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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要不……

难钓 季阅 3504 2024-06-29 12:23:53

汽车转过一个弯, 超过前面两辆低矮的轿车,平稳匀速地往前跑。

马路两边每隔几米立着一个路灯, 伞一样在夜色中捕捉到一片一片有规律的光。

汽车在下面跑,因为框架切割出来的光一段连着一段,不停地扫在杜庭政的侧脸上。

他在那明暗交错的光影中回答蒋屹前面的问题:“去老宅。”

“杜家老宅?”蒋屹说,“远吗?”

杜庭政道:“两分钟。”

他说完这句话,司机明显轰踩油门,行车速度一下子快起来。

两分钟结束后, 汽车踩着尾巴驶进一处荒废的别墅区。

庭院里没亮着灯,只能借助月光看到四周朦胧的暗影。

汽车停稳,司机下车给杜庭政开门。

杜庭政起身出去,蒋屹犹豫了一下,第一时间没跟着下车。

紧接着金石下去, 听杜庭政交代了句什么,停住身形, 站在了车旁。

杜庭政一个人朝着黑暗中的别墅走去。

蒋屹滑下车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皱了皱眉, 问金石:“不跟着一起吗?”

金石也跟着一起望,似乎在犹豫是该跟上去还是留下来:“大爷说他想一个人进去。”

“老宅。”蒋屹重复了一遍杜庭政在车上说的话,打量四周一眼, 重新看向杜庭政离开的方向。

“杜家发生火灾之前住在这里吗?”他有点不明白, “我看外观很完整,为什么不继续住了?”

金石略一犹豫, 蒋屹无奈道:“不想说算了, 当我没问。”

金石:“没有不想说……”

蒋屹看向他,等着他继续。

金石搓了一会手指, 望了一眼杜庭政消失的方向,下定决心道:“两次火灾。”

蒋屹一愣。

“第一次你知道,第二次是大爷自己点的火,他想知道,夫人点火前一刻有怎样的心里路程,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金石抬起手臂,给他看外套底下的烧伤痕迹:“这是第二次烧伤的,我去卧室里救他,被燃烧的窗帘掉下来,粘在了上面。”

蒋屹用力抿紧嘴角。

金石长而缓和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已深秋了,夜晚开始落霜。

金石只在外面站了这一会,便觉得整个人都很潮湿。

他用手指点了点颈侧,蒋屹看懂了。

“还有一位千金,你没见过,朱氏集团的独生女。”金石说,“她的脸烧伤了。”

蒋屹皱眉:“那怎么办了?”

“她从小,”金石用了一个更委婉的词,“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这就导致,普通的女婿朱老爷看不上,不普通的人,也看不上朱小姐。做过几次整形手术,不仔细看,看不到明显疤痕。大爷给她安排了婚事,一开始是鸿臣少爷,现在是宜安少爷。”

蒋屹皱起眉。

金石说:“他已经同意了。”

远处风声呼啸,树梢不停的摆。

过了一阵,风又缓和下来,连带着庭院里都寂静起来。

蒋屹没关窗,望着森然空无一人的大楼。

金石道:“过程很复杂,现在各方面大家都比较满意,结果算是比较好的。”

“杜宜安也满意?”蒋屹打断他。

金石沉默了片刻:“应该也是满意的。”

蒋屹看着他,昏暗的树影在一旁摆动,似乎又要起风了。

金石淡声道:“他在学校找了个女孩谈恋爱,想试探大爷的态度。没想到大爷根本没有动过要换掉鸿臣少爷与朱小姐联姻的想法。”

他强调道:“他做什么,大爷根本不在意。如果不是因为鸿臣少爷悔婚,这桩婚事,真的落不到他的头上。”

蒋屹看着他,人很近,视线却好像很远:“因为他能被留下来,只是因为‘遗书’。”

金石默认了。

蒋屹嗤了一声,评价道:“看来朱家是个好去处。”

“朱家没儿子嘛,女婿就是亲儿。”金石说,“从最一开始,宜安少爷想把您介绍给鸿臣少爷认识,因为传闻他是同性恋,而且喜欢聪明的、好看的、情商高的、性格独立有点矜持的。这是第一步。”

蒋屹顿了一下,诧异他怎么知道的这种内幕。

金石含糊不清地笑,好像在觉得他天真。

“如果鸿臣少爷能因为真爱而悔婚,甚至与大爷翻脸,那简直一箭双雕。”他停了停,不情不愿地说,“后面这个是我的猜测。”

蒋屹叹了口气:“可想而知,你都这样想,别人只会想的更多,他日子应该不好过。”

“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要自谋出路,想着攀朱家的高枝。”金石说,“他没能把你和鸿臣少爷牵线,于是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位补课老师的身上,你的朋友,之前也是大学老师,现在在研究院工作,叫祝意。同样,那也是鸿臣少爷喜欢的类型。”

“但是很不巧,这位祝老师已经有了恋人,并且在国外领了证。”

蒋屹问:“然后呢?”

“然后他再次转变目标,把希望放在了鸿臣少爷经常光顾的一家饭店里,那里面有个男孩儿,叫小米,鸿臣少爷每次去,都会叫他陪酒。”

金石继续道:“他拿了不少的报酬,帮忙制造了一场偶遇。让雯家姑娘和鸿臣少爷邂逅一场,成功让鸿臣少爷为了她,自愿和朱家悔婚。”

杜庭政大发雷霆,几乎立刻放弃了杜鸿臣,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杜宜安的身上。

但是杜宜安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他略微反抗之后,默许了这场安排。

蒋屹在夜风中打量着他,他晚上喝了一点酒,此刻被风吹的有些上头:“这些,你们怎么知道的?”

金石挑眉一笑。

蒋屹倚着窗,感叹道:“特权啊。”

“我们知道很多东西。”金石说,“只要大爷想的话。”

蒋屹点点头。

他再次望向漆黑一片的大楼,杜庭政不知正站在哪一扇窗前。

金石也跟着转过身去望:“只是很多事,大爷不在意,所以不追究。”

被酒精浸泡过的神经变得迟钝起来,短暂的注视中蒋屹频频出神。

片刻后,他呼出一口气,定定地说:“应激性创伤心理障碍。”

金石转过头:“什么?”

蒋屹视线凝在杜庭政消失的转角处,没动。

“闯入性再体验,过度警觉,易激怒,”他回想起来初次见到杜庭政的时候,只是望了一眼颈侧纹身就将他激怒,笃定补充道,“回避。与外界疏远、隔离,情感障碍,日常生活缺乏快感。”

金石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医生从来没有说过他有这方面的问题。”

蒋屹看了他一眼,金石立刻便说服了自己。

“可能是医生对这方面不专业。”他询问道,“这个该怎么治疗?”

“利培酮,氯氮平。”蒋屹说,“心理介入治疗。催眠,认知行为疗法,暴露疗法,眼动脱敏……他自我意识强烈,狂妄自大,大概很难接受。”

金石同样觉得很难实施:“还有其他办法吗?”

“自我调节。”蒋屹说,“多接触新鲜事物,家人支持,给予正面积极的回应。”

金石点点头,考虑着可行性。

蒋屹不由看着他,皱了皱眉:“你在想什么,他跟家人的关系相处的这么糟糕,指望这个,肯定不行。”

金石打量着他。

蒋屹坐直了些,与敞开的窗户拉开一段戒备的距离。

“别这种眼神,”蒋屹道,“有话直说。”

金石走近了两步,从窗外看着他,眼神亮了:“你也可以呀。”

“我不可以。”蒋屹伸手要关窗,“家人,至少也要朋友,你比较可以。”

金石让司机把汽车熄了,车窗关了一半,停在半空中,露出蒋屹半张清晰干净的侧脸。

金石伸手扶着窗:“按照你们之间的情义,你说话,大爷会听的。只是你,以后有事不要瞒着他好不好,你想做什么,他会帮你完成的,就像调动工作,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他如果真的会听,我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蒋屹反驳道,又一顿:“……什么情意,我们之间?”

金石请他不要谦虚,借口道:“共患难的情义。”

蒋屹汗都要出来了,闻言松了口气:“东昆跟你讲了?”

“嗯,”金石回想起来,有一点生闷气,强调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都对大爷忠诚不二,任何人都挑拨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任何人。”

蒋屹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前吹风。

“那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蒋屹冷静了点,仍旧有点热,“我上去看看他。”

金石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

为什么他分明被戳穿了,还一副磊落无谓的态度。

金石道:“别去了吧,今天情况特殊,大爷不喜欢有人打扰。”

“要去的。”蒋屹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殊,只是杜庭政的神情未免过于落寞了。

他摆摆手,慢吞吞到了台阶前。

木质的台阶踩上去发出一点细微的吱声,两侧的扶手上有些浅灰色,似乎是久不打扫落下的尘土。

顺着楼梯上二楼,入目是在一间客厅,落地窗外露出明亮的月光,能看清这里的每一处布置都精致而体面。

蒋屹环顾一周,按照杜庭政卧室的方位,寻找过去,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当初杜庭政的卧室跟现在没什么两样,摆设几乎毫无变动。

他又按照杜宜安的卧室方向寻过去,果然,在敞开的门里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杜庭政。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蒋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慢吞吞走进去,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望着窗外。

这地方正对着西方,只能感受到月光,却看不到月亮。

“我……”蒋屹说了一个字,停住了,好像还没有想好后面的话。

如果光线再清晰一些,杜庭政就能发现他眼睛被月光映得很亮。

“想说什么。”杜庭政道,声音一贯冷。

不过他一直这样讲话,蒋屹便忽略了杂糅其中的情绪。

“人总要向前看的。”蒋屹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总返回去想,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杜庭政微微侧头,窗外的光照在他侧脸上,映的眼中寒意迸发,今晚杜宜安被催眠后说出的话像匕首。

刺激着他麻木陈旧的神经。

想要即刻摧毁那些欺骗、隐瞒、诱导的一切。

脚下物是人非的地点,尘封多年的往事,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声“对不起”将他的破坏欲望带达顶峰。

蒋屹并不知道杜薪粤已经被监l禁,远在千里的杜鸿臣也停职下权,只有杜宜安同多年前一样,再次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蒋屹小声解释道:“我是指,杜宜安,还有二叔。”

杜庭政额角跳痛,眼神像寒冬的匕首一样冒着寒气:“还有谁?”

“杜鸿臣?”蒋屹只知道他家有这些人,尝试着说,“即便有血缘关系,如果一味打压,难免会产生逆反心理。不过你们这种大家族可能不太一样,总之把握度,能和平解决的,尽量不要闹太难看。”

杜庭政不置可否,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过后,重新扫视这间废弃的卧室。

蒋屹也转过身,跟着打量了一个遍,但是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刚刚那段冠冕堂皇的话,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措辞。

“我想过了,”他眼睛看着别处,全部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一旁的人身上,尚未消退的酒气令他微醺,头脑也不甚清明,“……我提前说明,不是因为你送我房子,也不是因为调动工作的事情。”

杜庭政视线偏移,寸寸审视着他。

那视线不同以往,但是蒋屹放松了警惕,只顾着擦手心里的汗,没有立刻察觉到。

“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太健康。”蒋屹鼓起勇气说,抬头看到这眼神愣住了。

“我……”他又张了张嘴,想说不然我们试试谈恋爱。

“你没有权利拒绝。”杜庭政打断他,视线高高在上,“只要我想,就把你关到死。”

蒋屹一顿,顷刻间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巴掌。

即便如此,他还是过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清醒过来。

“帮杜鸿臣说话,”杜庭政冷冷盯着他,“他又许给你什么好处。”

“什么,”蒋屹手心的汗干透,醉意也彻底消失,只是头脑仍旧混沌,怔着勉强道,“我以为……”

“你又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把柄,”杜庭政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窗外,“教唆东昆起二心,跟杜鸿臣私下密谋,还是在车内偷录的骑在我身上的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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