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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信

难钓 季阅 3009 2024-06-29 12:23:53

下午四点钟, 杜庭政的车准时出现在蒋屹单位楼下。

蒋屹出来时提着一瓶免洗消毒液,上了车放在置物架上, 按了一泵出来搓手。

杜庭政坐在旁边,座位中间的扶手已经放下去,本就宽敞的空间使得座位更加有距离感。

车上金石和邢心都在,一个坐在最前面,一个在最后面。

金石朝他打招呼,看起来非常兴奋。

蒋屹忽略他那放光的眼神, 问他:“要去哪里?”

杜庭政对于他问金石而不问自己很不满,清了一下嗓子,成功把蒋屹的视线拉了过来。

“先去办事,随后吃饭。”杜庭政说。

蒋屹点头,安静坐在一旁, 望着外面。

杜庭政余光盯着他,看不出他是否还在生气。

“今天买东西了吗?”杜庭政问。

蒋屹想起来转走的三十万:“买了。”

“买的什么?”

蒋屹看着他:“这都要跟你报备吗, 那我把卡还给你好了。”

杜庭政本来就不喜欢说废话,好不容易主动一回, 还被噎了回来, 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金石怎么看他们在车上的状态都不像是要结婚的状态,敲了敲蒋屹的靠枕。

蒋屹转头看他,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金石没什么事, 无非就是些闲聊的八卦。看他态度严肃, 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枫林墓园在西边,距离市中心不算远, 道路通畅, 位置寸土寸金。

汽车又往里开了一段时间才停,金石下车给杜庭政开门, 等他下来,给他在颇为正式的西装外披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今天不是周末,墓园里没什么人。

保镖拥簇着他顺着小路往里走,旁边有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康乃馨和白菊交到他手里。

冬天的傍晚黑得早,此刻天色已经暗下去,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起来。

蒋屹看着杜庭政离开的方向,下一刻,杜庭政停下脚步,侧身望向蒋屹,似乎在等待。

蒋屹有点没理解,滑下车窗看着他。

昏暗的天色像给人蒙上一层电影滤镜,杜庭政的皮肤在滤镜下尤其白皙,再看漆黑的眼睛和发梢,竟然也显得黑白分明起来。

蒋屹犹豫着下了车。

杜庭政还在等,见状催促般朝他招了一下手。

蒋屹上前,站到他旁边。

短短时间,寒风几乎把他吹透,杜庭政摸了摸他温凉的手,把肩上的大衣取下来,披在他肩上。

蒋屹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略大一号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出另一种别致的风味。

他跟着一路到了杜家的墓碑前。保镖分散在四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

杜庭政把花递给蒋屹,蒋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放在墓前。

石碑上贴着一张颜色浅淡的照片,上面的人鹅蛋脸,大眼睛,头发都盘在脑后,肩上披着一件缀满珍珠的白色毛呢披肩,微微笑着。

仔细看隐约能追寻到杜庭政五官上一点影子。

蒋屹往后退了退,站在杜庭政身后。

杜庭政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说:“我们走了。”

蒋屹估摸着时间,或许没有三分钟。

杜庭政走在来时的路上,蒋屹跟在他身后。

路侧培育着应季的白红相间的松红梅,更低一些是番红花,一侧插着有爱自取的木牌。南天竹比上次来的时候高了一截,叶片也由绿色变为了火红。

直到出了墓园,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车前,司机拉开车门,杜庭政让开门边让蒋屹先上,转过身看到蒋屹手里拿着一束花。

几支将开未开的松红梅,短短两支盛开的番红花,还有故意折得很短的南天竹。

他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绳子,把它们错落有致的扎在了一起。

“送给你。”蒋屹说。

杜庭政顿了顿,低头看了那束简陋却异常显眼的花束。

蒋屹往他手里递了递,在风中低声说:“番红花的花语是快乐和喜悦,南天竹是健康和长寿。”

他顿了顿:“希望这些,你能全部拥有。”

杜庭政想要回想之前——十多年前,大火的那个夜晚他到底有没有哭。

却因为时隔久远怎么想不起。

但是此刻他真真切切感觉到眼眶发热,耳畔嘈响。

“往前看吧。”蒋屹说。

杜庭政接到手里才发现捆住茎部的并不是绳子,而是塑料袋拧成的透明绳。

蒋屹坐上车,等了片刻不见他上来,往身侧歪了歪头。

杜庭政坐进来,金石和邢心也跟着纷纷拉好安全带。

司机载着来时的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家里开。

杜庭政一直拿着花,隔了很久才突然说:“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什么都可以,不用向我汇报。”

蒋屹看着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刷掉三十万的事。

蒋屹缓缓点头,杜庭政收回视线,手指不自觉的摸着南天竹的叶子:“你喜欢哪个国家?”

“什么?”这话题跳跃,蒋屹问,“要去旅游吗?”

杜庭政不置可否,倒是金石和邢心一起看着他。

蒋屹莫名其妙道:“英国吧,温带海洋性气候,宜居,我爸妈在。”

杜庭政看了邢心一眼,邢心立刻拿出手机查资料,几秒种后点点头。

——英国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

杜庭政:“那就英国。”

邢心记下来,蒋屹见她低头查手机,以为在查旅游攻略,笑了笑说:“英国我熟,我带你玩。”

不等杜庭政开口,他想起来什么,继续说:“你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还是让邢心安排吧。”

杜庭政眼睛就算在看别处,余光也一直在盯着他:“有时间。”

他正大光明地看向他,那视线专注的令蒋屹几乎发愣。

“有时间。”杜庭政重复了一遍,“你带我玩。”

蒋屹很不容易才把眼睛从他脸上挪开。

他搓了一下裤子的面料,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对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氛没有丝毫准备:“……也可以。”

第二场雪来得很快,八点开始降,到了九点钟,院子里已经积了白白的一层。

蒋屹约了鹤丛来杜家唱歌打网球,鹤丛硬着头皮来了。

偌大的网球室里只有蒋屹,管家或者保镖任何人都不得不经允许出现在里面。

这多少令鹤丛松了口气。

“杜庭政在二楼,你动作放开点,就算跺塌了都砸不到他身上。”蒋屹说,把球发出去。

鹤丛又没接到,去远处捡球,回来说:“三楼是干嘛的,整个四楼都归你了吗?”

蒋屹催促他发球:“三楼杜宜安住,目前来讲,四楼除了我,没人上来玩。忘了,隔壁健身房,杜庭政会去。”

鹤丛朝他竖大拇指,把球发出去,蒋屹接到了,而且回打的力气很大。

鹤丛手劲儿比他要大,只要放开了打,蒋屹总是率先感觉累。

打球的声音几乎把整栋楼都惊动了,但是只要杜庭政不发话,没有人上来叫停。

这本来就是装修出来给蒋屹玩的,别说他只是晚上打,就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打都没有一点问题。

两人打了一会儿,蒋屹把拍子放在一边,坐在地上喘气。

鹤丛过去坐在他旁边,也跟着喘气。

过了好久,蒋屹才勉强平复下来,鹤丛早已经恢复了,目不转睛看着他。

“三天后的机票,”蒋屹出了汗,头发拨向后,边缘都湿了,迎着他的视线说,“齐齐哈尔。”

他气息仍旧不大稳,听起来很久没运动过了。

也确实是这样,在杜家,除了在床上,出门车接车送,没有任何需要运动的地方。

鹤丛又等了他一会儿,等他彻底不喘了,才问:“还回来吗?”

蒋屹沉默着不说话,鹤丛看他,发现他竟然在笑。

“回来啊,”他扬着最近一个明显的弧度,不知道觉得他哪个字用的有趣,“当然回来。”

“然后呢?”鹤丛觉得不好笑,不苟言笑地问,“准备去哪里?”

蒋屹又笑了片刻,停止后遭到反弹,脸色异常冷淡起来。

“去英国。”他跟鹤丛对视。前段时间的感冒已经好了,但是后遗症好似拖得时间很长,嗓音听起来沙沙的,听起来总觉得不怀好意。

鹤丛一听就皱起眉:“你父母在那里,他一定会猜到!”

蒋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英国那么大,他不可能找到我的。”

鹤丛支着球拍撑着头,不说话了。

蒋屹也静静坐在。

他是一个不善于回顾时光的人,总觉得当前的生活更加美好。

此时此刻也难免回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可惜时间匆匆,不会给任何人反悔的机会。

蒋屹起身去门边拿过一个日记本,掀开给他看中间夹着的一张信纸,很快又合上。

“这个给你,”他把日记本一起给鹤丛,“里面是信。”

“信?”

“信,”蒋屹说,“如果以后杜庭政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他,我留了一封信给他。但是不要真的拿给他。”

鹤丛忍不住环顾四周:“你就这么直接拿给我,能行吗?”

“偷偷摸摸的可能不行,”蒋屹嗤道,“光明正大的没问题。”

鹤丛想了想又问:“他一定找我要呢?”

“藏好。”蒋屹说,“这里有监控,我们小点声录不到声音。不要怕他的威胁,也不要信他的话,让他拿不到,就可以了。”

鹤丛拿着那本薄薄的最普通的办公室常用的日记本:“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蒋屹思考了一下,才说:“会,但不会把你怎么样。”

鹤丛点点头,又问他:“你想好了?”

蒋屹仰头缓缓长呼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你的工作……”

“工作本来就不是我的。”蒋屹说,“等我在国外安定好,给你打电话,公共电话和陌生号码一定要接啊。”

鹤丛点点头。

空旷的网球室安静非常,几乎能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

鹤丛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憋闷,把球拍扔了。

“草,”他小声骂了一句,“我们好他妈像被棒打的鸳鸯。”

蒋屹噗嗤笑出声,调侃他:“只有直男才敢用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比喻。”

鹤丛瞪他,蒋屹站起身,拉了他一把,把他也拉起来。

“不留你唱歌了,回家吧。”他望向窗外,能看到院里灯光照耀下明显的雪花,“趁着雪还不厚。”

鹤丛把日记本装进羽绒服内侧的大口袋里,蒋屹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

“等一下。”他叫住鹤丛。

鹤丛看向他。

蒋屹抿了抿唇,半晌下定决心:“没事了。”

他别开视线,不再看那日记本,也不再去想杜庭政:“我送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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