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咬。”
坐在漆红色的沙发上,檀尉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烦躁地闭上眼眸。
“那绫绫为什么......”
“他被杯子的碎片割破了手臂,我在处理。”再次睁眼,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檀尉极其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闻言,檀泩立刻抬起了郁绫的两条手臂,指腹在皙白的肌肤上划走,似乎在找寻什么痕迹。
看到了。郁绫微微蹙起的眉心兀的舒缓。
他难得在这一小段车程里,睡了一个酣香的觉,梦到了刚认识不久的帅气小情人。
甚至坦诚的和不知所措的小情人聊起那个雪日。
在梦里的郁绫说话的瞬间,郁绫便醒了。
“……郁总,我们到了。”略低的声音响在郁绫耳畔。
尾音轻轻,语调放得温柔,像是在面对深爱之人时珍重到不知如何是好。
郁绫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久违的梦里,不可避免的沾染了点梦里自己的坦诚,指尖随意的压了下林白舴平直的肩,“以后不要这么说话。”
林白舴顷刻间就心慌起来,难道被郁绫发现了?
他出声狡辩,“我……”
郁绫蓦地凑近了一点,带来了如雪中白梅的香气,林白舴声音彻底哑在嗓子里,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跳声,梦境与现实交叠。
“因为很像在说情话。”郁绫直白道,撂下这一句便退回安全距离。
林白舴咻的闭紧牙关,盯着郁绫眼底没散尽的笑意。
更恶劣了。
比以前更恶劣。
不过……
林白舴深吸口气,压抑过快的心跳声。
……好喜欢,喜欢得快要疯了。
郁绫什么也没察觉到,堂而皇之的微微歪头,欣赏小情人有些窘迫的表情。
他不会跟任何人共享那一段记忆。
尽管是这样好玩的小情人。
“走吧。”郁绫说。
酒精的副作用还在,绵密不断的疼痛传来,郁绫意识都有些模糊。
“郁总?”又是林白舴的声音,他像是还没从之前的窘迫中回过神来,因此就显得格外可怜。
郁绫被他的眼神一勾,就想笑着逗弄他:上次投资的电影男主表白时的语气都没你此刻深情,难怪盈利得不多。
但下一刻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便揽住了自己的肩头,郁绫一怔,唇边的字眼咽回了肚子里,然后便被林白舴带离了原地。
林白舴的手心很烫,力度不重,存在感却很强,郁绫几乎是一路被他揽上去的。
这个姿势,更准确来说,是揽抱。
郁绫的发顶戳着林白舴的耳边,放心的将浑身的力气压在林白舴身上。
“郁总。”林白舴语气略沉,“您不太舒服吗?”
郁绫没回答他的问题,盯着林白舴那一双颜色极深的眼睛,问,“你以前搬砖的时候,力气就这么大了吗?”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以这种别扭的姿势压在他身上,可林白舴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林白舴看过来,他们的视线便像麻花的两条线一样咻的缠到了一起,“嗯。”
炎热夏天,年纪尚小的小情人便穿着短袖在灰尘扑扑的工地里搬一垛又一垛的硬砖和钢筋。
他身上的皮肉会被晒得滚烫,甚至烫起薄薄的皮,汗如暴雨一般将他沾湿,郁绫看着微垂眸的林白舴,模样俊美又张扬,是轻而易举能俘获人心,甘愿为他献上一切的样子。
郁绫便伸出手主动攀住了林白舴的脖子,听见林白舴蓦地乱了呼吸,郁绫笑,轻轻咬字,“跟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去做苦力了。”
“……谢谢郁总。”
话音落下,郁绫便再一次对上那双眼睛,极黑,透不进一丝光亮,沉沉的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眼底却聚起一丝水光。
没等郁绫感到困惑,顷刻间便天旋地转。
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
“没洗澡,很臭。”郁绫蹙眉,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依旧语气嫌弃。
黑发从眼睛处滑落,散在鹅绒被上,郁绫喝酒从不上脸,此刻神情依旧冷淡,甚至称得上冷峻。
林白舴心底一片柔软,朝他伸出手,语气好笑,“郁总……连自己都嫌弃吗?”
郁绫抓住他的手,冷着眉眼起来了。
浑身酒味,是和发小季向流一起喝的Petrus。
距离压近,林白舴闻到了淡淡的醇厚酒香。
Petrus不醉人,纵横商界千杯不倒的郁绫是怎么醉成这样的。
林白舴的目光直白的看过来,浑身都泛起酸来。
是因为成温。
郁绫在为他难过。
愤怒的情绪顷刻席卷而来,林白舴甚至都感觉到了眩晕,心跳重的几乎要击穿胸腔。
意识模糊的郁绫什么也没察觉到,他习惯了上位者和决策者的角色,此刻偏着头,居高临下的下达命令,“去浴室。”
被妒火烧得眩晕的林白舴却毫无办法,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独自任由妒火蔓延,“好。”
然后黑发便被很轻的拽了一下,郁绫用一种绝对掌控的随意姿态,疏冷着眉眼说,“去之前,先验一下货。”
郁绫的语气太冷了,冷到林白舴浑身发起细微的颤来,冷与热在身体里相撞对抗交融。
“嗯?”郁绫皱了皱眉,不太高兴。
然后林白舴便垂着眸子,很轻的抓住了郁绫的手。
那件漂亮的西装马甲被林白舴自己一颗一颗解开。
雪白修长的指尖在扣子眼里穿过,鼓起的青筋在墨色的西装面料下映衬得格外明显。
气氛陡然变得灼热起来。
“郁总……要验哪里?”林白舴的语气很慢,像是害羞到了极点,头垂着,看不清神情。
如果郁绫能看到的话,就会看到林白舴眼里根本遮掩不住的紧张又兴奋神情。
甚至紧张得连牙齿都在发抖。
郁绫懒洋洋的抓住了林白舴的手,强硬的挤了进去。
十指紧密相扣。
郁绫果然是喝醉了,他露出一点笑,是和清醒时完全不同的神色,“都验。”
沉默蔓延。
顷刻间局势反转,郁绫的手被很紧的抓住,心脏猛地一跳,像彻底栽入海底的游鱼。
然后郁绫感受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
墙壁上倒映出两人影子,缓慢靠近,交叠,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布料被轻巧撩起。
……林白舴带着他的手在摸。
郁绫呼吸滞了一下。
最里面的衬衫很轻薄贴肤,几乎没有什么阻隔。
郁绫摸到了一排鱼鳞状的侧面腹肌,形状应当很漂亮。
滚烫的,有点软,郁绫试探性的摁了一下,林白舴很轻的喘了一口气,肌肉就硬了,一块一块垒在他的手心下。
带着他的那只手还在往上,拨开衣服,撑出一个小小的空隙,凉风妄图钻进来却失败了,郁绫掌心有点出汗,指尖都轻微发麻。
然后摸到了绵软的一大块。
胸肌,形状很漂亮。
很热。
郁绫被烫得有点想缩手。
但乖顺的小情人却及时制止了他,耳尖血红的轻喊,“郁总。”
他的动作与呈现出与之完全相反的强硬,手指兀的嵌入郁绫的手指,然后带着他摁了一下。
郁绫瞳孔兀的扩大,感受了林白舴飞快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在他手心下跳动。
酒精麻痹了触感,但企业家敏锐的直觉使他感到危险,他缓慢的收回手,指尖已经被汗沾湿了。
“郁总,还……满意吗?”林白舴放轻声音问,像是在害羞。
郁绫莫名噎了一下,却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去倒水。”
可被酒精副作用困扰的郁绫动作迟钝,暗地里揉发麻的指尖的动作没有逃过林白舴的眼神。
林白舴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尖发软,想靠近又没有理由,只好恪守小情人本分,去倒水了。
没等他回来,郁绫便离开房间,将浴室门反锁,把酒味洗得一丝不剩。
于是林白舴又闻到郁绫身上那股雪中白梅的香气。
郁绫睫毛上挂着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滴,他随意用洁白浴巾擦过。
……该睡觉了。
……他睡哪张床呢?
林白舴安静又紧张的垂着眼睫。
“在这干什么。”郁绫冷淡抬眼,“隔壁有客房。”
期待落空。
郁绫听见小情人乖顺的说“晚安。”
门被带上,灯光熄灭。
郁绫阖上眼,黑暗无声的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郁绫轻叹了口气。
晕晕乎乎的脑子一片混沌,困意沉甸甸的压来,但郁绫依旧睡不着。
难抑的不适成倍涌来,但郁绫早已适应,他将灯摁亮,下床,坐在桌子旁处理清原事务。
郁绫从不积压工作,因此他翻遍了邮箱也没看到亟待处理的文件,思绪骤然飘远,郁绫忽然想起来。
这个房子里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郁绫鬼使神差的拉开门,便看到阳台亮起一盏小灯。
然后便和愕然的林白舴对上了目光。
他像是刚醒来,长发散乱,呈现出另外一种美感,像某种被主人揉得发懵的毛绒绒大型犬。
但下一刻他就像反应过来了一样,快步走了过来。
郁绫喜欢明亮的灯,林白舴刚从黑暗的环境里出来,眼睛有些不适应,眨眼频率很快。
郁绫以为林白舴会伸手挡一下光线,但柔软的布料下一刻就将郁绫笼住,暖意围上来。
林白舴将外套披在郁绫身上,垂着眼扣了一个扣子。
郁绫这才发现深夜里只穿着一套睡衣的确有点冷。
“怎么还不睡?”郁绫将电脑合上。
“……睡不着。”林白舴说。
“认床吗?”
林白舴果断的摇头。
郁绫挑起一点笑,看着林白舴强装镇定的样子,骨子里被压抑的恶劣内里蠢蠢欲动,“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这简直是……
郁绫被林白舴一眼看得莫名,然后林白舴就恢复了小情人的乖顺姿态,低声说,“……不怕。”
说完便站在一旁,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
总归都是失眠,一个人独自失眠,不如两个人一起,听起来也没那么寂寥。
郁绫并不喜欢别人靠近,尽管是这种情况,他和林白舴之间也隔着一张椅子的距离,像毫无交际的南北两极。
不知过了多久,等郁绫转头的时候便看到林白舴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像是怕被赶出去。
郁绫轻叹了口气,倾身过去,轻轻摸了摸林白舴的头发。
挺软,像林白舴软和的性子。
然后林白舴就醒了,睡眼惺忪,“……郁总。”
郁绫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发笑,“回房间睡吧。”
林白舴愣了一下,看见郁绫冷淡的神情,语气坚决的说,“我陪郁总。”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又窝心,尤其是在这样难熬的失眠深夜。
郁绫将外套脱下来,重新盖上被子,“客房柜子里有折叠床。”
林白舴听话的去拿了折叠床和被子,和郁绫的拼到一起。
灯再一次熄灭。
细碎的声响传来,郁绫懒洋洋抬眼,“林白舴……”
下一刻字眼就滞在了嗓子里,林白舴在帮他拉被角。
只有月光的深夜,郁绫莫名觉得他的小情人浑身流露出巨大反差的侵略性。
自己像被他摁住无法动弹的羔羊。
但他怎么可能是……羔羊?!
郁绫微皱了皱眉,准备拨开林白舴的手,可林白舴下一秒便松开了,他在微弱的月光里轻声说。
“从前老人们说,盖好被子就能睡好觉。”
“郁总要不要试一试?”
郁绫随意卷了一下被角,他和林白舴之间隔了一道月光流淌的河,“你在哄小孩?”
站起来所以显得格外有压迫感的小情人和慵懒躺着的郁绫,对峙片刻,然后败下阵来。
小情人乖乖承认,“我撒谎了。”
他站在月光里坦白,“我只是想让郁总睡个好觉。”
虽然颜色已经变得很浅,但他还是从上面看到了一条细小的痕迹。
他愿意留在这里。
铅灰色的眸子下垂,看着这个仍贴着自己坐下的小管家,澜斯陌再次淡淡开口:“该去洗漱了。”
“好。”
乖乖地点头,郁绫站起身准备去浴室,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澜斯陌。
双手紧张地扯了扯衣摆,他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薄红,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请求:
“大管家,您、您能陪我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