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郁绫被分配到一份新工作。
拿上一个本子,他要去检查每一个房间,确保佣人是否将房间打扫干净。如若发现问题,要记录在本子上。
这个活儿听起来很轻松,但古堡的房间实在太多了,全部检查一遍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从一楼的房间开始检查,等郁绫将一楼的房间全都检查一遍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休息片刻,郁绫开始检查二楼的房间。
因为检查得仔细,他检查的速度随之也慢了许多。
看着照片里琳琅满目、花色不一的泳裤,郁绫很想晕过去。
他发的时候没想传递任何暗示,只是分享自己的确在为旅行做准备。
可贴身衣裤好像过于私人了,总像是一种暧昧的暗示,郁绫越想越纠结。
Jing会不会误会他在搞擦边啊?
紧接着,他想把照片撤回,然而萌心的按钮顺序和微信有区别,搞得自己不小心点到“删除”。
没有任何二次确认的弹窗,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那张照片“嗖”一下单方面消失在了他的手机里。
郁绫:“。”
没敢多想Jing会是什么反应,郁绫红着耳尖,埋下头假装风轻云淡。
mī:[我要去泡温泉,碰巧逛到这里。]
“泡温泉?”
贺景延匪夷所思地念出这三个字,总办的度假行程不就有这一项?
骚扰犯难不成就在身边?他想,但总共四个人,每个都和mi不像。
虽然上网冲浪的身份全凭一张嘴,但mi烦恼过的那些事情,对久经大风大浪的秘书们来说,根本不算是问题。
那自己的助理呢?
浮现出这个可能性之后,贺景延不禁蹙起眉头。
郁绫完全是优等生作派,品行谦虚端正、性格低调内敛,被打趣时还容易害羞,也不太会吵吵闹闹。
与其认为他会在网上看人腹肌,不如怀疑方溪云恶作剧。
这时候,身旁的老总喊了他一声。
那人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消息自然灵通:“你们今年要去日本玩?”
“嗯,有这个安排。”贺景延有些心不在焉,“你那边也是么?”
老总摇摇头:“没啊,我带着营销二组刚去欧洲玩过,看城堡逛博物馆累得够呛。”
说到这个,他有一些后悔:“还不如学你们和技术中心呢,这个季节很适合去北海道。”
最近热门的旅游点就那么几个,大部分不是到海滩晒阳光,就是飞雪山泡温泉。
除了总裁办公室,肯定有其他人同样会选择后者。
贺景延颇有兴趣地问:“他们也还没团建?”
“整个事业群就只剩你俩了,他们前阵子忙得够呛,就为了今晚的季度汇报。”老总感叹。
可疑范围因而缩得很小,贺景延扯了下嘴角,转头让技术中心的组长散会后来找自己。
然后,他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恰好挡住了手机屏幕。
尽管贺景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遮掩,碍着mī的行径一言难尽,与之交涉的时候,他莫名觉得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他旁敲侧击:[这些裤子你买了哪一件?]
mī:[没有想好呢。]
郁绫原本在琢磨,Jing收到照片会不会忽视,毕竟两人也没到替对方挑选衣物的程度……
怎么Jing看上去貌似挺有兴趣的?
郁绫自然很好奇:[你要帮我选吗?]
古怪的是Jing半天没有答复,不知道是挑花了眼,还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过了会,Jing发回一张图,在郁绫之前拍的照片上,用涂鸦笔圈出了其中一款。
泳裤的颜色以深蓝为主,图案有些小众,长度一直到膝盖,在大多数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郁绫诓骗道:[你让我等了五分钟,我在排队结账了。]
Jing:[刚刚有人找我聊天,不方便拿出手机。]
Jing:[我还是觉得这件比较好。]
郁绫没那么好说话,狡黠道:[就算我这样穿,你又看不到,不想听你的!]
Jing这次回得很快:[那你把行程信息发我,我过来参观。]
郁绫才不让他如意:[不要,和网友第一面就约着泡池子?你还是衣料多一点吧。]
Jing:[所以你最后拿了什么样的?]
郁绫对Jing反常的执着感到困惑,这个答案非常重要么?
他揣度:[你为什么这么积极?戳到你癖好了啊?]
Jing:[……我没有这种剑走偏锋的癖好。]
郁绫弯起眼睫捉弄他:[Jing,你好像一个性冷淡。]
不过在他离开这片货架之后,购物车里还是多出了Jing圈出来的泳裤,因为自己也觉得这件版型挺不错。
贺景延被网友质疑阳痿,本来有些心梗,转头得知mī成功上钩了,又觉得快要解脱。
正好汇报散场,技术中心的组长找了过来,两人在报告厅外面碰头。
“Delay,突然有什么事?”沈光意问。
贺景延道:“有个麻烦要拜托你,你也是月底准备度假?”
他做事向来稳当,很少会风急火燎把别人喊过去。
沈光意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公司出了什么意外,可是瞧了眼办公平台,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此刻被冷不丁问了度假的事情,他更是一头雾水,技术中心商定出行时间那会儿,自己特意核对过最近没有重要的工作需求。
“具体是什么情况?”沈光意道,“我们机票还没买,我可以留下来。”
贺景延道:“不,我想让你牢牢跟紧你的同事。”
说完他打开手机,还瞥了眼门口略显拥挤的人流,继而往旁边走了几步。
这架势有一些神秘,沈光意猜测着是不是有商业机密,甚至脑补部门里难道出了间谍。
随后贺景延点开萌心相册,示意他凑近了过来看……
为什么是一张超市的照片?
见状,沈光意茫然地望向新老板。
而贺景延点了点自己画的那个圈:“你进了温泉池别急着摘眼镜,找找有没有穿这件裤子的同事。”
生怕沈光意记不住,他再说:“待会儿我把图片发到你OC上。”
沈光意:?
身为尽职爱岗的模范员工,支撑着引擎架构的劳模组长,他头一回觉得领导的任务没法做。
足足愣了半分钟,他有些绝望:“这是整蛊吧?”
“我是把自己最大的困扰托付给你了。”贺景延嘱咐。
“无论你们那儿有没有这号人,你到时候都和我说一声。”
沈光意面无表情道:“怎么,他偷了你的泳裤么?”
贺景延沉思片刻,似乎在正儿八经地组织措辞。
沈光意真以为这人对老板犯了大罪,过了会,贺景延道:“他差点拆了我的男德牌坊。”
沈光意:“……”
天降这茬糟心事,沈光意难以直视如今的总办团队,几天后,技术中心却必须与他们线下开会。
郁绫到的比较早,拿完签证的快递,便直奔会议室。
“您好。”他礼貌地说,“我是Delay的技术助理,今天来旁听做记录。”
“随便坐。”沈光意刚在这里结束一场视频沟通。
郁绫左顾右盼,走到了一个能看清投屏、又接近角落的位置。
这场会议有保密级别,不能带个人的电子设备,他打开了一本硬壳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今年校招生的入职礼物之一,郁绫已经用掉了大半本,很有条理地加了书签和便利贴,看起来鼓鼓囊囊。
没有与沈光意套近乎,他安静地涂涂写写,字如其人,是清丽又挺拔的漂亮。
瞧男生出乎意料地乖,沈光意再想到贺景延的诡异嘱托,心中难免生出同情。
之前他与贺景延见过几次面,其实贺景延往常给人的感觉很强势。
不仅没那么不着调,反而有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也是出了名的不懂得关照人。
在这种上司身边容易透不过气,加上贺景延最近私下遇到麻烦,办公心情大概也不太好。
由此可以想象,郁绫过得有多么水深火热,而且今天拉会的三组组长还爱摆架子……
刚想到这儿,有人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怎么会议室里多出一个陌生面孔?”那人问。
郁绫抬起眼,机灵地辨别出他是三组的组长老泰。
他规矩地说:“我是总办的新助理,您可以叫我Lethe。”
老泰的目光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两个来回:“你老板在哪儿?怎么你跑来这里干坐着?”
郁绫怔了怔:“他会按时到。”
“你是今年的校招生啊?”老泰注意到那本笔记封面。
他再调侃:“怪不得……Delay怎么要了个这么嫩的后生仔?都没学会办事呢。”
“少说几句吧,马上你就能讲很久,对自己嗓子好点。”沈光意插嘴。
老泰笑了声:“还有一刻钟就要开会,这儿桌上还光秃秃的,我确实要保重自己的嗓子。”
郁绫这时候听懂了:“我去拿矿泉水,下午这里是九个人?”
职场上吩咐新人做杂活的情况不少,有的前辈喜欢通过这种方式证明权威,某些地方再严重点,还会让人每天帮忙收拾桌子倒热水。
只是总办从不会这样,哪怕贺景延让郁绫去买咖啡,态度也是让他帮忙,而不是使唤。
不过郁绫觉得偶尔被叮一下无关痛痒,尤其贺景延对技术中台很看重,自己不想搞砸他们的观感。
老泰道:“十二个,我带的几个实习生过来上上课。”
郁绫点点头,刚准备出去,却见贺景延匆匆赶到。
放在平时如果有两点钟的日程,那贺景延肯定是两点钟准时到场,他的时间向来宝贵,多十分钟都挤不出来。
当下,写字楼里暖气宜人,贺景延套了黑色薄毛衣,从电梯那边来到走廊上,远远就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
注意到郁绫后,他迎面快步走近。
“你这是要去哪儿?”他道,“刚才没见你人,Shell说你八成是钻楼下来了。”
郁绫没来得及讲话,老泰咳了一声抢着回答。
“我们这儿没有水,渴了只能干瞪眼,所以让Lethe跑一趟。”
贺景延循声看过去,微微勾起嘴角,语调却有点冷。
“噢,原来你不知道你们楼的茶水间在哪儿?”
不料他是这种反应,老泰微妙道:“没有没有,就是Lethe不像我们这种干了十来年的老家伙,腿脚都不太好。”
“我看他坐着没什么事,就是教教他到场了可以干些什么……”
听到这里,贺景延打断了老泰的解释。
“Lethe好像是我一个人的助理,不辛苦别人来教他怎么做事?”
他的姿态依旧松弛,抬手扶着郁绫的肩膀,示意让人往回走。
郁绫感觉到氛围一点点冷却,硬着头皮坐到贺景延身边,没敢去看对面老泰的表情。
贺景延拿过他的笔记本,随意打开了一页,里面满是条理清晰的分析点。
“我把他招进来,是让他做技术支持的,他平时也很忙,端茶倒水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老泰干巴巴附和:“怪我做事太糙,差点闹个笑话。”
贺景延听Shell抱怨过三组的风气,职级差异分明辈分观念很深,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精。
往后郁绫与他们打交道的次数还很多,既然有一方注定要当软柿子,那自己先替助理捏一捏对面。
贺景延笑了下:“不,太糙的人可做不来前沿课题,所以有劳你把我们小郁老师仔细放在心上。”
这么说完,他指尖敲了敲桌沿,又轻轻地“啧”了一声。
郁绫疑惑地看着他,听到他正儿八经地补充:“你们也不能太惦记。”
郁绫:?
或许是因为清楚了贺景延本性恶劣,当他见到对方这副模样,几乎是下意识感到不妙。
与此同时,两位组长严阵以待。
而贺景延对他们说:“要是来挖我家白菜那就不好了。”
他浑身发软地趴在澜斯陌的怀里,看着自己发着颤的指尖,晕乎乎地张着发红发肿的唇努力喘息,珍惜这份重新获得的新鲜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就算被亲得这么厉害,郁绫还是没有忘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擦掉因为被亲得太厉害而溢出的眼泪,他抬起头,哑着小声音问澜斯陌:
“二长老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