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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蒋屹从不说大话

难钓 季阅 2767 2024-06-29 12:23:53

那晚之前杜庭政特地去请教了最可能有这方面经验的北开源, 到底该怎么挽留老婆的心。

得到的答案是大胆道歉别要脸,把我错了和我爱你常挂嘴边。

无论是哪一句, 都超出杜庭政的语言范畴。他跟蒋屹说过我错了,也真心实意道了歉,只是挂在嘴边很难。

我爱你就更别提了,从没说过。

当时北开源是这么举例的:“只要你看着他不高兴,不要管是不是你的错,立刻利索往地上一跪, 抱着他大腿别撒手,什么‘我错了’‘我爱你’又不要钱,使劲说。”

杜庭政没接话,北开源就问:“你家没地毯啊,跪着膝盖疼?”

“……有。”杜庭政说。

北开源放心了:“听我的准没错, 而且他们这种人,书读得多, 道德感强,讲文明懂礼貌, 用这招保准你拿捏他死死的。”

杜庭政忍不住评价道:“你可真不要脸。”

北开源惊奇道:“老婆都跑了还要什么脸?”

他说的对, 老婆都跑了还要什么脸。

北开源:“再不行就哭嘛,真男人谁没跟老婆掉过眼泪呢,不要畏惧世俗的眼光。而且你不是已经有经验了吗哈哈哈……”

杜庭政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

事实证明, 北开源这点子太烂了。

因为蒋屹说“你起来”三个字的时候简直冷漠。

“你起来。”他重复了一遍。

杜庭政仰头望着他。

他情绪极少通过眼神泄露, 但是蒋屹仍旧能从里面看出乞求和绝望。

大概他之前三十多年都没有过这种低声下气的状态,以至于看上去非常狼狈。

蒋屹移开目光:“你听话吗?”

杜庭政一顿, 抿紧了唇:“听。”

蒋屹拿了两分钟黏腻无比的托盘, 实在忍无可忍,挣脱出来, 端着托盘出了门。

杜庭政转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茶水间的门缓缓自动合上。

他垂着手,手脚冰凉地跪坐在地上,出神般望着颜色深重的门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微微一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一道缝隙。

先是圆角的托盘露出来一点,紧随其后,蒋屹的脸也跟着显露出来。

他去而复返,换了个新的红木托盘,重新端了两杯牛奶,一盘切好的水果。

杜庭政没反应过来,一路望着他到了眼前。

蒋屹绕过他,把托盘放去桌子上。

“还不起来,”蒋屹把牛奶依次拿出来,“北开源这套对祝意都不管用了。”

“对你管用吗?”杜庭政问。

蒋屹顿了顿,继续把水果也端出来。

做好这些,蒋屹又问了一边:“你起来吗?”

他拽了把椅子坐,杜庭政刚要动身,就听他说:“不起来就跪着吧。”

杜庭政双肩回到原位,仰头望着他。

他跪也没个跪相,大剌剌的敞着膝,浴袍下摆乱七八糟掉在地上,领口处摇摇欲坠。

浴袍之下的大腿上新旧交加,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疤,但无一意外都是圆形。

最近的两处应该是今天的,那边缘发红,周遭泛白,像是发炎了。

烟疤。

蒋屹移开视线。

过去这么多年,杜庭政大概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挽留一个人。

“我错了。”他闭了闭眼,“蒋屹,我错了。”

他反复说着‘错’,想要一个机会。

决策权到了蒋屹手上,他不用偏头,就能看到杜庭政紧绷的下颌和皮肤下暴起的青色血管。

实际上他没有拿捏的意思,这一刻甚至没有用什么计谋。

坚持到现在,无非就是咽不下一口气。

他赢了。

杜庭政痛苦,后悔,跪地求饶。

蒋屹从不说大话。

——下一步要怎么样呢?

茶水间里过盛的灯光笼罩着他们。

地上过深的影子有明显起伏的轮廓。

蒋屹伸手摸了摸杜庭政的头。

杜庭政仰起眼睛望着他。

他很少用这个角度,这种目光仰望着什么。

蒋屹忍不住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杜庭政唇线动了动,喉咙也跟着干咽了一下。

他重新燃起希望,在黑暗中抬起下颌。

“我看不清你。”蒋屹说,“你想好再说,你要什么?”

这个问题那晚他问过了,杜庭政当时回答希望他留在身边。

看来他对那个答案不满意。

杜庭政的眼睛处在黑暗中,触觉被无限放大,蒋屹的呼吸近在迟尺扑在颈侧,他感受不到热,只觉得血液都凉下去了。

“我……”他迟疑许久,眼睫在蒋屹手心里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蒋屹同意了:“你问。”

“……”杜庭政张了张嘴,扶在蒋屹腰胯上的手逐渐变得迟缓僵硬起来。

“以前,”等了半天,杜庭政又吞咽了一下,才问道,“你对我,都是假的吗,没有一点点真心?”

隔了很久,蒋屹松开手,跟他对视。

杜庭政仰望着他,眉目间都是痛苦不堪:“一点点都没有吗?”

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梦里都在苦苦寻求的答案。

蒋屹回答道:“不是。”

“不是假的,还是不是一点点?”杜庭政问。

“……”蒋屹说,“都不是。”

杜庭政胸腔回落,原本还想问哪些是真的,雪地里画画是不是真的,墓园里送的花是不是真的,祝他健康长寿是不是真的,但是好像都不重要了。

蒋屹说不是,足够了。

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将血液带动到四肢。

不等彻底放松,蒋屹就说:“不要再查我的机票。”

杜庭政好不容易跳起来的心又凉透了。

“可以。”他听见自己说。

蒋屹看了他片刻,继续说:“关于报纸的事,我不知道具体要多少钱。不过我建议你撤掉,听金石说影响很大。”

“可以。”杜庭政说。

蒋屹望着他。

杜庭政重复了一遍:“你以后想跟我商量事情,不用委婉地说,想让我做什么,直接明白通知我,都依你。”

蒋屹张了张嘴,没出声。

杜庭政看着他,嘴里却唤道,“金石!”

蒋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察觉到这种状况绝不适合被人瞧见。

北开源有些话说得对,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随性自在,从容大方,但在某些方面的自我约束感的确很强,甚至有些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别进来!”蒋屹对着外面喊。

门被推开一道小缝隙立刻又关上了,下一秒金石应声:“在!”

杜庭政说:“去撤照片。”

金石一听这架势就明白了,在门外高兴道:“好的,马上解决!”

茶水间里恢复了寂静。

蒋屹低头看着他,片刻后低声问:“你说话真的算数吗?”

“算。”杜庭政说。

蒋屹:“之前……”

“之前的可能没做到,”杜庭政肯定道,“之后都算,我发过誓了。不止今天,还有去墓园那天。”

蒋屹点点头,垂下视线只能看到他敞开的浴袍领口越来越低,几乎毫不遮掩了:“那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杜庭政低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浴袍,伸手扯了扯,把腰间的带子重新系上,虽然作用接近于无,但是好歹把大腿遮住了。

杜庭政跪直了些,几乎跟蒋屹平视,他扶着蒋屹的腿倾身往前,一直贴近蒋屹,迫的他仰身后退。

“还想要我做什么?”

虽然他跪在地上,但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仍旧不容忽视,虽然已经被他刻意收敛。

那骨子里的恶劣本质还在,能轻易穿透表象从细枝末节处泄露出来。

蒋屹伸手推了一下,他发现了,便立刻顺从地被推开,再次回到了原位。

蒋屹想了想,垂着眼睛语速很慢地问:“你的脚腕,还疼吗?”

杜庭政想说有一点,看能不能博到他的心疼,话到嘴边,改成了:“不疼了。”

蒋屹点点头,瞥了轮椅一眼清了清嗓子:“那以后不要坐轮椅了。”

杜庭政盯着他,干脆道:“可以。”

“还有别的要求吗,”他望着他,视线专注而认真,“什么都可以提。”

昨天他就说‘什么都可以’,今天他又说‘什么都可以’。

蒋屹想知道,这个‘可以’到底是指什么:“比如说呢?”

杜庭政这段时间精神萎靡不振,如今很潦草地穿着浴袍,反倒多了几分落拓不羁,像短暂落魄的雄狮刚刚舔舐完伤口。

“比如说,钱,工作,权利,”他一一举例,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完后面的话,“离开,自由。”

蒋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看神态像是在思考。

他没有立刻赞同或者做出抉择,杜庭政多少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你可以继续用烟头烫我,掐我的脖子,让我跪着认错也可以。”

他顿了一下说:“我现在就是在跪着认错。”

“……我知道。”蒋屹说。

杜庭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拉起他一只手放在脖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也可以关我两个月,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嘴,限制我的一切行动。”

“报复我,直到你满意了为止。”

“我以后都不会那样了,你可以。”他说,又补充道,“说话算数。”

蒋屹摸了一下他光滑的缎面一般的皮肤,大动脉就在他手下跳动:“……我没有那么变态。”

“我变态,”杜庭政可惜他的手就这样离开了,“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蒋屹看了他片刻,终于大发慈悲道:“先起来吧。”

“你先说。”杜庭政宽肩阔背,硬挺挺跪着,头发散落在额侧,“说完了我再起来。”

蒋屹盯着他,把腿放下去,半晌道:“还没想好。”

杜庭政察觉出一点别的意思来,曾经高高在上,冷漠轻蔑的眼神在博弈中败下阵来,被轻拿轻放取而代之。

他带着一丝摇摇欲坠的希冀问:“如果要求都被满足的话,是不是就…不走了?”

蒋屹盯着他,把手里无形的绳锁松了松:“也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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