他的男人还微微倾身,垂下头来,将下颌抵在了舒白秋的肩上。
就好像。
傅斯岸才是那个更需要被抱住的人。
“……先生?”
舒白秋微怔,他刚想问怎么了,却听对方开了口。
“小啾。”
傅斯岸抱着他,嗓音略显低闷。
“可不可以多摸摸我?”
男人的声线磁沉闷滞,让揪起心来的善良小孩丝毫没觉得这话还会有什么其他意味。
舒白秋也完全没有了之前想把手缩回藏起来的下意识反应,他满心都是关切。
“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抱着他的人顿了顿,才低声说。
“没有。”
男人终于从舒白秋的肩上抬起头来,垂眼望来,与他对视。
“之前每晚,你都会在睡前摸摸我。”
傅斯岸说。
“如果方便的话,以后可以继续么?”
傅斯岸的音色冷磁,声线低下来时,更有一种磨人耳膜的微涩感。
更何况,他还在说。
如果方便的话就好了。
他明明是个那么强势的人,却用着这样讨人可怜的口吻。
骗不到别人,独独能骗到最聪明小孩的好心。
舒白秋不假思索,已经答应:“当然可以!”
这种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他当然要帮忙。
少年还听先生讲,因为之前的摸碰没有继续,所以现在傅斯岸不时还会有隐隐的不安感。
“还是因为……之前那个世界的旧事吗?”
舒白秋忧心地轻声询问。
他知道先生在穿越前经受过许多恶意,其中大部分还源自于所谓的血亲。
而之前先生之所以会有被碰触的阴影,
需要舒白秋帮忙适应,也是因着当年旧事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出乎舒白秋的预料,抱着他的先生却摇了头。
“不是。”
傅斯岸给的答案却与舒白秋的猜测截然相反。
他说。
“是因为怕忽略你的状况,察觉不到你受伤。”
男人的闷燥、不虞,完全不是因为坎坷的过往。
他的情绪,只会被唯一在意的人牵动影响。
傅斯岸说得低沉,却也坦然。
“——因为怕给不了你最好的,才会不安。”
舒白秋听得微愣。
先生不安的症结……居然是这个吗?
傅斯岸会把舒白秋的身体状况,也归作自己的责任。
并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是他的强势表现,他的职业习惯。
也是独属于傅斯岸的喜欢。
“所以希望,你可以每天摸摸我。”
傅斯岸望看着舒白秋的眼睛,磁冷的嗓音低缓得如醇酒般醉人。
“我会安心。”
舒白秋毫无犹豫,应声点头:“好。”
他还说:“我也会保重自己的。”
少年向先生保证完,也没再收回手。他还主动摊开了另一只手掌,给对方看。
“我手上也没事的,睡一觉就不会有痕迹了。”
傅斯岸低眸细看了一番少年的手,舒白秋的话的确没错。
虽然少年的指根和指腹都有微许的晕红,被撕去了几处小片的薄皮,不过舒白秋的确没有受伤。
他是洗澡时用水打湿软化之后再把软茧磨掉的,并没有伤到自己。
只是。
只是傅斯岸也看到了那嫣然到发艳的几处鲜明薄红。
舒白秋的手指本就皮嫩,经过这番处理,想来只会更疼。
而少年又是那般的不耐痛。
傅斯岸细细检查完舒白秋的双手,没有说话。
他垂着眼,也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先生?”
男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波澜,敏锐的少年却立时察觉了他的情绪。
舒白秋不由问:“怎么了?”
傅斯岸这时才抬眼。
他沉默地看了怀中人一会儿,忽然道。
“还是会疼,是吗?”
舒白秋微怔,旋即摇头:“真的还好。”
比起之前他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地把指茧生生磨掉,现在的情况已经远
胜当初百倍。
少年也完全没提之前的事,只说:“先生知道的,其实会长茧就代表那片区域的皮肤已经有了耐受性。而且,我也没有特别的敏感脆弱,这些完全都可以承受。”
他说得很认真,漂亮的脸蛋更是让人下意识地愿意会听信。
但是傅斯岸看着他,沉默了一瞬,却道。
“可是,昨晚被磨到了一下入口,你都会哭。”
“……?”
舒白秋第一时间甚至没听懂,等他反应过来,脸颊已经瞬间烧到爆红。
“那是、那是……”少年连说话都开始有些磕绊,“那不一样……”
昨天他的确被磨过,也确实是哭了。
连舒白秋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
明明先生其实也没有做多么激烈的动作。
可是偏偏,他仍是被刺激到过火。
舒白秋的软沟极嫩,第一晚时被傅斯岸用指节揉按过时,就已经激出过颤簌不堪的反应。
不过那回毕竟是第一次,舒白秋只以为自己是没经验,太生涩。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里居然还会被先生发现做敏敢点。
所以傅斯岸刚一提起磨,舒白秋就反应了过来。
昨晚他那里当真被细细磨抵过。
窄嫰的软谷被生生分开,毫无阻碍,没能遮藏住一点地承受着狰然的高温。
这次傅斯岸并没有再用指节去磨,而是换做了另一种。
让人更难堪受的触碰。
当时舒白秋已经被抱回了卧室,之前雨帘之下的站立抱落让他经受太深,也早已被累到了极点。
可是没过几秒,他还是被先生的抵磨动作生生惹哭了。
本就细敏的沟谷已经被草总了,还要被那样顶碾着细磨。
不算快的动作,却将慢缓都变作了一种折磨。
双臂按在舒白秋身侧的男人还在温声哄他,哄他叫太太。
也哄他说不用怕,不会直接进去弄痛他的。
可是对舒白秋来说,这种抵在入口的顶磨,都已经让他后颈发麻,腰脊泛酸了。
最后可能都是舒白秋自己求着先生进去的——他记不清了,也不是很想记起来,只想把昨天的满溢记忆打包封存在夜晚。
可是就算不去想,那种让人近乎头皮发麻的块感依旧会清晰无比,难以忘记。
所以舒白秋的侧颊和耳廓一秒钟就烧到了红透。
他甚至都突然发觉,自己现在这个坐在对方
怀里的姿势,都有些难言的风险。
还没等舒白秋想办法回到安全地带,他又听傅斯岸道。
“而且昨晚拉你握,你的反应也很明显。”
男人的声线中并没有筹谋强势,甚至都少了他平日惯有的威慑。
相反,傅斯岸的磁冷嗓音听起来还音乐有些忧虑与低落。
他说:“小啾,是不是那时候,你的手就很不舒服了?”
“……没有。”舒白秋一口否定。
他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去,甚至烧得面皮更红了,但少年仍是回答以摇头。
“没有不舒服。”
舒白秋不愿意让先生担心,他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边降温,边还解释。
“只是、是我不好意思……”
羞赧烧到极点,舒白秋反而更清晰地感知到了此时周遭。
包括现下他所坐的位置,书桌不远处遮帘半掩的落地窗,窗外沉暗下来的夜色,和室内温煦明亮的灯光。
书房的灯……真的好亮啊。
舒白秋分心地胡乱想着,感觉比起卧室,在书房说这些事会更为羞耻。
他想安慰好先生,然后把话题打住,在书房做一些正经事。
只是抱着他的男人低垂着眼,还在说。
“可是蹭一下指缝,你都会打颤。”
“……”
“还会哭.喘。”
“…………”
舒白秋真的很难再听下去,他宁愿暂时放弃今晚的工作,和先生先回房间。
至少不要在书房继续谈。
“回、回卧室好不好?”少年肃色地认真提议道,“既然先生这么担心,那不如我们去实验一下。”
舒白秋板着脸蛋说得很正经,他觉得与其让先生不安,还不如回卧室亲身实践。
到时候,就能说明他真的不会有事了。
而一直垂着眼帘的先生听完,果然也认可了这个想法。
直到舒白秋被抱回卧室,在熟悉的昏黄温暖的环境中,真正上手时。
他才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怎么就……就这么挺了?
难道先生比他还敏锐吗?舒白秋想,这么快就能生起反应。
他看起来分析得还很冷静,但其实此时少年的思绪已经被羞涩烧得有些过热。
再加上此时和他实践的男人依旧面容肃正,还会很谨慎地问他。
“这样会烫到你么?”
“这样呢?”
这般
严谨认真的求问态度,也让舒白秋彻底抛开了对那点不对劲的探寻之心。
可能先生他、他真的很想尽快验证昨晚的实情。
所以舒白秋也烧着耳尖,努力很认真地回答着对方的发问。
“不……不会。”
“有点热……就一点,没事的。”
先生的温度其实灼人得厉害,但舒白秋怀疑他自己也被彻底烧热了,所以才没有像昨晚那样哭着躲。
他完全忘了昨晚被拉过去握的时候,自己的前面其实也被对方控住了。
傅斯岸没欺负他,只是很贴心地平等互换。
——虽然,两处都是傅先生掌握了主导权。
昨晚舒白秋与其说是被拉去握,更该说被懆了手。
滚然的狰巨撞过他的腕骨,掌根。最细敏的指侧自然更无从逃脱。
除了不容挣拒的动作,少年的柔软手掌还被迫感知着那搏然凸现的筋络。
舒白秋的身前本就经不起挑惹,晴浪在手间的对待下叠加更盛。
所以也不怪傅斯岸今天会一直追问。
因为那时,舒白秋的反应真的很明显。
小啾的眼眶都红了。
抖得好可怜。
而眼下,舒白秋已经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想其他。
他干脆摒弃了杂念,专注于和对方的验证。
但同样实践着的另一位先生,言语却没有停。
傅斯岸不止循序渐进地问过了几次这样可不可以,还继续说。
“昨晚我握小啾的时候,就清楚感觉到了血管的微跳,和皮肤的弹动。”
“小啾呢?”
男人问得很细,仿佛真的很关注舒白秋的所有反应。
“你用手握,会摸到这些吗?”
“……”舒白秋的呼吸停了一拍,顿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呼出了悄然的气息。
先生的话,让他瞬间想起了昨晚的真正经历。
想起来被……控的他自己。
舒白秋不是当真忘记了,只是记忆有些昏沉,或者说是本能羞赧的……逃避。
于是被这样一讲,就瞬间地勾回了联想。
而且更要命的是,傅斯岸的陈述与问询,还让舒白秋下意识地被集中了注意力。
让他本就敏锐的手间触感,瞬时变得更为清晰。
会摸到吗……?
当然会。
舒白秋的感觉只会比傅斯岸的更为细致,他的手掌才刚被磨过茧,此时还处在最敏锐的状态。
无论是灼人的高烫,还是挺巨的轮廓,都在少年的掌间太过细致地被一一感知着。
偏在这时,傅斯岸还在低声说着,字字句句牵动着舒白秋的情绪。
“不经意擦过这里的时候,小啾还会哆嗦,反应好明显。”
“现在,你也会感觉到我的反应吗?”
男人的声线依然沉平,带着专注探究的理性。
但他的音色也渐渐更多了一分哑涩,磁砂一般,细细磨痒着听者耳膜。
舒白秋本就有着近乎满值的羞涩,又在先生的缓声陈述里,被尽数调动了情绪,化为更鲜明的冲击。
和那掌中的狰然搏跳一起,重重撞抵着皙白的双手。
“……”
少年紧抿着软唇,眼梢都飞起了薄红。
舒白秋刚才还在认真回答先生的询问,此时却没再回应眼下的感受。
因为不只是傅斯岸问的这些,少年自己其实还会感受到更多。
舒白秋的记性很好,而他的记忆力不止会作用于知识、技能与经历。
还会作用于空间的立体。
舒白秋的空间感更强,小时候他尚且懵懂,看爸爸画画时,就能指出山形水廓的差错。
他的空间构造能力也和色感一样,都是幼时就让见多识广的爷爷都慨叹过的天赋。
所以舒白秋的魔方才会玩得那么好。
他对立体的轮廓捕捉早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只是眼下,这份专长却蓦然地近到了掌间。
从此时的轮廓和直径,舒白秋甚至能联想回昨晚的相应阶段。
昨天,粗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折着抱起来了。
舒白秋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对方烫着,还是被难言的羞赧烧着了。
过分的高温却没有影响他的感观。
反而就连那肉眼难辨的直径变化,少年的手掌都能清晰感知。
明明眼前的先生看起来连神色都没有多少波动。舒白秋却知道,他掌中的粗廓和长度都有过鲜明的增胀。
越来越……
已经、已经快要单手都圈不住了。
舒白秋甚至没办法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这么夸张的立体吃下去过。
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
昨晚的最终,甚至膨得比现在还要骇人。
太过清晰的感知,让人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地逃避。
他也没办法对先生撒谎,所以才咬着唇不愿开口。
被问
也不肯回答了。
少年不说话,只低头动作着。
后来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样他正巧会把全过程收入眼底,一览无遗。
——也会加深成更牢固的全景记忆。
“……”
舒白秋像被烫到似的别开了眼睛,虽然他很快就发现,这样完全没有用。
因为挪开了视线,掌中的轮廓也会自发地生成在舒白秋的脑海之中。
甚至因为视觉的缺失,他会更精细地感受到指间的变化。
和耳畔的低沉气息。
舒白秋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先生尽快安心。
他的验证也很努力,等到终于听男人说“好了”的时候,舒白秋的手掌早已又烫又麻,腕骨都泛出了酸意。
收回手的时候,少年连掌根都全数被磨红了。
更不要说皙白的指尖,和细嫰的指缝。
但舒白秋还尽力地表现着自己没事,他的长睫颤了一下,轻声问。
“这下……先生可以放心了吗?”
“可以了。”
傅斯岸说。
“小啾好厉害。”
男人不吝夸赞,他的声音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喑哑一分。
只是舒白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那、那就好。”
还带些磕绊的少年收回了手就想要背过身去。
他下意识地有些羞于面对这一场景。
但舒白秋才刚一动作,就被人误会了。
他身旁的男人似乎以为舒白秋要下床离开,所以舒白秋刚要转身,就被身后的手掌掐住侧腰,径直拉了回去。
“别走。”
落在少年耳畔的嗓音愈发低喑,和背脊之上的力度一同压覆了下来。
“?……!!”
舒白秋猛然睁圆了双眼,漂亮的眸光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啊……
少年唇瓣轻颤,却只发出了一句无声的哀叫。
“别走。”
沉哑的磁声咬在舒白秋的耳廓。
真正将人生生扼住的,却是身下的动作。
傅斯岸的胸膛贴着舒白秋的背脊,修长的身形压覆下来。
而他的双手也掐着少年的窄腰,沉沉地压按了下来。
舒白秋的力气和先生根本没法相比,甚至连他正面的家居服都还穿得好好的。
只是在他的身后被勾扯下来,露出一片雪色
的薄白,生生地掼入撑开。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少年失了声线,连喉咙中的含混泣音都没能发出来。
困扼住舒白秋的男人动作凶冷悍然,语气却还低缓。
“别离我太远。”
傅斯岸吻着舒白秋的耳尖,哑声说。
“我会不安。”
被贯串在怀中的少年失神怔然,能发出的只有湿漉无声的惊喘。
他的视线都已经近乎涣散,湿透的栗色瞳仁隐隐上翻。
太……
根本不是太远。
而是……太深了。
舒白秋又被叠抱了起来,背对着先生的掼按姿势,却让他毫无余地地感受到最深。
他的手虚虚地搭在男人圈着他的手臂上,无力推开,却又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小臂上那些鲜明勃跳的青色血管。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推拒可能的姿势,动作的凶野悍然,也一眼可见。
但是少年此时承受的,却还远远不止这些。
舒白秋昨晚就被做过太久,整条软沟都被磨得极狠。
虽然他昨天就被细细地抹过药膏,但那尚未完全恢复的细薄皮肤之下,却还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微种。
只有真正被碰触到的时候,才会知道究竟有多么敏软。
所以那每一次的入出,无论深浅,对舒白秋而言都是一场过激的磨难。
他的喓眼发涩发酸,周身连带脚指都在控制不住地在哆索痉孪。
可是却还会被身后的男人更重地按回怀里。
没有任何一分能够逃躲的空间。
到后来,少年已经连痉绷颤粟的力气都被剥夺消散。
他实在太过辛苦,这一晚也只进行了一次。
可是对舒白秋而言,却好像比做过两场还要艰难。
少年从失声,到被逼着发出破音,又被惹到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神智昏沉,满脸泪痕,翕张的唇瓣也在止不住的哆颤。
直到傅斯岸换过不知第几回位置,吻在男孩润湿的唇尖时,才细听到了舒白秋的声音。
少年嗫嚅着,在说。
“要被,用坏了……”
“不会的。”
傅斯岸的心口滚涌出一团烈焰,温声的安抚也带着慨叹似的畅然。
他的声线依旧低缓。
“不会的,宝宝好厉害,多吃几回也不会坏。”
似是勉强听清了落在唇畔的低言,少年长睫微动,默然垂泪。
一
滴偌大的水珠从他的眼尾滚落,舒白秋还止不住地一下哆嗦,打了一个泪颤。
他喃喃地,呓语似的说。
“会的……”
“要舒服得坏掉了……”
听清这句话时。
傅斯岸的周身也瞬间炸开了一种发麻的快赶。
这种爽度不只源于生里,源于狠狠冠入汁水黏溢的最深处。
还来自于心理的欢喻。
来自亲身目睹,心上人因自己而失神崩溃的欣喻。
傅斯岸缓缓吸了口气,短暂地停下了一秒动作。
因为他的暂停,怀中的少年似乎也终于得到了一瞬缓歇。
只是傅斯岸的动作,却并不是因为心疼的怜惜。
相反,男人还几不可察地低嗤了一声。
心下自嘲。
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小啾这么可怜,即使被暂停了对待,依然在止不住地微微痉孪。
却只会惹得傅斯岸灼火更过分。
傅斯岸抬手,把原本仰睡在床被中的少年抱了起来。
“那宝宝抱紧我。”
傅斯岸低声说。
他还叫着少年的名字,确认对方会听清。
“听得到吗?”
男人的语气,也是与掐按动作截然相反的温柔。
“小啾,你是在我怀里坏掉的。”
“……!!!”
***
舒白秋到底还是完全失了声。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因为整个后半程,少年就不知几度昏沉,又被生生掼醒。
最后,舒白秋也是彻底地被昏了过去。
和往日的亲晕不同,被堪堪漕昏的少年状态更为可怜。
即使他已经昏睡了过去,但是直到傅斯岸事后整理,细细帮人涂抹过一遍软糕的时候,少年的身体却还会有本能的轻澶,未消的余韵。
作为一名曾经的职业医生,傅斯岸的检查也很周全。
他发现,不仅对方的长沟软处肿得彻底。
小啾的豚间居然也种红了一团。
很明显。
那是被他的先生给撞红的。
除了拍撞的力度,还有粗粝硬丝搔刮出的薄薄印痕。
看起来好不可怜。
傅斯岸想着,一边轻柔地涂抹着手上的膏体。
可是他都还没全到底。
要是全数吞进去,硬发撞到入处。
小啾会真的慡到崩溃吧。
傅斯岸的清里耐心而冷静,双手动作极稳,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竟是在想这些。
他也没有在今晚继续期负已然过载的小孩。
细致地整理完,男人俯身,落吻在了昏睡的舒白秋的指根。
其实,傅斯岸原本也没想到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过分。
但每次,小啾却总能招惹出他更恶劣的心念。
掌中的指尖微蜷,傅斯岸没再惊扰他,把舒白秋的手轻缓地放回了软被里面。
他复又落吻,亲在了少年的唇畔。
宝宝,晚安。
***
第二天,傅斯岸外出参会,工作结束的时间早。
他就提前去了工作室。
傅斯岸到的时候,室内人员众多,不少顾客和学徒都在雕刻。
他也没有进去打扰,就站在了门外的等候区。
工作室有大半都是玻璃隔断,傅斯岸站在等候区,也能一眼看到室内深处,正在专心忙碌的小啾。
今天,舒白秋在雕的已经不是昨天那样的小件玉牌,而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圆润玉料。
傅斯岸现在并不近视,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眯了下眼睛。
他看到,舒白秋手中的玉料已经被掏出了一片小洞,但那块玉石的皮壳并没有被完全剖开,而是只开了一个小窗。
舒白秋的钻笔就从那个小窗伸进去,在细细地雕刻着。
傅斯岸对翡石雕刻的技法并不算熟,但他也看得出,这绝对是比一般的雕刻打磨更难上一层的技艺。
或许是叫掏膛,也或许是镂空。
但不管是哪种技法,都远比平雕复杂。
哪怕是从外行人的视角,舒白秋的进步之快也一眼可见。
少年在一步一步,逐渐熟稔着越发复杂精细的玉雕技术。
傅斯岸听苏越说过,玉雕其实远比外行人想的更难。
玉雕本就是集雕刻、绘画、设计于一体的艺术,尤其翡石的硬度又高,原石的成本也会有更多折耗。
对许多学徒而言,学个三五年也至多能算是个入门阶段。
而且翡石的特性就在于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块料子,每颗原石都有其独一的外表。
每一次设计必须结合玉料的底色,而不是模具那般的机械性重复。
因此,能培养出一个独立的玉雕师更难。
业内的大多数从业者,也只能被称作工匠而已。
况且即使是一位已经小有所成的玉雕师,倘若
其长时间不碰原石和雕刻,也一定会手生。
而舒白秋单是被强行收养,就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
这期间,他已经应激到连碰触翡石都会双手过敏。
又怎么可能还接触过玉雕?
所以最开始,傅斯岸之所以会在申城寻找玉雕大家,让舒白秋前来工作室,也是因为担心小啾独自一人复健,可能会有挫败感。
不过现在看来,这点担心应该都是多余的了。
少年不仅上手极快,心态也很稳定。
傅斯岸也已经听舒白秋说过了准备参赛的事,而今天看来,小啾还没有急着开始动工。
他依然在稳扎稳打,练习着自己的技法。
但眼看着少年如此沉稳,傅斯岸却又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他知道,即使舒家再怎么厉害,即使小啾幼时就跟着爷爷学习玉雕。
但过了这么久,少年依然没有生疏遗忘。想来是在那漫长的三年里,小啾也从没放弃,独自重复地回想过许多次。
所以才会让这些技法一点没丢下。
……
他是凭靠这些,才在那漫长的煎熬里撑下来的吗?
傅斯岸周身气息微冷,镜片后的眸光也愈发薄凉。
直到下一秒,室内工作台边的少年抬起头来,无意间瞥见了傅斯岸,笑着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才无声地冲淡了傅斯岸的周身戾气。
傅斯岸扫了眼腕表,举步走进了工作室。
他走过去时,舒白秋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傅斯岸昨日见过的那位助教。
不过和对其他学徒不同,助教非但不是在对舒白秋进行指点,反而是在表达感谢。
“小哥,你说得好准,颜色真的一点都没有跑!”
助教手中拿着两块片料,显然时刚刚才切好的,他面上的神色也很是兴奋。
“而且切开了那片棉,水头也变得更好了,这两片的种水都比刚才还要强。”
傅斯岸在旁边听了几句,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助教从工作室得了一块不规则的方形片料,片料是油青底,品质也算不错,助教就一直拿不准该怎么做。
他不太舍得把这么完整的片料切开,只做小件。但玉料正中又有一块浮棉,严重影响了品相。
助教拿不定主意,已经问过老师两次,云清雷给了他几个方案,不过最终决定还是要他自己做。
今天助教终于狠下心决定要切开,在动手之前,他忽然瞥
见了一旁的舒白秋。
舒白秋没有抬头,正在专注做自己的雕刻,但旁边的学徒如果有什么问题问他,这位漂亮小哥都会很耐心地回答。
鬼使神差般的,助教也上前问了一句。
他问舒白秋,这片料要怎么切才算好。
少年果然没有拒绝他,还用一旁的木工笔帮他画了条线。
画完,助教就哽住了。
因为这条线,跟他预想中的切法完全不一样。
而且不巧的是,这两天清雷老师不在,助教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了。
助教也知道,就算老师在,他也最讨厌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人。
助教又纠结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咬咬牙,干脆按着舒白秋画的线给切了。
这一切,却是给了助教一个极大的惊喜。
“你这条线画得太准了,不仅去掉了正中的浮棉,还切掉了藏在里面一条的隐裂。”
助教还在感叹。
“要是按照我之前的切法,这条内裂肯定会把两片料子都给毁了。”
舒白秋笑了笑,只说:“结果满意就好。”
少年一点都没居功,却丝毫没有妨碍助教的惊叹。
很明显,这位漂亮小哥不只玉雕技艺,解石的能力也很强。
他划线时看似轻易,却绝非随意。
助教也是琢磨了几个小时,才越看越觉得,这条线更妙。
眼下结果摆出来,再看看小哥手里那块镂空双刻的玉料。
助教这下相信,对方是真的在复建了。
他的能力,可能还远不止此时所展现出来的这些。
助教对手中切好的两块油青料爱不释手,甚至比之前看这块片料还要喜欢。
他还开玩笑道:“要是哪天小哥去出石料,说不定更赚。这切出来的水头和色根,也太舒服了,肯定都是大涨。”
助教说的是由衷的感慨和夸赞,一旁的傅斯岸听见,却皱了皱眉。
切涨,大赚。
这些敏感的字眼,让傅斯岸瞬时望向了舒白秋。
好在少年的反应还好,神色也无异状,他只笑了笑,说。
“没有,主要还是这块玉料底子好。”
助教原本还想拉着小哥多聊一会儿,但旁边那位大哥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也和对方打过了招呼,但显然对方的性格完全不像舒小哥这么好相处。
于是之后没说几句,助教就先离开了。
助教走后,傅斯岸又仔细地端
详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他不想干涉舒白秋正常的社交,但更不想让少年被勾起赌石的阴影。
好在男孩这时并没有任何异状,他还往长椅的另一侧挪了挪,让先生也可以坐下来。
此时距离工作室的休息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傅斯岸来得早,也不急着离开,他就坐在了舒白秋的身边。
“玉料也要自己切么?”
坐下之后,傅斯岸问。
“这样会不会浪费时间?”
他从翠南记那边得到的那批玉石中,也有一部分是尚未完全剥去皮壳的原石。
但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切好的玉料。
傅斯岸原以为,清雷工作室这里只做玉石雕刻。
没想到,还会有人自己去切。
“不算浪费时间。”
闻言,舒白秋却给出了一个相反的答案。
少年说。
“这其实也是设计的一部分。”
“当年爷爷最先教给我的,就是怎样解石切玉。”
舒白秋道。
“翡石雕刻,原本就要从原石开始设计。”
少年简要地介绍了一番,还道。
“而且切石也会有技巧和损耗,虽然现在有很多专门的解石和切玉师,但如果遇到了罕见的心仪料子,哪怕再出名的大师,也会亲自上手。根本不会放心交给别人。”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完美得出心中的所想。”
“其他任何人、任何器械,都无法百分之百的代替。”
舒白秋说得仔细,也耐心。傅斯岸看着他,非但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阴影。
他还在少年的眉眼间,望见了那种专注的光彩与魅力。
等到舒白秋讲完,傅斯岸才开口。
“小啾好厉害。”
男人夸得也真心,舒白秋看看他,眨了眨眼,问。
“先生是不是把我的备注改成厉害小啾了。”
所以才这样喜欢夸他。
“是天才小啾。”
傅斯岸说完,又看了一眼舒白秋。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看到我改的舒太太这个备注了?”
“……”
少年才提起了备注这件事,傅斯岸立刻察觉到了起因。
他根本被瞒不了一点。
舒白秋没应声,忽然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立刻去找一次性纸杯了。
傅斯岸看着少年的背影,自然知道,真正影响了对
方情绪的,并不是改备注这件事。
而是“舒太太”这个称呼背后的经历。
男人的手肘抵在桌上,掌心半托着下颌,望着不远处的舒白秋,心想。
看来还是有点欺负狠了。
今晚浴室还会锁门么?
舒白秋去倒水的时候,傅斯岸还端详了一眼桌上那件雕品。
这块翡石比较大,少年的雕刻还没有完成,不过看得出,这的确是一件镂空雕,皮壳和内层已经被剥离了大半。
而且皮壳和内中的颜色还有不同,想来等到最终完成时,还会有更瞩目的效果。
傅斯岸也看到了一旁的设计图,那同样是舒白秋画的。
在最普通的平面白纸上,用着最常见的铅笔,画出的三视图却有着极强的立体感。
看得出,少年的空间构造力真的很强。
他只用了最简单的阴影和线条,寥寥几笔,就勾出了生动的空间感。
舒白秋的雕刻和设计图都很精巧,不过傅斯岸看得出来,无论颜色还是种水,这块玉料的本身都不算贵。
当然,以傅总的身价和眼力,在他看来,大概除了玻璃种满绿,其余都算不上贵。
不过也正是因为傅斯岸这种只识高货的眼光,他在工作室内扫了一圈,就发现。
云清雷这里的玉料,大概很快就会不够小啾用。
因为翡石品质没有那么齐全。
能练手的高货属实太少了。
傅斯岸当然知道,工作室内的这些顾客和学徒,轻易不会拿到最好的那批原料。
事实上,和其他工作室相比,云清雷这里已经算得上是财大气粗,连学徒练手的玉料都是千元起步。
要不然,这家工作室也不会有底气开在寸土寸金的外滩边。
不过,就连室内摆出的展品中,云清雷自己雕刻的那些,也会有不算精贵的玉料。
这很正常,高货毕竟昂贵又稀少。
但傅斯岸不想让舒白秋受限。
工作室的原料没那么贵,品质或许没那么齐全。
可傅斯岸给舒白秋带来的翡石很全。
阳绿、冰蓝、鸡黄、帝王紫。各种颜色,顶尖种水,傅斯岸都从明城备过货。
其实不只是翠南记,之前为了处理周铭,在和金北地区的人做交易时,傅斯岸也得来过不少高货。
小啾这么天才。
当然要用配得上他的方式来养。
傅斯岸想着,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等
舒白秋走回来,傅斯岸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纸杯,又问。
“那你在这里雕刻,会受到影响么?”
“唔?”舒白秋坐好,有些疑问,“先生说的是什么影响?”
傅斯岸下颌微扬,朝另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那边是几个学徒的位置,刚刚舒白秋起身去倒水,路过的时候,还被几人叫住问了几个问题。
舒白秋听懂了他的意思,摇头:“不会的。”
不止刚才,因为今天云老师不在,白日里舒白秋雕刻时,也不时会有人来问他一些问题。
虽然少年才来了几天,但他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让大家觉得。
完全可以尊称他一声“小舒老师”了。
“大家说话都挺友好的,问题也不难。”
舒白秋说。
“不会打扰到我。”
傅斯岸看了看他,也确认了这个答案。
因为小啾做事真的很专注。
仅剩的几分钟,舒白秋也没有放下他的雕刻。
他继续细修着面前的雕件,而且不时还会和傅斯岸解说几句。
手中的进度,也一点都没被耽搁。
傅斯岸看着少年,他原本还想过,小啾在雕刻上会不会需要和人交流,互通有无。
假如始终一个人闷在雕刻室,会不会对他的情绪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少年不仅状态稳定,在雕刻上也有着自己的主意和思路。
那之后,不管是舒白秋在新建成的雕刻室忙碌,还是到公共工作室,都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只要随少年的心意就好了。
十几分钟后,直到工作室开始休息,两人才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舒白秋也照旧继续着这样规律的日程。
白天去工作室,晚上……
嗯,晚上睡得很香。
舒白秋雕刻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傅斯岸原本还担心,小孩会太专心,以致忘了时间。
不过少年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差错,偶尔他还会反过来提醒先生。
不希望先生连轴工作太久。
只是,舒白秋的这种担心,没多久也消失了。
因为先生现在真的不会熬夜了。
……只会熬他。
翻过来覆过去的那种熬和煎。
其实每晚到最后,舒白秋昏昏沉沉时,都会控制不住地想。
明天……明天一定不可以了。
他们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只是等到再一个傍晚,察觉先生的起伏和低落时,舒白秋总还是会不忍心。
会主动抬手,去摸摸先生。
然后……
摸的就不只是手了。
直到周五那天,舒白秋实在累过头,吃过晚饭,就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舒白秋在晨光中迟缓地眨了眨眼。
看着熟悉的卧室场景,和抱着他的先生,少年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
一整周的满勤,终于歇了一天。
已是周末,天气大好,两人醒得也很早。
他们先去湖边别墅,看了看新雕刻室的进度。
随后,古斯特就驶向了顾村公园。
顾村公园是申城最大的赏樱花之地,园内足有1100亩的樱花田。
逢此春日,又正是樱花盛开之季。
两人便一起,来到了此处踏青。
他们在公园内转了一个多小时,临近正午时分,才找了个地方歇脚。
顾村公园虽然很大,但园内游人如织,即使是偏僻一些的区域,也有不少游客。
两人休息的地方正对着一处草坪,草坪上就有不少人铺了花布,正在赏花野餐。
傅斯岸的野营背包中也有预备,他拿出了软垫,放稳木椅上,才让舒白秋坐下。
免得小孩着凉。
包里还有午餐,是用保温餐盒装的,这时拿出来也不会凉。
舒白秋咬了一口金灿灿的蛋饺,忽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怎么了?”傅斯岸问他,目光也落在了少年脸上。
黏住一般,未能挪开。
少年吞下蛋饺,说:“我想到之前,爸爸妈妈和我出来春游的时候了。”
他的话让傅斯岸心口一跳。
不过事情并不像男人所担忧,相反,舒白秋接下来的语气也很轻快。
“我妈妈的胃不好,不能吃冷食,爸爸就会专程给她带保温桶出来。”
舒白秋又咬了一口递到自己手中的温热饭团,把晶莹的米粒,咸香的肉块,香甜的玉米和清爽的黄瓜一起吞下去。
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才在拂面的春风里,继续道。
“我爸爸也很会做饭团,还会把黄瓜片雕成青牡丹,插在蛋饼上送给妈妈。”
傅斯岸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我回去学。”
舒白秋愣了愣,手中的大半个饭团都没来得及继续咬。
他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的话没说完,却被迎面的亲吻堵回了唇齿之间。
早就想亲人的傅斯岸俯身下来,握着舒白秋的手腕,帮人扶稳了手中的饭团。
当然,也可能根本和帮忙拿什么无关。
只是傅斯岸偏好将人控在掌间的习惯。
傅斯岸吻着舒白秋,低声应他。
“我是。”
男人说得沉缓而郑重。
“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舒白秋唇尖灼烫,眼廓似乎也被熏染了热度。
他被吻着,也轻声说。
“已经是了。”
少年还主动地,仰头碰了碰傅斯岸的唇。
生涩的,可爱的,最令人心动的回吻。
他说:“我也是先生的亲人。”
傅斯岸低笑:“是。”
天才小啾。好厉害。
两人一同在青草地边和樱花树下慢慢吃完了午餐。
拂面的风都是暖的,带着成千上万朵花瓣的微甜。
舒白秋还又讲了一些旧事,讲了他的爸爸和妈妈,他的一家。
虽然傅斯岸早已在过往的资料里清楚了解过舒沐之夫妇,但他依然听得很专注。
他也听到了少年过往经历的另一面。
听得了小啾的旧日碎片。
舒白秋的父亲是大学老师,还是未曾真正公开过的天才画家。
而舒白秋的妈妈林青霄出身彝族,读的金融,是一位极高水准的职业经理人。
当年舒雨巷的经营,就有林青霄的参与和打理。
之后舒家意外出事,舒爷爷去世后,舒家三口搬去外省,舒沐之的几场画展,也是妻子在运营筹办。
“爸爸常会说,他不能没有妈妈。”
舒白秋轻声道。
他抬手摘去了一片拂到面颊上的花瓣,任由指尖的粉色重新回到了风中。
“不是因为妈妈在帮他打理运营,而是说,妈妈是他的灵感。”
少年的嗓音清软,字字句句,带着比春风更柔的暖意。
“他常常讲。他可以没有笔,没有纸,但不能没有林女士。”
傅斯岸偏头望着人,他知道,小啾的爸爸妈妈感情很好。
也正是父母的爱情,让舒白秋对结婚和伴侣有着最初的美满印象。
结婚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共同生活,幸福甜蜜。
——这是傅斯岸亲手教训顾一峰的时候,
听到的最满意的一句复述。
和他与小啾的婚事正好相衬。
而在这时,傅斯岸听舒白秋讲完,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人也会成为艺术家的灵感来源吗?”
他道。
“我还以为,只有山峰湖海,花鸟百物才会。”
舒白秋闻声笑了笑,说:“当然会。”
少年抿了下唇,还道:“或许还不只是来源。”
“——而是源泉。”
恰此时,又一阵清风吹来,拂落了万千枝头的花朵。
芳英纷繁,落花如雨。
如此明媚而美丽的景象,引得周遭游人欢呼惊叹,不少人都纷纷拿出了手机,争相拍照,想要留住这春色一角。
而恰坐在樱花树下长椅上的两人,却谁都没有动。
因为在风起花落的那一瞬,舒白秋已然倾身。
春光如海,日丽风清。
他于万千的落花之中,吻住了他的先生。
**
舒白秋曾经不愿许诺,不敢同行,不能设想遥远的以后。
现在他终于读懂——
未来不是悬崖绝处。
——生命正是由一万次这样明媚的难忘瞬间组成。
***
周末结束,舒白秋照旧去工作室忙碌。
他还着手开始挑选起了玉石。
为神工奖的参赛做准备。
舒白秋选看的翡石,正是傅斯岸从明城带来的那些。
不止种类齐全,品质优越,傅斯岸带来的这些翡石,还大多都是老坑口的老料。
和现在市面上售卖的新矿口翡石不同,这些老料的品质更为稳定,也不会出现跑水变种之类的新料通病。
不仅品质喜人,这些老料有很多都已经是不出手不流通的无价珍品。
不过傅斯岸跟舒白秋去过玉石库两次之后,就发觉。
小啾并不是专门挑贵重的料子。
他的考量完全没有以市价为标准,相反,舒白秋还连清雷工作室的库存也一并看过了。
他在找的,是那种特别的、最能勾起创作欲的料子。
就像之前舒白秋为苏青基金挑选合适的赞助对象那样。
除开量化分明的技巧,少年也在以心意为考量。
并且,舒白秋的日程规划也做得很好。
他总是准时准点,到点就能将进度完成,也从来不会因为雕刻而耽搁吃饭和休息。
傅斯岸更察觉,少年虽然看起
来人软,但他其实很有主见。
也很是自律。
舒白秋是无可争议的天才。
而且他完全不会挥霍浪费自己的天赋。
傅斯岸旁观过几次,就生出了这个格外清晰的念头。
假使小啾不是他的爱人,也会成为傅斯岸最欣赏的投资对象。
雇佣舒白秋,必定会让人很满足。
当然——
被小啾包养,更快乐。
许是傅斯岸望着人的目光太盯黏,原本在用平板专心看标记好的玉石的舒白秋都不由抬头,望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傅斯岸看着他,也没隐瞒。
“在想你什么时候使用我,金主先生。”
“……”
舒白秋听得耳廓微红。
正值中午,天光大亮。
……怎么可以把使用这种事拿出来讲。
少年没说话,他抬手过来,扶好了傅斯岸的眼镜。
直到银光薄冷的镜架稳稳正正,端妥地架好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舒白秋才收回手,轻声说。
“先生该去上班了。我傍晚去顶层找你。”
他之前已经听先生说过,今天下午,傅斯岸会晚下班一点。
被戴稳了眼镜的傅斯岸也没再继续,只低应了一声。
“好。”
说话时,男人眸底也有浅淡笑意。
镜片之后,他还微微眯了眯眼,看起来欣愉惬意。
舒白秋不由觉得。
这一幕的先生,好像一只皮毛油亮,筋骨舒展的豹子。
餍足慵懒,又如此贵气。
下午,两人又一同步行出门,分别去了太昊和工作室。
直至傍晚,舒白秋才离开清雷工作室,去了太昊。
保安和电梯员都早已认识了这位过分年轻的小舒董事,舒白秋一路回应过他们的几次致意,便走进了专用电梯,上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不过在走进顶层办公室的时候,舒白秋却愣了一下。
因为室内并不只有先生一个人。
会客桌边,还额外坐了两人,似乎正在商量什么工作上的要事。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那两人也顿了一下,纷纷朝门边望了过来。
舒白秋无意瞥过,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中年人,正是他之前在太昊见过的一位总监。
另一位年轻的生面孔他没见过,似乎是外来的客人。
那两人似是也没想到,会有人
突然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他们的谈话也就此中断了。
舒白秋愣了愣,面带歉意,正想退出去,却听见了熟悉的低磁声线。
“舒董。”
傅斯岸没有叫他小啾,反而主动致意。
“抱歉,还有些收尾没处理完。麻烦舒董这边落座,稍等。”
傅斯岸示意的,正是室内一旁的沙发区域。
舒白秋愣了下,身体已经更早回应,乖乖听了先生的话。
“……好。”
少年走进来,自己去了沙发旁坐下。
会客桌边的两人也起身向舒白秋礼貌示意,旋即,又开始了之前的交谈。
他们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或被打扰的样子。
舒白秋坐在沙发上,他的身形偏薄,位置又侧对着会客桌,很容易被一旁的置物架整个挡住。
即使他独自坐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少格格不入的不舒服感觉。
不过,本来惯于礼貌性避嫌的舒白秋,这时却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会客桌旁。
他在看的,是那位完全陌生的青年面孔。
对方同样戴了一副细边眼镜,气质却与傅斯岸截然不同。
如果说傅先生是贵气难近的高岭冰峰,这位青年就是沁人暖煦的春日薄雪。
舒白秋的视力也很好,他还看到了青年胸前别着的工牌,上面正写着对方的名字。
蔺空山。
名如其人。
一样美丽。
几人仍在交谈,就像舒白秋猜的那样,这位蔺美人的确是外来的客人。
他所带的团队,似乎和太昊有合作,双方正在商量一些药企会展的工作。
舒白秋怔怔地看了那个青年美人一会儿,自己反应过来,才挪回了视线。
但没多久,他的目光又慢慢偏了回去。
在悄悄看。
三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商谈结束。
临走时,蔺空山起身,对上了舒白秋的视线,还微一欠身,向他致意,笑道。
“舒董,再会。”
舒白秋怔了怔,也同他道别。
“慢走。”
蔺空山和那位太昊的总监一同离开,房门关闭,室内安静了下来。
舒白秋起身,刚走过去几步,就听门边的傅斯岸问。
“你认识他?”
“诶?”
舒白秋愣了下,很快意识到了先生说的是谁。
他摇摇头:“那位蔺先生吗?我不认
识他。”
傅斯岸举步走过来,垂眼看着舒白秋,没有开口。
他没说话,舒白秋也猜到了先生想问什么,便主动回答。
“就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我才看他。”
舒白秋还找了个更合适的词:“不止好看,还很称心。”
少年的话说得坦白且诚实。
听到这个回答的傅斯岸,英俊的面容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两人此时正好站在傅斯岸平日办公的书桌旁,舒白秋面对着停在他身前的先生,背后就是宽大微凉的实木桌面。
不过舒白秋并没有注意到先生的神色,他还在道。
“这位蔺先生,大概很受学艺术的人欢迎。”
“他的长相,一看就是艺术生会喜欢的类型。”
傅斯岸沉默了两秒,才道。
“他的爱人是Gold团队的首席设计师。”
“哇。”
舒白秋不由惊叹了一声。
他刚刚有听到,这位蔺美人正是Gold团队的负责人。
他们和太昊商量的合作,也是几场大型会展的设计与布置。
看来舒白秋没猜错,蔺美人真的很受艺术家欢迎。
少年还解释道:“他的身形和五官比例都很优秀,是那种很吸引人的独特气质,举手投足的定格,都很适合做模特。”
不是那种时尚圈限定的高级审美,而是一眼赏心悦目的好看。
舒白秋的话里带着慨叹,他并不是对着对方的长相做不礼貌的品头论足,而更像是在赏析一件艺术品。
言语之间,流露出无形而鲜明的欣赏之意。
让人很自然的想到。
舒白秋也是从事艺术领域的一员。
傅斯岸再度沉默了几秒,直到舒白秋回神,抬头去看他时,男人才突然抬手。
“……唔?”
舒白秋微愣,因为他忽然被身前的先生抱了起来。
傅斯岸单手将他托抱起来,上身前倾,鼻梁正抵住舒白秋的鼻尖。
男人甚至已经抬手摘下了银丝眼镜,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直望着舒白秋的眼睛,问他。
“那我呢?”
“我是艺术家会喜欢的人吗?”
舒白秋被问得怔了下,旋即长睫微晃,眸光轻动。
少年笑起来,说。
“你是舒白秋会喜欢的人。”
“……”
男孩嗓音温湛,字字清晰,反而让抱着他的傅斯岸顿了一下。
不过,这次的停顿远比之前更短。
半秒之后,舒白秋的唇上猛然一灼。
他被先生严严实实地吻住了。
已是傍晚,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淌出一道金灿灿的江景。
天边晚霞瑰艳,绚丽的粉紫色铺满了整片苍穹与地面。
他们在如此漂亮辉煌的黄昏中接吻。
气息交.欢,唇齿相缠。
等到亲吻终于结束时,晚霞恰好到了最盛放的时刻。
舒白秋轻喘着,不由被着无比瑰丽的霞光所吸引。
日光辉煌,为面前摘去了眼镜的男人镀上了一层瑰艳的金。
傅斯岸的眉眼本就贵气俊雅,此时更是被这绚烂的日曛藏去了原本的霜寒冷色。
舒白秋知道,先生内里其实有着纯粹的寒意。
如高山冰雪,利刃藏锋。
但是他更觉得。
人生好奇妙。
原本该是舒白秋会最害怕的人。
却给了他最多的安全感。
少年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只觉今天的先生,更有一分不同往日的神色。
直到傅斯岸的声音响起,舒白秋才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会不同。
——因为先生已经摘掉了眼镜。
而被抱按在男人怀中,背后就是实木宽桌,根本无处可退的舒白秋,也只听先生讲了一句话。
傅斯岸看着他,说。
“小啾,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在书桌上做过?”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好坏,把原来通宵干活的精力,都拿来干小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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