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
在云大和翠湖附近散完心,舒白秋就回了月榕庄。
罗绒已经将需要转达的事告诉了傅先生,舒白秋便去了茶室。
虽然少年已经提前一天拒绝了葛阿姨,但他还没有给出对先生的答复。
他仍在斟酌和考虑。
傅斯岸还没有回来。他原本说好晚餐会回来吃。
不过临近傍晚,男人却忽然打开了电话。
“临时有事,我可能会忙到凌晨。”
电话那边,傅斯岸的嗓音低磁依旧。
他的背景声却听起来有些嘈杂,似乎正在处理什么忙碌的临时事务。
男人照旧叮嘱道:“好好吃饭,晚上早点休息。”
舒白秋乖乖点头:“好。”
挂完电话,舒白秋才发觉。
虽然傅家的事都已经处理完,但这两天来,先生似乎比前段时间还要忙。
少年不由咬了咬指尖。
不知道……那些被报道的走.私案件,是不是还是影响到了先生?
夜晚,舒白秋去休息时已经不早。
但他回主卧时,先生还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舒白秋在主卧睡着,时间都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傅斯岸才终于回到了月榕庄。
主卧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刚脱下了长风衣的傅斯岸走了进来。
男人无声地走到床边,在床边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才俯身。
在少年柔软的颊侧轻缓落吻。
这个吻其实很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并不至于将人亲醒。
但床上的少年却没有睡沉。
傅斯岸才刚一起身,就见少年动了动,脸颊从深埋的软枕中微微抬起一点,沙哑低软地叫了一声。
“先生……?”
这种还没睡醒的迷迷糊糊模样,更让人心尖柔软。
“睡吧。”傅斯岸放低了声音,抬手将少年肩上的绒被轻拉了拉,掖得更严。
他缓声道。
“今晚已经没事了。”
熟悉的嗓音,伴着夜色的深。
更让人沉沉地坠入梦乡之中。
床上的少年,在睡着之前,似是也只来得及说出半句呓语。
“先生,也……”
也休息吧。
傅斯岸知道少年的后半句要说什么,但他却没有应声。
而或许正是因为傅斯岸没有应,床上的男孩似乎也没有睡好。
将近半分钟之后,本该沉沉睡去的舒白秋又动了动眼睫,好像在瞌睡中忽然回神。
他喃语似的,软软地又叫了一声:“先生……?”
傅斯岸深深看着他,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将少年哄睡。
男人也没有上床的准备。
他只是低声道:“还没忙完。”
“我还要去书房一趟。”
舒白秋的眼睛懵懵地眨过几次,动作迟缓。
他这时才慢半拍地听懂,先生只是来看看自己,接着还要去忙。
都这么晚了,还……?
少年想着,他半昏沉半困倦,反应也很慢。
但接下来,对方的一点动静,却让舒白秋倏然清醒。
因为,傅先生居然叹了口气。
舒白秋怔然清醒,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先生。
“怎么了……?”
他知道先生的工作一向繁重,却从没听过,对方这样明显的叹忧。
而月色之下,傅斯岸的神色略有意外。
似乎是没想到,舒白秋还没有睡着。
“没什么事。”
舒白秋听到男人的声音,他的背上还被轻缓的力度拍了拍。
“接着睡吧。”
但舒白秋已经睡不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想坐起来。不过还没起身,舒白秋就被一阵沉稳的力度按了回去。
舒白秋抬眼,傅斯岸似是有些无奈,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干燥温热的触感在舒白秋的颊侧贴了贴,傅斯岸碰完他,才收手,道。
“没事,我已经在处理了。”
舒白秋听了,第一反应便是:“是因为之前举报走.私链的事,先生被牵连报复了吗?”
他问得这么快,一看就是还在一直惦念着这些事。
傅斯岸也听得顿了下,才道:“不是。”
“那些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有危险。”男人缓声安抚道,“这个不用担心。”
见少年仍有担忧和疑虑,傅斯岸才终是透露了一些。
“是北美那边,有一些问题。”
难怪先生会这样熬夜。
舒白秋心想。
他问:“那先生要回北美吗?”
“不。”傅斯岸摇摇头,“相反,是我不能回去。”
舒白秋没怎么听懂:“不能……?”
室内并没有开灯,两人只借着月色相谈。
朦胧的月影中,舒白秋说着,却见床边的男人俯近下来。
他的唇上也微微一热。
“不早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中,吻着他的人缓声道,“早点休息吧,睡醒再聊。”
舒白秋的眼睫轻动,他想起先生还要去书房,便也没再追问,乖乖应声。
“好。”
“先生忙完……也早点休息。”
月色中,身前的男人表情不甚清晰,但舒白秋似乎还是看到他笑了笑。
“好。”
又在那柔软的唇畔落下一吻,傅斯岸将少年安置好,才起身离开了主卧。
室内复又归于了沉寂。
***
只是这一晚上,舒白秋睡得并不算好。
虽然他没再被噩梦惊醒,但因为担心熬夜工作的傅斯岸,舒白秋清晨很早就醒了。
结果还没睁眼,少年就发现。
身侧居然是空的。
舒白秋微顿,伸手去探了探。
床铺是凉的。
这一整晚……先生都没回来休息吗?
舒白秋坐起身来,在屋内看了看。
室内空无一人。
傅斯岸的确没有回卧室。
不过,在舒白秋想要下床的时候,卧室的房门却被推开了。
“醒了?”
傅斯岸端着一个玻璃杯走了进来。
舒白秋怔了怔,旋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少年皙白的腕间,正惯例戴着一只智能表。
想来是因为手表的睡眠监测,才让傅先生知道。
舒白秋已经醒了。
男人走过来,还将手中的玻璃杯递到了舒白秋的唇边。
“喝一点。”
那是一杯温水。
舒白秋抿了小半杯,清甜的水流润泽了初醒后微涩的喉咙。
傅先生是医生,他的确很会照看人。
可是……
舒白秋忍不住想。
可是先生自己呢?
“先生昨晚一直没有休息吗?”
喝完了水,少年抬眼看人,轻声问。
床边的傅斯岸也低眸看他,修长的脖颈间喉结微提,低应了一声。
“嗯。”
“那现在要不要歇一会儿?”舒白秋问,“时间还早。”
说话的时候,少年还把身侧的床被浅浅地掀开了一角。
傅斯岸放下了水杯,垂眼看他,没有说话。就在舒白秋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
他的眼前倏然一暗。
床侧的男人倏然俯身,身形整个压覆了下来。
舒白秋原本坐在床中间,却被人推按着,重新倒回了床铺中。
傅斯岸的手撑在他的颊侧,将软枕按得沉陷了几分。
可真正陷下去的,却是被吻得更狠的男孩。
舒白秋被深深吻住,被攫取了气息。他的唇间还带着被温水染湿的清澈水汽,此时却被另一个人寸寸舐过,尽数掠夺。
刚刚那杯水,傅斯岸并没有喝。
现在他却仿佛从心上人的唇间,补足了必须的水分。
舒白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被亲,甚至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凶野地被吻。
所以即使亲吻渐深,气息难继,舒白秋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推拒。
他只是湿着长睫,安静地乖乖承受着这个长吻。
可是,在等到近乎缺氧的边缘,被咬肿的唇瓣终于被放开时,少年却倏然睁圆了眼睛。
因为,放开了他唇齿的男人,此时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停下动作,等他稍缓。
相反,傅斯岸顺着舒白秋清瘦的下颌线,一路吻了下去。
触过少年的喉结,锁骨……甚至隔着单薄的睡衣,到了心口的。
“唔……!”
舒白秋猛然轻颤,长睫洒落一小片细碎的泪雾。
他倏地咬住了唇,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却被另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压住了。
身上的男人单手按着他,嗓音比亲吻之前更为低。
“小啾,”傅斯岸叫他,“让我抱一下。”
男人的声线很沉,哑得有些低郁。
听起来似是比平日更为森郁薄凉。
舒白秋却不由得为他将心都软了一分。
先生好像很累,很需要休息。所以才想抱抱他。
少年的胸口浅一起伏,慢慢地放开了自己微绷的身体。
他还主动伸手,轻轻搭环一下对方的颈背。
“辛苦了……。”
傅斯岸抬眼看过来,薄凉的上侧镜边遮住了男人的眼神。
所以舒白秋并没有看清先生的眸光。
他只觉得自己的腕间内侧微微一热。
傅斯岸偏头,吻在了他的腕侧。
而等舒白秋收回手时,停在他胸前的傅先生似是也因为体谅,没再去咬碰那嫩敏的软尖。
可是,舒白秋很快却发现。
还有些事,会比刚刚更为过分。
说着想抱一下的傅斯岸,却并没有止于抱的动作。
舒白秋承受的温度还在继续向下,甚至沉到了比胸前更灵锐太多倍的地方。
就连少年的身体,都被压抬着对折起来,叠成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
而用修长手掌压叠着舒白秋的男人,就这样俯身下来。
碰在了那处根本不堪一触的地方。
“……?!”
舒白秋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只从鼻腔深处泄出了一声微颤的惊湍。
他根本没想到,先生居然会直接到那里。
而且、而且……现在天都已经要亮了。
这根本不是晚上。
却是光线明朗的清早。
而在舒白秋的视野被迅速濡湿之前,他还无意中向下扫过一眼。
瞥见了自己的腿间。
在他的身前,恰于此刻,先生同样抬眸望了他一眼。
也是这时,舒白秋才意识到。
先生居然还穿着齐整,戴着眼镜。
他连手臂上的衬衫袖箍都还没有摘。
男人这样俯身低头去亲,自下而上望过来时,依然透着平日的优雅斯文。
细边的银丝眼镜更显得他文质彬彬。
与傅斯岸此时的动作,却愈发显出了一种极度的反差。
更让人羞尺到眼廓红透。
“……”
只此一眼,舒白秋就不敢再多看。
他以手臂掩面,更深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太……
太超过了……
而舒白秋的另一只手还搭在身前男人的肩上。
纤细皙白的指尖,与衬衫都掩不住其下肌肉廓线的紧实肩颈相衬,其对比之鲜明。
同样令人一见耳热。
舒白秋的手原本是下意识地碰到了对方的肩,可是,因为先生刚刚说的想要抱一下。
他到底还是没能舍得推拒。
反而成了搭按着的近乎迎合。
身前的碰闻始终未停,没多久,少年紧咬的唇瓣就再难禁住冲击。
后来,舒白秋甚至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却仍然没能压住破碎的鼻音。
少年纤长的脖颈下意识后仰,无法自抑地引颈哭吟。
他唯一的慰藉,就是长裤的睡衣还未被褪下,惹人的添吻也还相隔着两层。
可是舒白秋根本不知道,这仅剩的阻隔,都多么脆若。真正剥开的动作,远比他预想中更轻易利落。
“……呜、咿……!”
再无相隔地切实被碰到时,少年猛然被激出了泣声。
他漂亮的双眸圆睁,大颗的泪珠倏然从眼尾滑落。
如果不是被身前的男人按住,舒白秋甚至更可能会有一下受激的弹动。
即使被腿跟的大掌压按着,舒白秋的后腰仍旧霎时抬高,露出了同样被熏染成薄粉的浅软腰窝。
就连他柔圆的豚廓,都在细细打着颤。
可即使如此,前方的冲荡居然仍未有分毫的停歇。
舒白秋的身形仍在被叠折,他的脚踝被抬高,不盈一握的皙白踝骨,都被清晰地掐握出了整圈的印痕。
在仰面的湍流浸没之下。
少年根本没被允许有任何的推拒。
直到舒白秋的趾尖都在挛颤,腿跟抖到令人不忍心时,他才终于在祈祷般的渴切中,等到了先生的松口。
可是这本该如同大赦的松开,却生生停在了少年要去之前。
“…………?”
舒白秋一开始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睁着近乎涣散的湿漉双眸。
身体却已经早于理智之前,就已经扑簌地掉下了大颗的成串眼泪。
失神落泪的少年。
可怜得让人心尖发软。
也可爱到让人心火更盛。
因为昨晚一直在担心没能休息的傅斯岸,少年其实没太能睡好。
加之舒白秋本就青涩,根本受不住这种对待。
尤其还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之下。
所以少年的潮涌,其实速度很快。
可是他偏偏却在最后的咫尺边缘,被傅斯岸松开。
甚至就连根底都被坏心眼的男人扼住。
被故意拖慢了时间。
故意松口之后,傅斯岸甚至还去吻触了其他地方。
他不止曾圈控过少年的踝骨,也会用手掌将舒白秋的压按分开,在皙白的腿侧和都落下了啄触。
慢条斯理,留下的却是最艳的印痕。
受不住掐扼而痉孪的少年,还会被傅斯岸更深地彻底折叠。纤长的小腿都被按在了枕头两侧。
傅斯岸还俯身去亲了那鲜少见光的膝窝内侧。
在每一处细软到不堪一碰的部位,印下独属自己的烙痕。
直到少年被亲得各处都留有瑰痕,傅斯岸才终于将软到可以被随意压叠的小啾放开。
他复又返回了松口的原处。
重新覆住了那已经略显虚弱的地方。
——再度激惹出了颤哑的泣音。
就这样反复挑火,又有心放置。
最后傅斯岸硬是拖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少年细白的腕间,那洇湿了表带的手表都开始发出长时间峰值过高的心率提醒。
傅斯岸才终于将口下的小啾放开。
让昨晚因为担忧而没能睡好的舒白秋,就这样被直接欺负到昏晕了过去。
室内的声响终于稍稍平寂。
被合拢了深色遮光层的窗帘,也再没能流入扰人安眠的光线。
宽大的床被间,被仔细收理过的少年半埋在软枕中,沉沉睡着。
这一次,他终是被耗空了所有体力。
再不会因忧心而浅眠惊醒了。
床边,依旧衬衫齐整的傅斯岸俯下.身来,以唇轻轻吻去了少年颊侧的泪痕。
明明男人连轴工作,通宵未眠。
他那淡漠俊冷的眉眼之间,却全无疲倦。
反而有着欣愉的餍足感。
傅斯岸将轻暖的鹅绒被给睡着的少年仔细盖好,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男孩的唇畔。
水色艳润的软唇上遍布着明丽的咬痕。
有舒白秋自己咬的,更也有傅斯岸印出的齿痕。
啧。
傅斯岸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硬利的犬齿。
从昨日到今早,虽然始终没有睡眠休息,但这点工作时长对于傅斯岸来说,其实尚且不算什么。
即使外表需要看起来更疲惫一些,这实际上也不会对傅斯岸产生多少影响。
更不至于让他失控。
而傅斯岸也更清楚,或许他再不久就要和面前的少年分开。
所以这仅剩的几天,他更应该给小孩留下一点好印象。
可他没忍住。
傅斯岸眸光微暗,齿列轻磨。
发自最原始本性的饥饿欲渴。
根本无从忍住。
所以才一清早,借着要让舒白秋补眠的机会。
傅斯岸到底还是狠狠地把小孩欺负了一回。
无法否认。
在昨日的那场帮忙之后,不止舒白秋的双手短暂地留下了不堪刺激的后遗症。
傅斯岸同样有。
有着开荤之后的食髓知味。
流连难松口。
才一顿。
傅斯岸心想。
他就出现了戒断反应。***
清早被弄昏之后,舒白秋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再醒来时,都已经过了十一点。
少年懵懵地盯着时钟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时间。
他匆匆去收拾洗漱,虽然已经竭力忽略,可是在看到自己左手虎口上的浅浅咬痕时,舒白秋终于还是没忍住,倏然红了耳廓。
怎么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先生咬过了?
清早的记忆更是让人面红耳热,哪怕舒白秋早早地被洇湿了视域,可这毕竟是光线明彻的早上。
他还是看到了太多不能回想的细节。
甚至于现在,少年还有些微许的腰涩腿酸。
舒白秋也没敢多想,简单收拾好就离开了主卧。
事实上,舒白秋还完全不知道。
要不是他的柔韧性太好,又这样饱饱地睡了一觉。以今早傅先生折按他时的那些姿势,舒白秋现在恐怕连站立都难以直身。
他哪儿知道。
早在最最开始,打横抱过他的时候。
某位心思太深的先生,就已经悄声默然地摸探出舒白秋的软韧体质了。
走出主卧时,舒白秋的耳尖仍有些难掩红热。
但他的思绪,却已经转到了另一侧。
舒白秋不由想起,昨晚深夜,先生曾有过一次叹气。
那时,对方还说,北美出了些问题,所以不能回去。
出什么事情了?
问题严重吗?
少年默默想着,等他走到客厅,却正好看到了先生的助理,卢舟。
卢舟刚从书房出来,见到舒白秋,便向人颔首致意。
“小舒先生。”
舒白秋怔了怔,看向书房:“先生……还在忙吗?”
“是。”卢舟道,“Boss已经开了三个小时的视频会。”
……三个小时?
那岂不是,先生上午也一点都没能休息?
“不过会议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卢舟道,“Boss说过,中午要和您一起用餐。”
舒白秋点点头,道了声谢,目送卢舟拿着文件出了门。
他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多言去问。
等到中午,一起用午餐时,傅斯岸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既没有提,今天是一周考虑的最后一天期限。
也没有接什么工作电话,让工作打搅两人的用餐。
但在男人的眉眼之间。
舒白秋却仍是看出了一分不同平日的疲惫。
能不疲惫吗?
先生都已经这么久没休息了。
舒白秋到底是没忍住,等到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他还是不由追问了一句。
“北美那边的工作,出了什么很棘手的问题吗?”
闻声,傅斯岸看了看他,似是略有斟酌。
舒白秋主动道:“要是事关隐秘,先生就当我没有问过。”
“不是。”傅斯岸却摇了摇头。
看起来,男人还是不想再让舒白秋担心。
因此,他终于坦诚道:“是有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我在北美,做的是生物医药研制。”
傅斯岸说起了他在北美的真正工作。
“是一些针对肿瘤的创新药。”
肿瘤?
舒白秋眨了眨眼,问:“癌症吗?”
傅斯岸点头:“对,也包括这一方面。”
难怪。
舒白秋心想。
难怪之前,提到纪升癌症过世的母亲时,先生会安慰他,说针对胰腺癌的靶向药物去年才刚刚上市,售价还是普通家庭根本不可能承受的巨额天价。
原来先生之前正是在这个领域工作,所以才会对此这么熟悉。
少年一向聪颖,连傅斯岸许久之前讲过的一句话,都还这样清楚地记得。
所以舒白秋也记得,先生还说过,他是曾上过手术台的主刀医生。
医生也会做医药研发的事情吗?
只是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舒白秋并不通晓。
他也仅仅是这样想了一下。
或者,先生是医生和医药两方面的工作,都有做过?
而在倾听的过程中,舒白秋也没有多嘴插话。
他只尽职地做着听众,安静地听着对方在讲。
“但北美的医药研发机构很多,我在那边做出两个项目之后,因为进展比较快,所以引起了同行的关注。”
傅斯岸道。
“他们觉得,这两个项目中的成功率过高,所以对我的团队产生了猜忌。”
他讲得其实并不算多么详细,不过舒白秋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相处这么久,舒白秋早已知晓先生的性格,更清楚对方的手段。
以傅斯岸的周全,他必定不会在没把握的时候,去做那些高调惹眼的事。
但即使这样,依然引来了同行的猜忌。
那大概就是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傅先生的这两个项目太过成功,取得了领域内的突破性进展,才引来了如此瞩目的关注。
二,就是这个行业的收效太过暴利,同行的竞争者彼此倾轧,时刻提防。
所以老牌公司才会这样故意地针对一个新团队。
而傅斯岸提及的,还有另一个舒白秋没能想到的原因。
“再加上我的国籍族裔,所以之前就有人对行业内协会提出申请,要求对我的团队进行审核限制。”
舒白秋听得微惑:“国籍……族裔?”
因为这种事,就要被申请限制?
傅斯岸却点头,道。
“因为我不是白人,没有在北美入籍,和当地的主流导向也不是同一个信仰。”
因为这样,就会被猜疑针对吗?
对这件事,舒白秋其实仍有些难以理解。
但比起其他人,舒白秋却更能相信傅先生的话。
因为舒白秋自己的经历,更让他知晓。
在暴利链条之内,什么夸张的事实走向都可能发生。
什么龌龊的手段都可能被用上。
“下半年,我的团队正在申请一项行业内部的重要评级。只有这次评级通过,才能以更简略高效的流程,进行后续的药物审核和上市。”
“为评级考虑,谨慎起见,四个月前,我本人就从团队中暂退,并将团队出售,与研发团队解除了关系。”
“但我需要有合理的退场理由,否则还会被同行怀疑,被举报虚假售卖。”
傅斯岸道。
“所以,我才需要离开北美。”
听到这儿,舒白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先生说,评级是下半年的事,暂退也在四个月之前,而不是这两天。
那……
舒白秋不由问道,
“那先生之前,会同意傅家人回国的要求……是不是也是因为,需要暂时离开北美?”
傅斯岸果然点头:“对。”
少年的确聪明过人,心思通透。
傅斯岸还没提,舒白秋就已经这么快地自己想到了。
“我这次回国,起因并不是傅家的要求。”
从头到尾,傅家也根本没可能对傅斯岸产生限制和干涉。
“只是为了离开北美,暂避风头。”
傅斯岸道。
“包括我之后打算留在申城,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除了是想发展国内的新公司,还需要继续与北美的团队切割。”
“我和团队商量的对外说法,是本人有所牵挂,无心工作,所以选择出售团队,独自回国。”
“这个所谓的‘牵挂’,就是傅家的事。”
“我因为家事,所以毅然选择回国。”
“原本等到傅家事毕,我就准备以被血亲所伤,心力交瘁为理由,让那些人相信,我不会再回北美。”
傅斯岸顿了顿。
“不过现在,这个事的说服力可能被不太强了。”
“而我这两天之所以会突然临时忙碌,就是我的助理组发现,北美那边,已经有人来打探我的现状。”
傅斯岸看向舒白秋,缓缓道。
“但我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家事所伤。”
傅斯岸处理傅家时,把事情做得太绝、太利落。
让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被影响了的样子。
舒白秋自然能听懂这些。
但他还有一点小小的疑惑。
“那先生现在,还是需要找理由给同行看吗?”
舒白秋问。
“如果你一直留在国内,那是不是就能说明,你不会再回北美了?”
傅斯岸却摇头:“不行。”
“因为两年前,业内曾经出过一个相似的例子。当时就是有资本以傀儡代理人的方式,在幕后操纵多家研发团队,最终被曝光并被制裁,被勒令八十七年内禁入相关行业。”
“所以之后,对相关此类的举报,行业协会也会非常重视。”
男人道。
“我还是需要找一个充沛的借口,打消同行的疑虑。”
舒白秋点了点头。
他又道:“那如果现在,家事的理由不用能的话,先生打算怎么办?”
“找一个新的牵挂。”
傅斯岸看着舒白秋,说。
“律师建议我,既然已经结婚,那完全可以用伴侣的理由,表现出我对原事业再无关心。”
“律师说,我可以展现出恋爱脑的形象,为了爱将事业抛下。”
“为了心爱的人,顺理成章决定留在国内,在医药产业发达的长三角地区,创办新公司,不再回北美。”
舒白秋怔了怔。
他当然听懂了。
只是少年还一时没办法,将傅先生和“恋爱脑”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小啾。”傅斯岸倏然叫他。
“所以,我有个想对你讲的请求。”
男人说到这儿,就没再继续,只是深深地看着舒白秋。
舒白秋微顿,旋即意识到先生是在等他说话。
“您说,”舒白秋自然道,“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好。”
“我想请你和我继续待一段时间,应付过那些来探查的人,避免同行再去举报。”
傅斯岸沉声道。
“请你帮忙,成为我留下的理由。”
这句话的语气郑重,让舒白秋都听得微顿。
而下一秒,从来体贴周全的傅先生又道。
“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男人看着他,说:“哪怕你不陪我一起也没关系。这些事我自己也能处理。”
“而且,律师还给出了另一种建议。”
许是为了缓和氛围,当真不想给舒白秋过多压力。
傅斯岸还笑了下,道。
“他说我也可以找别人做演员,假扮完这场对外展览的戏码。”
“只是……”傅斯岸的目光微微垂落下来,“只是我觉得,没感情可能会太假。”
他低眸,看着面前舒白秋的手,慢慢伸过手去,很轻地碰了碰少年的尾指。
那动作谨慎而珍视。
似是想碰,又太怕惊扰。
男人眼帘垂落,低声说。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可能没办法找别人演戏。”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你,所以晚上和早晨都忍不住多吃一口。
《傅boss的绿茶(划掉)恋爱笔记》:
喜欢一个人,要万全无失地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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